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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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的天已经黑了。

温衡和陈孜两个人坐在烧烤摊上，喝酒撸串，炭烟熏的人热汗淋漓，幸好周围是露天的，倒不至于太闷。矮脚桌子上放了几串烧烤和几瓶开了的啤酒。

“温衡。”喝了两口酒就醉的陈孜把压了一晚上八卦的因子在这时沸腾起来，抓着温衡的手问：“你说初队是不是开桃花了？”

温衡长的一张娃娃脸，喝酒撸串却丝毫不带怂的，他脸上带了点喝醉后的红晕，反问：“他桃花断过？”

“不是，不是那意思，就刚刚那个女的，你认识吗？”陈孜问。

温衡蹙眉：“没看清楚。”

“说是初队以前的玩伴。”陈孜打个了酒嗝：“叫裴星。”

“你说什么？”温衡大声问，眼睛睁的老大，显然被吓的不轻，“你说她叫裴星？”他又问。

这下轮到陈孜被吓到了，他点头，肥肥的身子呆呆的眼神，显得有些滑稽。

温衡挠挠头没说话。

陈孜催促：“快说。”

温衡喝了口啤酒，咬了口鸡腿，挑了简单的说：“也没啥，就是以前一个高中的，认识。”他顿了顿，补充：“和我一个高中，但是和老大是小时候就认识了，也能这么说吧，就是青梅竹马，话说起来，裴星还追过老大，那时候高三整整三年，全校都知道她追过老大。”

陈孜眼睛都突了，卧槽！劲爆。

“然后呢然后呢。”

温衡挠挠头：“那还记得啊，都八年前了，不过老大对她好像一直挺特别的，不过那时候追老大的人也很多，我也没多去注意。”

陈孜惊呆了，手指比了个对勾状，“八年？八年！”

·

裴星是追过初旭的，高中追了三年，没断过。

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朋友和她的朋友都知道。

他们两个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六户人家，五男一女，一起长大，五个男孩，偏偏裴星就喜欢上了初旭。

知道她喜欢他的人也都知道初旭不喜欢她。

但是那时候少女裴星像是对少年初旭着了迷上了火镶了粉丝滤镜给他带了光环，初旭做什么她都觉得好，青春刚悸动的少女心时常因为初旭的一句话，还有一个眼神高兴和难过半天。

现在想想也就那样。

·

裴星绕过了初旭走回了房间，墙上有一个挂钟，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她不想去找初旭要充电器，于是自己背上了包往门口走。

往楼下走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往楼上走的初旭。

裴星还是打算绕过他往外走，像刚刚那样。

下一刻初旭就哑着嗓子说：“去哪里？”

没了刚刚的开场白，直白的一句话让裴星愣了愣，过了会回过神来也没理他，往下面走。

夜晚的汤溪人很多，但是却不是很挤。

裴星没心情瞎逛，终于找到了一家手机店，她走进去，问：“老板，有数据线吗？”

老板看了眼她拿在手上的手机，摇摇头。

“没了，刚最后一条卖了。”

事实证明没有最衰只有更衰，她没找到手机店了。

裴星有些烦躁，特别是身后还跟着初旭，那人阴魂不散的跟了她一晚。

自她从门口走出来的时候他就跟上了，却又一句话都没说。

裴星一肚子气发不出来，转身没好气的冲初旭说：“你烦不烦，跟着我干嘛？”

以前她倒是想让他跟着，但是每次都是她跟着他，他则连头都没回，像是笃定她不会走。

街头上的人挺多，裴星的声音不算大，只是吸引了周围几个人的视线，她们以为是情侣吵架，看了两眼没看了。

裴星却觉得有些丢人。

初旭耸肩，嗓音嘶哑：“没跟着你，碰巧而已。”

大马路这么宽，碰巧碰了一路，裴星翻个白眼转身走了。

初旭在背后问：“你要买数据线？”

裴星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初旭：“我知道有一家，走吧，带你去。”

不去也不行，眼看着已经九点半了，她还没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怕他们担心，裴星也没拒绝，嗯了一声跟上去了。

初旭果然是熟门道的，转眼就带她去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小店里买了一条数据线，巷子口有些破旧，墙上泥土斑驳，轻轻一扯，墙皮都给她剥下了一层。

“在干嘛？”许久没见她跟上来，初旭问。

裴星拍了拍沾在指尖上的灰，没回他。

两个人走出巷子，迎着暮色的降临，兜兜转转。

初旭带着她走到了一家烧烤摊。

裴星看了眼，没好气的问：“干嘛？”

初旭没回答，走进去随手拎了个椅子坐下，目光笔直的望着她，“聊聊。”

还是没能躲过。

裴星也饿了，坐在了他对面不客气的点了很多烧烤，老板似乎和初旭是熟人，喊了几句：“旭哥。”

那老板看上去比初旭大很多。

裴星也没觉得惊讶，以前读书的时候初旭高一，高三那帮人愣是看见他一口一句“旭哥好”，现在对于裴星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个场地，初旭又在这里当哥罢了。

