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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晴了!
一下子把人心中那股沉闷排解了出去。
寂静了一整个冬天的大桥上很快就聚集了十来个人,看着不远处田地里的被寒霜欺凌过显的蔫儿了吧唧的麦苗,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有关天气和庄稼收成的话,声音大到在林谷雨家能听的一清二楚。
唉声叹气也格外的明显。
林谷雨一大早就出去离家最近的麦地里看了一眼,小麦叶子发白干枯,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她一个不懂农桑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次倒春寒对今夏的麦子影响有多大,也难怪社员们饿着肚子、揣着手也要在冰雪融化的寒冷天气里出来了。
巷子里也响起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玩笑的声音,突然就听见有一个稚嫩的男声喊着:“柳灿国!你要不要出来玩?”
林谷雨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小朋友来叫大灿一起出去玩呢,很快她便兴冲冲的跑到西屋,冲正聚精会神摆弄收音机的大灿说:“外面有小朋友喊你玩呢,快去啊!”
外面的喊叫声还在继续。
柳大灿这才回了神,回了外面一声:“这就来,你等我一下。”
林谷雨就开心的给大儿子找了一身很新的褂子,这是年前她无聊打发时间那会儿给大灿新做的,除了过年那几天穿了一次,平时他可宝贝了。
柳大灿怪异的看了他娘一眼,平时出去玩他娘都让他穿旧一点的衣服,怎么这次把最新的都拿了出来?好奇怪!
他哪里知道林谷雨这个生理上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心理上却还是个新手母亲内心的忐忑不安!
这三年来,大灿跟二灿一起玩的最多,放学回家也没听他说跟谁的关系最好,平常也没见过什么小孩子来家里找他玩。
林谷雨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几乎是天天疯跑着玩,每天都“拉帮结派”的,朋友多,所谓的“仇人”也多,哪里会像大灿这样?
她还困惑是不是自己这个大儿子太过早熟太过高冷,所以没什么朋友,有一次她还跟柳东睿说担心儿子在孩子群里格格不入,现在,当当当!大儿子也有朋友,她能不开心么?!
二灿也要跟着去,见大灿没拒绝,林谷雨也就没反对。兄弟感情不仅仅靠血缘来维系,更主要的是处出来的,哥俩好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柳东睿上班去了,等两个孩子出了门,家里就剩下她跟和和两个。依照以前的经验,她估摸着应该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就该换春装了,所以,她就没出门,趁着冰雪消融,外头路面泥泞,窝在院子里晒洗了夏秋两季的衣裳和鞋子,有事情忙,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不能因为日子艰难,就邋里邋遢的过了。
***
这一场持续半个月的倒春寒过后,天气很快转暖变长,在泥土里蛰伏了一整个冬季的草根,被融化的春雪滋润,唤醒了沉睡的灵魂,几乎是倏忽之间,路边、河沟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开始冒出嫩绿的小翠芽,紧贴着地皮,看上去像是一层毛茸茸的绿头发。
久违的春天好像来了。
大多数社员家里已经停止了烧炕,柴火短缺的危机才算是渡了过去,但又面临着一个老话长谈的难题——生产队的粮食又捉襟见肘了起来。
土窖里私藏起来的粮食已经搬空了,大队仓房里的粮食本就不过,现在只有最底部还有薄薄的一层。
柳光耀从缸里抽出手掌,看着手上染灰的印记,缸底粮食的厚度还没有小孩子的手掌厚。
“后院还有多少红薯?”他问柳文明。
大队院后头荒置的地方有一口不知什么年月挖好的地窖,估计以前不是用来藏粮食的,面积非常的小,五个成人蹲在里头就满满当当的,这口地窖是村子开始只有柳光耀知道,后来又加了一个柳文明,柳文明虽然好奇大队长离家那么多年怎么会知道那么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个小窖洞,别的比他年纪还大的人都不知道,后来想想没准儿是逃出去之前无意中发现的,就没再问,毕竟村里的小子小时候什么犄角旮旯都能钻,发现个小窖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柳文明抿着嘴,叹了口气,说:“也就不到800斤吧。”
800斤,一队光社员就有近400个,一人两斤都不划不上。
柳光耀下颌绷紧,上下两排后槽牙死死咬合,良久才说:“再搬出来200斤,剩下的600斤先放那。”
柳光明知道,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用的,真要发生饥荒,还是红薯最方便,不管有没有火,都能填进肚子里,而且不达眼。
可是200斤的红薯能扛两天就算不错的了,这会儿离收麦子可还远呢。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实在熬不下去,库里不是还有种子粮么······”
种子的发芽率不高,为了保证产粮,每年都要多留一部分出来。
不等他说完,柳光耀就先摇了头,“每年这个时候都难,社员们挨一挨要是能熬过去的,可要是把种子粮给吃了,那之后一年一年可就要·····”他又摇了摇头,“再说,这个口子一开,想要再刹住可就难了。”
柳文明哪里就想不到这些,“我不是说现在就要动,可您也看见咱们队里那些个牲畜饿成了什么样子,虽然咱们可以用拖拉机来犁地,可收麦子的时候咋办?种秋的时候咋办?”
