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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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距离削弱了对方视线中的锐利感，安莱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急着回过神来，而是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溺在那双眼睛里。

他早就发现了，迟轻绒的眼睛十分特别。

不是那种主流审美大肆追捧的水晶宝石般的蓝，也不是温润如玉尽显亲和的剔透的琥珀，明明只是东方人种中最常见的深棕色的眸子，里头却好像暗藏了无数张天罗密布的网，只稍试探性地踏入一步，就被紧紧勒住并且无处可逃。

他忽然就想起系统介绍任务时说过，有的bug为了躲避系统检测，故意把自己包装成了无害的样子。但是bug就是bug，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成为安全的正常数据，它们的狐狸尾巴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暴露出来。

比如迟轻绒的那双眼睛吗？

安莱与他对视片刻，缓缓加深了嘴角笑容。

·

由于性质的特殊，警方的人很快就到达了现场，并迅速对整个迟宅进行封锁。经过法医初步检验，死者的口中被发现了明物质残留，虽然具体成分还需要进一步检测，但已经可以初步断定是毒杀了。

于是警方紧接着要求对今晚在场的宾客进行询问查证，首当其冲的便是今晚与黄总有过接触的人。

但是一些宾客却不愿意配合：

“凭什么怀疑我？我只是跟黄总碰过杯说了几句话，没仇没怨杀他干嘛啊？”

“嘁，没仇没怨可不一定了，上次贵公子在黄总的夜总会里被打成了重伤，您真对他一点怨恨之心都没有？”

“这么说您的杀人动机要更强才对，贵公司的资金最近周转不过来了吧？我听说是因为黄总推荐您投资的房地产项目突然被查封了的关系。”

“那林总不就更有可能是凶手了？他儿子的公司可是直接被黄总搞垮了。”

“......”

真的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要真提起杀人动机，在场的貌似一个都跑不了。

警方这里也是头一回同时面对那么多有头有脸身份地位不低的人，又是在迟家的地盘，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迟佬目光微沉地站了出来：“迟家承诺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以力证迟家与黄总的遭遇没有关系，但黄总毕竟是在迟家出的事，还请警方尽快调查，还迟家与黄总一个公道。”

迟佬的这翻话正是表示愿意带头接受警方调查的意思，一些爱脸面的人便没了理由，虽然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其实心里也害怕被认作心虚，便只能一脸傲慢地有问必答。

就这么忙乎了整整一晚，警方最终给出一个需要继续接受审讯的名单，名单上的人要跟随警方回到警局接受审讯。

意外的是，名单中除了今晚宴会上的所有侍者和各别与黄总接触过的宾客，竟然还包括了陈珂和安莱。

“不可能，小怀的事我最清楚不过，他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位黄总，跟他也没仇没怨，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秦老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迟老也感到不可思议，质疑地看向念名单警官：“该不会是晚上与黄总有过任何接触的人都有嫌疑吧？”

基于迟、秦二老的身份，警官也不愿与他们起冲突，正斟酌着怎么解释，这时一个一脸正派的年轻警官站出来，手中捧着一块平板：“秦老先生，您稍安勿躁，请看我们方才查看到的监控录像。”

屏幕中的画面十分清晰地记录了吧台附近的所有人和事，包括一对谈笑的男女、一个擦着酒杯的酒保，还有一道拿着调酒器抛着玩的悠闲身影。

秦佬一眼认出，那人正是自己的侄子“舒怀”。

视频画面中的青年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面前摆着几瓶不同种类的酒和一套向酒保借来的调酒器具。只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将各种酒瓶一一打开，拧开了橄榄形的调酒器就将各种酒随便倒进了调酒器中，手法毫不讲究，更没有配比可言，看得对面正等着他大展身手的酒保憋笑难耐。

然而下一刻，当调酒器看似被随意的抛起，青年姿态肆意、眼尾微挑，仿佛他不是在调酒而是在钢琴前弹奏。

器皿在空中反射出银色的冷光，所有人的目光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过来。

一道曼妙的身影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坐在一侧凝视着青年的动作。她是第一位主动上前的女士，而她的主动也激发了其他几位女士的勇气，纷纷好奇地凑上前来。

青年仿佛不会被打扰一般，摆弄调酒器的动作越来越大，难度越来越高，一副要与专业酒保比肩的架势。正当周围的女士们的目光纷纷由好奇转惊艳，等着他更为精彩的表演时，他的动作却又戛然而止，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轻轻拧开调酒器的瓶盖，开始缓缓朝着精致的红酒杯中注入酒水。

