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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听完平岩的话,扯了嘴角,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慕容连此举算不算是出尔反尔,为了个女子,捷径不走,偏走那崎岖之路,着实也不像慕容连的行事作风。
窗外微风带着热意,绿荫下也透着灼人,炎热蒸熏,教人心中也起烦躁。顾炎搁下手中书册,靠在椅背上,想着那北三姑娘是何等人物,才能诱得六皇子这般对待。
以往未曾在意,如今扯上了关系,似不在意也不行了。
“主子爷,咱们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还是?”
“将北三姑娘回京之后发生的事儿都查清楚,事无巨细,通通上报。至于六殿下那处,我亲自来处理。”
平岩一愣,行礼退了下去。
人一走,蝉鸣之声越发明显,顾炎想到后日的端午,嘴角笑意仍在。说不清是因了能搅黄慕容连算计的那事儿,还是因了能见到那北三姑娘。
侧头去看远处,府内下人来回走动,却发不出声响,太过安静,只能听了蝉鸣,生了烦闷。
五月初五,端午,行龙舟。
王孙公子自在一处棚子底下,对面女眷处,云鬓衣衫晃眼。
秦徵这回回京待的时候长些,坐在顾炎身侧开口道:“难得定亲的姑娘能趁着这日子出来露露脸,要不要我让我妹子帮一把,你和北三姑娘见见?不然那守孝还有那么久,你不得憋死?”
侧头看了秦徵一眼,顾炎便收回了视线,望着湖水另一畔的女子处:“来日方长,没什么好急的。”
“你这话说的怎么我听着就那么怪。”秦徵说着指了指上头那处皇子的棚子,“你看到没,六殿下因着被你抢了媳妇儿,这都多久了,还没缓过劲儿,那脸色可不大好看。”
“有缘无分呐,那么个娇娇儿就被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娶走了,没劲。”
顾炎声音忽就冷了不少:“有缘无分?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之前你不是说嫌水脏不愿意一起划龙舟,怎么又改主意了?为了凑热闹?”
“水确实脏。”
“要不然怎么说你这群小白脸儿矫情,这京城内湖,老百姓都用来洗菜什么的,哪里就脏了?”秦徵还没说完,顾炎就去了别处。
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
划龙舟顾炎与慕容连一队,因着赐婚那事儿,两人之间倒不会特意说话,旁人瞧着他二人氛围也不敢言语,导致诺大个换衣间,十几个公子除了换衣裳的声音,愣是听不到其他杂音。
一出棚子,抬眼望去,护城河两岸密密麻麻一片人。不说百姓凑热闹凑的厉害,女眷处大部分也将幕篱摘下。
顾炎看到秦晚身侧着青衣身段婀娜的女子,便知那是北央。他向那处瞧了两眼,见北央没摘幕篱的意思,便收回了视线,没再多看。
端午赛龙舟是每年来必行的赛事,比起往年,今年百姓的劲头似更足一些。那百姓里头属一群大娘嗓门尤其大,比起姑娘家家,害臊似都不存在了。
龙舟一起,便听一声响彻天际的喊声。
“世子爷!赢了奴家就上门去伺候爷!”
随后,便是百姓女子一处的吵闹,连着龙舟上的人都没忍了笑声。
秦徵促狭,又是军营混了许多年的汉子,比起旁的公子哥儿,嘴上算是敢说的多,直朝着那少妇喊了回去:“咱们世子爷可还有个待娶的美娇娘!可轮不上姐姐你呐!”
话落不久,桨才滑动不过几十下,秦徵站在慕容连前头,就给慕容连一浆抡到了河里。
不嫌水脏的秦少将军,便当着是泡了凉了。
眼见龙舟就要行到官家女眷处,秦晚合宜的呼声越发高昂,顾炎看到北央站在她二人中间,虽无声响,但那手上绞着帕子,似还有些紧张。
顾炎不自觉捏紧手中的木浆,后头的秦勉则手心有些发汗。慕容连未看那处,手上动作不停,脑子却又不是想着什么。
眼见着顾炎等人的龙舟离姑娘处只有几丈之远,后头比赛的其他龙舟也赶了上来。都是年少好个输赢的年纪,其中有人便故意把木浆当了武器使。
秦勉就这么误打误撞和对手给碰上了。
这么一来,两岸包括官家女子处,性子外放些的,都在岸边蹦了起来。其中听着嗓子都快喊哑了的,就是秦晚,她是知道自己二哥就是个花架子,武功更是三脚猫。
秦晚喊的急促,引得其他姑娘也到了前头,人一挤,难免就容易出了问题。
噗通一声,就见秦晚如秋风落叶一般,掉到了湖中。
只见顾炎木浆死死往龙舟边上一卡,阻了一旁想往下跳的人,趁着混乱,也不管慕容连反应,直接做了个虚招,将慕容连顺势给推了下去。
慕容连本想着推了旁人下去,或是引了对面的也好,一时不查,何况顾炎身手也不差,就中了招。
端午节,六皇子救了日后的六皇子妃,成了一时佳话谈资。更有甚者说,六皇子与秦家姑娘自小青梅竹马,比起那谣言里头的北家是不知相衬到哪里去了。
此乃后话,回到当时,慕容连不得不将秦晚从水中救上来,还不得不用了轻功直接越过了人群。眼尾瞥过人群中的北央,心里一口气堵得差点儿上不来。
将秦晚安顿好,龙舟也懒得比了,慕容连回了休憩的棚子,见长叶跪在一处,一脚踢了他的心窝怒道:“谁给我出的馊主意!”
