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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书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酒楼里。

春福不知从何处找了把蒲扇,正蹲在一旁热情地替他扇风,见杨知书醒了,他立马笑吟吟地说:“杨公子,你终于醒了!”

杨知书看着那张‘憨厚老实’的笑面,心里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旁边的丫鬟赶紧抚着他后背,慌乱道:“少爷,你可别吓奴婢,我们现在就去找郎中来治病。”

那丫鬟偷偷同杨知书眨了眨眼,杨知书登时反应过来,脸色微白地咳嗽了两声,眼眶微红道:“可帐还没付呢。”

春福把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好笑。

看来杨知书是被自己逼到绝路了,现在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那丫鬟把杨知书从地上扶起来,横眉竖眼道:“公子!你都被他们气出病了,现在还付什么帐,不让他们赔我们公子的医药钱,都算是宽宏大量了。”

春福被这丫鬟的厚脸皮惊到了,心里暗暗冷笑。

现在说着说着,反倒成了自己的错处了。

“别说了,翠菊。”杨知书抓着丫鬟的手,可怜兮兮地说:“这不怨他,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加上杨知书本就长得柔柔弱弱,见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周围的很多人都有点看不下去,后面更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当众指责道:“这事本就因他们而起!”

他看向春福,扬声道:“人家公子好心请客,没想到你们不仅不心存感激,还故意陷害于他,要我说,今天的银子就该由你们来付!”

他这话一出口,果然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达的宾客开始出声附和。

杨知书眼底划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蹙着眉,绢帕掩唇轻轻地咳嗽着,摇摇欲坠的姿态如同暴风雨里被蹂|躏的小黄花。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柳不辞漆黑的瞳里悄然划过一丝冷意,刚准备带着春福离开。

“原来是我误会杨公子了!”

接受着众人指指点点的春福,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地开口。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对面认真演戏的杨知书,诚恳说道:“本来我是因为杨公子对我丈夫倾慕已久,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想让杨公子与我们多亲近亲近,毕竟迟早都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这感情肯定要早点培养为好。”

“现在看来,是我误会杨公子的意思了,原来杨公子对我丈夫整日嘘寒问暖,甚至找上门逼我与丈夫合离,这一切原来是我多想了,杨公子对我丈夫其实并不是怀着倾慕之心。”

刚刚为杨知书说话的那些人脸色顿时有些好看,他们如何也没料到这农户与那位相貌俊美的书生竟然是一对夫妻。

他们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见那些人不再为自己说话,杨知书眼神死死地瞪向春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春想必今日早已死于他的眼刀子下了。

春福则像是毫无察觉,摆了摆手,“但我也不是心眼小的人,既然是杨公子付不出来,那就算了吧。”

杨知书脸色微变,还想嘴硬,“我不是付不”

站在身后的翠菊立马拉住他,提醒道:“少爷,忍一时风平浪静。”

杨知书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但想到等会春福付不出银两的窘境,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翠菊赶紧搀扶着杨知书准备出酒楼,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怒火冲冲走进来的杨员外一行人。

杨知书吓得脸色骤白,浑身抖得更厉害了,颤颤巍巍地喊了声。

“爹……”

杨员外什么话都没说,反手就甩了杨知书一巴掌,狠狠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去我再同你算账!”

“爹,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杨知书慌乱失措地扯着杨员外的袖子,看到不远处幸灾乐祸的春福,他顿时一脸愤恨道:“是你!”

春福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既然杨公子付不出来,那我当然要把你爹叫来了。”

“你!”

杨知书火气轰得一声爆发,张牙舞爪地想扑上来,却被杨员外拽回了原地,警告道:“还嫌我丢人不够,你给我消停点!”

“是他们欺负我!”杨知书捂着刚刚被打痛的脸,开始恶人先告状。

看到周围人复杂的目光,杨员外老脸有点挂不住,放管家去找掌柜结完账后,便领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杨知书回府了。

见杨员外上了马车,杨知书回过头,看向后面正笑逐颜开的春福,无声地撂下狠话。

——你给我等着。

春福眼里不见丝毫惧怕,相反还挑衅地挑了下眉,同样对着杨知书比了个‘尽管来’的口型。

杨知书冷哼一声,背过身后,眼圈却不争气地红了,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恶气,没想到今个却在一个胸无点墨的农户手上吃了瘪。

他又生气又丢脸,上了马车就哭了起来,旁边的翠菊赶紧安慰,“少爷,别哭了,等会回府,我们找几个人,好好把他教训一顿就行了。”

杨知书闷闷地嗯了声,“可我爹还在生我气。”

翠菊又说:“老爷这么喜欢少爷,等会吃完饭的时候,少爷服几句软,老爷气肯定消了。”

