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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今日休假。

她正陪着白陶陶小朋友看插画书,白陶陶乖乖巧巧地认着字,忽然听见敲门声。

白栀抬头,看到夏雅之恭敬地站在门旁边,笑容温和,彬彬有礼:“太太,我来取先生不小心落下的文件。”

白栀不疑有他,跟着夏雅之去拿了东西。

顾维安书房中东西颇多,但这份文件很容易就找到,就放在桌子上,像是被人用力拽出来随意丢弃的。

临走前,夏雅之不忘隐晦提醒白栀:“太太,您可以适当地劝一劝先生。”

“嗯?”白栀还不理解他的意思,追问,“出什么事了吗?”

夏雅之有些无奈地将今天早上的事情告诉她,莫可奈何,提醒:“太太,小孩子调皮是常有的事情,先生对这点似乎没有太多的认知。”

白栀了然,她笑着将夏雅之送走,嘱托:“路上小心,辛苦你来一趟。”

夏雅之很快离开,白栀站在阳光下,看着他的身影,伸手搭上额头,神色凝重。

她已经看出来顾维安和女儿之间的小小矛盾,也在尽力去化解……但好像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过一阵,白栀回到书房,弯腰,看着自己女儿:“陶陶,和妈妈说,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呀?”

白陶陶长了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妈妈笑眯眯的脸,她有点心虚,很快移开视线,还在嘴硬:“没有呀,妈妈。”

她个子还很小,也遗传了母亲的皮肤,嫩到仿佛一下子就能掐出水来,天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儿,可爱极了。

偏偏是个小恶魔。

白栀问她:“还记得我先前给你讲过的童话故事吗?嗯?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白陶陶立刻沉默了。

她年纪还小,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不能做。

犹犹豫豫地和母亲对视好久,白陶陶才低声说:“我错了,不该往爸爸的包里放袜子。”

她的眼睛垂下来,睫毛长长,遮住了清澈的眼眸。

这个孩子完美地继承到了白栀和顾维安的优良基因,包括这与顾维安别无二致、浓密到令人艳羡的长睫毛,还有白栀的小酒窝。

在白栀脸颊上浅浅一个,白陶陶的要更深一些,笑起来甜甜的。

“为什么呢?”白栀并不提倡、也不认可以武力解决事端,她放缓声音,温柔地问白陶陶,“爸爸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白陶陶沉默了。

过了一阵,她说:“不行,我不能在背地里乱说爸爸的坏话。”

小拳头握的很紧,白陶陶表情坚定:“我要等爸爸回来后,再当众批评他。”

白栀笑了。

她不知道白陶陶的性格究竟更像谁多一些。

白栀小时候蜜罐里长大,父母千疼白爱、娇娇宠着,白陶陶也是这种环境下成长,但远远没有白栀的那种天真心性。说她像顾维安吧,又总是在特殊时候表现出和白栀别无二致的模样。

抱着女儿坐在书桌旁,白栀重新陪她看童话书。

白陶陶却缠着白栀,非要白栀给她讲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白栀拗不过她,从头开始讲。讲完之后,白陶陶立刻提出自己的见解:“祝英台那个时候假扮男人这么长时间都没被发现,是因为她本身长得就像男人吗?”

白栀:“呃……这个……”

“梁山伯和马文才在不知道她性别的前提条件下都爱她,是因为他们原本就喜欢男人吗?”白陶陶追问,“这么多男人都喜欢长得像男人的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白栀被女儿问住了。

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听白陶陶连珠炮般发问:“马文才知道了祝英台是女孩子后还要娶她?是不是当时背景十分压抑?”

“为什么最后要化蝴蝶?而不是化蚂蚁化蛾子化麻雀?化老虎狮子不更好吗?战斗力更强?”

……

白栀听着白陶陶这样问,再度确认了。

这么能杠,的确是她和顾维安亲生的。

没错了。

-

有了白栀打电话通知,顾维安在下班之前,就得知今晚上,女儿要在晚饭时认真与他“谈谈”。

白陶陶性格中有极其执拗的一点,这点和白栀很像,一旦认定了,就很难再更改主意。

白锦宁曾笑着说这是“认死理”,但顾维安却很赞赏白栀这点,夸赞她是“意志坚定”。

顾维安很喜欢在白陶陶身上找寻和栀子相似的这些点,但对于更像他的那一部分,则没有过多的关注。

今日,家中的餐桌上仍旧有不少人。

顾维安、白栀、白陶陶、顾清平……以及他的儿子顾乐乐。

顾乐乐还是前两天被人打包送过来的——直到如今,顾清平仍旧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个快四岁的儿子,但很好排除。

