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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不辞走后,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李子坝村芝麻粒大小的地方,就这么几个村民,春福男人跑了的事情,不到半天,就传了遍。

春福下田或者去城镇上摆摊,都难免受些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他倒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毕竟管不住人家的嘴,但春福老舅每次听到这些话都一阵怄气。

连一向不喜欢春福的舅娘,听到这消息后,都托陈正凤把人叫去家里吃了顿饭,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饭桌上免不了又是一阵唠叨,春福舅娘说是春福之前做的太过分,让人家柳先生给跑了,春福老舅则说是柳不辞不知好歹,明明春福都改头换面,正好好过日子了,他还突然来闹这么一出。

说着说着,两人又要吵,春福被闹的头疼,后面连他们家门口都不敢走了,害得每次下田他都得绕好长一段远路。

为了躲村里的流言蜚语,春福想了想,决定收拾东西,去县城里那家盘下来的铺子看看。

说干就干,春福收拾完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同他老舅说了声,便同南九一道赶去了县城,说过几天再回来。

春福老舅以为他是因为柳不辞回京城的事,准备出去散散心,很干脆就同意了,还说会帮着照看他田里的庄稼。

途中南九怕他受累,还打算去买辆马车,春福连忙摆手拒绝了,他身子没那么娇贵。

不过他们村离县城的确有段距离,所以到了城镇上,春福还是去租了辆驴车。

赶车的车夫一路上唠个没完,毛驴也不听使唤,动不动就停在原地,春福坐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几次都想自己下去走了,但又舍不得那点车钱。

等抵达县城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春福劳累一天,看到眼前的铺子时,又感觉来了精神。

南九掏出钥匙,上前开了铺子的门。

之前点心铺的东西已经搬空了,剩下几张长桌子,春福看了几眼,感觉这铺子的面积挺大,光是用来卖饼有点可惜了。

倒不如开家小饭馆,做的酥饼、馅饼之类的可以外带。

但开饭馆,肯定要会做菜的,春福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余光猛地瞥到南九还在一旁站着,春福想起来他俩还没吃晚饭。

春福道:“你等会,我去后面的院子里看看。”

南九点了点头。

春福掀开铺子后的帘子,后面有个小院子,灶房和睡房都在里面。

他去灶房看了圈,之前开铺子的人才走了没多久,所以还剩了些柴火和简单的佐料,院子里竟然还种着几窝小葱,应该是之前的人栽下的。

“南九。”春福喊道。

“帮我打些井水进来。”

“是。”

南九动作麻利,打了桶井水进来后,又熟门熟路递帮春福把火烧好了。

春福在行囊里找了找,拿出一捆之前在乡下晒的番薯粉。

之前他老舅提了两大袋番薯过来,春福跟柳不辞就两个人,也吃不完,春福干脆就找000要了视频和资料,全部晒成了番薯粉,原本打算弄给柳不辞尝尝,结果现在人走了,都忘了这回事。

“水开了,夫人。”南九在灶间喊道。

春福眉头一皱,“别叫我夫人。”

“叫我春福就行了。”

“不敢。”南九道。

正切葱的春福头也不抬,淡淡道:“以后别吃我煮的饭。”

“春福。”南九道。

春福一时没忍不住,笑了。

南九虽然看起来老成,年龄其实才过十七,比春福还小三岁,搁现代还是个在教室里读书的学生。

春福瞥见南九像是不好意思,一直埋着头,不肯抬起来。

他有些好奇道:“你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南九虽没说话,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春福心里有点得意,这个世界是他头一次下厨,没想到竟能获得这么好的反响。

看来他还是有做饭的天赋。

正洋洋自得的时候,忽然想起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很久了,他急忙把锅洗了,开始炒料。

他这次没带多少东西过来,用的都是之前人家留下的。

还好走了没多久,这些调料的还能用,春福放了两勺秘制的豆瓣酱,加姜蒜,煸炒出香味后,又加了半勺醋。

厨房里弥漫起酸辣的料香,春福馋得咽了口口水,他从身后的木柜子里拿出一个陶碗洗干净,把炒好的调料盛起来。

坐着烧火的南九也忍不住抬起眼,不住地往那碗里偷瞄。

春福洗完锅,往加了几瓢井水,趁水烧开的空当,他又切了些葱末。

他看了眼泡在盆里的番薯粉,时间太短了,还有点硬,不过现在时间太晚,加上他跟南九两个人早就饥肠辘辘,现在也只能将就下了。

春福看到水烧开后,便将泡好的番薯粉下进去。

这粉没泡好,所以他煮得久了些,快到一炷香的功夫,他才让南九别再加柴了。

春福把番薯粉盛到两个调料碗里,洒了点新鲜的葱末。

“好了。”

南九被勾得起了馋虫,听到春福说好了,他端起自己的那碗,往嘴里吸溜了一口。

那头的春福一愣,惊讶道:“刚出锅,你也不怕烫嘴。”

沾着辣椒油的粉塞进嘴里,又酸又辣,南九感觉舌头都被烫起了泡,他囫囵嚼两口,便滑进了喉咙里。

春福见他大汗,连忙舀了半瓢井水递给南九。

“没事吧?”

