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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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她对机械里头的那些大小零部件完全是一无所知,就算能教大灿画出拖拉机的外观图，里面重要的机械部件她可就完全没辙了。

总不能跟柳东睿说把公社拖拉机开回来，当面拆了画给大灿看吧？

这太不现实。

啧！

林谷雨紧皱着眉头,开始觉得这个对她来说好像有点超纲了。

果然，不是说读过书识了字就能去搞教育的。术业有专攻啊！

柳东睿下了班回到家，透过玻璃窗就看见林谷雨坐在炕边一会儿加油似的握拳举臂,嘴里喃喃的说些什么；一会儿却又垂头丧气,红唇微撅一言不吭，怎么看都有点患得患失的意思。

这是怎么个情况？他略微有点懵。

以谷雨的个性，虽然不能再在孩子面前粉饰太平，可她也该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她的准则是——只要不是末日到来，那日子就要尽量过的让自己舒服。

怎么这会儿看起来情绪起伏那么大！

半天没见，难道是家里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柳东睿满怀疑惑进了东屋。

“可不就是大事儿！”林谷雨赶紧拉着他坐下,以飞快的语速把大灿要跟她学画图的事情说了,“说是要考大学，要去造拖拉机,要把你说的那种高级拖拉机早点制造出来呢。”

柳东睿也没没想到昨晚上那番话竟然能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惊喜道：“大灿真是这么说的？哎哟,这孩子可真是，可真是········”激动的他一下子连怎么夸奖人都忘记了，最后特别俗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儿子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的社会责任感，林谷雨打心眼里高兴,兴奋的道：“你是没看见，大儿子那表情特别坚定认真，眼睛里光一闪一闪的，搞的我都不好直接拒绝他。”

什么？拒绝？

柳东睿没听懂。

少年立志,怎么也算是好事，为什么要拒绝？应该支持才对呀，这可比一生没有目标的忙忙碌碌的人强多了。

“哎呀，你不懂！”

哦，我不懂？那你说说看嘛！

林谷雨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摊出自己的顾虑：“人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孩子昨天晚上把我给吓了一跳，今儿中午又猛的给我一个大惊喜，说实话，我现在已经不敢再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柳东睿暗暗点头，大灿这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窍，还颇有点一日千里的意思，思想比很多大人的都要深刻，的确不适合再当成小孩子来教育了，“情况特殊，咱们以后要多花点心思在这孩子身上。”

林谷雨赞同的点头：“可不是嘛！别人家的小孩子只用关心好孩子的吃和穿两方面就行，咱家这个······我现在真有点麻爪了。”

柳东睿早晨走的时候交代她还跟以前一样，该教什么教什么，可孩子现在自己有目标、有要求了，人家说要学画图，要学制造拖拉机，她如果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讲到哪里算哪里估计不行了。

她现在根本不晓得该从哪里入手了，甚至她在思考直接由柳东睿接手会不会效果比较好？可是柳东睿现在又那么忙，不一定都能顾的上大灿的。

所以她的烦恼就是：“我根本就不懂机械啊！只教他画一个空荡荡的外壳有什么用？就跟我设计一件家具出来一样，外形只是其中一方面，最本质的东西不能缺啊，要么舒适、要么实用、或者两者兼备，还要跟整个的环境搭起来。就算我把拖拉机的外观画了出来，如果孩子为我为什么要设计成那样，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而言之，她心里没准儿，还非常奇怪的有点不自信，她觉得自己可能教不好大灿这样非一般的学生。

柳东睿微叹了口气，谷雨这是被大灿那孩子给带偏了！太过急躁！乃至有些方寸大乱了。

身为父母谁能不望子成龙？不对孩子抱以重望？可是想想这个特殊的时代，唉！所以谷雨从来只想能让孩子们普通健康的长大，只想蛰伏等待春暖花开。他当初也同意谷雨的打算，他同样不喜欢毫无意义斗来斗去搞内耗，孩子年纪不大，再等十八年正好能安安稳稳的做些事。

可是，这毕竟只是他们两个的打算，大灿有了自己的志向，身为父母，焉有不支持的道理？谷雨骨子里的急躁劲儿上来，真是恨不得一口气吃个胖子。

可不就方寸大乱了！

大灿的志向是好的，也恰好是他感兴趣的方面，柳东睿完全支持孩子以后从事拖拉机制造行业的，可大灿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不成熟，刚打完的鸡血正沸腾着，真以为像自己一样学会画机械图就能制造拖拉机了？

谷雨受了影响犯了一样的错误！

大灿想学画图，想去制造拖拉机，并不代表她就非得教大灿画机械图啊！学习知识须得按部就班，太过急躁肯定不行。

“你不用想太多啊，就先交他最基础的线条、立体画之类的，打个底子而已。”

林谷雨听完心里那股急躁劲儿算是下去了不少，不过她小脸还是苦哈哈的：“我那画图水平，也就算艺术手绘，线条、色彩讲究的多，论起准确度，呵呵······”

这是昨天晚上的阴影还在，她心里一下子把大灿的地位猛的拔高了太多，反而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了。