他只做过一次。

先前酒局之上,和他谈判的竞争对手貌美如花,对顾清平也是多加挑逗,撩拨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鬼使神差的,顾清平和对方春宵一度。

哦,对方还狠狠地嘲笑了顾清平只有五分钟。

顾清平有冤无处申。

他保留了二十多年的纯洁送给那个女人,女人不理解反倒算了,竟然还疯狂嘲讽他。

顾清平打碎牙齿和泪吞,从那之后,发奋图强,一心事业,再不近女色。哪里想到五年后,女人把这么个儿子打包送过来给他,还托人捎了话。

这话大意就是女人怀孕了,她又想要孩子,就直接生下来,但不清楚孩子父亲是谁。后来检测出来结果,确认顾清平是孩子父亲之后,她也懒得送,认为顾清平这么个脾气教养不好孩子(原话)。不过最近她要赶回日本与兄长争夺家业,以防意外,将孩子暂且丢给顾清平。

顾清平就这么“喜当爹”了。

起初,他是拒绝的,还重新做了检测报告,惊恐地发现,陶乐乐的确是他儿子。

亲的。

顾乐乐和顾清平长相并无过多相似之处,更像他的母亲顾迤逦。瓜子脸,丹凤眼,薄唇高鼻,不怎么爱笑。

顾维安没有插手弟弟家务事的兴趣,也默认了顾清平这个单身爸爸带着孩子来这里住的事实——顾清平为人潦草,顾维安也不放心他能教养好孩子。

不管这孩子来历如何,毕竟还年幼。

如此一来,家中的餐桌上愈发显现出一种热闹、温馨的氛围。

当然,如果现在白陶陶没有生顾维安气的话,就更好了。

刚刚给白陶陶的小饭碗中放了粥饭,白陶陶站起来,预备在气势上压倒爸爸——

然后悲伤地发现,她个子太小,站在地板上,下巴还到不了餐桌。

白陶陶沉默地站在餐桌旁边。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手里还拿着自己喜欢的兔子柄勺子,有点委屈。

……实在比顾维安矮太多了。

白栀重新把她抱到座位上,笑眯眯:“乖,坐着说就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让顾维安意识到如今事态严重,白陶陶小朋友郑重地穿上她最爱的白色绸布裙子。

这还是她先前上台领奖时穿的。

白陶陶放下勺子,两只胖乎乎的手交握着,叠在餐桌上,努力与自己父亲对视。

“爸爸,”白陶陶说,“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她说话还带着点孩童的奶声奶气,顾维安应一声,说:“我原谅你了。”

“但是我没有原谅你,”白陶陶小朋友严肃地看着顾维安,质问,“你为什么要欺负妈妈?”

原本开启了“看好戏”模式的顾清平立刻放下手,他讶然地看看顾维安,又看了看白栀。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顾维安还欺负起白栀了?

这是什么情况?

顾维安蹙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妈妈?”

白栀也很茫然。

就她印象之中,应该没有在孩子面前和顾维安发生过矛盾呀。

“好多好多好多次,”白陶陶起初还想用手指数数,数了一分钟后发现不够用的,更加愤怒了,小脸蛋气的红嘟嘟,脆生生地指责,“上个周,你在书房里打妈妈打得妈妈一直在哭。”

室内一片寂静。

顾清平手里面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旁侧的顾乐乐满脸茫然,他甚至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维安皱眉。

只有白陶陶一无所知,还在坚定不移地为妈妈寻找“公道”,讨伐“狠心的爸爸”。

白陶陶说:“还有一次,晚上我睡不着,听见妈妈一直在让你轻点——唔!”

白栀手疾眼快,无比迅速地捂住白陶陶的嘴巴。

她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童言无忌,”白栀冷静开口,“好了,继续吃饭,继续吃,我和陶陶聊一聊。”

她火速抱着白陶陶离开,满身的汗,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还真是她贴心的小棉袄。

——夏天里的军大衣啊!

顾维安板着脸,也放下筷子,言简意骇:“我出去看看。”

走出一段距离了,他听到背后顾乐乐严肃地问:“……真的在欺负栀子阿姨吗?”

