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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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朦胧，将满园的颜色揉碎。

一道淡蓝色的倩影转过回廊，路过探入回廊的一截花枝。

水雾一样的袖摆拂过花枝，花枝微微一颤，嫣红花瓣上的雨水溅射出银色的珠串。

她从烟雨深处来，仿佛刚刚下凡的仙女，腰间挂着的白玉禁步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闻玉人冷冰冰地走来，眼神清澈单纯。

她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仙气，让人局促。

闻玉人对着那个少年道：“她的后台便是我，你还有异议吗？”

少年瞪大眼睛，对着她的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闻玉人淡淡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请出去。”

少年：“你……你是什么人！”

“大胆！这是我们闻家的大小姐！”闻玉人身边的下人厉声喝道。

少年闭着眼吼道：“那也不能这么不公平啊。”

闻玉人若有所思，“说的也是呢……”

少年一喜，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闻玉人一步步接近。

他身体紧绷，闻玉人却从他身边走过。

少年回头瞪视。

闻玉人朝艾小岫伸出手，“跟他们一起等在这里，对妹妹不公平，妹妹一定累坏了吧，来，我带你去里面休息。”

少年气得要死，脸都涨红了。

“你眼瞎吧！这个人一直骑在羊背上，还嗑着瓜子，累个屁啊！”

艾小岫朝他耸耸肩，颇有种小人当道的模样。

少年气个倒仰，“亏你长得不错，根本就是个瞎的！”

闻玉人没有分给他一眼，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艾小岫身上。

她柔声道：“我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你要去吗？”

艾小岫眼睛一亮，猛地从羊背上跳起来，“好啊，好啊。”

她熟练地挽住了闻玉人的胳膊。

闻玉人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艾小岫又看了一眼风寄奴，“那……”

闻玉人摇了摇头，“我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再徇私了。”

艾小岫明白地点了点头，她朝风寄奴摆摆手，“你好好努力，一会儿见。”

她又朝顾少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尹傲天，你的后宫我就带走了。

顾少思一脸莫名，还是对她稍稍点头示意。

从始至终闻玉人都没有看顾少思一眼，直把他当作不起眼的路人。

艾小岫抱着大白鹅，让羊跟在两人身后，随着闻玉人从另一条回廊离开。

……

走出一段距离，闻玉人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艾小岫。

艾小岫盈盈一笑，“怎么？刚刚在车上没有看够，现在还要接着看？”

闻玉人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含着一股懵懂的雾气，“刚刚？车上？”

“啊，原来是这样。”过了好半晌，她才点了点头。

“嗯，没有看够你。”

艾小岫搂紧她的胳膊，笑盈盈注视着她，“那不怕，我可以待久一点，你也可以多看我一些时候。”

闻玉人浅浅一笑，“好。”

“你果然和……说的一样有趣。”

艾小岫疑惑道：“谁说我有趣了？”

闻玉人将她的手攥进自己掌心，拉着她进入回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暖洋洋的，好像点着好几个熏炉，让整个空间又香又暖。

榻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桌面上放着各式糕点。

闻玉人笑道：“你快来尝尝，有没有喜欢的。”

艾小岫一双眼睛都快贴到上面去了。

闻玉人将她按在长榻上，弯下腰为她脱鞋。

艾小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不用，不用，真不用。”

艾小岫往后缩脚。

她怎么能忍心让仙女姐姐为她脱鞋呢？

她随便蹬了两下，便把鞋子蹬掉了。

闻玉人浅浅一笑，将一个熏笼推过来，让她脚可以贴在上面。

艾小岫脚心贴在熏笼边，只觉得一股热气不断从脚底钻入。

一旁婢女端着东西上前，闻玉人用放满花瓣的水浸了浸手，又用纯白丝缎擦干。

她端起端盘上的一碗粥递给艾小岫。

闻玉人低声道：“这是用胭脂米和花瓣做出来的，里面还加了不少滋补药材，女子吃了最是滋补，你来尝尝。”

她手指如同羊脂白玉，拈着汤匙舀了一勺红艳艳的粥递到艾小岫的嘴边。

艾小岫总觉得哪里奇怪。

她接过那碗粥，笑眯眯道：“还是我自己来。”

她试探道：“即便我救了你，你也不必对我这么好吧？”

闻玉人摇了摇头，她轻声道：“恩人，你不知道你救了我，便是与谁为敌。”

艾小岫语气轻松道：“我知道啊。”

闻玉人“哎”了一声，睁大眼睛。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你知道？”

艾小岫皱了皱眉，“你忘了吗？之前就在车上说过的啊，不就是追魂谷嘛。”

