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沂川九段十八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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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叫银龙！陌十三目光停在那二字上，心下明了此乃枪名。

银龙长枪，通体锃亮，银白无暇，先前枪身上无法辩识的浮雕此刻棱角分明，那是一条雕龙！

龙雕缠绕枪身，栩栩如生，尾，鳞，须，眼，爪清晰可见，它顺着枪身，扶摇蜿蜒直上，状似腾空，威风凛凛。

好枪！陌十三赞叹一声，兴从中来，手腕轻抖，银枪如灵蛇般划出，停在身侧。

嗡……

银枪轻吟，经久不绝，它仿佛压抑了太久，一朝遇主，重见天日，忍不住欢呼雀跃。

“银龙，放心吧，今日之后，你不会再埋没于此。”

陌十三手持银枪，心中出现一种怪异错觉，那长枪之中，似有一道无形声音在不断跟他倾诉……

嗖……

长枪横扫，银光乍泻，自成一线，直将黑夜撕开一条口子。

“好一杆银龙枪！”

陌十三忍不住惊呼出声，手中动作不停，接连挥出数十下，顷刻间，小院之内银光流溢，闪闪耀眼。

愈加舞动长枪，陌十三愈加觉得这枪趁手不已，就如同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

这枪，他明明第一次见到，却偏偏又不似第一次见到，一种奇妙的错觉萦绕心头。

一阵挥舞，陌十三收枪而立，口喘粗气，这杆看起来没有多少斤两的银枪，沉重异常，粗略估计，不下六七十斤。

抚摸枪身，陌十三爱不释手，眼间笑意掩饰不住。

此枪在手，他豪气干云，恍如天下四海八荒地，无处不可登临。

“此枪到底是何来头？若非枪中被下了禁制，威能弱去十之八九，否则以我之能，断然无法降伏于它，如此厉害之物，只怕非灵器那么简单！”

小屋内，陈师泉神色肃穆，眸露精光，口中嘀咕间，一抹疑惑爬上眉梢。

……

清晨，天色朦胧，小院柴扉五柳前。

“小公子，此去沂川，路途遥远，一路上多加保重。”

屋前小道，陈师泉笑送陌十三。

“先生珍重，有缘再见。”

陌十三妆容齐整，背上多出一杆长棍状事物，被麻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这自是昨夜那杆银龙枪。

“有缘再见。”

陈师泉挥手道别。

陌十三朝陈师泉躬身一拜，转身向西而去。

陈师泉目送陌十三，轻抚胡须，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抬头看向天空，神有所思。

……

漫长历史中，沂川之地流传下一首溜子：

沂川道，道沂川，千里九段十八弯；

十八弯，九六三，牛鬼蛇神隐其间；

夷陵险，广平远，清风徐来明月缓；

上岭峭，子桑妙，黑崖无底赤峰耀；

蝶谷香，幽林伤，沂蒙深邃洛水凉；

杏海黄，卧龙长，凤梧遮天莲花塘；

尘沙漫，沽鸦暗，望曙晦尽灵光现。

沂川道，天唐国三大国道之一，弯曲盘旋千余里，贯通沂川九郡三十六城，乃天唐帝国西方地界真正陆路命脉所在。

边陲长城还未达到现在这般足以抵挡西莽族之前，天唐国与西莽族战事不断，沂川道便是调集兵力，运送粮草的关键纽带，历史上，沂川道在抵御西莽族入侵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意义非凡。

时至今日，它虽不再如战争年代那般主用于战事，但依旧是来往沂川的主官道，持续发挥着巨大的商业交通用途。

沂川道起于忘川河西北方向十里处，终至荒窟大沙坪，途径沂川三江郡，苍梧郡，陇抚郡，渔阳郡，白瞿郡，上谷郡，天城郡，安沂郡，衡武郡，可谓真正一道连九郡。

这条绵长的官道，恰由界域分明的九段构成，一段两回弯，合共十八弯，正是溜子中提到的夷陵，广平，上岭，子桑，黑崖，赤峰，蝶谷，幽林，沂蒙，洛水，杏海，卧龙，凤梧，莲花，尘沙，沽鸦，望曙，灵光。

沂川道九段十八弯，山水交合，地貌繁多，衍生出诸多鬼斧神工之奇景，名冠天下，慕名而来游历者不计其数，其中最多的当属有着闲情逸致的文人雅士。

正因此，沂川大地上流传下成千上万篇诗词文作，其中最让世人惊叹的，当属四十年前风靡玄云域的那首《梦蝶谷》。

缥缈青虫脱壳微，不堪烟重雨霏霏。

一枝秾艳留教住，几处春风借与飞。

防患每忧鸡雀口，怜香偏绕绮罗衣。

无情岂解关魂梦，莫信庄周说是非。

拂绿穿红丽日长，一生心事住春光。

最嫌神女来行雨，爱伴西施去采香。

风定只应攒蕊粉，夜寒长是宿花房。

鸣蝉性分殊迂阔，空解三秋噪夕阳。

这首梦蝶谷出世，玄云域四海传唱，举世惊叹，一时间编抄无数，竟出现洛阳纸贵奇象。

而这首梦蝶谷的作者，正是三生渡方玄机。

当时方玄机年岁尚浅，入世游学沂川，一路沿沂川道走走停停，行至蝶谷，见蝶谷之景，兴致昂起，出口成诗，遂成梦蝶谷。

他作诗之时，并未笔记，纯属即兴，然说者无意，闻者有心，恰巧被同在蝶谷游玩的另一人听到，那人闻此诗，惊为天人，连忙笔墨而录，这才传扬而出，否则这传世佳作，只有幽幽蝶谷知。

方玄机梦蝶谷传遍大江南北，世人从此对沂川之地趋之若鹜，有言道：生来不过沂川道，枉在世上走一遭。

沂川九段十八弯，蝶谷仅为其一，余下十七者，风韵百态，各有千秋。

一方水土一方人，沂川十八弯极为特殊，所过处不止山河美景，还有西北地带靠近长城的沙漠荒原，那里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强武至上，于是再有言道：自古沂川多秀士，左手执笔右手枪。

沂川人士，文武双全，才德兼备，可为将帅，亦可为学士，武能安天下，文可治天下。

天唐国内，文武百官，明面是一家，暗地却分两派，一为沂川派，另一则是乾元辰陵滨丘三地联合派，可见沂川之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

话说陌十三自五柳小屋出发，放开脚力，全速赶路，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正午时分踏上了沂川道夷陵地界。

溜子中说到夷陵险，广平远，清风徐来明月缓，这并非信口开河。

夷陵地界，因夷陵山而得名，此山孤立，方圆二里，高达数千米，而它四面八方，却又原野空旷，再无山峦，端是怪异非常。

远眺而观，夷陵山孤零零盘踞旷野之上，仿佛天柱耸立，直插云霄，足以让人望而生叹。

如此一座孤山，偏偏其上草木全无，峰崖毕露，脉络嶙峋，唯有险之一字可以勉强形容。

沂川道自夷陵而始，围绕山脚成一百八十度，这便是沂川九段十八弯的第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