没有牲畜,只能用人顶上,总不能让社员们饿着肚子干活吧?!
柳光耀还是不同意,“也不是只有咱们一个队闹饥荒,公社那边总不能看着不管,你容我先去打听打听。”
柳文明只能无奈的再次叹息,这半年他叹气的次数比之前半辈子都多了。
***
青色已经悄悄来到,黄色还未能窥见身影,青黄不接的时候,格外的难熬。
随着天气暖和,社员们在食堂打完饭几乎都不会在食堂停留,端着盆子匆匆茫茫的就往家赶。倒不是急着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而是要把最下面一层稠的拿回去给需要干活的年轻人和孩子们吃,上面那点稀汤老年人喝两口就成了。
上了岁数的老人们过着过冬的棉袄眯着眼,嘴里咬了根草秆靠在面朝南的墙根儿下昏昏沉沉的晒太阳,一呆就是大半天,轻易不挪动。
柳文元就是其中一个,他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下,花白的头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膝盖,就听见周围“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就像是一首交响乐。
柳骆驼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实在饿的熬不住了,就从兜里掏出一点白菜梆子,咬上一小口,又赶紧揣进了口袋里,吧唧吧唧的嚼上三四十口才舍得咽下去,
他吧唧嘴的声音太响,好几个人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有人就问了:“这都啥时候了,咋还有白菜梆子呢?你搁哪儿弄的?”
柳骆驼支支吾吾的,“就···就年前自留地砍回来的那点,搁家里地窖放着,也就剩这么点了。”
生怕别人问他要似的,三两口的把那小片白菜梆子给吞了下肚。
“切!老骆驼,你这是干啥?谁还抢你的咋滴?”老黑看不惯他那吝啬的样子,嚷嚷道。
柳骆驼“哼”了一声,嘟囔说:“那谁知道呢?现在啥时候,一个白菜梆子都是金贵的,保不准有人来抢呢,听说别的大队都有饿死人的了。”
老黑不乐意了:“嘿!我说老骆驼,你瞧不起谁呢?啊!当俺们没看见你那手里那块白菜梆子都长霉点了啦?别的生产队饿没饿死人案不知道,俺就知道咱们队社员可不缺你这点发霉了东西。”
柳骆驼:“······”
眼看着两个人因为这点小事要红了脸,边上晒暖的人就劝说了两句。
柳文元咳嗽了两下,都是缺粮闹的!半截长霉斑的白菜梆子搁去年都是喂给猪的,今年就成金贵的东西了。
人们都盼着地里野菜快快长大,地里的庄稼指望不上,多弄点野菜吃也行。
野菜再不长大,就真的没什么东西可吃了。
林谷雨的原则是等人来救不如自救,她就又开始忙叨开了,去年种白菜占了多撒种子的便宜,今年她在自家院子里撒了一层又一层的菜种,保证能一直吃到秋天,不带断顿的。
天气还冷着,昼夜温差很大,她在撒完种子的地上撒了一层土木灰,又盖了一张淘汰下来的破草席。
当然她非常积极的把这个法子分享给了黄英、赵小果、王秀娥等人,“尽量撒的稠一些,等菜苗长出来了,肯定密得很,不管啥菜尽管提着吃,慢慢就给提稀了,一点不耽误长大······一茬一茬的能吃好久呢,全都是嫩的。”
王秀娥笑着说:“大林子媳妇儿这个法子好!就跟咱们地里补苗提苗一个道理,是稠是稀还不是看咱们?你们说以前咱们咋就这么死脑筋?”
