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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白小脸煞白。

她没来得及说话,邓崎已经闻风而至,在得知方才闹剧后,忍不住批评白栀:“你怎么做的工作?这样的客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安保。”

“我通知了,”白栀说,“是安保人员——”

邓崎才不在乎什么安保不安保的,令他担忧的是顾维安。

倘若顾维安因此而对酒店有什么负面印象、导致普珏尾牙宴临时改弦更张,那就不好了。

于是邓崎打断白栀的话,只问顾维安:“顾先生,方才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顾维安说,看了看林念白,“只是看到了贵店员工在危急时用来自保的手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邓崎问:“什么?”

“方才有人要袭击贵点员工,”顾维安指了指林念白,“她躲在白经理背后挡枪,真是好聪明。”

邓崎笑淡了。

林念白唇白了。

方才那样慌乱,谁都没有听到电梯上来的声音,谁都不知道顾维安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又看到了什么。

顾维安淡淡开口:“白经理方才先是被客人恐吓,继而被同事拿来挡枪,尽心尽力做工作,反而被上司批评。”

他说到这里,邓崎脊背发寒。

“我真为白经理拥有您这样的上司而感到遗憾,”顾维安说,“我认为白经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您觉着呢?”

邓崎被他三言两语讽刺的老脸发热,哪里还有不应的,直接告诉白栀:“你今天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栀的眼眶已经发红,点了点头。

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顾维安还继续和邓崎寒暄,而白栀回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客房部经理这个职位,她和难缠的客人打交道的时候没感到累,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仔细检查每个房间时也不累。

真正令她感到疲倦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的不顺利。

仔细想想,她来君白这么久了,除却盛助理外,没有一个交到真心为她好的朋友。同事大多明哲保身,都和冒牌货林念白保持着友好联系,而顶头上司邓崎又是个愚昧、老眼昏花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对她进行pua……

正沮丧着,白栀听见有人按了门铃。她走过去,隔着猫眼,看到顾维安。

她无精打采:“顾先生,您走错了,这边不是客房——”

顾维安言简意骇:“没人看见我过来。”

白栀侧身让开,她怕被人看见顾维安进了自己房间,等他一进来就立刻关上门。

只是精神气还没好转,仍旧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在我面前不挺嚣张的么?”顾维安极轻地哼了一声,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中,“怎么刚才躲也不躲?”

白栀不说话。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水,垂着眼,盯着水面上微微荡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闹事的人已经离开了,白栀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像是冷不丁踩到生锈的钉子。虽然钉子被及时拔了出来,可被拆开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沾着无法忽视的铁锈。

她现在不想和顾维安说话,哪怕他说的是事实,哪怕她知道这是正确处理伤口的办法,却还是会拒绝那份不期然的疼痛。

“你想骂我就骂我吧,”白栀低着头,“反正你永远是对的,说什么都是正确的。是我自己愚蠢,是我不懂职场潜规则,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也做不好本职工作——”

话没说完,她感觉顾维安的手轻轻按在她背上。眼前笼上一层蒙蒙的黑暗,她的鼻尖结结实实地触碰到顾维安的衬衣边缘,与此同时,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气味。

没有香烟,也没有酒。

一直这样干净而纯粹,如春日冬雪。

白栀怔住。

顾维安一手轻轻拍着她背,另一只手盖在她眼睛上。

黑暗侵袭,白栀听见顾维安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好?”他声线放低,“瞧你,我说一句,你就还回来十句。”

白栀眼泪有点止不住,说话声音也漏了点哭腔:“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涌泉相报。”

她的腮上挂着泪,顾维安抽了纸巾要往她脸上擦,被白栀躲过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躲避:“不行,你会抹花我的粉底眼影高光假睫毛和卧蚕。”

顾维安说:“那就别哭了。”

白栀哽着声音,憋着,眼睛越来越红,眼泪在睫毛下、眼眶里拼命地打着转转,她强自忍着,不让泪花儿掉出来。

可怜的模样儿。

顾维安给她顺顺背:“算了算了,你还是哭吧。”

白栀不想把睫毛什么的弄到他身上,自己抽了纸巾仔细地沾着泪。委屈的情绪忽然间掀起来,就像洪水冲塌堤坝,一时半会儿也难止得住。

好不容易等她勉强止住,顾维安才叹气:“怎么说两句就哭?小孩脾气,现在还没改?”

