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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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

水晶吊灯璀璨，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照在格外干净整洁的长餐桌上，四人安静地吃着饭，唯有餐叉触碰到盘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往常景瑶在的时候，还会叽叽喳喳说上两句，眼下人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只有景家余下的几个人，格外安静沉默。

良久，

景父抿了口酒，看向景扬，开口问道：“去晏城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吧。”

景扬没抬眼，没有太多情绪地“嗯”了一声。

坐他对面的景明稍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就好，”景父点点头，兄弟两个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个项目投资不小，多让人盯着，中间不要出什么问题。”僧多肉少，但凡是个人都想上来喝口汤。

“那边你注意着就行，”虽然已经放权给兄弟两个，景父多少还是忍不住再交代几句，“也不用特别上心，有时间多过来给你大哥搭把手，眼下竞争激烈，事务繁忙，公司里面几个老顽固的，你们兄弟两个相互帮衬着......”

景扬心不在焉地听着，没多大反应。

好在景父也知道兄弟两个的性格，老大圆滑，老二内敛，向来如此，话不多有主见，甚少会听他们的话，他也不过就是点到为止嘱咐两句罢了，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

景父说完就轮到景母了，明显和景父的关注角度不一样。

“事业是一方面，家庭也是另外一方面，”景母看着两兄弟两人，意有所指道：“好的婚姻能给你们的事业锦上添花。”

景扬顿了下，嗤笑一声，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我吃好了。”说完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景母拧眉，“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她话才刚说了个开头人人就要走了。

“回家。”景扬头也没回地说道，不然他能去哪儿？

“我也要回去了，”景明说着也站起身来，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外套披在身上，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落在景母身上，笑着说道：“妈，景氏还没沦落到要靠联姻来维持的地步，嗯？”

这话说得别说景扬了，他都有点儿受不了，这么大的景氏还得让他们兄弟两个联姻不成？别说他们两个了，就是瑶瑶碰上不喜欢的，不想嫁那也完全没问题的，哪有什么联姻一说，说出去简直就是丢人。

景母看了他一眼，没接这话，只说道：“你让人去看看瑶瑶最近在做什么，别让她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丢了景氏的脸面。”

她听人说景瑶最近看上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十八线小明星，卯足了劲儿给人砸钱，简直蠢得不像话。

景明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正巧看到景扬开着车离开，景明喊住他：

“景扬。”

车窗降了一半儿，景扬撩了撩眼皮，言简意赅：

“说。”

景明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哥听说你投资了家酒店？”不算太大规模的酒店，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什么潜力，第二眼嘛......

景扬把玩着手里的烟，“怎么，你有意见？”

“那倒是没有，”景明笑了笑，微微弯腰，手肘搭在车窗上，挑了挑眉，故意说道：“替我向妹妹问声好，就说大哥想她了。”

话音刚落，车窗猛地一下子升起来。

“啊！”景明吃痛一声，揉着被挤了一下的手肘，瞪了眼景扬，心中暗骂了一声，小气鬼，提都不让提。

景扬顿了一下，眼神不善地看着景明：

“滚远点儿！谁是你妹妹！”

景明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说道：“既然已经是大股东了，我去见见妹妹也不过分吧，毕竟”两年没见了，甚是想念乖巧懂事的安安。

没等景明把话说完，景扬油门一踩，直接留给他了一屁股汽车尾气。

见？

想得美！

他们家安安谁也不见！

——

周末两天，除了周六上午那会儿出去一趟，其他时间程安都窝在家里面。

周日晚上，熬了点儿小米南瓜粥，看着又多出来的小半碗饭，程安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起来，一个人住就是这点儿不好，稍稍不注意，就容易多得吃不完。

程安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心里忍不住感叹着，幸好她体质就是吃不胖的那种，不然照这个样子吃下去，一个冬天估计不知道要胖多少斤呢。

她准备晚上泡会儿澡，消消食，顺便放松放松。

虽说她现在住的地方条件一般，但程安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景家长大，确实养了不少娇贵的小毛病。

比如，浴室一定要有泡澡的浴缸，越大越好，就算没有，她也要花巨资装一个。

比如，尤其重隐私，以前在景家，除了景扬，就连管家和保姆，还有打扫的阿姨也不能进她的房间，除非有她在。

因此，她出来这么久，从来不和人同租，也不会住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

再比如......