“没有,别问了,”顾清平言简意骇,“吃你的饭。”

白陶陶这么多年长了不少,白栀抱她时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满头大汗地把她抱到卧室中,望着女儿纯真无邪的眼睛,白栀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嗯……陶陶呀,”白栀说,“我和你爸爸感情很好,没有闹矛盾。”

白陶陶义愤填膺:“妈妈,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很爱爸爸,但这并不是你包容他的原因。”

她个子矮,腿也短,小小的一个,坐在床边时,两条短腿晃来晃去,还触碰不到地面。

脚尖晃啊晃的,就是蹭不到毛毯的毛尖尖。

白栀无奈。

正和女儿面面相觑时,顾维安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怎么?”顾维安问,“进展到哪一步了?”

白栀异常忧虑:“还停留在最初。”

顾维安单膝跪地,和女儿保持平视。

白陶陶有些怕他,往后缩了缩。

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努力保持镇定。

“全是你做的噩梦,”顾维安说,“你想想看,我和妈妈说话时,声音很大吗?”

白陶陶皱眉。

脚晃了晃,踢的床单忽闪忽闪。

她摇头。

“平日里,在咱们家中,谁说了算?”

白陶陶毫不犹豫:“妈妈!”

“负责给你零花钱的人是谁?”

“妈妈!”

连续三个回答之后,顾维安稍稍停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现在还认为是我欺负了妈妈?”

白陶陶沉默了。

“可是,”白陶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声音小小,“可是我真的听到……”

“错觉,”白栀认真地告诉女儿,“都是你的错觉。”

白陶陶也被妈妈和爸爸弄迷糊了,她茫然地看着两人,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困惑。

“好啦好啦,”白栀哄着自己的女儿,“连妈妈都不相信了吗……”

白陶陶脾气倔强,白栀花了足足半小时时间,才终于哄的女儿破泣为笑。

白陶陶这才蹦蹦跳跳地去吃饭,白栀则抱住顾维安,在他胸膛上狠狠地蹭了两下:“呜呜呜女儿怎么这么调皮呀?她好难哄啊。”

顾维安轻拍她的背部:“终于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白栀抬起头来:“嗯?”

“平时我和你讲道理时,你就这么个态度,”顾维安声音放缓,“现在知道我有多辛苦了?”

白栀反驳:“我哪里这样幼稚?”

“差不多,”顾维安拉住她的手,“走了,我的小公主。”

-

“欺负妈妈”这个风波过去之后,白陶陶和顾维安的心结暂时解开了那么一点点。

如今的白陶陶虽然对父亲没有那么“敌视”,但还是不遗余力地“霸占”白栀。

先前白栀怀孕时,听廖一可开玩笑说,女孩子会与父亲亲近,男孩子则会更喜欢母亲。

显然,这点并不适用于白陶陶。

白陶陶开始频繁地在晚上找妈妈睡觉,要求睡在两人中间。白栀顾及到女儿,一旦她在,必定不会和顾维安亲亲甚至于做更亲密的事情。前两次还好,顾维安也能体谅女儿粘母亲这一行为。但一直等到一周之中、白陶陶来四五次的时候,顾维安终于忍不住了。

他严肃与白栀谈判:“栀子,你知道,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白栀目光游离:“嗯。”

“我们感情很好,没有问题对不对?”顾维安坐在床上,“最近几次,你也很喜欢对不对?”

白栀耳根一点一点变红:“嗯。”

“那能不能请你妥善处理我和陶陶之间的关系?”顾维安垂眼看她,“她严重地侵犯了我身为你丈夫的权益。”

白栀:“……”

白栀第一次感受到被争风吃醋所引起的血雨腥风,竟然来自于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顾维安也没让她为难,他直接行使了身为父亲的权力,以每周三根奶油棒棒糖作为交换条件,成功说服白陶陶晚上一个人自己睡觉。

父女俩不像父女,倒像是情敌。

等到余青玫再度拜访时,白栀忧愁地向她诉说了这一点。

余青玫笑眯眯地听着。

她至今未婚,也没有找寻伴侣。上次,在某颁奖典礼上,她手握奖杯,微笑着公开宣称,要将自己奉献给电影事业。影视就是她的终身精神伴侣,而她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人群中寻觅另一半。

仍旧蓄着长发,扎着一个干净利索的马尾。

“……这些又不是什么大事,”余青玫仍旧笑眯眯,她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栀,“要我的话,也想和你一块睡啊。香香软软的谁不喜欢?难怪陶陶和老顾都争你。”

白栀哭笑不得:“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白陶陶抱着球跑过来,看见余青玫,甜甜地叫了一声“干妈”。余青玫把她抱起来,亲亲她的脸蛋,笑眯了眼睛:“咱们陶陶可真乖,今天学了什么……”

趁着白陶陶和余青玫聊天的空隙,白栀把文件资料仔细归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灿烂的阳光辉落一地,白栀正收拾着,忽听见身后白陶陶奶声奶气地讲话:“我感觉妈妈爱爸爸,要比爸爸爱妈妈多很多。”

白栀站住,她转身看白陶陶:“你怎么感觉到的?”