闻玉人呆愣愣地望着她，明明是个漂亮的不染凡尘的小仙女，此时却有些呆萌呆萌的。

艾小岫“噗嗤”一笑，眯着眼睛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得罪了追魂谷，才努力想要补偿我吧？”

她探出指尖，用微弯的手指刮了一下她直挺挺的鼻子。

艾小岫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你如果真想补偿我，那就多收留我一段日子吧。”

闻玉人乖乖“嗯”了一声，她柔柔道：“恩人可喜欢这个园子，我可以把这园子送给你。”

艾小岫“吧嗒”一下，把手中的汤匙掉进了碗里。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她敢送，自己不敢要啊。

艾小岫虚虚地瞥了一眼大白鹅，干笑道：“不用，这个园子应该是你跟你兄长共有的。”

金陵闻家的家主闻长安可是尹师未来的钱袋子，专门为尹师搂钱的，除了尹师，闻长安对任何人都无情又吝啬，她可不敢从铁公鸡头上拔毛。

闻玉人笑道：“我哥哥不会怪罪的，况且，这本是哥哥的主意……”

“你哥哥的主意？”

艾小岫后背一凛。

妈耶，那就更不能收了好嘛，闻长安是个完美的商人，让他付出去一分，他必然要收回一百分。

艾小岫“呼呼”摇头，“不要，我不喜欢这里。”

闻家地界、金陵城内、天香园……这可都是事故高发的代名词！

闻玉人认真点头，“这里是太狭小了。”

艾小岫：“不不，我的意思是这里太大了，我只要有片瓦遮身、每日吃穿不愁就够了，最好是住在远离城镇的地方。”

到了后期，紫品大能打架，凡人城镇遭殃，她得要避开。

闻玉人温柔地笑了笑，“按理来说，我是该满足恩人愿望的，可是，追魂谷实在危险，恩人最好还是在我们的保护之下比较好。”

艾小岫不忍让仙女姐姐为难，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默默喝起粥。

暖洋洋的热粥吞下去，整个身体都像是浸泡在温泉中。

闻玉人：“恩人莫愁，这事情我无法做主的，等我哥哥回来，我会与他说。”

艾小岫抬眼，粲然一笑，“没事，我也知道你们的好意。”

闻玉人露出恬静的笑容，她轻声道：“若是恩人有自保能力就好了。”

艾小岫被她这么一提醒，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笑道：“我当然有自保能力了。”

闻玉人微微瞪大眼睛，“莫非恩人也是上品高手？”

艾小岫摇摇头，“不是，不过，我医术高强，有特殊保命手段。”

闻玉人一惊。

她迫不及待地探过身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恩人，医术很厉害？”

艾小岫失笑：“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事情你不是已经在骡车上听到过吗？”

闻玉人后撤身子，“哦，是，是啊。”

她侧过头，微微垂下眼睫，又夹了几个糕点给艾小岫。

最后，婢女捧来香茶，闻玉人亲手接过，放到艾小岫手边。

闻玉人咬着唇，犹犹豫豫开口：“若是疑难杂症，恩人也能治吗？”

艾小岫翘起嘴角，“在车上你还唤我妹妹，现在怎么就一口一个恩人了？”

闻玉人无语片刻，小小声唤：“艾妹妹。”

她的脸微微涨红了。

艾小岫慢条斯理地撇着茶叶沫，“疑难杂症……正是我擅长的地方，别人治不好的，我几乎都能治好。”

闻玉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她吞吞吐吐，“艾妹妹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一会儿他们选拔完了，我再来找妹妹。”

艾小岫很好说话，“有事你便去忙吧。”

闻玉人急匆匆离开。

艾小岫也不必再在仙女姐姐面前装着，立刻一块接着一块，横扫起桌子上的糕点。

……

闻玉人急匆匆出门，在小院里找到了闻长安。

闻长安长发半绾，伫立在雨中，一旁的下人正为他打着一把素面纸伞。

闻长安一手捏着金色的剪刀，一手扶着花枝，慢悠悠地剪下一朵盛放的牡丹。

牡丹花瓣上还沾着雨水，滚落成珠，可怜可爱。

他低头嗅了嗅，碎发落到胸前。

闻长安捏着花枝，抵到嘴边。

他微微仰头，张开嘴，接住从花心滚落出的水珠。

闻长安双唇微抿，将花枝放到一旁下人的端盘里。

闻玉人软软唤道：“哥哥。”

闻长安没出声，只是用锦缎点了点唇，又擦了擦手。

他走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摆摆手，让下人都走开。

闻玉人从一旁的回廊走到凉亭里。

她尚未开口，闻长安便直言问道：“她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