温热的水缓缓涌上来，人的意识淡淡飘散，稍稍后仰，闭着眼睛，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舒缓着，叫嚣着，放松着。

程安眯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蓦地，睁大了眼。

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烂了一块儿！！！

回头还得找时间找工人过来修一修，算了，程安转念一想，横竖她也快搬走了，再一想她斥巨资装的这个泡澡的浴缸。

她决定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每天都要泡澡！！！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程安起身擦着身子，小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刚一接起了，那边的尖叫声都快要把耳膜震穿了。

“啊啊啊啊，安安姐，”小美在那边尖叫着，“我要转正了！！！！终于要转正了！！！”

程安把手机挪远了些，笑着说道：“好事儿啊！”

“是啊啊啊啊！”小美激动着说道：“要不是这次景氏投资扩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转正呢，我简直爱死二少了！”

“景氏？”程安愣住。

“对啊！就是那位景二少投资的，”电话那头的人兴奋不已：“就上周五景氏不是来了吗？我这周末打听了一下，听说本来景氏那边没打算投资咱们酒店的，就是景二少拍板决定的，还说要在江城开分店，以后开遍全国！老板都快乐疯了！”当然她自己也快乐疯了，都是沾了二少的光，她这个新人也能直接转正了。

“我决定了！”小美笑嘻嘻地说道：“二少以后就是我三次元偶像了！”

“景扬啊。”程安喃喃着，他怎么忽然想起来投资酒店了？

心里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不会是......因为她吧？程安连忙拍了拍脸蛋，这两年锻炼得脸皮都厚了，竟然自作多情地觉得景扬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说起来这个我想起来了，”小美忽然笑了出声，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安安姐，上周五你走得早，是没看到后来萧经理那个惨样儿，哈哈哈，我现在恨不得仰天狂笑！让她嚣张！活该！我跟你说”

程安心不在焉地听着，没多大反应，正说到一半儿，那边好像有人在叫小美，听起来他们应该是在外面聚餐的样子。

小美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安安姐，明天上班我再跟你说具体的，周五那天简直不要太精彩了！你都不知道萧曼当时那张脸啊，啧啧啧，估计胸口那块儿到现在还疼呢！”

“先不说了，我先挂了，明天跟你细说哈。”小美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就挂了电话。

程安听得云里雾里，萧经理怎么样她其实不怎么在意，她比较在意的是，景氏投资了酒店的话，也就是说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领导之一，那景扬不就成了她老板吗？

应该......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吧？

但愿不会吧，不然......程安揉了揉太阳穴。

——

周一早上，程安刚到办公室，就被通知要开会，拿了个本子急急忙忙赶到会议室，吃了一惊，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到了。

程安看了一圈。

“安安姐！”小美从后面站起身，冲着她挥了挥手。

程安用本子挡着脸，弯着腰，猫着身子，快步走了过去，喘了口气，忍不住小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哎呀，很正常的，”小美不在意地摆摆手，“总经理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听说景氏投资恨不得到处炫耀呢，人员调动安排之类的，我昨天听人事科的人说，他们周末都没休息，一直在开会安排事情，今天肯定要开全体会议的。”说着从后面的桌子上拿过来几个橘子，递给程安，“尝尝？”

“你吃吧，我不饿。”程安摇了摇头，看着坐在最前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那，那个景二少今天会来吗？”

“不知道，不会吧，”小美不是很确定，吃了一瓣橘子，“这种事情人家肯定只管出钱，剩下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事事都管，是不是？”别看他们总经理激动，最后工作还是安排到下面的人，估计这周都没得清闲了。

“是吗？”程安顿时松了口气，想想也是，江城那边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晏城这边的，估计也就周五那会儿露个脸罢了，“不来就好。”不然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嗯？你说什么？”小美随口问了句，正好看到从前门进来的萧曼，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低声骂道：“萧曼这女人真是够恶心人的。”

“嗯？”程安喝了口茶，“怎么了？”

“上周五她把二少得罪了，咱们老板都准备开除她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小美撇撇嘴，凑到程安耳边，“我今天早上看到她从副总的车上下来！下车的时候副总的手还搭在她腰上呢！这俩人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我就知道她可不会是......”

