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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曦做完阳春面出来,谢家众人皆已醒来,汇聚前厅。
仆人将面端上,置于众人食案上。
初见碗中汤面,只觉汤清且平平,而那面亦是白白,瞧着光滑,却觉有些寡淡。
不过夏至天闷热,虽是早膳,众人亦无多少胃口,特别是谢齐等人昨夜宿醉,口内本就无味的紧,但瞧着这面是他们家三郎亲自做的,心意上自不想辜负,故而都想着意思意思吃吃完,只是心中却没太多期待。
谢云曦瞧着,但笑不语,只招呼着趁热吃。
众人执筷,拿勺,纷纷入口。
待那一口光面入口,只觉面糯爽滑,很是开胃,当即又不觉佐下一口清汤,刹那间,葱油香四溢,盈满口齿。
不过是白白的面条,再佐几点葱油罢了,未曾想竟会如此美味。
众人齐声赞叹。
而谢老太爷一碗下肚,很是满足,“清晨来这么一碗清爽香郁的面汤,着实开胃,三郎好手艺。”拍了怕肚子,心情亦是愉悦。
谢云曦见众人吃的高兴,自也欢喜,“夏至吃面便是极好,今日匆忙,正好厨房熬了高汤,我瞧着做阳春面最好,简单又美味,大家喜欢,明日早膳我便再做些。”
谢家众人自知爱下厨,又听这叫“阳春面”的也不费功夫,自也乐得有美食品尝。
当然,最乐的还是谢小五,她本就苦夏,一到夏天便不想吃饭,如今这一碗清爽香醇的阳春面下肚却是极对胃口,这不,才一会她便吃完了面汤,瞧她那碗,竟是半点汤沫不剩。
阳春面本就适合老人和孩子,见此,谢云曦自是高兴。
而谢下五则抱着空碗,喜滋滋的炫耀,“三哥哥,三哥哥,你瞧小五是不是最乖了,一点都没剩哦,全吃完了呢。”
又道:“还是三哥哥做的最好吃。”
谢云曦摸了摸她的鬓发,“小五喜欢,三哥下午再些别的。”
谢言氏没好气地斜了谢小五一眼,“你个挑食的臭丫头。”转向谢云曦时,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三郎啊,你别惯着她,早膳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哪有大下午的再叫你跑厨房的道理。”
谢云曦笑笑,“无事,正巧阿爷在外游历多日,平日也没机会孝敬,如今多做些好吃的也是应该的。”
见他坚持,众人也就不好拦着,只叫厨房到时多备些消暑的冰来,且一再嘱咐他别太劳累。
而谢老太爷这会正高兴,他瞧着自家乖孙如此孝顺,脸上的褶皱都透着满满的幸福。
不过他这会吃饱喝足,却又想起刚说的“刺激”来。
谢老太爷自认是个再好不过的祖父,作为一个好祖父,有好东西自然要同自己的乖孙们一起分享分享。
他觉得自己做人祖父不该厚此薄彼,偏心什么更是要不得,故而——
“大郎,三郎,二丫啊,都吃完了吧。”
谢老太爷满脸慈悲,抚须笑言,“来来来,跟阿爷一起去水榭,那儿凉快,阿也这次周游了一圈,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其中一物,特别神奇,待阿爷给你们示范示范。”
虽然不知道这神奇之物是什么,但被突然点名,谢文清和谢年华一惊,特别是对上谢云曦那笑容逐渐僵化的面容,两人亦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介于谢老太爷过往的黑历史,能叫他表现如此兴奋的,总叫人感到莫名的不安啊。
谢云曦思量着这会儿若不给他阿爷“展示才艺”的机会,他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老人家自己瞎折腾,还不如当着自己的面一次折腾个够。
好歹有自己在场,若量过了,还能及时阻止。
——哎,回头还是得找些别的什么好玩的来,给老爷子转移下注意力啊!
***
稍众,谢家水榭内。
谢云曦,谢文清和谢年华很是乖巧的站成一排。
三人同款紧张,眼睛自是盯着谢老太爷的手,且听他介绍手中的琉璃瓶,“你们别瞧着黄粉不起眼,但就这么点粉末,他那威力也是相当厉害的。”
——您竟然知道厉害,就别瞎玩啊!