赵小果就说:“那是谷雨说出来了,咱们才觉得“啊!,真简单”,真让咱们自己个儿想,费老劲儿了。”
林谷雨只是笑笑,她俩说的其实就是惯性思维,都已经成为本能。大到比如说农时,几月种麦子,几月收麦子,几月种玉米······,都得在合适的时间段做,超出了,心里就会不安,就像这边一般五月份种苋菜,那很少会有社员4月份就提前种。
小到比如说一小块地该撒多少种子,两颗辣椒苗之间应该要留出多远的距离等等,这些主妇们心里也都是固定好了量,很少会想着更改。
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她只是把中间那层纱给捅破,社员们自己就能头脑风暴出了很多种植方式。
黄英肚子已经挺大了,靠着那几只鸡以及柳东睿后来送过去的几斤小米的滋补,看起来脸上稍微有了点肉,她扶着肚子靠坐在林谷雨家的炕上,笑意盈盈:“三嫂不愧是度过初中的人,懂的东西可比我们多多了,我肚子里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赶在了灾荒年间,本来该饿肚子的,却又碰上了我三嫂出一这么好的主意,说不定还真饿不着它。”
这也就是个笑话,现在没有谁家不挨饿的,柳光耀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跟检查小队的人周旋玩心眼,现在也不过是能让社员们吃个五六分水饱,当然跟别的生产队来说,这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屏南境内几乎所有公社都在闹饥荒,不少生产队食堂已经开不下去,社员们没有办法只能拎了麻袋外出逃荒。
至少到现在,柳河大队的日子,还算能忍着过下去,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不过,看着周围的人都一脸菜色,她和柳东睿还是趁天黑,偷偷往食堂院里放了一麻袋红薯、一麻袋土豆,还有一篮子自己晒的菜干。
周围黑乎乎的,林谷雨紧贴着柳东睿,说:“要不,咱们明天还是直接交给大队长或者文明叔好了。”
这两样东西都不怕被查,红薯是她在自留地种的,土豆是她在自家院里种的,菜干她每年都要晒很多,光明正大的捐出去多好。
“就这样放在这里,我觉得大队长用不了几天就能猜到是我们放的。”
据说现在镇上的黑市胡萝卜都能卖到5毛钱一斤,现在能往外拿粮食的人家,村子里一个巴掌都用不完的好吧。
就感觉到柳东睿头部来回晃动了几下,沉声说:“我没想不让他们知道是我们放在那的,就算他们猜到了无所谓,你也说了,这几样东西都能解释的清楚,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出去,但咱们却不能拿出去。”
“为什么呀?你难道不相信大队长和文明叔?”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自己,林谷雨仰着脸朝着他声音所在的方向问道。
柳东睿紧紧攥着她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跟她解释:“这不是想不相信他们的问题,这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饿的很了,谁知道人会变成什么样子?给了他们一次,现在给的这些吃完了会不会缠着继续要?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甚至无数次呢?
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万一兽性被激发出来,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他不能时刻陪在她和孩子身边,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先把这些危险排出在外。
呵,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林谷雨和三个孩子的生命安危比别的人都要重。
***
赵小果一大早就醒了,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旁边睡着的柳文明肚子叫的比她还响。
“嗷!”柳文明吃痛大叫了一声,“你干嘛打我?”
赵小果就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双眼望着房顶,“你打呼噜太响了,这么早就把我吵醒,这一天可怎么熬,我现在肚子就饿的不行。”
柳文明暴躁的扒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气呼呼的说:“你睡不着就要把我给拍醒?这是什么道理?还早着呢,赶紧闭上眼继续睡,要不你更觉得饿。”
赵小果却转身面朝他:“你上次跟大队长说的那事儿他咋说?”
柳文明装作不知道,反了个身:“什么这事儿那事儿,有那么多功夫想这老多,还不如好好再睡一会儿呢。”
赵小果:“······”
她又躺了一会儿,前心贴后背躺在炕上,就觉得难受的不行,实在忍不住了,爬起来去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灌,一饮子喝完,这才觉得肚子里有了东西。
她嘴里嘟囔道:“红薯茶真他娘的不扛饿!不管了,今天怎么着也得捏点窝窝头吃。”
昨天睡前她就觉得肚子里吃进去的东西消化的差不多了,果然,这会儿就饿的腿打晃了。
柳东来媳妇儿韩红英刚好也起了,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打开了房门,就看见赵小果拿着水瓢站在水缸旁边。
“娘,你也来喝水呀?给俺舀一瓢吧,半夜上了两次茅房,肚子里饿的心慌。”
赵小果就舀了一瓢水递给她,“东来呢?醒了没?”
韩红英摇头说没有,“还在炕上躺尸呢,说是等您做好饭让我再叫他起来,现在没劲儿。”
赵小果:“行吧,那就让他先躺着吧,我这就去叫你秀奶奶,今儿早点开饭吧,连灌了一星期红薯茶,红薯少,水多,搁谁谁也受不住。”
韩红英喝完水也没往屋里走,她懒洋洋的靠在水缸上,“娘,俺娘家大队工分值还没咱们大队多呢,他们食堂的厨子一家就能大鱼大肉的经常吃,咋怎们大队过的这么难啊?您看您也是当个大厨子,自己却饿的大早上往肚子里灌冷水,自己亲儿子饿的起不来床。”
赵小果还有力气冷笑了一声,说:“你娘家大队是你娘家大队,他们每回吃香喝辣给你们普通社员么?”
韩红英撇了撇嘴,别说给他们吃了,连不懂事的小孩子趴在旁边闻闻味道大队里值班的就拿着荆条把人给赶走。
赵小果就说:“你看吧,去年日子那么好过,你嫁过来却瘦成那样,两位亲家我也都见过,也没比你胖多少,咱们大队可不一样,咱们这边的大队干部可不兴吃独食,不兴吃小锅饭,社员们吃啥咱就吃啥。”
韩红英“啪”一下拍在自己嘴上,“得!您就当我早上脑子懵还没睡醒吧,问您这问题可真没谱。”
赵小果并没有生气,反而安慰她说:“咱们也一起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啥性子我难道还不知道?还不是肚子里没东西闹得!行啦,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
赵小果自己则拖拉着疲软的腿往食堂方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儿有点事,就晚了,还有一更,我正在码,不要等,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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