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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见状一惊,不及多言,跟着素鲤跃进池中,溅了顾少白一脸的水。
顾少白懵了一瞬,旋即心头一跳。
方才看这少年眼下一点泪痣,容貌透着股强烈的熟悉感,细观他眉眼,不正和宁湖衣亲手勾勒的那具纸人长得一模一样?再看他化身素鲤,背上几点墨痕,不正是鲛珠内藏身于西极池中的那条鱼怪——也就是自己的元神之精吗?
这少年是宁湖衣的什么人?又和元神之精有什么关系?顾少白眉头紧锁,不得其解,想了想,倾身潜入水中。
直至入水,顾少白才知自己莽撞了。
明知这是幻境,还被勾得失了心智,实是不该。转念一想,还有比葬身鱼腹更坏的事吗?便释然了。
顾少白奋力挥臂,拨开池水往前游去。奈何池底着实宽阔,早没了两人的身影。
顾少白沮丧地闭上眼睛,哪知柳暗花明,似心有感应,一人一妖所言所行竟毕清毕楚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男子追上小鱼,跟着它游到池心,而后埋头往下潜去。
一支流光溢彩的笔静静躺在池底。
小鱼摆摆尾巴,绕着笔欢快地转了三圈,又游回男子身边,拿尾巴扫他的脸。
男子拂开鱼尾,仿佛知它心中所想,笑道:“傻了不是?这地方只有你进得来,哪会被旁人抢了去?”
小鱼愣了一下,似乎极不同意男子所言,急得直吐泡泡。
“好好好,都依你,莫急。”男子抚了抚鱼身,趁小鱼不注意,伸手戳了一下,从鱼肚子里抽出一缕血丝,又往小鱼周身一抓,汲了些灵息出来聚在掌中,张口念咒。
小鱼疼得一个激灵,变回少年模样,手忙脚乱地扑到男子怀中攀住脖子,死死埋着脑袋,再不肯出来了。
男子抱着少年,口中咒文不停。
待咒成,掌中的灵息和血丝合为一体,化成一条黑色水蛇,摇摇晃晃地游到池底,用细长的身躯盘住笔杆,哀哀地叫唤了几声,而后头一歪,伏在笔上睡着了。
少年听到水蛇鸣叫的声音,抵不过好奇心,从男子怀中冒出头来。
男子见他瑟瑟缩缩可爱十分,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这是用你的精血和灵息化成的守灵,认得你,不会伤你的,别怕。”
少年皱了皱鼻子,迷茫了一瞬,目光又落到那支笔上。
“莫担心了,它会代你守着的。”男子捏捏少年的脸颊,指指那蛇,又去捉少年的手腕,拉着他调头折返,哄道:“乖,回去了。”
直至两人上了岸,少年仍旧恋恋不舍地望着池心,不肯转回脑袋。
男子无法,从乾坤囊中取了颗金球出来,抛进池中。
金球当空散成万缕金丝,似一张大网,罩落湖面。不用说,定是下了另一道结界。
少年这才安下心来,转身随男子一同离开。
一大一小相携远去,背影隐没在雪地中,渐渐消失。
顾少白睁开眼睛,池水瞬间清透如镜,一蛇一笔已近在眼前。
黑蛇摆了摆三角脑袋,缓缓从沉睡中醒来。
它舒展开长尾,身躯一滑,漫无目的地在池中逡游兜旋。
千万年晃眼而过,蛇身渐渐抽长,腹生四足,背覆鳞片,爪似利钩,脑袋大如鱼头,唯鸣声不变,一如鸳啼。
笔落池中,在池底生出根来,抽枝展叶,渐成参天之势。久之独木成林,绿意连缀成片,将荒凉的海岛一点一点遮盖完全。
时如逝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高岭下沉,海水上涨,徒留一座孤岛。
万籁俱寂,无音无踪,只落雪如初,将这人迹罕至之地愈发藏得深不见底。
在幻境中沉浮一遭,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千万岁。
顾少白恍然回神,被颊边滑腻的触感惊得一颤。侧目一看,虎蛟铜铃大的眼睛赫然在目,虽形貌凶悍,却无戕害之心,反倒埋头蹭了蹭他的肩膀,似有讨好之意,哼哼哎哎地拱个不停。
顾少白抬手摸上蛟头,心底缓缓响起一个声音:“辛苦你了。”
巨怪呜咽一声,个中悲戚不忍一闻。又有万分欣然,似重负得卸,欢快地绕着顾少白游弋一周,肉身渐渐鼓胀而起,“嘭”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消弭池中,不复于世。
血雾浓稠,如墨入水,迅速氲散开来。
锈色漫上双眼,蒙住了视线,触目只觉浑噩一片,除开褐红难见其他。
本以为身在幻境,合该无知无觉,片刻后,淡淡的血腥味漫上鼻端,亦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冲而来,坦坦荡荡呈于面前,凌厉得教人无法直视。
感受着那股与宁湖衣一般无二的气息,顾少白愣了一瞬,匆匆放出神识,旋即一震。
隐在缭绕血雾背后的人右臂绷直,打出的一掌尚未来得及收回,还保持着送他入虎口的姿势,正借力急速后退,不是宁湖衣又会是谁!
