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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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太阳似乎隐匿，一整天都见不到影子，当傍晚来临，凛冽寒风中，忘川河上千帆尽归，繁忙的一天随之结束。

寒夜下，三生渡百家灯火，亮成一条长长的光带，自空中看去，似一条巨龙匍匐，头衔忘川河，尾靠夜阑山。

街上很热闹，行人三三两两，摊位数步一隔，三生渡似乎并没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陷入沉寂。

一处摊位前聚满了人群，摊主忙的不可开交，摊位旁边，一番粗布旗子摇摇晃晃，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烤红薯三个大字。

寒冬腊月，能在街头吃上一个又甜又香的烤红薯，不失为一种享受，即可暖暖身子，又能满足口舌之欲。

落儿站在摊位不远处望着人群，紫色面纱遮挡住脸，让人看不清，唯有那双眸子明亮而清澈，她在等人。不多时，一道身影挤出人群，手里拿着两个表面烤得糖渍直流的红薯快步走到落儿面前。

“落儿姑娘，刚出炉的烤红薯，小心烫手。”红薯太烫，陌十三不停翻动着手中的红薯递给落儿。

“林伯呢？”落儿取出一张手帕垫在手中接过陌十三递来的红薯。

“还有一个烤红薯没好，林伯在等。”陌十三剥开烤红薯的外皮，露出金黄色的热气腾腾的地瓜瓤。

“给你吃吧！”陌十三看了看落儿，伸手接过她手中还未动的地瓜，把自己剥好的放在落儿手中。

“谢谢陌大哥。”落儿轻轻一笑，声音像风中清脆的摇铃般悦耳动听。

她伸出右手摘去面纱，露出倾国倾城的脸，昏暗的光线下，陌十三痴痴望着落儿有些失神，烫热的烤红薯握在手中没有丝毫反应。

落儿捧起剥好的红薯，张开小嘴咬了一口后看向陌十三说道：“陌大哥，真好吃！”

陌十三静静盯着落儿，眼神迷离，恍若没有听到落儿说话。

“陌大哥，你看什么呢？”落儿见陌十三盯着自己看，伸手在陌十三面前晃了晃。

“哦，没怎么，没怎么！”陌十三惊醒回神，连忙把目光移开，脸上不禁一片滚烫，古语有云男女有别，非礼勿视，何况陌十三是在偷窥，心下自是慌张。

一日相处，落儿一直戴着面纱，陌十三并未见过她的真容，落儿陡然摘去面纱，仙姿尽显，绝美容颜就算是定力超高的修行者见了也会深陷其中，又岂是陌十三一介凡人可以避免？

陌十三的举动落儿尽收眼底，当下掩嘴一笑却未拆穿，自小熟读贤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挤散架了。”恰好此时林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察觉到两人有些不对劲，当看到落儿面纱不见，陌十三红着脸时，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嗯，小姐，时间不早了，回客栈歇息吧！”林伯清清嗓子说了一句，老辣如他，心中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如何打破尴尬的气氛。

“好。”落儿回应一声，迈步朝三生客栈走去。

“走了小子。”林伯看了眼陌十三，摇摇头转身跟上落儿。

“哦。”陌十三抓抓脑袋，总感觉林伯那个摇头暗含深意。

……

深夜，天字一号房灯烛熄灭，落儿睡下了。隔壁，林伯和陌十三围桌对坐，面前茶杯里的水已经凉透。

“十三，明日我和小姐便要渡江离开三生渡了，你有何打算？”林伯看着陌十三出声问道。

陌十三沉默着没有回话，林伯这么一问，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霍然凌乱，是啊，自己该何去何从？一直跟着林伯和落儿吗？那并不现实！

“十三，我和小姐此行路途遥远，无法带上你，如果你想留在三生渡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林伯又出声说道。

“十三多谢林伯好意，林伯和落儿姑娘救下十三已是恩情莫大，不敢再有所劳烦，林伯明日只管去吧，不必心忧十三。”陌十三沉默片刻，挣扎的神色终是一定。

陌十三话虽如此，心里却没有半点着落，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充满了陌生感，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唉，好吧！”林伯发出叹息，语重心长的道，“十三，记住一句话，人活一世，没有什么坎是跨不过的！”

“林伯教诲，十三铭记在心。”陌十三起身，朝林伯躬身行礼。

“嗯。”林伯点点头道，“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说罢，林伯起身脱了外衣上床躺下。

陌十三直起身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半晌没有动作，眉宇紧紧皱在一起……

一夜无话，竖日清晨，天色蒙蒙亮，三生渡上的人家大多还未起床，只有几家莹莹灯火亮着。

三生客栈里，吴承明候在楼下，身后站着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掌柜和店小二佝偻着腰，恭恭敬敬立在那里，鼻息间大气不敢喘。

对于吴承明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掌柜和店小二心里异常震惊，掌柜的在三生客栈做事已有数十年，店小二虽然不如掌柜那么漫长，却也有五载之数。

久而知心，久而知性，两人对吴承明甚是了解，平日吴承明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见他一面难如登天，这般异常实属罕见。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自楼上传来，听此脚步声，吴承明的身体微微躬曲，神色都变得异常恭敬，少顷，只见林伯拐过楼梯走向楼下，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相貌清奇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皓，面色白皙，身披裘绒风衣，腰悬和玉，长发束顶，发簪挽穿头顶，生得玉树临风，倜傥俊逸。

“管家大人。”吴承明迎面行礼。

“嗯。”林伯面无表情，微微颔首道，“老夫今日就要离去，楼上那少年任他去留，你不必理会。”

“是。”吴承明应道。

林伯点点头迈步朝客栈外走去，身后少年紧跟随行，吴承明亦跟着两人一同出了客栈。

客栈外，天地间雾气弥漫，三生渡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远处忘川河轰鸣的水流声。

林伯来时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吴承明搀扶林伯和少年上了马车后，亲自驾车朝白石门楼外行去。

随着马车前行，湍急的水流声轰隆贯耳，吁……吴承明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在河岸渡头。

吴承明跳下马车扶开垂帘，林伯和少年从马车上下来。

“管家大人，船只已经备好。”吴承明恭敬说道。

“嗯，很好。”林伯站在渡头上，面前不远处停着一艘大船，大船与渡头间被一块宽厚的木板连接。

“多谢管家大人赞赏。”吴承明听到林伯的话，心里一阵激动。

“这些年你将三生客栈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特赏下一枚悟道丹，助你更近一步。”林伯语气平淡，随手一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凭空出现在吴承明面前。

“多谢家里恩赐。”吴承明闻言，猛然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接过木盒。

“起来吧，此番我出山的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可明白？”林伯道。

“属下明白。”吴承明起身，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收进怀中。

“嗯，你可以回去了！”林伯挥挥手说道。

“是，管家一路慢走。”吴承明说完，转身朝三生客栈走去。

“小姐，上船吧，我们该出发了。”望着吴承明走远，林伯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对着身边的少年和蔼说道。

“林伯，真的不带陌十三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