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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偷偷地给帆哥儿使了个眼色,被陈文晟看了个正着,帆哥儿却是立刻心领神会地,挪了个位置,把姐姐身边的位子空出来了,看在眼里的陈文晟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
陈文晟倒也不是真的对这个女婿有所不满,只是自己好不容易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一朝却要成了别家的人,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家里这一个两个的,竟都向着那个臭小子了!
陈婧姝从厨房回来,看到帆哥儿已经不在方才的位置上,便知道定然是母亲的意思了,把碗筷放在了她旁边的位子上,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吃饭时不由得更加注意大家闺秀的礼仪些罢了。
沈文晖坐下后,笑着问道:“今日怎么是帆哥儿来开的门?府中下人都已经回家过年去了吗?”
梁氏点头道:“我们分家时从府上带过来的二房的下人,也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家里人都在侯府,这过年我们也不好拘着妨碍人家一家团圆,幸好家中该忙活的都差不多了,也不怎么缺人手。”
梁氏本是想着搬家时直接从外头采买人手的,可这一来现在伺候的人都是已经用惯了的,乍然换一批新人还得费工夫去多调教一番。
二来嘛,侯府虽然分家,大房也袭了爵位,可这毕竟老侯爷和老夫人还在着呢,若是一分家便忍不住同侯府断了个一干二净,难免落下话柄,也让两位老人家寒心。
索性,梁氏也不认为自己家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对下人也就没有什么“我家的奴才便不能去联系在府中的家人,跟旧主纠缠不清”这样的想法,甚至过年也早早放了假,让他们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
陈婧姝看着阖府上下的奴才都因此对母亲感恩戴德,仿佛连做事的精气神儿都不一般了些,这才好似有了一丝明悟。
话说回来,沈文晖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今日小婿来送年礼,只是些自家庄子上产的禽肉还有些干货罢了,自家人吃着也就是图个新鲜,岳父岳母莫要嫌弃才是。”
“哪里的话?你也说了都是自家人,哪来那般客套?这些东西也得我们吃上好一阵子了,前几日帆哥儿他爹带回来些新奇的吃食果子,在这冬日里也就是图个稀罕,待会儿给你带些回去也让亲家们尝尝。”
梁氏和陈文晟这么多年一个出身武安伯府,一个出身宁平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只是,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东西本身的价值,而是蕴含着的心意罢了。
“那便多谢岳父岳母好意了。”
沈文晖如此不客套的态度在外人看来恐怕要心底暗骂一声厚脸皮,梁氏却不以为意,甚至满意地在心里暗暗点头,这才说明不见外嘛。
五口人,围着热腾腾的锅子吃着,升腾起一片氤氲,乍然让外人一看,定会羡慕这是多么和谐亲密的一家子,却不知道,这家还混着沈文晖这么个没有转正的未来女婿呢。
用过饭后,沈文晖自知不能再继续呆着了,一来怕耽搁久了家人担心,二来年关将近,家家都有要忙的事情,在旁人家久留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便提出来了告辞。
在梁氏一个眼神的“威胁”下,陈文晟严肃地道:“嗯,帆哥儿,爹也好久没有考校过你的功课了,走吧,我们父子俩一道去书房,让我看看这些日子,你有没有退步。”
于是,人小没有话语权的帆哥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阿爹你明明昨天才问过我功课这样的话来,便被自家老父亲揪着衣领带走了。
梁氏毫无说服力地佯装嗔怪道:“耀之可别见怪,姝姐儿她爹向来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我也得去把你带来的东西归置归置,便无法远送了,姝姐儿,代替我们好生送送耀之,可别失了礼数。”
这话一听便比陈文晟的借口还要假了,只是两个年轻人都没有要戳破的意思,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直到厅堂里再没有旁人了,陈婧姝才道:“家里下人回去了,有好些东西阿娘也找不到放在哪儿了,也就没有准备给你的回礼。”
沈文晖来送年礼本身就不是为了陈家给的回礼,自然也就无所谓地道:“无妨,我家也没什么这样那样的讲究,回不回礼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行呢?不过,我房中还有几个早前做好的绣件,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聊表心意,当做回礼了,可好?”
