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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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8月14日，凌晨3点

地点：冰岛,黄金瀑布

区域状态：和平中立区（24小时保护期已过）

瀑布在身侧奔腾,无数细密的水花飞溅到高空,蒸发、形成白雾,遮挡了这方视线。

水声震耳欲聋,连带着脚下的大地也在震颤。

再次回到这里，雪芙深深的呼吸，将被水汽冲刷得极度清醒的空气吸入肺腑，感受周遭环境给身体造成的一切感知,心潮随之澎湃起来。

在她身旁,永夜的魔导师像一个没有重量的黑色幽灵，长久审度这片土地，长久静默……沉稳的表态,仿佛是恒久不变的固体。

雪芙却很清楚,他内心对这个世界的热忱之火，连最激昂的飞瀑也无法浇熄。

三天前，她带着‘路过捡漏赚到了’的心情在此将他击杀。

三天后的现在，他们是系统选中的先驱者，是众神眷顾的幸运儿，是今后无论面对任何困难都要并肩作战的伙伴。

雪芙倍感荣幸。

那么,他呢？

偷偷朝那边瞄去，还没看到那张早就印刻在脑海中的白面具，头顶上掀起一阵热浪，吹乱了她的长发。

“我大老远当司机送你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你两发呆？”巴尔扎克开着机甲围着两人，着急上火的绕圈圈。

身在北极做连锁任务的他，收到夏亚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连夜将两人送回黄金瀑布，然后呢？

巴尔扎克抑扬顿挫的大嗓门从机甲的驾驶舱内外扩出来：“你们第三阵营的公会任务到底是不是在这里接？来之前真的搞清楚了吗？”

雪芙的底气差点被他吼没了……

其实来的路上她也做过自我怀疑，又想刚登入游戏，红发矮人和骑士就在她面前起冲突，犹如某种刻意的提示。

若她是pioneer，私心里肯定希望先驱者尽快创建公会，促使整个世界大陆达到新的平衡。

否则开服五年以来的第二次重大更新，会成为《世界在线》有史以来的重大失误。

身为玩家，从设计者的角度去分析游戏走向是一件缺少乐趣的事，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结果正确就行！

雪芙肯定道：“我还没想到怎么触发进入那座神殿，但一定是这里。”

巴尔扎克一巴掌摁在脑门上，“我就应该先问清楚再答应你们！”

“你先回去吧。”夏亚相信雪芙的判断，头也不抬，一句话打发了巴尔扎克。

“我先回去？！回哪儿去？你明知道我在做连锁任务！”巴尔扎克真想用激光炮把他轰死，“只要拿到盛开在极地的玫瑰，我就能俘获斯库拉一世女儿的芳心，没准还能因此成为冰岛国王的乘龙快婿，然后三个月结束……再开一次争夺战！”

雪芙小声嘀咕：“npc你都不放过……”

更过分的是，俘获完公主的芳心还想继续开战——这个渣男！

夏亚似笑非笑地哼了声：“习惯就好了。”

失去连锁任务的巴尔扎克黑化了，把巨大的光粒子炮口对准地面上的两人，“当我是你的坐骑啊，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管！我要跟你们一起进神殿，都到这儿了必须让我找点儿乐子，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

完毕，当队长的雪芙收到他申请入队的消息。

在世界大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永远不要怀疑一个氪金大佬的光粒子炮有多厉害。

雪芙犹豫半秒，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批准申请。

【系统提示：机甲骑士巴尔扎克加入您的队伍。】

夏亚侧首给了她一记眼色，先有些不满，接着是同情，最后想了想，不理解的问：“你那么怕他做什么，当我是死的？”

巴尔扎克抢白道：“这不是怕，这是尊重你懂不懂？你不懂！所以别废话了，抓紧时间，接下来怎么做？”

雪芙总算得到发言的机会：“我也不知道……”

头顶上方的红色机甲疑似滞顿了下，接着响起驾驶员‘啊啊啊啊’的崩溃嚎叫。

他一个欧洲大陆永夜阵营的机甲骑士，等级榜上有姓名的高玩，不去抢先升到80级学技能，不去做任务找乐趣，在这儿跟两个世界公敌瞎掺和什么……

夏亚选择性忽略情绪饱满就失控的家伙，打开个人面板，斗篷里伸出修长素白的手，浮空做起敲击。

是在打字吗？

雪芙这边很快弹出私人频道对话框——

夏亚：【上次在这里完成任务得到的戒指，你先查看一下它的属性。】

经他提醒，雪芙才将目光移到左手无名指，那枚已经被她习惯性忽略的银色指环。

雪芙心里纳闷为什么站在一起还要打字交流，行动上配合地回复：【好。】

将指环取下，点击属性查看——

超稀有道具：真言之戒（已完成绑定）

出处：生活在极地之北，黄金瀑布的守护精灵所拥有。

用途：成为先驱者，佩戴真言之戒，可不限阵营自由沟通。

限制：解除婚姻状态，绑定失效，守护精灵将收回这份祝福。

原来这枚戒指也是超稀有道具，而且还与她个人绑定。

夏亚：【指环内有字。】

雪芙将道具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真的看到环内刻着一圈细密的文字，她实在看不清楚，不得已发动技能‘审度之眼’。