柳东睿看她那不自信的样儿又忍不住想笑。

林谷雨无情的赠送给他一个白眼，嘴巴里念念叨叨的：“我说的是真的呀，儿子许下那么大那么感人的愿望，万里长征才走要走第一步，万一毁在我这儿······你说我能不紧张吗？”

柳东睿还是想笑，这人啊，“关心则乱”那四个字就差用胶水粘她脑门儿上了。以她的水平教一个小学生，还能这么的不自信，说出去谁能想信？

呵呵，反正他是不信的。

林谷雨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毕业才两年就在室内设计行业内崭露头角，没过几年就又突然斩获了一个国外知名设计竞赛大奖，瞬间震惊整个圈子，可谓是室内设计圈最黑的一匹马。

虽然她“骨骼清奇”，得了奖后就搞了一个小小的设计室，不温不火的经营着，可据他亲身经历，她接的单子效果都非常的好，恰好能挠在甲方的痒痒肉上。

这样的人现在是在说自己那是三脚猫的功夫？就不怕被人围着打吗？

“那你大学毕业那会儿拒了那么多大公司，瞒着家里人单枪匹马出来搞室内设计，害不害怕？就没担心过自己三脚猫的功夫闯不出来？”

时间太过久远，林谷雨脑海中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淡，她认真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就想做这个。”家里不少她那一份工资，林谷雨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说是骨骼清奇也好，少年无畏也罢，她从步入大学校园的那天起，身上的那股‘我一定要怎么怎么滴’的意志就所剩无几，身边的同学入了这个会那个社团，参加辩论赛、建模赛，每天都忙成了社交小达人，简历上社团活动那块两页纸都写不完。林谷雨算是其中的异类，她不热衷于到处参加社团活动，也不热衷于凌晨四五点就爬起来去图书馆占座不到闭馆不回寝室，她脑子里天天想的是——学校不是我选的，专业是被调剂的，城市不是我最想去的，但我的大学生活我要自己做主！

她开始以一种有点补偿性的心态来享受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大学时光，以前喜欢过却没有时间或者不被允许干的事儿她都非常热衷——看各种杂书、寻觅美食、学音乐、学画画、甚至无所事事的在未拆迁的老城区的大街小巷里乱逛，这些都是她很喜欢的。

她的脑袋瓜可能被训练的非常适合应试教育，学业上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但也没有激发出她更多的兴趣，除了上课，其它的时间她给自己安排的全是感兴趣的事儿。

那种接近于随心所欲的生活，当时的确感觉很爽，不过事实证明是那种里面加了碗老陈醋又放了一把酸枣的爽。

第一个学期，每天晚上吃宵夜，胖了二十斤，窈窕的外形没了；音乐学的乱七八糟，十次里有六次都不在调上；小说看了没有一百篇也有九十篇，囫囵吞枣，看过就忘；在老巷子里被所谓的百年老店骗走了几千块的奖学金，连续三个月吃不起晚饭······

就这，也只是丰富了她的生活经验，提高了警惕性，并没有能阻止她各种各样的新鲜的尝试，有的实在没长那根弦儿三两天就放弃了，有的学了一段时间就丧失了兴趣，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就是学画画了。

林谷雨刚开始看时尚杂志，爱上了画各种漂亮衣服，婚纱、旗袍、洋装等等，临近大三才转移兴趣到了室内设计上，只看了一眼设计稿，她就彻底爱上了，奋不顾身的要投入到那个行业去，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开始天天早起跑图书馆排队，忙的没日没夜，学的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林谷雨捂着嘴笑：“我妈妈说我六七岁就爱在家里瞎捣腾，绣花、缝窗帘、叠那种彩色五角星和千纸鹤串成门帘、给书桌裁桌布······，还说果然是三岁看老，没成想我长大后还喜欢干那些。”

“我妈说从没想过我能吃这碗饭呢！早知道就早点送我去学美术了。”

柳东睿就点头，赞扬她：“是啊，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你这碗饭不是端的挺好的？比很多专业学习很多年的都强很多，很棒了。”

没人不喜欢夸奖，林谷雨自然也不能免俗，被夸之后眼神亮了很多，红着脸谦虚道：“也就那样吧，好多专业大拿比我厉害多了呢，我那有点运气的成分，嘿嘿——”

“能拿奖不会只靠运气，你别妄自菲薄，怀疑自己，教大灿一些基础的画图知识，你完全没问题。”

说起来大灿在某些方面跟她的个性还是很像的。

“再说了，搞机械的也要注意外观，难道就非得像历史书里那样几十年内的机器造型都丑不拉叽的？实用又好看的机械造出来肯定更受欢迎，也能提高咱们国家的对外形象，这方面是你的强项，非你不可。”

这个彩虹屁吹的！

林谷雨当场晕头晕脑，除了自信，别的什么担心啊忧虑啊不自信啊全都消失不见了。

挺着胸，志气昂扬的说：“那行，我肯定好好教，争取让儿子设计出来的拖拉机造型最靓！”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了，先这样吧，老母亲的复杂的心里活动作者全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