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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东睿端起搪瓷杯连灌几口凉白开,脱掉衬衫,只穿着一件白背心,懒懒靠在炕柜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当然不能跑出去承认是咱们俩干的。”

林谷雨怕他后背硌的不舒服,递了一只枕头给他,示意他垫在背后,柳东睿却连人带枕头一把拽到了身前。

“呀!”林谷雨没有准备,“嘭”的一声趴到了柳东睿胸膛上,他身上肌肉硬邦邦,如果不是那只枕头垫了一下,她估计就得两眼泪汪汪了。

“干嘛这么粗鲁!”她嘟囔。

“太想你了。”

林谷雨只好认命的帮他把枕头垫好,然后腰上就被一条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给圈住了。

最近天气升温很快,一个人静静呆着都会热的老出汗,两个人身子贴着身子,谁也没比谁更凉快,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放开啦,很热。”林谷雨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开。

“好不容易三个小的不在家,让我好好抱一会儿。”柳东睿捏了一下她要上的软肉,说道。

孩子多,年纪还小,学校又迟迟不通知复课,林谷雨每天特别的忙,两个大的功课不能落下,要分别给他俩讲课、留作业、检查作业、再带着预习功课、补充课本上没有的课外知识、教二灿涂鸦等等。涉及到孩子的教育,全都是正经事,哪一项都不能耽误。

再过四五年,高等院校就会不再招生,林谷雨和柳东睿都没想过揠苗助长,更愿意他们按部就班的成长,那么两个儿子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取消招生之前的最后一次高考了。

不过她已经规划好了,就算教育停滞,靠她和柳东睿,给两个孩子上课不是什么难题,等十几年后高考一恢复,大灿和二灿年纪正好合适,争取让他俩第一年就能成功的闯过独木桥,毕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学历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所以林谷雨非常的忙,大队里一些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儿她现在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专注在儿童教育上了。

而和和呢,活泼好动,又正好处于蹒跚学步的阶段,经常在两个哥哥身边爬来爬去的捣乱,林谷雨不但得防着她捣乱,还得注意别让她磕着碰着·······

柳东睿白天上班,晚上回来才能帮她带带孩子,但就算是两个人,事情还是很多——做饭、喂孩子吃饭、给孩子们洗澡、然后就是规定好的每天的亲子时光,要么出去散步、要么陪着他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游戏。

等把孩子哄睡着,夫妻两个还要收拾规整一下混乱的家,洗洗当天换下的衣裳,然后才能把自己洗干净上了床·······

每天兵荒马乱的跟打仗死的,她心里天天盼望着学校赶紧复课,把那两个神兽关进笼子里去,好让自己白天能清闲一会儿。

照顾三个小孩子真的非常消耗精力,林谷雨常常累到一挨枕头就睡着,夫妻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被压缩的非常少,往往只有晚上吃饭那会儿能偶尔说的上一两句话。

柳东睿想她,她又何尝不想柳东睿呢。

林谷雨身子一下软了,伸手够了一只蒲扇,哗啦啦的扇了一通,才算是有点凉风,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柳东睿怀里:“不是说三天三夜嘛,现在就剩一天了,你觉得武装部那些人能从王武嘴里问出实话来吗?”

这几天事情的进展,林谷雨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的确闹的挺大,公社各个部门现在都等着看事情的后续,一时间整个公社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武装部的调查过程上。

她觉得王武有点像那种在道儿上混的,黑白不分,不讲对错,就讲究一个“义薄云天”,他不怕死,让他反口供出后面的人会很难。

柳东睿思考了会儿,说:“其实,王武交不交代清楚并不是很重要了,要知道当下这个年代并不要求把所有过程弄的一清二楚,现在武装部掌握的这些东西已经挺多的了,足够把王武几个人送到五七农场参加劳改。”

林谷雨点点头,不说别的,只偷窃集体财产一项罪名就能把王武几个人给送进劳改农场去。

“至于□□和张志军兄弟,就算浑身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如果没有贪污受贿,那为什么会偷偷打开粮库大门?这个问题交代不清楚,就绕不开敌特分子反攻倒算这件事,问题非常严重;如果承认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那直接就拉去枪毙了。”