“哦！”录像中没有声音，却不难看出几位围观女士已经惊呼出声。

原来调酒器中被他抛了半天的酒竟然呈现出了层层叠叠的不同颜色，紧接着他手腕一转，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魔术般地出现在他手中，当玫瑰的花枝被插入酒杯之中，花枝轻轻触碰杯底的那一刻，待放的玫瑰瞬间舒展开来，展现出了最娇艳的模样。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期待着这杯娇艳欲滴的美酒将会落入谁的手中。

青年也不负众望，绅士地将酒杯轻轻推向一旁，而坐在他身侧的正是那位第一个靠近的女士。

画面中的青年张了张嘴，似乎对那位女士说了什么，女士先是微微一愣，似是为他的话惊讶不已，随后又释然一笑，伸手似是要接受青年的酒。

事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只肥腻的手忽然伸到两人之间，在女士的手碰到酒杯之前一把将酒夺了过去。

对方似乎对安莱十分不满，夺走酒还不算完，又泄愤般地将玫瑰用力地抽出来扔在地上，玫瑰被摔得四分五裂，原本层次分明的酒水也瞬间被混得失去了色彩。

一旁的女士先是一愣，随后生气地站起身，而安莱则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这时肥胖的男人像是想要向那位女士解释什么，微微侧身露出了脸，正是今晚死去的黄总。

只见女士皱着眉说了什么，安莱也说了什么，这位黄总情绪似乎被瞬间点燃，甚至想要上前推搡安莱。这时一直跟在黄总身侧的另一个青年及时上前拦住，轻拍着黄总的胸口，这才成功将人安抚并带走。

画面就在这里结束，举着平板的年轻警官说道：“从视频的画面中，我们很清楚地看到舒先生曾经与黄总发生过口冲突，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在宾客中了解到情况属实。而经警方确认，黄总口中的毒药残留正是来自他饮进的酒，舒先生在吧台与酒多有接触，因此现在暂时不能摆脱嫌疑。”

安莱由始至终都只是沉默地站在秦老身后，见秦佬看向自己，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和黄总之间确实发生过一些误会。”

秦老沉着脸问：“这位女士是谁？”

一位女士从人群中走出来：“抱歉，秦老先生，当时接受舒先生酒杯的人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位女士举止高雅，端庄得体，许多人认出她便是娱乐圈著名影后林欣雅。

迟佬皱眉打量了她一眼，确定这身打扮确实与监控录像中的那位女子相同。

“事情是怎么回事？”

林欣雅淡淡地垂下眼眸：“真的很抱歉，迟老先生，其实当时是因为我的助理刚好有事离开了，我无意间看到舒先生在调酒，便好奇地上前去看看，没想到......”

其他人很快露出了然的神情，不少人都有听说黄总正在对林影后展开猛烈的追求，以黄总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眼见着追求对象竟对另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产生兴趣，不爆发才怪。

众人的视线纷纷又转向了安莱，有的是纯属的同情，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安莱无辜地耸耸肩：“今天是林小姐的生日，所以我才想把酒送给她。”

秦佬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我会跟小怀一同前往警局。”

秦佬愣了一下，发现说话的竟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迟轻绒。

迟轻绒正将刚播放完监控录像的显示器还给那位年轻的警官，薄唇微抿，透着凉意的目光瞥过安莱，又瞥过林欣雅，最后与秦佬担忧的眼神对上，安抚了秦佬的神经。

秦佬这才想起，人是在迟家出事的，迟轻绒这个年轻有为的世家侄子必定会作为迟家的代表配合警方调查的，而有迟轻绒在，自己的这个亲侄子想必也不会被为难，最后只能同意了。

而此时的迟家老宅外，一辆正要开进院子的黑色轿车被门卫拦了下来。

轿车司机当即生气地降下车窗：“怎么回事？这就是迟家的待客之道？不就是宴会迟来了一些，这就不能进了？”

门卫连忙跑过来解释道：“这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不是迟家不欢迎您，实在是因为里边发生了点事导致宴会取消了......”

“取消了？”司机哪猜的到会发生这种事，“怎么取消了？没接到通知啊！”

“这......”门卫秉着职业操守，挠着脑袋憨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司机抬起眼，神色犹豫地从倒后镜中看向坐在后排的人。

“秦先生？”

车子后座上，一道身影几乎完全隐蔽在黑暗之中。

这时一辆辆警车刚好从宅子里驶了出来，车灯的余光匆匆照亮了半张脸庞，车外站着的门卫不由愣在当下。

“喂，看什么看？”司机大喝一声，对这门卫万分不满。

门卫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惊讶的目光，语气惊慌地说道：“对、对不起先生，总之您也看到了，里头警察都来了，所以还是请先生赶快离开吧！”

司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那辆驶出警车确实已经来到大门处了。

轿车后排男人望着窗外，正好瞥见其中一辆警车的后车窗开着，而后排坐在两个警察中间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庞。

嘴角噙着一丝笑，镜框边上的链条慵懒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