【一切都取决于携手的决心。】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转脸看向身旁安静等待的魔导师，话到嘴边，迟疑了一瞬，老老实实的打字：【让我们手牵手，向守护精灵表达愿意和对方齐头并进的决心？】

这行字显示在聊天框内的时候，她的脸颊不由地有些发烫。

夏亚：【我也不确定，但值得一试。】

雪芙的视线挪到他悬空的手上。

很好看的一双手，手指修长，指节饱满，却又不似女性那样娇俏易折。

这让她想起在音乐厅里独奏的钢琴家，那双手在黑白琴键上激昂起落，成就华丽的乐章，每个音节都饱满而富有生命力。

与这样的一双手发生触碰，她并不抗拒。

难为情是一定的……

雪芙脸红心跳的在键盘上敲击：【好。】

又在这个字出现在对话框的同时，仿佛察觉了它的不矜持，旋即，欲盖弥彰的问：【为什么我们要打字交流，巴尔扎克不值得信任吗？】

身旁的斗篷男疑似侧首看了她一眼。

对话框中，夏亚说：【怕你不好意思。】

雪芙：“……”

突然那么善解人意不符合你钢铁直男的人设啊大佬！

她泪目！

巴尔扎克终于发现眼皮子底下的不对劲，“你们两背着我说悄悄话？”

“没有，查看道具属性而已。”

夏亚随口敷衍他，却在聊天框内说：【队长给我。】

雪芙依言照做。

与此同时，巴尔扎克警惕起来，“队长怎么变了？！”

“她不会操作。”夏亚还在敷衍，气定神闲的口吻。

下一秒，系统提示队长夏亚将巴尔扎克踢出队伍。

雪芙：“……”

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靳展行！！！”

谁？

雪芙抬头看向天上惹眼的红色机甲。

“别管他，手给我。”夏亚收起面板，在她和自己周遭释放‘幻雾’。

重重白雾将视线遮蔽，雪芙因为他那句话末尾的三个字紧张得不知所措，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狐獴，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

而后，她听到身旁一声低沉无奈的叹息，无处安放的左手陷入有温度的包裹，克制有度的力道，引导着一时茫然的她向前行进。

【系统提示：您已进入黄金瀑布精灵神殿。】

*

幻雾的效果彻底消散，雪芙再一次置身金碧辉煌的神殿中。

身着华服的卡特琳站在巨大的天使雕像之前，向他们绽出美好的笑容：“又见面了，勇敢的先驱者。”

她翠绿色的眼朝某个定点望去，确定了什么之后，红唇上的那抹笑意变得更加深长，“看来两位大人相处得不错呢。”

雪芙霎时醒然，‘嗖’地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掌心里抽离出来。

她的身旁，带着面具的魔导师状似无动于衷，直奔主题道：“如何创建第三阵营公会？”

“夏亚大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单刀直入。”卡特琳不慢不紧，眼色游移在二人之间，“您和雪芙大人商量过这件事吗？”

“当然！”雪芙先一步肯定。

面前的精灵透着一股子狡猾劲儿，让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由是如此关键的时刻，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更不允许面上显露半分迟疑。

审度。

卡特琳端庄静淡的观察着他们，片刻后，她依旧微笑：“既然已经商量出结果，就让我为两位大人详细的解释第三阵营公会创建规则。”

她轻盈的挥动洁白修长的手臂，雪芙和夏亚面前，出现一片浮动的金色字幕——

1、公会任务分为三个等级：s级、ss级和sss级。

2、公会任务为连锁任务，过程中若先驱者下线、以任何形式死亡，均会被判定为失败。

3、公会任务只能领取一次，一旦失败，先驱者将恢复原有的阵营身份，收回一切特权福利。

短短三行内容，苛刻至极！

卡特琳全然不觉，亲和力十足：“两位大人对规则可有疑问？”

雪芙需要一点时间来组织语言，她对每个字都抱有疑问，以及质疑！

夏亚冷静的问：“s级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级别之间的差异，与连锁任务的时间长度、地域范围以及最终公会守护神匠的实力强弱相关。”卡特琳耐心解释说：“s级为国家范围，先驱者必须在七天内完成。ss级别为大陆范围，时间限制为十五天。sss级为世界范围，虽然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但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太夸张了，一个月不下线，你们能保证玩家生命体态的安全吗？”雪芙这话已经不是在质问卡特琳，而是对于制定规则的游戏设计者。

