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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幺幺养了大半月的伤,不必遭受风吹雨淋日晒之苦,郁林肃又用珍馐药膳养护着,到底有了些改变。
粗糙的皮肤白了不少,也细嫩了好些,枯黄的发丝有了光泽,也柔顺了不少,新长出来的发根也是黑的,虽依然瘦弱,但整个人的气质已是大变。
如今的她,虽还是柳幺儿的样貌,可不知是不是她完全接管了这具身体的原因,眉梢眼角隐隐约约竟与她之前的样子有了些相似,比如那略锋利飞扬的眉,还有那沉静冷淡的眸子。
或者说,不是皮相的相似,而是张幺幺的气势,已在不知觉间影响了这具身体的气韵。
总之,如今的‘柳幺儿’已与往日截然不同了。
她醒的很早,也是因为隐约听见外面有些动静,便起来看一看,谁知是郁林肃在院子里练剑。
他的剑法与他嘻笑的模样不同,凌厉又刁钻,剑气扫荡间,风声飒飒,便是张幺幺站在廊下,也觉得面皮紧绷,心跳都加快了些。
郁林肃一套剑法走完才停下来,见了她笑道:“你醒了?昨晚歇息得如何?”
张幺幺这才看清他刮了胡子。这人之前有些邋遢,虽看得出来样貌不错,却也没有今日彻底修理干净后看得直接。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眉眼锐利,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但五官的弧度却又十分精致。脸上时常带笑,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便是那双眸子里也浮着一层晶亮的光芒。然再看下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进他的眼底。
挺拔,俊逸,清贵,开朗,却又看不透。
张幺幺从他面上扫过,颔首:“很好。”
郁林肃咧嘴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那就好,你等着,我去洗把脸咱们一起用早饭。”说着便提着剑去了厢房,张幺幺看见了微微凝眉。
片刻他就出来了,换了身家常的道袍,胸前松散地系着带子,走到她面前时一把握住她的手。张幺幺一惊,忙要睁开,却给他握紧了,郁林肃边拉着她进屋,边道:“媳妇儿,我两已是夫妻了,你得习惯我的亲近,不然的话等回了侯府,只怕就得露馅儿了。”
张幺幺脸色僵硬:“不过协议罢了,当着外人我自当配合你,私下便不用了吧。”
郁林肃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这才放开了手,道:“只有私下都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才不会露出马脚,否则,迟早会出问题。”
张幺幺抿唇,神色依然有些抗拒,郁林肃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是自己之前太过孟浪直白之故,想了想道:“媳妇儿,我们相识也有一个多月了,你想想,无论是在厦县、云州,还是回来的路上,我虽不时开些玩笑,可有真的出格之举?”
张幺幺瞧他:“擅闯女子浴房,不算出格?”
郁林肃一噎,然转瞬就想到借口:“那不是一场误会么,首先我不知那是浴房,其次我以为你是遇到了危险这才闯了进去,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好心。”
“呵,强词夺理。”
“好吧,那次就是我的不是,但既然如今都到了京城了,你我扮得又是夫妻,那自然要亲近些,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张幺幺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道:“好,我会尽快适应。”
郁林肃喜欢的就是她这股子听得进建议又改正的利落的爽快劲儿,于是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张幺幺也不知他为什么那样喜欢笑,但不可否认,有一个爱笑的人在身边,心情都会跟着放松些。
很快王伯领了下人来送饭,郁林肃对她道:“王伯你认识了吧?他是这宅子的管家,你往后有任何需要,找他便是。”
王伯忙向她见礼,张幺幺见他笑容慈善,便还了半礼,王伯忙避开,之后不由朝郁林肃伸出大拇指,郁林肃笑嘻嘻地直点头。
他走后郁林肃道:“王伯不会说话,不过人很好,这边也安静,正好适合你养伤。”边说边帮她盛了碗小米粥,又将菜碟往她身边放。
张幺幺道了谢,见他也盛了粥,这才举箸用饭。郁林肃见此笑道:“看得出来你家教不错,想必你也是出身大户人家?”
张幺幺的筷子停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动起来,平静道:“小门小户罢了。”多的却一个字不说。
郁林肃知她并未有多信任自己,也不再多问,笑了笑安静用饭。
饭后用了半杯茶,郁林肃道:“对了,你让我打听的蒲州通判的灭门案,有消息了。”
张幺幺看向他,郁林肃道:“那案子刚发生不久,因其情状惨烈,因此很多人都知道,倒是很好打听。”
张幺幺袖中手指摩挲:“案子破了?凶手是谁?又是谁侦破的?”
哪知郁林肃摇头:“那案子不存在破与不破,章家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什么线索都没了,成了彻底的悬案,也就不存在什么凶手。”
张幺幺似是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郁林肃见她神色恍惚,不免有些怜惜,道:“不过你也别急,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案子一看就有问题,我们再想办法详尽打听便是,一定能找到凶手。”
然而张幺幺却未听见,她一心想着的是‘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不存在什么凶手”两句话。
她自来知道他是极能隐忍又聪明的,却想不到他的心更是残忍冷漠。
一场足以震撼世人的官家灭门惨案,就叫他一把火烧成了飞灰!
这火烧得当真是好啊,这把火过后,灭门章家的凶手便再难查出,而章家为何会遭灭门的原因也会永远被灰烬掩埋。
他这个真正的罪人便可以永远的逍遥法外!