“她怎么得罪景扬了？”程安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小美顿了下，觉得有点奇怪，“安安姐，你怎么知道景二少的名字？还直接喊他的名字？”就连萧曼这女人，安安姐私底下都是叫萧经理的，很少会直呼领导的名字。

“额，”程安干笑地解释道：“这不是上周有人说了吗？我，我，我刚刚没注意，下次注意就是了。”

小美也没当回事儿，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上周五那会儿，她自己舔着个脸要去给二少敬酒，那衣领低的，语气嗲的，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真是要把我看吐了。”

“你猜二少怎么做？”小美冲着程安眨眼，“安安姐，你猜猜，我保证你肯定猜不出来。”

程安抿了抿唇，手指在杯沿上滑动着，轻声说道：

“他肯定不高兴。”

景扬向来都不喜欢主动凑上去的人，别说萧经理了，就连他亲妹妹景瑶，也不敢轻易凑到他跟前撒娇什么的。

“岂止是不高兴啊！”小美夸张地说道：“那简直了，直接把烟头扔到萧曼的胸口了！差点儿没烫死她！”

“啊？”程安错愕，“这么，这么严重吗？”她知道景扬不喜欢别人凑到他跟前，但很少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就算以前她惹他生气，他顶多就是板着脸，过几天就会消气了，不至于会动手吧？

“这哪儿严重了？”小美瞪了眼前排萧曼的背影，“一点儿也不严重，这女的平时做得事儿严重多了。”

“整天仗着自己和上面的领导有一腿儿就管天管地的，看谁不顺眼就背地里使绊子，恶心死了，”小美骂骂咧咧的，“要不是她，我早就转正了！你都不知道她之前做过的事儿，除了你，还把人家财务科的......”

程安眨了眨眼，没应声也没说话，只看着一直说个不停的小美，又看了眼上面接连发言的领带们，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小美真的太能说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领导们挨个儿发言，不是回顾一下公司的过去就是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还有各部门经理的发言，加起来起码都快两个小时了。

小美竟然从头到尾不间断地一直在说！

最重要的是，还是一直在骂市场部的萧经理，变着花样儿骂她，估计市场部的人平时都在小美面前骂吧，不然她怎么就能记住这么多呢？

看着小美一张一合的嘴，程安跑了神，有点羡慕这种口齿伶俐的女生。

她小的时候嘴笨，比起同龄女孩子就说话晚，后来到了景家，更不敢胡乱说话，生怕说错了惹他们不高兴。

因为这个，刚结婚那会儿，景阿姨还特别不高兴，觉得她嘴笨会拖累景扬，专门送她去培训班训练。

只可惜，效果不大，没去几天就被景扬接回家了。

相比起来，她现在可比以前强多了，她还敢让领导给她涨工资呢！

程安单手托着下巴，弯了弯眼睛，莫名有些想笑，不怎么刻意去学反倒无意中就会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说起来，上周给萧经理让她翻译的文件还没给她钱呢，待会儿散了会就要去找萧曼要去，才不管萧曼怎么样，反正该是付给她的薪水一点儿不能少！

“安安姐？安安姐？”小美伸手在程安面前晃了晃，“安安姐！”

“嗯？”程安回过神来，看着小美，“怎么了？”

小美摸着微微发烫的脸蛋，忸怩道：“你干嘛老盯着人家笑？笑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感觉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主要是安安姐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眸心黑得发亮，往外慢慢淡下来，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眼里像是有星星似的，荡悠悠的，勾得人不自觉就想要陷进去，还一直冲着她笑。

“扑哧”一声程安笑了出来，正好散了会，起身摸了摸小美的脸蛋，“因为觉得你好看才一直盯着你看啊。”

“才没有呢，”小美跟着站了起来，“我要是你，天天照镜子都能美死。”

程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出了会议室，正要进电梯，被萧曼喊住，“程安！”

程安脚步顿了顿，转身看着她，“萧经理，有什么事儿吗？”

市场部的萧经理带着她身后的几个女人，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站定在程安面前，自上而下地睨她，眼神颇有些不善。

“程安，你前夫是做什么的？”萧曼上下打量程安一番，开了口，她怎么听李副总说话的感觉，程安难不成还有什么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