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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日,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她,想到上回之事,顾炎还犹自懊悔之中,是以并不看北央。只回道:“举手之劳,北三姑娘不用挂怀。”言毕收了油纸伞搁在一旁。
他头发被雨水打湿,微微弯身,北央的角度还可看到他后背也被雨水湿了一片。见其并不想与自己过多攀谈,眼神也是冷漠,北央微微福身算是行礼,“那便不扰公子了。”
顾炎嗯了一声,两人各自转身去了佛殿角落。
嘉儿没见过顾炎,等着北央走回来才上前轻声道:“姑娘,那白衣公子好个秀丽人物,奴婢瞧你刚才与之交谈,原是认识的吗?”
“嗯,他就是上回鸿宾楼为我解围的公子,楚平王独子,顾炎顾三爷。”
孙氏前头刚好和僧人说完庵房的事儿,转身之际也被对面角落顾炎吸引了视线。又见大殿之中男女信徒,女子瞧着白衣公子,男子瞧着自家女儿。
忙移脚步到了北央跟前儿,“怎么把面纱摘了。”
北央将手中湿成一坨的面纱凑到孙氏面前,“哝,女儿可不是故意的。”
“那你站我身后,等雨停就好了。”
“娘亲也是美人儿,可替女儿挡什么呢。我看啊,就让嘉儿前头挡着最好。”
“姑娘你笑话奴婢做甚。”
孙氏将北央推到嘉儿身后,“闹什么,等雨停就是。下回出门,面纱该多备上两条。姑娘家家被这么多人瞧着总归不好。”
北央拍了拍孙氏的手以示晓得了,乖顺的待在嘉儿后头。
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北央一时不知做什么。视线朝着门口望去,又不自觉的转向那角落的顾炎。倒不是她对顾炎如何好奇,要怪就怪顾炎那厮长的太惹眼。
说来北央归家之后,也算见了不少公子。其中当数顾炎与慕容连长的最好,若论伯仲,也不大论的出来。不过她每每总是被顾炎晃了眼,想来应该也是属顾炎好看些。
又想到归家之前,师兄回不忘庙为自己践行。乍一看到弱冠之年的师兄之时,北央恍若看到谪仙。风姿绰绰,举手投足儒雅至及。
北央心里想了想,还是自己师兄更胜一筹,顾炎和慕容连烟火气多些,比不得自己师兄世外高人。
不过走神一会儿,大殿门口又有了动静。
只见慕容连踏进殿内正拍打身上雨水。他身着暗纹缎面的玉色里衣,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白暗龙纹纱袍。束银冠,手中一柄折扇,后头还跟着个黑衣护卫。
黑衣护卫黑脸凶面,衬的慕容连姿态更是风流,引殿中女子目光无数。
连孙氏都轻声嘀咕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一个都够稀奇了...还又来一个。”
孙氏没见过六皇子,不然这会儿怕是上前行礼去了。嘉儿是见过慕容连的,凑到北央耳边道,“姑娘这是知道你来此处斋戒沐浴,顾三爷和六殿下才来的么,不然哪里那么巧了。”
北央闻言瞪了嘉儿一眼,小声道,“不许瞎说,若真有心为之,传出去也是说你家姑娘我的。你想一个是皇子,一个是楚平王独子,谁更像上赶着的。”
嘉儿捂嘴嗤嗤笑,“姑娘这般的人物都妄自菲薄,奴婢这样儿的是不是得找个坑钻进去好不污了神仙人物的眼。”
“往后退些,别被看到了,不然还真以为我上赶着了。”
“不上前行礼吗?”
“他那般装束又无排场,自然不用。”
嘉儿点点头。
慕容连进殿看了一圈,先看到了隐在一美貌妇人身后的北央。视线匆匆扫过,并未停留,心中只道这般面容的北央,母亲虽算美,却差的太远,也不知这北家的姑娘怎么生的,没一个长歪的。
随后就看到了另一处的顾炎,慕容连笑了笑。笑自己还想阻了这两人碰上,没想到因了一场大雨算是破了自己的阻挠。
各占左右角落,离的这般远,也不知说没说上话。
顾炎也同样看到慕容连,见其朝着自己走来,待到身前上前一步行了礼。“六殿下怎的也来了护国寺?”
“此处莫唤殿下了,唤我的字就是。”
慕容连字从宜,一般男子弱冠之后才取字,不过皇子行在外,不方便的时候多,早些取了字更方便些。
见顾炎不语,慕容连又道,“我来护国寺是为了躲些恼人事,你我同岁,难道无此烦恼?”