长叶黑脸更黑,苦着脸道:“殿下,原本定的是将三姑娘推河里,这不是殿下说怕三姑娘被旁人瞧了去,才定的秦姑娘么。”
慕容连被长叶这么一言语,胸口一闷愣是不知道说什么。片刻之后才闷声道:“刚才你外头可瞧清楚了,是不是顾三推我下河的”
长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无奈道:“没..没看清..”
外头秦晚从新换了衣裳梳了发髻,跟没事儿人一样的笑兮兮的又去寻了北央合宜。见着龙舟比完了,吐了吐舌头:“我怎么就给掉河里了,这临夏的衣裳单薄,我差点就给那么多男子看光了。”
合宜瞪着秦晚:“还不是你太闹腾,不然哪里你会掉下去,还好六殿下救了你,不然真被看光了去,你可还怎么嫁于六殿下。”
“不嫁就不嫁,谁稀罕。”
秦晚话尾音还没落下,就被北央捂了嘴巴:“晚姐姐别瞎说,我刚也不知是不是晃眼,倒瞧着是有人推你下去的。”
“端午热闹,刚挤到一处,该是意外。”
合宜这么说,北央见秦晚无事,也就没再深究。
赛龙舟一结束,其他的热闹秦晚还要继续看,北央确是没兴致了,便告罪想先回府,却并没坐了马车。而是与嘉儿脚步一绕,绕到了一处凉亭,凉亭已有人,北央心里不明,犹豫着还是上前。
初夏凉亭荫凉之中能感受几分微风的暖意,北央向面前人行了礼,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帷帽未摘,面前之人的面容,便蒙上了一层雾。都说雾里看花,雾里看美人,别有一番美意,北央这会儿觉着这话放在这位世子爷身上也不无不可。
“唤你来是唐突,不过是想告诉你一声,小心你大姐。”
声音清清冷冷,听着教人身子多了沁凉,北央不知顾炎何意,却没问什么,只点点头。
嘉儿与平岩守在凉亭之外,亭内二人一时无话。
顾炎眼神看着北央搁置在桌子上的一双玉手,十指葱葱,指甲圆润未涂丹蔻,比起那张脸,多了可人。看了她的手,就难免注意到其袖口,袖口的刺绣部分因着平日里的摩擦,起了毛边,不算明显,但是放在贵人姑娘里头,便是不该。
也就这个时候顾炎才仔细瞧了瞧眼前人的衣着打扮,素净,雅致,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其妩媚之意不再,周身倒是一副淡淡之感。
扯了扯嘴角,顾炎笑自己原也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凉亭三言两语,又各自散去。
第二日,顾炎从刑部归府,一进司玉楼,便问平岩:“可想了法子送了进去了?”
“主子爷,姑娘家家的名贵布料想不让三姑娘知道是咱们送的可不容易,属下可是兜了好大一圈子才给送进了北家,还连带着那二姑娘都受了恩惠。”
“嗯,赏了你就是。”
平岩堆了笑脸,乐呵呵从书房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今上单独召见顾炎在御书房闲话。
“外头都说你极不满意朕赐于你的婚事,老六后头也来过几次,改了口,言之他与北三姑娘早已私定终身...”
顾炎抬头看今上欲言又止,浅笑道:“皇上意思霁洹晓得,不过这事儿霁洹已与昭昭说谈过了,是误会。”
今上听顾炎自称霁洹,便知此刻没有君臣,而是叔侄,又听他唤北家丫头乳名,似很亲昵,一时又有些糊涂。若真是与老六有了收尾,便是收回成命也不能辱了顾炎。
“谁说霁洹不乐意,霁洹乐意的很。”
今上又是一愣,便知自己儿子是诓自己,便未在此事多言。
后头明枪暗箭,说是守孝三年期间无甚接触,实则顾炎还真做了不少事儿,应付到后头,他那性子都想揪着慕容连出来打一架,怎么他堂堂一个皇子女人的手段都给用上了。
简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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