裴星叫了很多烧烤老板乐呵呵接单去烤了，初旭站起来，走到了收银区旁边。

裴星望过去，他在挑饮料，下身穿着五分黑色短裤，显得腿更长，宽肩窄腰，小腿肌肉饱满流畅，腿毛略多，手臂劲瘦有力，她看见了不少女人的视线似有若无的围绕着初旭转。

裴星收回视线，初旭拿了一瓶凉茶给裴星，自己喝矿泉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烧烤还没上。

初旭往后一靠，背靠在椅背上，下巴点点，“怎么来这里了？”

裴星学着他背靠在椅背上，“公事，私事都有。”

初旭：“私事是什么？”

裴星：“无可奉告。”

初旭没计较，又问：“公事呢？”

裴星翻个白眼，没隐瞒他，“广安复健医院。”

初旭拿着矿泉水的手不动声色的捏紧瓶子，蹙眉问：“去那干嘛？”

裴星赶紧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我没打算说这么多。”

初旭扯了扯嘴角，被她气笑了，胸膛震了震，点头，“行。”

老板在这时把先烤好的几串烤串送上来，裴星闻到了香味也不客气，拿起就吃。

初旭喝了口水，嗓子润了润，声线恢复了些，没那么疼了，问：“你不问我？”

裴星嚼着金针菇，说：“没兴趣。”

初旭垂下眸子，哦了一声。

烧烤摊子隔壁是一个民间歌手。

唱起了一首民谣歌。

“少年少年。”

“你我也许久不见。”

“一切可好。”

“日日盼。”

......

初旭望过去，裴星还是埋头吃着烧烤。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烧烤吃完。

裴星站起身准备买单，初旭快她一步，给了老板两张红红的毛爷爷，老板笑嘻嘻：“旭哥够了啊，小弟我还收你的钱？”

初旭嗓子哑哑的，“开门做生意我没理由白吃白喝，收下吧。”

裴星忽然觉得，他今晚一串烧烤都没吃，全都是她自己吃完的，她想到这，走上前说：“我给吧。”

初旭眯了眯眼，脸色不是很好。

老板摆摆手，识趣地说：“哪能啊哪能啊，收了你的不就等于收了旭哥的，一样的。”

话毕，初旭脸色似乎缓和了些，外头有人点烧烤，老板笑嘻嘻的转身走了，初旭将钱压在了塑料茶水杯的底下，说了声：“走吧。”

外面的天，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小镇里空气好，星星也多。

裴星走在路上，斜后方是初旭。

也许是路上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身边都有伴，畅谈浅笑，也可能是人吃饱了总是找点闲事做。

她忽然也问了一句话：“那老板干嘛不收你钱？”

初旭不知道她会这么问，揣在裤兜里的手无意识的摩挲了下，说：“不是说没兴趣？”

他站在路灯下，黑衣黑裤，昏黄路灯，轮廓显的更清晰，冷硬的脸此刻噙着一抹笑。

他好像没变，以前也是如此，看见她心口不一的时候，最爱用这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这样无疑会让她心头一燥。

不可否认他长得真的很帅，不枉费她喜欢了他整个青春。

裴星收回视线，嘴角扯了扯：“爱说不说，谁稀罕。”

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裴星推开了院子的门，门口的一颗星星灯忽然暗了，裴星望过去，一会又收回了视线。

她绕过了石屏，走进了大厅，刚想上二楼的时候，初旭忽然“诶”了一声。

裴星站在第二阶楼梯上才与他一样高，她回头望着他。

初旭嗓音似乎变得更加嘶哑了，“是因为我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裴星不解：“什么？”

“哦”她懂了。

初旭帮老板解决了一个麻烦，所以烧烤老板不收他的钱。

·

晚上，陈孜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一把打开了一口的茶水厅的门，果不其然在这里看见了初旭。

陈孜喝醉了什么话都说，抓着初旭的手嘀咕着：“我说老大，你一晚上都在这没动，没去找楼上的那位？”

初旭没说话，窝在沙发上。

陈孜打个了酒嗝，身边的温衡很嫌弃的甩开他，对着初旭说：“老大，我先上去洗澡。”

初旭点头。

醉酒的陈孜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初旭的不远处，说：“你也别太狠心了，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拒绝她就算了，八年后她还跑来这里找你，你说，你就不感动吗？”

初旭冷冽的眸子下一秒就望向陈孜，尤为瘆人的问：“谁他妈和你说的？”

陈孜喝的醉醺醺又说：“八年啊...你想想...还喜欢你...你...嗝...你就不...真的...不考虑考虑？”

陈孜身上的酒味太刺鼻了，问也问不出什么，初旭将脸侧过去，正在这时看见了一个小猴子的玩偶，上面还举着一颗星星。

他想到了陈孜的话：“你也别太狠心了。”

狠心的不是他，也不是她。

是别人。

转念一想，又想到那句，“八年后她还跑来找你...”

她来找他？

“呵”初旭冷笑。

“想的美。”他哑声说。

他曾经看过她眼里满是他的样子，所以清楚且明白，现在的她眼里已经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