知道慕容连说的是什么,顾炎在这上头比之慕容连被家中念叨的更多。老太太和小姑,以及远在边疆的爹娘都来信来说哪家哪家的姑娘合适。
便是前些日子入宫,皇上和皇后都念了几句。
“你自然知道我的境况的。”
“可有心仪女子,可让父皇为你赐婚。”慕容连说着眼神瞥了瞥对面角落的北央三人,“你看那北家三姑娘如何?门第是差了些,不过好歹是神尼之徒,有了这层身份也不算太高攀。”
见雨小了很多,顾炎越过瞧了一眼外头。看着可走了,侧头看着慕容连道,“从宜兄若喜欢自己去求来就是。莫来试探我,五殿下心仪之女子,我无福消受,她也非我中意。”
言罢也不等了慕容连回应朝着门口去了。
慕容连失笑,跟了上去,走到顾炎身侧,“我不过随意说说,你可那么大气性作甚。”
“我也不过随意答答,从宜兄莫想多了。”顾炎不愿多谈此事,又道:“你来避风头老跟着我做什么。”
慕容连:“......”
大雨倾盆转为小雨淅淅沥沥。
在寺中走了良久,才到了一处院门之前。
僧人为孙氏安排的乃是护国寺最里头一处独门小院,院中朴素,却又极为干净整洁。将自带的床褥铺上,只等着春嬷嬷晚些将剩下的日用从马车上带过来就是了。
嘉儿去外头迎春嬷嬷,孙氏疲乏,去了隔壁主屋休憩。
只北央坐在屋前看着檐前雨,伸手感受雨滴凉意,她又笑笑甩了甩手。转身进屋拿了佛经一字一句念着。
雨中湿润土壤之气息,寺庙独有檀香,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钟声。
以往十年,北央就是这么过的,当时心境平和,比之现在不知惬意多少。如今入了繁华,倒显焦躁。修行算是退步了。
午后,雨过天晴,又出了太阳。远处起了彩虹,还是两道了,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孙氏在院中瞧着稀奇,还特地取了文房四宝做起了画。
待到傍晚,用过晚饭,又去一处小殿诵经一个时辰,修习了晚课。孙氏回去早早睡了,北央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
她又想去佛塔顶上吹吹风了,不过刚下过雨,佛塔顶是上不去了。但是护国寺内其他低矮佛塔还是可以爬爬的。
不在安国公府之内,嘉儿也懒得阻了她家姑娘,只叮嘱早些回来就是。
北央自然知道,换了衣裳在夜中闪身不见。
凉风习习,钻入衣中,让人浑身为之一清。湿润青草之香萦绕鼻尖,气息吐纳似都被浸染了。
北央仰躺在护国寺藏经阁顶上,看星辰漫天,来之前那股焦灼算是统统散了。更笑自己还真是与佛有缘,高兴了来佛塔喝酒,烦躁了便来寺庙听经诵课。
发髻挡在脑后,不适的很,北央起身拆了发髻,任由一头长发披散。手中一枚簪子掉了,想弯身去捡,脚上一滑,身子就不稳了。
那簪子也顺着斜度掉了下去。
北央翻了个跟头,落到地上,见两旁无人放下心。半弯着身找起簪子,太过入神没听到有人过来。
直到慕容连开口,“北三姑娘,你在找什么?”
北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起了身,见慕容连站在远处,心忖被他看到了多少?又想自己找了有一会儿了,他又离得那有些距离,该是没看到的。
“没...误入此地...丢了簪子罢了...”
“可要我帮着一起找?”
北央摇头,“不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打紧的。”说完挪了脚步,走到慕容连跟前行了礼,“夜深风寒,我就不扰殿下月下雅兴了。”
深色窄袖衣裙,乌发白肤红唇。身上未用熏香,似是在佛前待了许久,有股子檀香气息。见她转身脚步匆匆,慕容连开口道:“北三姑娘似换了熏香,还是这会儿的适合你些。”
只当着是慕容连随意攀谈,北央胡乱点点头,也没看他就匆匆走了。走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不对劲,刚才乌漆嘛黑,自己又穿着深色衣裳,隔的距离也不近,慕容连如何一开口喊的就是北三姑娘?
又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说自己换了熏香的话,北央心头跳了跳。莫不是知道秦府蛇毒之事的缘由了?
脚步顿住,又回头看了看,灯笼照的寺庙之路昏黄,周遭安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她心中起疑便再想回去看看。
没堂而皇之的直接走回去,而是用了轻功上了房梁。速度之快,让人不觉。
须臾,又回到刚才之处。藏经阁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北央耳廓微动,听到西南有谈话之声,身形挪动朝着西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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