“我听外公和外婆说的,”白陶陶说,“外公说你从上高中时候就偷偷喜欢爸爸了,还藏了好多爸爸的照片……”

白栀的确藏了很多。

不过是从初中开始。

她读初中的时候,智能手机还不怎么普及,那种翻盖和滑盖的手机像素并不高,模糊的一塌糊涂。卡西欧流行到堪比今日的美x,不过白栀却拥有一台徕卡相机,借着加入学校摄影部、取景的名义,偷偷地拍了好多顾维安的照片。

白栀没想到父亲竟然连这个也知道,细微的尴尬过后,倒也没有过多想法。

毕竟她和顾维安已经结婚了,而父母也很支持他们的婚姻。

白陶陶说:“妈妈,你一直教导我,爱是平等的。但爸爸很少会说‘我爱你’,你不认为他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吗?”

她的眼中,是和当初白栀别无二致的认真和虔诚:“我觉着爸爸很坏,很不公平。”

白栀哪里想到女儿竟然会在意这点。

也是。

小孩子是最注重公平公正的,比如,如果哪天晚上白栀亲吻了顾维安,被陶陶看到,她一定也要妈妈亲亲。吃水果时,白栀给顾维安递过去,陶陶也一定要拿到……

孩子的世界其实比大人设想中要更加纯粹干净的多。

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相信能够触碰到的爱。

这样一对比,顾维安这种内敛、只做事少说话的性格,就并不怎么受到孩子们的喜爱。

白栀蹲下:“就因为这些吗?”

白陶陶点头。

“陶陶,以前我和爸爸闹脾气时,和他分手,有四年多的时间没有理他,”白栀看着陶陶,“是不是很过分?”

白陶陶听到这个时间,吸了一口气:“四年?和我年纪差不多吗?”

她才四岁多耶。

“但是爸爸一直在等我,”白栀说,“四年中,我学习、工作、陪父母陪朋友,而你爸爸呢?他孤孤单单地生活,和坏人作斗争。我没有想到他会等我这么久,而且,在我已经不喜欢你爸爸的时候,他还在继续喜欢我。”

白陶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上次你感冒生病,爸爸加班到深夜,晚上还偷偷去看你。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个娃娃,也是爸爸送给你的……”白栀笑,“他只是不习惯说出来。”

白陶陶玩着自己的手指:“可是爸爸不让我和你一起睡觉。”

说这话时,她还有些委屈:“妈妈身上好香,我很喜欢你。”

余青玫笑眯眯地抱着白陶陶晃了晃:“我也很喜欢你妈妈啊,可惜你爸爸也不让我和她睡。”

她看白栀:“不如你和老顾商量商量,每周抽出一晚陪陪小陶陶呗。这么可爱,我看着都不忍心了。”

白栀采纳了她的建议。

认真地和顾维安商议过后,顾维安无奈做出让步:“行吧。”

白陶陶仍旧不是很开心。

在她眼中,妈妈就该属于她一个人,而不是给爸爸。

不太开心的白陶陶在顾维安书房中寻找好玩的东西,却不经意间找到一个木箱子——

木箱子里面,放满了信件。

白陶陶坐在地毯上,好奇地拆开信件。

她识字不多,只看到上面有着白栀的名字。认真思考一阵后,白陶陶决定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白栀。

一摞又一摞的信,都是素白的封面,里面的纸张也是干净的,钢笔字迹清晰俊逸,白栀看着封面上的“白栀”两个大字许久,才决定偷偷地拆开看一眼。

既然都写了她的名字,那顾维安应当是不介意她看到的吧?