白栀哽着声音反驳:“你才小孩脾气,我不是哭,只是眼睛里进石头了。”

“你这一哭,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维安坦言,“我没有哄掉泪女孩子的经验。”

白栀说:“是,你只有艹哭女孩的经验。”

一句话成功激起逆鳞,顾维安看她:“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白栀不为所动:“别和我说你这么几年就这么素着。”

顾维安手指微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当我是什么?种马?”

白栀捂着额头,不满:“你能不能轻点?”

“什么时候都要轻点,”顾维安说,“我娶回来的是个豌豆公主吧?”

白栀肯定了他的观点:“没错。”

白栀并不怎么喜欢哭。

虽然她泪腺发达,看虐剧或者书的时候会哭的稀里哗啦,可现实中真正能让她因为难受而到掉泪的次数不多。

印象最深刻的有两次。

一次是最疼爱她的爷爷去世那天,白栀不懂什么叫做死亡,趴在黑黢黢的棺材上,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睡了这么长时间。直到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有人抬了板子要盖上去,白栀才骤然醒觉,扒着棺材,哭到喘不过气。

另一次是顾维安和她初尝伊甸园苹果,说是初尝也不太贴切,顶多算是舔了舔。

夏天的风炽热,顾维安彼时尚在国内。白栀缠着他教自己学英语,横行霸道地占用了顾维安的卧室和书房。

那天他的床单是浅浅的灰色,泼上水后会格外明显。白栀搂着他的脖子,颤着腿被放在稍矮的软沙发上,看着顾维安抽了被大面积染成深色的床单丢进洗衣篮内,重新换上一件浅蓝的。

再后来,浅蓝也变成深蓝。

泪水流的也不少,也正是她的紧张,顾维安才没有更进一步,只是认真地向她道歉。

那个小区有了年头,洗手池做的也高一些,白栀半靠在他怀里,任由顾维安挤出橙花味的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她的手指。

“等会就没味道了,”顾维安问她,“还痛不痛?”

白栀忘记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只记得后来她侧坐在顾维安腿上翻看他的专业书籍,上面很多具有复杂词根、后缀的专业词汇让她脑仁疼。

顾维安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着她的发,细细地为她吹干绒呼呼的发。

有小麻雀停在窗边叽叽喳喳,白栀掰下细细碎碎的面包屑,抛过去喂麻雀,喂到兴起,顺手掰了一块递给顾维安。他含笑咬住,细细亲吻她的手指,却被白栀恶作剧地指责:“虎毒还不食子呢。”

顾维安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数数,害过我多少孩子?”

……

哪里想到,四年多不见,鸟枪换大炮,顾维安竟然从温柔的大狗狗成长凶恶无比的巨狼。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好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白栀自觉自己没什么变化,但顾维安的变化令她惊异。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是她单方面提的分手。

两人那时本就异国恋,顾维安也不可能放下学业回国来看她。

白栀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加了黑名单,他用别的号码打给她,她听到声音就挂掉。

甩人要比她想象中简单。

顾维安那样骄傲的人,果真也没有纠缠。

可那时白栀万万没想到,四年后两人还是重新领了结婚证,并肩站在一起拍婚纱照、甚至又重新躺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里,白栀站起来,开始下逐客令:“好了,我要休息了,请您离开——”

“我让司机睡在那间房了,”顾维安淡声开口,“你们酒店不太平,今晚说不定会有小老鼠做手脚。”

白栀静了一秒:“小老鼠?”

“趁夜深人静,假装喝醉溜进房间,试图生米煮成熟饭,不成就信口污蔑敲竹杠,”顾维安打量着她的房间,“这样的事情不少见。”

白栀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眉头稍稍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你那个叫做林念白的同事,你以为她是怎样瞒天过海、成功假装成你?”顾维安说,“她靠这种方法睡了君白总部的一名高管。”

自觉长见识的白栀目瞪口呆:“……还真行啊?我还以为是你瞎编的。”

念头一动,她试探着问:“那个,你有没有也被这样……嗯……”

“什么?”

白栀咬牙:“就是有没有人碰过你?”

“没有。”

白栀明显不信:“你真能经得住诱惑?高中时候有男同学去理发店,就有人问是洗大头还是小头……”

顾维安冷静解答她的疑惑:“那个头只有你我碰过。”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再捉捉虫,我先睡啦。

希望19号能努力更新~

白天还会有加更,醒来就码。

挨个儿啾啾啾,本章24h内依旧送小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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