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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若还是交由娘来经手吧?我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没什么经验,还得跟着娘多学习学习呢。”
两人的视线对上,沈文晖的眼睛眨了一眨,这才隐约有些明白了她的为难之处,不由得失笑道:
“娘先前也算不得正式地管家,要说到应对这种大宅子里头的事情,自然还是你更得心应手些,更何况,娘一向最是厌烦跟这些数目繁琐的账本打交道了,此事我是跟她报备过的,怕还是要辛苦你些了。”
听到“报备”二字,陈婧姝这才放下心来,笑容浅浅:“既然娘和夫君都信任我,我也就不多做推辞了,一定尽快将此事理清楚,夫君放心吧。”
沈文晖点点头,蓦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脸上颇为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有一事,怕是要你多操些心了。”
陈婧姝疑惑地看着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是毓宁的事情吧?”虽是问句,里头却充满了笃定的意味。
“正是,她也快及笄了,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了,先前她随着母亲算是认得些字,女红嘛,算是普普通通,只有厨艺是因着她自己喜欢,这几年又一直在灶上,算是学到了些祖母的功夫。
我想求娘子帮忙,这些天管家理事、看账本什么的都多带带她,耳濡目染之下让她多跟你学学东西,出嫁以后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两眼抓瞎。”
说起这话来,沈文晖其实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按理来说现下是他们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他却给她扔去了一堆事情,甚至连妹妹的教养也一并交给她了,想到这儿,看着眼前这张白嫩的俏脸,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
原本还正色的陈婧姝这下算是绷不住了,羞涩地笑着,一只手毫无力道地推拒着他,还瞥了一眼门外,发现落夏她们都没有看过来,这才放心,娇娇软软地抱怨了一句:
“你干什么啊?要是被丫头们看到,我就不要做人了。”毕竟,时下即使是新婚夫妇,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亲热的道理,更何况两个丫头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算是十分熟悉的人呢。
沈文晖知晓她面皮薄,也不以为意,就她的那点儿力道,跟小猫爪子挠痒痒似的,脸上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意思:“怎么?这里是我们家,你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娘子,谁还能说我们亲热不合规矩不成?”
道理陈婧姝哪里不知道呢?两个丫头都是心里向着她的,哪怕看到了这一幕,也只有高兴的份儿,万万没有在婆母跟前搬弄是非的道理,只是...她就是害羞嘛。
陈婧姝只觉得脸上的热意还未冷却下去,瞧了面前这人一眼,还是那个人,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过他还有这般能够将她说得无可辩驳的本事呢?
心里头明白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只怕是要没完没了下去,陈婧姝干脆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先前我就同毓宁处得不错,现如今又是姑嫂的关系,这么点儿小事,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婧姝也想请夫君给我透个底儿,对妹妹的婚事有何打算呢?我也好知晓,该着重让她学习哪些东西才是。”
沉吟片刻,沈文晖抬眼,对着她笑道:“家里头先前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祖父他们其实对我虽然有信心,但也从未料想过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之前因着风寒我错过了一届会试,当时娘本来是想在附近人家里挑一户比较出色的,便给妹妹把亲事定下来的,只是被我给阻拦住了。
经此一事,我也就知道娘对毓宁的打算了,说实话,同我的打算却是有所偏离的,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万万没有我这个当兄长的仕途坦荡,做妹妹的却只能嫁给一介平庸之子,吃糠咽菜的道理。
你我是夫妻,自是该无话不谈的,俗话又说‘长嫂如母’,母亲健在,但你既然应承了教导她掌家理事的本事,说是算半个母亲也不为过,她的事情,只怕还要你多费心了。”
这些话沈文晖其实从未向宋氏挑明过,尤其是他在过年的时候亲口跟母亲说了毓宁和表兄宋恒初不合适之后,便更不可能挑明了,否则,岂不是相当于直接向母亲摆明态度,他就是瞧不上宋恒初?