这样想着,白栀打开信封,将信纸抽了出来。

「栀子:

说来惭愧,以往我曾对郑齐为他女友写信这种事不屑一顾,如今却也做了同样的蠢事。

我昨日里去了t大,清华园、荷花池,上次来时还是荷叶青青,锦鲤如织。今时再至,唯有白雪寂寂,万籁无音。

我曾将你视作妹妹,视你为唯一家人,后面依仗你的信赖,对你起其他心思是我过错。如今回想,我行径与禽兽无异。而此刻的我,再度回顾,却仍旧无法抛弃此种心态。

顾维安。」

这是第一封信。

也是最早的一封。

白栀继续往下看,她甚至不知道顾维安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些。

「……自私来讲,我并不希望自己所拥有的被太多人喜欢,但爱不应当如此自私。我希望你越来越优秀,遇见更多更好的人,却又忧心你爱上他们……」

顾维安很少会说这种话,这些信中,他写的也不多。

断断续续的。

白栀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顾维安在写这些书信时候的心情。

她从夏雅之口中得知了顾维安在纽约独身求学工作的那段岁月。

他住在离学校相隔两条街的公寓上,日夜提防顾万生的恶意。每日饮食三餐都需要经过仔细的检查,以免顾万生在其中动手脚。

顾维安所就读的学校对毕业生要求严格,他为了能够早日修满学分归国,晚上也在温习功课……去华尔街工作时,初入职场,他常常喝到烂醉,胃部疼痛难忍,在卫生间中呕吐不止……

这些艰难困苦,顾维安从不会对白栀提起。

白栀崇拜他的无所不能,却忽略掉,他为此付出了如此多的艰辛。

就像刚分手时,白栀也不知道那时候的顾维安,拖着刚好的身体回国找她,却又在冰雪中选择暂时放弃。

他就是这样,把这些困难都埋在心口,轻描淡写,少对她提起。

白陶陶跪坐在地上,吃惊地看着白栀的眼睛。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伸手给她擦拭眼泪:“……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说到底,白陶陶还是个孩子,一看到母亲落泪,就担忧不已。

白栀伸手,将白陶陶抱在怀中。

白陶陶仍旧仰脸,摸着白栀的脸颊,嘴巴贴上去,亲吻她腮上的泪珠儿:“妈妈,不哭不哭……”

“过来,我和你念一念爸爸写的信,”白栀贴着她的脸,拆开信封,将其中的信纸展开,眼睫上仍旧是湿漉漉的泪水,但她唇边漾起笑容,“爸爸写了这么多,我都没看到呢……”

白陶陶依偎在白栀怀抱中,点头:“好。”

顾维安今日下班回家,发现女儿和先前表现有些不同。

白陶陶竟然主动给他拿外套——虽然她个子很小,抱起来也很吃力,完全够不到放衣服的架子。

还主动给他拿水果吃——

白陶陶将一盘樱桃、草莓主动递给顾维安,眼睛亮晶晶:“爸爸,吃。”

顾维安吃了两颗。

没有问题。

没有泡辣椒水,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维安重新看自己的女儿。

她的上半张脸像极了白栀,天生没吃过苦的模样,就该被人好好地捧在手中。

“爸爸,抱抱,”白陶陶朝他伸出胳膊,“我想举高高。”

——上次举高高的后果,就是这个小恶魔往他包里放了两双袜子。

但父亲这种生物,永远都会无理由原谅自家的小崽子。

顾维安俯身,将自己的女儿抱起来。白陶陶白白胖胖的,像是一个小汤圆,她抱住顾维安,用力地在他脸上啵叽亲了一口。

“爸爸最好了,”白陶陶奶声奶气地说,“我原谅爸爸了。”

顾维安被她逗笑了。

他扬眉:“怎么?我做什么错事了吗?”

白陶陶摇了摇头:“秘密。”

顾维安放在书房中的那些信,是她和妈妈之间的秘密。

近一月来始终对父亲怀有意见的白陶陶,终于在白栀为她讲述的往事中,放下了成见。

而顾维安,因为白陶陶今天主动的示好,也有些恍惚。

是了。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确有些疏忽……这是栀子好不容易为他生下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去珍爱呢?

白栀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两人,用手势给顾维安比了个飞吻。

父女俩之间的芥蒂终于彻底消除的一干二净,而在顾清平苦等顾乐乐的母亲回国不成,却收到另一封消息——

顾乐乐的生母潇洒不羁地说自己现如今忙于事业,无暇照顾顾乐乐,寄来了一堆顾乐乐的身份证明,希望顾清平能够送顾乐乐暂时就读国内幼儿园。

顾清平看到这条消息后彻底炸毛,气到险些要冲出国门和顾乐乐生母一决雌雄。

没办法,最终还是让白陶陶和顾乐乐一同上了幼儿园,顾清平第一次带娃,没有丝毫经验,忧愁地找顾维安诉苦。

顾维安正在看白陶陶画画,闻言,头也不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着孩子的面,顾维安没有过度斥责。

顾清平也在为自己当时没有管住下半身而懊恼不已,悲叹:“我又不是说乐乐这孩子不好,主要还是他母亲……不能把孩子丢给我一个人吧?”