听到这话的杨知书,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开始吃起了茶桌上的点心。

他中午没吃,现在有点饿了。

想到刚刚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菜肴,杨知书吃着干巴巴的点心,心里又有点委屈,对春福的恨意又叠加了几层。

这头杨知书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春福就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柳不辞问道。

春福摇了摇头,看向外面的艳阳天,说:“恐怕有人骂我吧。”

说完,他有点止不住笑意,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眸里藏了点小腹黑,连带着春福整张脸都变得讨喜起来。

柳不辞手有点痒,下意识地摸了摸春福的头顶,嗓音也变得温和下来。

“那我们走吧。”

春福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点了点头,同柳不辞一道离开了酒楼。

在他们离去后,二楼的一间雅室的窗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秦述心不在焉地摩挲着下巴,想起春福刚刚在一楼同杨知书的那番争执,沉吟半晌后,他倏地皱紧眉。

总感觉这农户好像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硬要说什么地方不同,那好像是……变聪明了?

秦述想想又感觉不太对,本来今个得到消息说,柳不辞和春福来了县城,他便想跟来瞧瞧,结果就看到了这意外之……喜谈不上,更多的是震惊的场面。

*

春福牵着牛车,同柳不辞在县城里逛了会儿。

他看到离酒楼不远的地方有家铺子在租售,春福有点心动,便同柳不辞说了声,过去打探了一番。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柳不辞问:“你想租那间铺子?”

春福摇了摇头,食指同大拇指摩擦了两下,叹气道:“缺这个。”

见他这副失落的模样,柳不辞想笑,刚准备说他有办法,但忽然念起自己在春福面前,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不到必要时刻,还是别漏财为好。

想到这里的柳不辞,止住临到嘴边的话,改口安慰,“只要你想,那只是早晚的事。”

春福笑道:“铺子的事我倒不是很担心。”

他皱着眉,心事重重道:“那个掌柜说之前那里开的就是点心铺子,后来见没什么生意后,就关店回乡了。”

头一回见到见他为这种事烦心,柳不辞温和道:“凡事总要试了才知道。”

“嗯。”春福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时候不早,应该已经到申时了。

“我们也回去吧,不然等会回去,天都要黑了。”

柳不辞应了声好,忽然察觉到斜后方传来一股冰冷的视线,他隐晦地往那个方向望了眼,但只看到一个正吆喝着卖胭脂的摊贩,其他就没什么异样了。

“怎么了?”

春福见他一直朝后观望,也跟着瞅了几眼。

“没什么。”柳不辞淡淡道:“回去吧。”

春福赶着牛往村里走,柳不辞则同来时的一样,靠坐在牛车上。

还没到村落,天色便阴暗下来,如同一口黑漆漆的大锅,倒扣着压在头顶。

春福看到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幕,此刻已是阴云密布,而几只扑扇双翼的蜻蜓正在半空中盘旋乱飞。

他有些头疼道:“要下雨了。”

“要不然找个地儿先躲躲。”柳不辞说:“我们刚出城镇不远。”

春福观察了会儿天色,又仔细计算了下路途,“我们快到了,这雨应该一时半会下不来。”

柳不辞嗯了声,没再多说,“那继续走吧。”

春福继续催赶着黄牛,想让牛车走快一些,但今个这牛可能是累了,无论怎么催赶,都一直行得很缓慢。

脸上滴了点水意,春福暗道糟糕,“完了,这雨下来了。”

柳不辞把斗笠戴他头上,“先走吧,城镇现在离的有点远了,这附近也没避雨的地方。”

春福面上有些自责,“都怨我。”

“天老爷的事,谁也说不准。”柳不辞安慰:“况且你说的也没错,的确是快到了。”

春福没有应话,干脆从牛车上跳下来,牵着黄牛往前走,见柳不辞也跟着下来了,他有些着急道:“你就坐着吧,还有一会儿才到。”

柳不辞走在他身旁,“骨头坐松了,正好活动活动。”

春福见他执意不坐,后面也没多劝,两人就这样牵着牛车,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雨势渐渐开始大起来,春福想把斗笠还给柳不辞,却被柳不辞抬手阻止了,“你戴着吧。”

“那怎么行!”春福一脸忧心,说:“你身子不好,淋了雨肯定得着凉。”

听他关心自己,柳不辞眸色渐深,心里缓缓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刚想说话,他突然察觉到一股从远逼近的杀气,他面色一冷,将站在身侧的春福迅速扯进怀里,躲在了牛车后。

春福从他臂间的缝隙里望出去,见附近的林子里竟走出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这是……杨知书派来的?”

语罢,他看着那些黑衣人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又隐隐感觉不太对劲,而柳不辞的下一句话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不是。”

柳不辞神色冷漠道:“是京城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是又崩了吗?卡的我发了几次,都发不出来……

感谢在2020-07-2220:50:44~2020-07-2322: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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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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