这个年代的律法对于公职人员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容忍度极其的低,一旦查实,那就是枪毙,有些杀一儆百的意思。

“可一旦王武和张氏兄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很可能就不会再继续攀扯,这件事情估计就只能止步于此了。”林谷雨略微遗憾的分析道,紧接着又俏皮的笑了下,露出可爱的酒窝,“不过这就已经很好了,本来就是咱们无意中撞见的,没有提前准备和规划,基本目的算是达到了呀。”

柳东睿就看着她笑,谷雨这是在安慰他吧,她担心这回只弄倒了几个小喽啰跑了大鱼他会心有不甘呢。

他心里觉得好笑,做这件事本来就出自于心里那点正义感,至于事情究竟能进展到什么程度,早不是他这个小隐形人物能干涉到的了,也就无所谓什么甘心不甘心了,再说,机关里的那些事儿复杂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一蹴而就。不过,被她这么关心着,感觉······很不错。

柳东睿摸了下她的头,笑着提醒:“只关注着那几个人了,中间有一个细节你大概忘了吧?”

林谷雨挠了挠头,“没有吧?这件事我在心里都捋了好几遍了,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了。”

看柳东睿一脸“你的确忽视了其中一个细节”的认真表情,林谷雨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说我忘了,那我肯定就是忘了。”看柳东睿没什么表示,她又软声撒娇道:“老公,给两个字的提醒好不好?就两个字。”

柳东睿心里暗暗爽的要命,却还是装作无情的摇头拒绝。

林谷雨竖起一根食指,讨价还价:“那···一个字,就一个字,好不好嘛?”

柳东睿抿了下唇,忍住笑,看来她是真想不起来了,而且还非常的想知道。

这个时候不给自己谋福利,那就太对不起自己茹了很长时间素的小兄弟了,柳东睿扬眉,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说:“一个字换我一个要求,答不答应?”

林谷雨嘟嘴,不用想那一个要求肯定是条不平等“条约”,眉间都荡漾成那样了!

最近她总觉得体力和精力不够用,就指着晚上能睡个好觉恢复精力呢,林谷雨一点都不想签订那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她决定自己不能轻易认输,要绞尽脑汁的好好想想!

“哼!事情是咱们俩一起做的,才发生没两天,我就不信自己捋不出来,你手放老实点!”志气满满的样子。

柳东睿松开在她腰间摩挲的手,老老实实的搭在旁边,“随你啊,今晚之前这笔交易都有效。”

五分钟后

林谷雨举起双手,很不情愿的认输:“行了,行了,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了,赶紧说我到底忽视了啥吧!黄、柳世仁!”

柳东睿混不在意她给自己取的新绰号,笑的极其欢快,骚动的手又放了回去,扭头往她耳朵里吹气,“你忘了的是——粮库里还有粮食!”

林谷雨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想到用力过猛,眼泪差点给拍出来,她嚷嚷道:“不算!不算!这个我早想到了,只是没来得及说·······”

柳东睿低头堵上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唇齿交融的缝隙轻声喘息道:“晚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林谷雨一手推了下他的肩膀,一手使劲儿把已经卷到胸口的背心往下拉,嘴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唔···还要···去那边···接孩子啦。”

柳东睿从她唇上撤退,林谷雨还以为他放过了自己,喘着粗气说:“和和晚上醒来会找我的,呀——”

却是被柳东睿一口含住了肉肉的耳垂,“还早着呢,先来一次。”

林谷雨怕痒,耳垂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现在被热烘烘的哈气包裹,如同过了一道电,全身都酥软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事后,林谷雨捂着脸,柳东睿实在太能疯了——几个孩子咚咚咚的脚步声都快到大门口了,他才舍得彻底交代出来,林谷雨只好颤颤悠悠的随便抓了件衣服往身上套,下炕的时候跟个软脚虾一般,差点摔倒。

想起二灿一脸好奇的问她:“娘,你怎么穿着我爹的衣裳呀?”林谷雨都没脸说。

而更让她不好意思的是,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幽幽转醒,晒被子的时候还被黄英给发现了,那揶揄的眼神······

***

王武的确是长了副硬骨头,三天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李新国亲自上场,都没能再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李新国是军人,脾气直,啥都没问出来,觉得自己脸上很不好看,拍着桌子又闹又怒道:“这狗东西还挺讲义气,咬死了啥都不说,要不是党的规定不允许,老子都想一枪崩了他。”

王明德咳嗽了一声,提醒他这到底是公社管理委员会的会议现场。

李新国只是直来直往惯了,并不是傻,他将手掌从桌子上抽了回来移到了脖颈儿上,顺便松了松衬衫领口,忍着气问:“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换个思路,从谭武身上入手?”