经历过九年义务的应该都知道,硫磺的化学性质活泼,它的粉末能与空气或氧化剂混合,且极易燃烧,甚至爆炸。
谢云曦瞧着谢老太爷那粗暴,完全未经测量,只光凭手感把硝石粉,木炭等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投进丹炉里的操作——艾玛,太可怕了!
手心自是满满的汗液。
好在谢老太爷还知道分寸,只玩了个半人大小的丹炉,里面的材料具体克数不明,但从数量上估计,也就一大炮仗的效果,只是爆炸的话,那丹炉必定会炸飞开来,若离太近,可就相当不妙了。
谢云曦定了定神,“阿爷,您不是说这东西放炉中会炸吗,我手脚快,这最后的黄粉不如我来放。”
谢老太爷正想开口说什么,一旁的谢年华和谢文清却急了。
谢年华抢白道:“那怎么行,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还是我来。”
谢文清哪能叫自己弟妹去冒险,“你们俩就没一个靠谱的,我身为长兄,这事就该我去。”
光听谢老太爷说危险,但具体如何危险谢文清也没个底,只能交代道:“等会若有事。你们两护着点阿爷。”
三兄妹争来争去,就差没吵起来。
谢老太爷瞧着他们三兄妹,却是抚须一笑,很是满意——做长辈的最喜欢的便是小辈们能这般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了呢。
“不愧是我谢天启的孙儿们,谢家交给你们,我老头子放心,不过——”
赞赏完,随即却又嫌弃道:“你们这三毛孩,也不知动动脑子,我老人家有那么不靠谱,明知道危险还瞎放?”
——靠谱?您有这玩意儿。
谢云曦,谢文清和谢年华面面相觑,随即很不给面子的点头,且齐声,“您就没靠谱过。”
谢老太爷当即黑脸,觉得该据理力争,努力捍卫他那一世英名。
“老头子我哪不靠谱了,瞧瞧,刚夸你们就得瑟,不知道对我这老头子诚实些。”
闻言,谢家三兄妹不约而同的挑眉,纷纷算起陈年旧账来。
谢年华先一步开口,“阿爷,我七岁那年,您说是带我去掏鸡蛋窝,可蛋没掏到,您却惹得整个鸡窝的鸡对咱俩群起攻之,结果你半点事都没,就我惹了满身鸡毛鸡粪,呵呵——”
“哈?”
谢老太爷左顾右盼,“啊哟,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瞧着傻装的,实在太敷衍。
“阿爷,孙儿当然知道您记性不好。”
谢文清当即眯眼,“我八岁那年你带我去齐老家做客,结果你自个喝美了潇洒回了家,却把我这大活人给忘了,第二天等我被送回来,您竟还说——哟,大郎啊,你今儿个起完了啊。”
什么起完了,他那时一夜未归,还是人齐老起了个大早。把他送回家的。
谢老太爷摸摸鼻子,“瞧着天气,蓝天白云,多漂亮。”
顾左右而言他,真是……
谢云曦叹道,“阿爷啊,咱三兄妹最实诚不过了,说起来除了雷劈那事,我十岁那年夏天,你哄我说去田里玩,结果你非要去拔鹅毛,把那鹅给惹毛,自个跑路还不算,竟还连累我被那鹅‘追杀’了一路。
这也就算了,回头您瞧我满身狼狈,不安慰不说,竟还笑得十分欢愉。”
看见自己亲孙子倒霉,这做爷爷的却是幸灾乐祸——人干事啊。
“那什么,最后那鹅不是咱祖孙俩烤了吃了嘛。”谢老太爷尴尬挽尊,“我记得那鹅肉味道不错,要不咱回头再找一只烤烤。”
重点是烤鹅吗?——这话题转移的实在生硬,简直不忍直视。
“咳咳——”
然而,谢老太爷那可是历经风雨,脸皮自是厚实。
“你们这三孩子,年纪小小的,怎么就如此这般记仇,这样是不对滴,年轻人嘛,要向前看,来来来,咱还是说回这黄粉的事情。”
谢老太爷招呼仆人,“拿我那横劈过的竹竿来。”
仆人从善如流,自递上一米长的竹竿。
谢老太爷接过,随即转向谢云曦三人,抚须做势,咳咳两声,“就说你们小年轻,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么,瞧瞧,用这竹竿做滑干,从远处放这黄粉不就好了。”
说着,似乎找回点做长辈的威严来,“所以说,我老头子最是靠谱,哪像你们三小毛孩,小脑瓜子就知道记那些……咳咳,意外事故。”