说到这里,顾清平看了看白陶陶——

这就是家里的小魔星,长着一张冰雪可爱的脸蛋儿,做的事情却极为不像话。

前些天饲养的仓鼠不小心溜进了顾清平的房间,还把顾清平精心照顾的仙人球换成了塑料的,可怜顾清平恍然不知,持之以恒地浇了半个月水才发现不对劲……

顾清平对顾维安说:“还好我家乐乐比较听话,和陶陶不一样,陶陶就是个淘气包啊。”

顾维安终于抬眼看他:“胡说八道,陶陶哪里淘气了?”

顾清平知道顾维安就是一极度护短的性格,无奈抬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走上来,和顾维安商议:“哥,你能把之前你写的那些报告给我看一眼呗?我这不懒得写嘛,找你参谋参谋——”

“你那不是参谋,”顾维安打断他,“你是准备抄。”

“干嘛说抄这么难听呢?”顾清平不以为意,“反正只要够好看,抄不抄的无所谓。”

一直沉默的白陶陶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稚声稚气地问顾清平:“叔叔,那照你这个意思,孩子是不是你的也无所谓,只要长得够好看就可以了,对吗?”

顾清平:“……”

!!!

靠!

不愧是白栀的孩子啊,嘴巴这么毒!

偏偏白陶陶带着这么一张单纯无辜的脸蛋儿,让顾清平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倒是想说,还有顾维安冷冷淡淡地看着他,顾清平悻悻然地选择放弃。

小机灵鬼。

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顾维安含笑看白陶陶,难得夸赞她一句:“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

白陶陶仍旧看着顾清平,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对了,叔叔,我昨天看到顾乐乐在幼儿园里被一个小朋友亲了呢。”

嗯?

乐乐被小朋友亲亲了?

顾清平稍稍一愣,继而笑了。

都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嘛,什么都不懂。

他儿子乐乐长得帅,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时把持不住,很正常。

顾清平内心窃喜。

这次白陶陶说的话可打击不到他。

“男孩子嘛,”顾清平浑不在意,大手一挥,“我家乐乐长得这么可爱,被几个忍不住的小朋友亲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陶陶仍旧带着那种天使般的笑容:“叔叔您要是能这么想,那我可就放心多了呢。”

顾清平隐约觉着白陶陶这么一句,颇有顾维安的气场和精髓。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不管再怎么说,白陶陶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

是个才上幼儿园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他那个心眼子比天上星星还要多的哥哥顾维安相提并论?

白陶陶继续说:“那叔叔您完全不担心顾乐乐和他的朋友继续这种关系对吗?”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并不怎么合格的父亲顾清平此时的脸上还浮现出一种稍带骄傲的姿态,“不愧是我儿子,完美继承到我的颜值和气质,这么小就能引得小女孩喜欢,有我当年的风范,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顾清平额外地看了正饮茶的顾维安好几眼。

——不像顾维安这个哥哥,从小就不开窍,对异性视若无睹。好不容易碰上白栀,才结束了他的单身生涯。

顾维安像是没有看到他挑衅的目光,坐的端正,眼中微微有笑意,看着自己的女儿。

坦白来说,顾清平并不认为自己儿子被小姑娘亲是件坏事,在哥哥面前也极力炫耀夸赞此事。

虎父无犬子嘛,当初他上幼儿园时,也很招小女生喜欢。

怀着这种奇怪的骄傲心态,顾清平对白陶陶说:“小孩子亲一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真要是要乐乐负责,那也挺好,青梅竹马嘛。小姑娘主动亲人那是因为我家乐乐魅力大,瞧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不得的大事了呢——”

“叔叔,”白陶陶叫他,笑容单纯而无辜,天真无邪,“我有说过亲乐乐的是个女孩子吗?”

“乐乐被一个男孩子亲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挨个儿亲亲~

小崽子番外应该快完了,接下来会补一些青葱往事——即详细版的栀子和顾维安相爱过程。

本章24h内依旧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1-2822:36:04~2021-01-2923: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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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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