即便先前心里头是那般作想的,可那是母亲的亲侄儿,也是他的表兄,在外人看来就是剪不断的关系,这般出言开口贬低于他,自己又能落得着什么好呢?因而,一直以来,他都只是隐约向祖父透过这层意思。
“夫君可否说得再详细些?”陈婧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问了这么一句话,自家夫君的话她自然是听懂了的,只是这“非平庸之子”范围可就太大了些。
沈文晖当即便是一愣,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是他没讲清楚,怪不得她要追问呢:“莫要想太多了,我是做兄长的,自然是想尽量将妹妹庇护在羽翼之下的。
前些天新科进士去考试,有些人通过了成为庶吉士,之后也是要与我成为同僚的,我是想着,在这些人里头挑一个家世简单、人品才学相貌都算不错的,当然,像什么难缠的婆母、妯娌是必定要避免的。
总归毓宁还未及笄,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挑,我能了解到的最多只是这个人,但对于他的家世背景这些,还是要劳烦夫人你了。”
陈婧姝闻言点了点头,立刻在心里头大致上划定了一个范围,也就有数了。
他们夫妻二人的这番谈话,宋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如今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拜梁氏先前送过来、如今却已离开沈家的两个嬷嬷所赐,对那些大户人家里头的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也算是耳濡目染。
只是一来,宋氏自觉自己还没老呢,就是丫头要侍菜她都不大习惯,更何况是让儿媳来天天侍奉自己呢,二来嘛,宋氏将心比心,自己家好好的闺女,嫁到别人家去,明明家里头不缺丫头,却非要让她干着伺候人的活计,任哪个母亲也不会乐意的。
思及此处,宋氏便让自己身边的丫头过来说了一声,每隔两日只是让儿媳过来老太太的院子,陪长辈说说话即可。
于是,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在家早早起来便候着的梁氏、为此推拒了应酬交际的陈文晟、难得被父母允许可以有一天不去私塾的帆哥儿,见到的便是一个光彩照人、比起闺阁之中更多了些初为人妇的韵味的陈婧姝。
一见着闺女,梁氏便拉着她的手,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平日里虽然她管教闺女最多,但心里头最疼爱的却也是这个闺女,算起来,这还是闺女离家时间最长的一次的,更何况,往后只怕见面的间隔还要再长些呢。
梁氏只顾着打量自家丫头的气色,牵着她往里走去,连沈文晖对着她的请安问好声都没有听到,陈文晟只得出面圆场,笑道:“耀之啊,你岳母这也是太关心婧姝了嘛,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着实怨不得陈文晟要说这么一句,实在是闺女在沈家最大的依靠是谁?经过前几次同沈家人的接触,陈文晟哪里还有不了解的?可不就是自家女婿吗?
他们当爹娘的,饶是都住在京城,能够多见几回面,也不可能时时看顾着,自然还是得女婿多照顾闺女些了,这可不得解释清楚,让他别多想吗?由此便可见得,“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个中真意了。
沈文晖笑着摇摇头:“岳父多虑了,耀之自然明白的,娘疼爱婧姝,我这个做夫君的高兴还来不及呢?”陈文晟这才算是满意地笑了笑,翁婿俩一道跟在后头往里走去。
前厅是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在闲聊,后院则是梁氏在打听着闺女在沈家过得如何,直到听到女婿直接将圣上赐下的一百亩良田的账本交给她来看了,顿时一惊:
“你这孩子,这些田产只怕是你婆家除了宅子以外最值钱的了,耀之给了,你便大大咧咧地接着了?这要是你婆婆知晓了,还不知道心里头要有些什么想法呢。”
陈婧姝抿唇微微一笑:“娘就放心吧,女儿怎么可能出这种岔子,刚进门便让婆母心里不痛快呢?夫君说,此事是婆母点了头应允的。”
梁氏这才放下了半颗心来:“饶是如此,你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账本的事情一过,这管家理事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你婆婆来,她要不要是一回事,你有没有这番姿态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外,耀之既然将毓宁的事情交给你了,虽是个操心的活儿,可你婆家就这么两个孩子,你对毓宁好,你婆母自会将心比心着对你好些的,更何况,那丫头我也见过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陈婧姝点点头,笑道:“正是,所以我才将此事应承下来了,不过女儿交往的人不多,此事怕是也要烦劳阿娘帮我多留意着些才是。”
梁氏怎么说也是武安伯府出来的,加上做了这么多年侯府二房夫人,随大嫂一道都是以侯府的名头在外交际的,能接触到的好儿郎自然也比陈婧姝自己要多了好些呢。
梁氏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怪不得人家说闺女外向呢,这才嫁过去几天的功夫,就开始变着法儿地托我帮忙了?”
陈婧姝知道阿娘这是相当于应承下来了,赶紧抱住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女儿就知道,阿娘最好了!”
“就你嘴甜!”梁氏的声音里头带着些笑意,显然并未着恼,母女两个笑作一团,很是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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