南九接过来咕噜灌了两口,舌尖上的刺痛感这才稍稍缓解。

他双手捧着陶碗,看着红油汤里的灰色粉条,葱花配着,刚看就格外有食欲,想起刚刚酸辣的口感,嘴腔里瞬间溢出口水。

南九问道:“这叫什么?”

“酸辣粉啊。”

说完,春福忽然想起这个朝代算是架空,当时在小说里没设定这种情节,所以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东西。

“你没吃过?”春福道。

南九摇了摇头。

春福尝了一口,除了粉硬点,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以前看人做过,今天弄来试试。”

他看向南九,道:“忘了问你能不能吃辣了,不能吃我重新帮你煮一碗。”

南九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大注薯粉,就往嘴里塞。

两人呼哧呼哧,直接把两大碗粉干进了肚子里。

吃饱喝足,南九主动承担起洗碗的活儿,春福便去院子里乘凉。

见南九没出来,春福就在脑海里同000闲聊。

“你说我开个小面馆怎么样?早上卖饼,中午卖粉,下午还可以继续卖凉糕。”他问道。

【可以是可以呢,但宿主,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春福这才想起人手问题,的确他一个人要忙这么多活,累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全部事情堆积在一起,恐怕容易出差错。

【要不你在县城里雇个人?】

春福翻了下白眼,“哪来这么多钱?”

“挣来的银钱勉强维持生计,再雇个人当帮手,我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可以跟古代人一样,直接去买个小丫鬟哦~】

春福想了想,感觉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但买下人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现在他全身家当加起来,还不到十两银子。

买了下人后,还要顾他的花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春福正在为以后规划的时候,南九已经洗完了,顺带还烧好了热水。

这过于到位的服务,让之前一直忙碌的春福有点不习惯。

“柳不辞有没有给你传信?”他问道。

“没有。”提到柳不辞,南九神色也变得沉重,“不过少爷说,最多隔十天就会传信回来,过两天应该就能收到了。”

“十天?”春福算了算,距离柳不辞离开,已经是第七天了。

也不知道进行的还顺不顺利。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虽然这些天柳不辞没在身边,但他对自己的好感度每天都有一点点的上涨。

虽然很少,每次都是涨百分之一二,但春福却很满足了。

“那我先去洗了。”

春福闻了闻身上,今个在外晒了一天,一身的臭汗。

南九本来还想帮他提水,春福连忙拒绝了,赶紧提着木桶,进了紧挨着茅厕的小浴房。

见他进去后,南九背过身,从怀里掏出那封早已备好的休书,心事重重地呢喃着。

“……少爷,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

京城柳府

失踪已久的柳家二少爷,突然回到柳家,在府里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三更后,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到柳不辞的院子,见屋内没有动静后,他轻轻把窗门推开了一条缝,从袖子里掏出装着迷烟的细竹筒塞进去。

一股股白色的浓烟从竹筒里吹出来,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得逞的笑意,收起迷烟筒,鬼鬼祟祟地从窗门上翻身爬进了屋里。

深色的帷幔掩住床榻,走近了能听到微弱的呼噜声,那黑衣人拔出匕首,屏息敛气地一步步朝里面靠近。

刚一走到榻边,黑衣人眼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刚想握着匕首往床榻上的人刺去,拉着的帷幔却被先一步掀开了。

“小蠢货,你上当了。”

人还没看清,头顶便响起一道戏谑的嗓音,刚刚一直响着的呼噜声也骤然停了。

黑衣人脸色骤变,刚想收起匕首逃跑,但为时已晚。

“抱歉,现在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语罢,濒死的危机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黑衣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到胸口不知何时竟插了一柄柳叶飞镖。

坐在床榻上的人衣冠整齐,身上同样穿着一袭黑衣,他捧着脸,一脸无辜道:“哎呀!怎么又飞错了,本来想留你条小命的。”

“对不住了,兄弟,下次我一定飞准点!”

听到这话的黑衣人怄得一口老血喷溅而出。

——他人都快死了,还哪来的下次?!

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坐在黑暗里的柳不辞浅浅蹙起了眉,冷淡道:“处理掉。”

“知道了知道了!”坐在床榻上的人跳下来,一把扛起地上的黑衣人,打了个哈欠,道:“自从回来后,就没一晚消停。”

柳不辞端起茶盏,缓缓道:“这第几个了?”

“你等等,我数一下。”那人掰着手指头,默念片刻,才道:“从回府那晚到现在,一共十二个。”

“不对,今天还有一个,一共十三个。”

柳不辞没再开口,撇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沫,淡淡抿了口茶。

“看来我那位继母也快等不及了。”

他似笑非笑地搁下茶盏,狭长的凤眸深处仿佛流淌着微妙的光泽,如同是话本里象征邪恶的黑猫,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幽深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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