陈婧姝虽然没有点明究竟是谁早前做好的绣活儿,可一看她那紧张又有几分期待的样子,沈文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当即道:“当然不嫌弃,只是,若是能收到你亲手做的,想必祖父祖母他们会更高兴的。”
其实大户人家对女儿的教养都不会局限在女红这些东西上,包括琴棋书画,对此,梁氏早就跟陈婧姝说过:
“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红好了也不能转行去做绣娘吧?琴棋书画只要略有涉猎即可,说个俗点儿的话,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反而要在掌家理事上多下几分功夫,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陈婧姝对此记忆深刻,所以一直以来绣活儿也很是平平,方才本意是想含糊过去,不以自己的名义,若是被他嫌弃了也好要回来,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当下抿了抿唇,道:“有倒是有,只是我素来不精于女红,只怕要被长辈们笑话了。”
沈文晖纳罕:“也没发现,你缘是个心思多的性子啊,只要是你送的,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女红如何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心意。”
“你才心思多呢!要是旁人,我管他喜不喜欢作甚?还不是因为是你的亲人”话音刚落,陈婧姝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要羞死人的话,赶忙道:“我回房一趟。”速度之快,仿佛后头有一只猛虎在追着似的。
只留沈文晖一人楞在原地,面色渐渐柔软,眼中的暖意也更加明显了。
许是怕沈文晖一个人留在厅堂中久等,陈婧姝并未用多久便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这里面的都是送给长辈们还有毓宁的,此外,还有一个。”说着陈婧姝一直藏在背后的另一只紧攥着的手展开在沈文晖面前,白嫩的手中赫然是一个绣有几根青竹的荷包。
沈文晖接过来一看,这才发现了个中玄机,原来是荷包里面偏上方的位置小小地绣了一个“姝”字。
见他这么快就发现了,陈婧姝忙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们女儿家做的绣活儿哪能随意外流?因此我在自己绣的东西的隐蔽处都留了这么一个标识。”
这话倒还真不是陈婧姝自己编出来的,而是刚开始随着母亲和各家走动的时候,母亲身边的老嬷嬷跟她讲了这么一件事。
前朝有一户正四品官员的嫡女就因为亲手做的荷包被人捡到了,那人便寻上门来,在府门前撒泼打滚,姑娘的父母为了名声只好将女儿下嫁。
却没想到那人是个没心没肺的,联合着他在青楼的相好一起密谋将姑娘害死了,只是为了霸占她的嫁妆,虽然最终得以报仇,可那位姑娘的生命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陈婧姝严重认为当初那个故事是母亲刻意让老嬷嬷编出来讲给还不大懂事的她听的,但是不得不说,自此之后,她却是养成了这样一副小心为上的性格。
沈文晖却是故作不信地道:“是吗?那我看看你给毓宁做的。”说着就要拆开包裹。
这下岂不是要当场拆穿?陈婧姝赶忙道:“毓宁又不是外男,当然是没有的啊。”自己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越发站不住脚了,和沈文晖对视一眼,却见他突然笑了。
陈婧姝这才知道沈文晖居然又故意逗她,气鼓鼓地道:“你又拿我寻开心?这是第几回了?下次我做东西再也不要给你了。”
沈文晖把小姑娘逗得炸毛之后,又开始顺毛了:“好了,陈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小生一般见识可好?这样吧,年后我们一起去逛个带暖汤的庄子可好?”
暖汤?陈婧姝来不及再接着气闷,转而完全被这两个字吸引:“暖汤?这庄子价格可不便宜呢,我还是小时候去过一次,是我舅母名下的庄子。”
沈文晖一边细细解释道:“这是我一位好友的庄子,邀请我年后去一道逛逛,他要带上家眷,便问了我,你若是有时间便随我一道?”一边心里想着,再不便宜,那位主儿身后靠着的可是大齐的皇帝陛下呢。
所以,她这是被算在了家眷的范畴里吗?陈婧姝心里一阵窃喜,面上还要端着,点点头道:“应当没什么事情,那便和你一起吧。”
“好,那今日我便先告辞了,年后定了日子写帖子给你,出行那天过来接你。”
陈婧姝点点头,到了门口,直至亲眼看着沈文晖带着那个小包裹,手里攥着那个她特意精细地绣了好些日子的荷包,渐行渐远,这才回到了屋里。
沈家和陈家各有各的过年热闹法儿,可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平头百姓,都把过年视作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家家户户的年夜饭更是出现了许多平日里不常能够吃到的新鲜菜色,显得无比丰盛。
沈家为此还去买了几坛酒,既有沈老爷子喜爱的稍烈些的,也有适合宋氏和毓宁喝的酸酸甜甜的果子酒,一家人齐齐整整,哪怕喝到微醺,也无所谓,图的,不就是个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又晚了,最近两天快忙疯了~国庆给大家多加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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