——呵呵,这么多年,您那些“意外”可真多。
谢云曦三人相视一眼,自是又好气又好笑——哎,可咱办呢,谁让这是亲爷爷呢,再不靠谱也得宠着啊。
三人无奈之余,这会倒也送了口气,瞧那一米长的竹竿,至少安全问题解决了。
众人移步水榭外,瞧那黄色的硫磺粉从竹竿滑入小炉后,再从远处操作着木条,将炉内材料同硫磺粉搅拌,搅拌后,将提前准备好的长棉线点火,待棉线慢慢燃烧,直至炉中——
“小心,注意……”
谢老太爷提醒的话刚落下半句,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巨响,水榭内亦是火光炸裂,一息之间,那青铜小炉已四分五裂,残骸自散落在水榭各处,十分狼藉。
谢云曦见此,却是松了口气,这威力同他估算的差不多,也无一人受伤。
当然,作为曾见识过真□□威力的人,谢云曦并不觉丹炉爆炸又多惊人,但对水榭周围的其他人而言,这一幕却是相当震感的。
绕是谢年华如此胆大之人,此刻亦是久久不能回神。
她瞧着水榭内的浪迹,当即咽了咽口水,“幸好离远了,没想到就那么些粉末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谢文清抬袖拭汗,亦是庆幸着松了口气——幸好大家都离的远远的,没伤到人。
谢老太爷见他们一个个惊吓过度的模样,倒也十分理解,毕竟他第一次见这事也是吓呆许久。
不过他缓过神来,却是剩下满满的好奇,之后他又同好友小心实验过几次,虽不明其原理,但却也摸清些门道,至少知道量少,并保持一定距离的话,保证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瞧着此刻水榭内的情况,谢老太爷抚须琢磨道:“恩,感觉这效果还能来大些,不如我上次瞧见的震撼啊。”
见识过量大的爆炸效果,再瞧小范围的,似乎就有那么点索然无味之感。
要说谢老太爷年轻时其实同谢文清那般,也是正经的翩翩世家子,但随着年龄渐长,身下的担子卸下后,他这性子却是越来越野了。
这两年倒是收敛许多,毕竟他也不想小辈们整天为他提心吊胆,只是骨子里,他还是向往刺激、极限的那种快感。
若谢老太爷活在谢云曦原来那时空,指不定就是个极限运动的爱好者——那什么高空蹦极,极限赛车之类的一定非常符合他老人家的胃口。
谢云曦瞧他那“野心勃勃,势要炸掉整个谢宅才有趣”的眼神,赶紧招呼怀远把那一堆硝石,木头等材料给收起来,并暗示要藏好。
随即一转头便又开始忽悠,“阿爷,我瞧您还有不少硝石,这不,我桃花居藏冰不足,实在热的不行,不如您先把硝石借我用用。”
谢老太爷不疑有他,略略一抚须便点头应了下来,只又道:“也行,回头我叫人再弄些来,咱们再炸着玩把大的。”
还炸大的!
谢云曦暗道:炸一次给您老过过瘾就得了,再叫你炸我这名非得倒过来写。
当然面上他还是极为淡定的,“那就多谢阿爷了,不过这来来回回准备还得一段时间,正好,孙儿前段时间发现一好玩的事,不如待家中祭完祖,您上我桃花居玩几天。”
——呵呵,上了桃花居还能叫你碰到丁点硫磺,硝石的算他输。
谢老太爷没瞧见谢云曦眼中闪过的狡蔑,只听有好玩的心下自是好奇。
但谢云曦这会偏就要吊着他,说话说半句藏半句的,勾的他老人家转眼便忘了玩□□的事来。
俗话说得好,玩过的都是浮云,没玩过的那才是心头的宝。
谢云曦下的那是一手好钩子。
而谢文清和谢年华冷眼旁观,自是看破不说破,偶尔还帮着他卖起了关子——毕竟他们也不想让谢老太爷再玩这危险的东西。
先不说□□在这时空的发展或价值,就说这时的谢家,对他们而言,阻止谢老太爷玩□□才是最要紧的事。
当然,千年之后,人们说起这□□起源来,自也少不了谢家这一段鸡飞狗跳的奇闻趣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423:51:29~2020-06-2602:4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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