他从幻境中出来了!不仅虎口脱险,还回到了宁湖衣在背后暗算他的时候!只是血雾不曾消失,池水冰冷依旧,先前放肆逞凶的虎蛟却不见了踪影,仿佛跟着幻境中那条守灵一同化成血水,消融于池中了。
难不成两条虎蛟……是同一条?无论是与不是,终究让他逃过一劫!不知宁湖衣得知他安然无恙又该作何感想?!
顾少白怒极反笑,拨开血雾,扭身一蹬,奋力朝宁湖衣掠去。纵然知晓自己这点能耐对上宁湖衣无异于蚍蜉撼树,但不这样,只会教他终其一生胸臆难平。
然莫说捉住宁湖衣了,还没冲出血雾,忽觉周身金光大亮,刺得顾少白眯起眼睛。紧接着,又被背后一股吸力缠上,令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宁湖衣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一点一点被光晕吞没。
再入幻境,顾少白已不似上回那般惊慌失措。
四周宽广无垠,煞白一片。
顾少白双脚离地,漂浮空中,纵然寻不到半点依托,行动尚且自如。
还没来得及探查一番,晦涩难辨的吟唱再一次响了起来。然而这次,一改上回那般绵远缥缈,变得庄重浑厚起来。似净莲出水,所到之处污秽尽释,又有盎然正气,如佛偈仙乐,让人从心底里臣服,忍不住皈依跪拜。
胸腔中饱胀难消的凡情俗欲渐渐被歌声涤荡殆尽。躁动的心绪趋向平稳,杂乱的心境也沉淀下来,愈发显得澄澈通透。
顾少白顺从心意,盘腿坐下,两掌至于膝上,恍若入定。
忽而歌声骤停,换做一副空灵嗓音,缓缓问道:“世道唯艰,前路不卜,入邪?避邪?”
声音并不尖锐,却直击魂灵,宛如醍醐灌顶。
顾少白张了张口,因受先前的幻境影响,还未细思话中何意,答声已脱口而出:“世道唯艰,前路不卜,然如何得避,避之何方?愿入世入道,不避不趋,圆我所愿。”
虽有所出入,大抵与幻境中所言差不离,熟稔得连顾少白都觉寥寥几语确实由心而发,理所当然。
待言罢闭口,整个幻境突然大肆颤动起来,周遭凭空冒出无数荧光,争先恐后朝顾少白涌去。
而在顾少白看不见的外界,被密林覆盖的孤岛抖得仿佛要崩塌。唯池中金光大盛,穿透层林,金光所到之处,草木迅速委顿,绿叶缩成嫩芽,嫩芽又没入枝杈,树干由粗变细,由高变矮,一节一节埋进土中。
如时光倒转,摧枯拉朽,绿意大片缩减,退回池心初生的地方,尽数封于笔内。
外泄的灵力重新回到笔中。
法器内灵韵盎然,聚成斑驳光点,最终汇进顾少白体内。
醇厚的灵力在丹田中运转不息,与原本的灵息融为一体,一齐涌入元神之中。
元神中的灵力越聚越多,待鼓胀到极致,“嘭”的一声炸裂开来,电击一般流窜四肢百骸,拓宽经脉,贯通五内。
灵气源源不断,化异为同的过程亦绵绵不止。如此循环往复,境界不断突破,以炼气三层为始,初阶、中阶、高阶,一阶一阶,连连攀升,直至踏入筑基,才堪堪停下。
转瞬筑基,当真是天大的奇遇。
按说进阶如此之快,境界必定不稳。然上古之息非比寻常,与灵体的贴合程度亦不容小觑,又有流传自古的礼乐疏引,待顾少白将灵息运转几个周天后,筑基境界已臻至稳固,并无大碍了。
顾少白睁开眼睛。筑基境界大成,心念电转间,已脱开幻境回到池中。
水下昏暗如旧,胸口的鱼鳃早已不知所踪。好在境界提升,对天地灵韵的感知更甚一分,加之周身俱是与灵根相合的水灵息,此时的顾少白无需刻意费神感知,已能自然而然融身水中。
在水中浮游一阵,顾少白心头一动,抬手虚虚一握。
掌中金光一闪,凭空现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笔来,以岫玉为杆,碧波为毫,灵气太过饱满,以至于溢出笔外,在笔身周围凝成一圈淡绿色的烟雾,隐隐透出一股抽枝绽芽的勃发之感,透明如水的笔毫又有一丝微凉的冰清之意。
这水木相容之态仿佛为顾少白量身定做,正是他的命定法器。
顾少白握住笔,精神为之一振,觉手掌乃至整个灵躯都与这法器融为一体。体内流转不息的灵力将笔包容进去,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似与他呼应,笔杆末端处微微发光,有什么呼之欲出。
顾少白凝神,挥手将笔上覆盖的薄雾掀开。
笔尾金光大作,悉数归于笔内,现出一个印记一般小小的“池”字。
这“池”应当就是法器的名字了。
单字成名倒是利落,顾少白笑了一声,手腕一翻,挥臂一扫,脚下涌出一股清流,凭空将他托起,稳稳送回岸上,正是他筑基时悟得的先天秘技之一——聚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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