经过上一次的相处，卡特琳显然了习惯她的暴脾气，温柔的道：“雪芙大人，根据后台记录，今年2月19日当天，我们的技术人员通过预约在线下为您的胶囊仓安装了‘源’系统。这是pioneer旗下子公司经过数十年研发的新一代生命持恒系统，适配于任何x型胶囊仓。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延长人类在胶囊仓内健康安全的使用时间。从您目前的反映来看，让我不禁怀疑我们的技术人员在安装过程中没有为您做详细的解说。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就为您做登记，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pioneer的线下服务没有问题。”雪芙垂下长睫，掩去眼底外溢的抵触情绪，“是我不相信这个系统，从没想过尝试它。”

卡特琳面露困惑，“可是这样的话，两位大人就没有办法完成公会任务了。”

“我知道。”雪芙用余光偷瞄夏亚，只瞥见黑袍纹丝不动的一角，犹如他从不动摇的决心。

她拧起眉，“你让我想想。”

卡特琳一时不言，再一时，从后台数据得到了新的资料，她安抚的笑了笑，像个亲自上门推销公司产品的智能销售员，“‘源’系统加入pioneer子公司最先进的纳米生物技术，在尽可能延长人类意识活动于虚拟世界时间的同时，使人体处于安全的半休眠状态。它通过对太阳能的转化利用以及数次加工，将营养从人的皮肤外部进行直接补给，就像绿色植物的光合作用。目前‘源’系统在全球拥有7亿用户，每天稳定增加十万用户，就连夏亚大人也是其中之一。”

到此，她略微停顿，试探性地说：“它和以前的任何持恒系统都不一样。”

雪芙蓦地抬眸，死死的瞪住她！

卡特琳并未被这锋利的眼神逼得退缩，反而道：“勇敢的先驱者，是时候彻底跨出那一步，与过去做个了断了。”

超出游戏范围的对话，让卡特琳这个精灵族的npc显得无比诡异。

“不用你来教她怎么做。”夏亚将雪芙挡在身后，阻断她们的对话，暗暗警告道：“这只是个游戏，选择权在玩家的手里。”

此刻的卡特琳早已不是单纯的任务导向npc，通过后台操控着她，与先驱者们直接进行沟通的是pioneer运营团队的设计者，甚至是主策划本人。

夏亚察觉了这一点。

“确实，这只是个游戏。”卡特琳收起虚假的笑容，将问题抛还给他，“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显而易见，他选择在雪芙的手里。

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卡特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面上出现刹那僵滞，转瞬间，恢复了之前的亲和与从容，“两位大人，还有别的疑问吗？”

看来策划离开了。

夏亚正想回身去判断雪芙的反应状态，她却主动从他身后走出来，掷地有声：“我们的公会是不是只能建立在欧洲大陆？”

卡特琳模棱两可道：“这可说不准呢，优先取决于s级别。”

雪芙向她迫近，直至与她近距离面对面，“从你这句话里，我能否能得出以下结论——s级公会只能建在冰岛范围内，ss级为欧洲大陆，sss级是世界任何地方？”

卡特琳身形后仰，汗颜道：“众神虽然给与先驱者们无数有待，可是创建第三阵营公会远没有大人想象中容易，请接受我善意的提醒。”

“我选好了。”雪芙看了身旁的魔导师一眼，“sss级！”

夏亚摘下面具，露出清俊的脸容，平和的对她笑着道：“确定不是在强行勇敢？”

这话的语调还算温柔，内容可比被pioneer程序员操控的卡特琳说的那些要狠得多。

“申请《世界在线》内测资格的时候我就想好了。”雪芙不满的朝他翻白眼，又说：“如果成为先驱者已经花光了我在这个游戏里的所有运气，接下来只能靠实力，我更要成为最强的！”

夏亚打消对她的顾虑，对卡特琳选择道：“sss级。”

“两位大人勇气可嘉，我敬佩你们！”卡特琳在他们身后打开一道大门，“这是通往雷克雅未克精灵旅馆的连接点，连锁任务将于3小时后开启，在此期间，你们将有一次下线的机会，请尽快做好准备。愿两位大人得到众神的庇护，武运昌隆！”

雪芙和夏亚相视一眼，向那道被藤蔓和鲜花缠绕的大门走去。

都来到门前了，雪芙忽然停下，转身——

对她行注目礼的卡特琳轻微一愣，笑容可掬地问：“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雪芙挑了挑眉，从容不迫的说道：“告诉pioneer的运营、设计者，或者说主策划本人。再让我察觉你们窥探我的现实，对我作出煽动性发言，我会到最高监管机构投诉你们，并且对大众公开！”

*

登出游戏。

胶囊仓以一种均缓安全的速度打开，男人自里面坐起。

厚重的窗帘拉合得不给天光一丝机会，昏暗的房间里，发出一声回味的笑。

“笑什么呢？”依稀，有个影子倚在书柜边，手里抛玩着什么，对坐在胶囊仓里的那位奚落道：“跟个傻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进度资讯——

第二更在12点以前哈，可以明天起来看！（顺便嚎一句，昨天的内战太精彩了！震撼欧洲带兄弟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