十二年,她们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直到今日她才看清楚他的心机和手段。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还活着吧。
便是天涯海角,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张幺幺桌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根根浮现,她脸色紧绷如铁,眼尾猩红,眸色黝黑,眸中仿佛涌起狂风暴雨,幽深地叫人不敢直视。
这瞬间,她的气势极为凛冽阴冷,虽她什么都没做,但郁林肃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眉眼紧皱,他总有种感觉,此时的她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毁灭所有拦在她面前的人。
他忙轻唤:“幺幺?”一边拿手去握住她紧绷的拳头。
微凉的触感惊醒了张幺幺,她猛地闭上眼睛,牙关咬磨片刻,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她问:“那……方泽安呢?可查到了?”
郁林肃眼皮动了动,摇头道:“没有。”
张幺幺的气息似乎都停了一瞬,她垂下眼睛,呼吸绵长又克制,不知在想些什么。
郁林肃忙道:“你说他是文正十三年的进士,但我托人去查了,那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记错了他的名字?或者记错了年份?”
“我怎么可能记错呢。”
张幺幺低声呢喃,声音有些空,又有些疲惫。
“幺幺,你别急,我再让人去查一查,只要真的有这个人,一定能查到的。”
“好,多谢你。”张幺幺朝他笑了笑:“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再去躺一躺,你自便吧。若有什么事,不如和冷姐说,她会转告我。”张幺幺之前托郁林肃查了冷氏,与她所说却无异议,她便提出聘请她来京当护卫,冷氏没想多久便答应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张幺幺颔首,起身回了内室,她穿着一身青碧的对襟长衫,头上松松挽了个攥儿,简单插着一只白玉簪,肩背笔直,腰若约素,清雅卓然,却又实在孤冷沉静。
郁林肃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帘子放下挡住了,他才垂下眼睛,瞧着自己刚刚握着她拳头的手掌,一眼不发。
过了片刻,曹榭找来,在门外轻声禀道:“爷,算着时间,宫里的旨意要下来了,您得回侯府去了。”
“嗯。”郁林肃答应一声,又瞧了眼内室的青竹门帘,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便在这时,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他脚步一顿,立时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张幺幺此时神色痛苦,她做梦了。
恍惚间她似是回到了过去,看到一树蓬勃的紫薇树下,有个明媚的女孩儿正笑容灿烂地仰头看着一个修长的男子,男子也对着她笑,笑容宠溺又温柔,女孩儿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淡薄的唇瓣张阖,无声说着什么,她听不见,可她知道他说的是‘我马上要进京赶考,你要乖些’,她很不舍,一下扑到那男人的怀里,死死抱紧了他。
可抱着抱着,她渐渐觉得冷……
她冷得打了个激灵,再张开眼睛时,她正往外飞奔,因为他高中回来了。
可等她迫不及待地跑到大厅时,却发现他的身边除了同行的好友,竟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那女子大气明媚,形貌艳丽,虽着男装,身材却凹凸有致,韵味十足,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女子,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她十分不快,找了个借口发了顿脾气,说那女子‘明明是女人却穿着男装,整日里和男人厮混,不伦不类,伤风败俗!’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女子更是红了眼睛,他反应过来后竟狠狠吼了她,叫她给那女子道歉。
她可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尤其还是当着那女子的面,更是生了倔脾气,狠狠打了他一拳后便跑了,躲到了花园中的假山洞里。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处所,别人,便是他也是不知道的。
可此时这个山洞却好似格外幽深,里面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抱膝躲在角落里,原本十分伤心,却渐渐那伤心变成了不安,外面传出些声响,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她慢慢袭来……
她害怕极了,她想拔腿跑出去,可她的脚却似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好黑好黑,可她却清楚的听到了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听到了人们惨叫的声音,看到了无边无尽的鲜血,还有悄无声息的躺在那血里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侄儿侄女……
她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双手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可没用,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鲜血给淹没了。
她不由用力扣住眼睛,她想把眼球抠出来,仿佛如此,她就再也看不见那些红,那些人了……
“……媳妇儿,幺幺!你醒醒幺幺!幺幺……”
谁在叫她?
“救救……我……”
“幺幺我在,你醒醒,幺幺!”
郁林肃见她十指挖向自己双眼,吓了一跳,忙用力掰开,可便是如此,她也不曾醒来,她脸色极为痛苦,五官都快要扭曲了,被他压住的双手挣扎着,仿佛在梦里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嘴里一直在压抑喊叫“救我,救我……”
他拧紧了眉头,想了想,一手握紧了她的双手,一手从她背后穿过,将人抱进怀里,一边轻拍她的背脊,一边在她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在呢,我在……”
张幺幺渐渐感觉到温暖包裹住了自己,身旁冰冷的血红慢慢褪去,耳边有低沉温柔的声音一直响起,好似救赎的梵音,渐渐的,她的呼吸平稳,人也慢慢放弃了挣扎,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郁林肃松了口气,又抱着她拍了拍,正要放下,却有一滴微凉的水珠滚进了他的脖子,滚过他的胸膛,从他心口划过,叫他的心跳也跟着一滞。
“爹爹……”她细细呢喃。
他愣了愣,到底不曾将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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