王明德沉思了一会儿,投了反对票,“□□和张志军虽然是谭武的小舅子,可谭武同志本身的工作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那两个人只是重要的社会关系,并不是他的直系亲属,他现在又已经避嫌了······”

谁家里还没有三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亲戚了?组织上是要求干部约束自己的家人,但一般也就是跟直系亲属说道说道组织上的纪律,再远一点的亲戚或者不是一个姓的,就算跟人家说了人家也未必会听呀!

更别提那两兄弟跟谭武只是个表亲了,一表三千里,说亲就亲,说不亲那也是真的亲香不起来,王明德是从这么个思路出发的。

这是不愿意把谭武牵涉进来的意思了。

李新国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粮站连续几年拖欠农民社员粮款,他作为财经部的一把手,公社来往款项都绕不开财经部,他真的一无所知?”

“王书记,谭武同志在咱们西阳公社这件的工作究竟做的怎么样,不是说说就可以确定的,我提议,应该仔细的调查清楚,要知道现在这件事牵涉到敌特分子身上,我们绝对不该掉以轻心,但凡有一点可疑的人都应该认真接受组织的调查,真正的好同志是经得起调查和考验的。”

武装部都上纲上线了,其它几个部的一把手也不好再默不吭声,纷纷积极表态:“我觉得很有必要对谭武同志的工作进行一次严格的调查,弄清他跟坏分子之间除了亲属关系外,还有没有过私下交易。”

人李新国说的也对啊,要是工作中没犯错误,那就不怕调查,“相信党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王明德还有些犹豫,别人不晓得谭武和县里马书记啥关系,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这事儿弄的可有点下不来台。

李新国见不得他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觉得他就是在给当过兵的人丢脸,很不客气的说:“王书记,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现在我们公社可以对谭武进行停职调查了,当然这个命令还是要您来下。”

“而且,我觉得您最好能快点下决定,”王武想起刚才秘书过来传的话,“您还没注意到吧,粮库外面现在聚集了一堆的社员,全是过来抗议的老百姓,不给出一个让社员们满意的结果,恐怕不太行。”

王明德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问:“抗议?现在吗?有多少人?”

“眼见为实,您不如自己去看看。”

***

不晓得柳东睿后面有没有搞什么引导舆论的小动作,反正第三天下午,成千上百的农村社员聚集在了粮库的大门口。

“俺们大队申请了五六次的救济粮,一粒籽都没见着,村里饿死了五六十口子,公社一直说是没粮,这粮库里的粮食难道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

“粮库里既然有那么多粮食,为啥不给社员们吃?搞共产主义难道是把老百姓全都饿死,让这些个干部搞共产吗?”

“守着粮库,老百姓却都快饿死了!人民公社到底还属不属于劳动人民?”

“粮站站长□□、种子站站长张志军偷盗集体粮食,破坏社会主义,不是□□也得是坏分子!”

“救济粮不分给社员们吃,却被坏分子偷走倒卖,必须严惩!”

“·······”

饿红了眼的社员们,哪怕瘦骨嶙峋,也全都高举着拳头,翻来覆去的大吼,表达自己对人民公社的失望和不满。

后面还不停的有社员加入,手里拎着镰刀、斧头,扛着铁锨、镐头之类的武器,嚷嚷着让公社开锁放粮,要不然,他们就不管不顾砸锁抢粮了,“能吃一顿饱饭怎么也比活活饿死强!”

群情非常激愤。

公社那几个民兵根本挡不住。

王明德站在小楼上看的一清二楚,转身就回了会议室,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东睿仰天长叹:时隔···章,俺终于见了次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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