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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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过眼云烟，往往在人们注意到之前稍纵即逝。

在青石村子外，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小少年站在村口，我看上去大概十岁左右，面容稚嫩，嘴角紧抿，一双杏仁眼瞪得老大，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老成。

我叫边水，青石村的一个普通村民，现在正站在村子的大门口，准备进去。

今年十岁的我看似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但其实……

我是个有上辈子记忆的人哦！

在9岁被送到镇上学堂学习的第一个晚上，我因为思念阿爹而半夜哭到发烧，获得了我上辈子的记忆。（烧也退了，觉醒记忆真好）

上辈子，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普普通通的为上课，翘课，考试，挂科，追妹子，追汉子……咳，打篮球。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某天我回学校寝室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屋顶好像有人跳楼。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笼罩在我的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

啪叽。

我死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那什么，或轻于那什么。虽然我没瘦成一条闪电闪瞎鸿毛的眼，也没能重过泰山，获得吉尼斯世界纪录，但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下辈子吗！

不用多久，我就会通过科举、考上童生、出任秀才、提名状元郎、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咳咳咳，不过现在那只是我以后的目标，现在的我还是个普通的备考童生。

这次回到青石村是因为现在正是学堂每月一次，给住校生的假期，让学生能回家看亲。

说到家，边水对家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在这个世界上，性|别有三种，男人，女人，还有哥儿。哥儿虽然和男人一样但能生孩子，而我的阿爹就是个哥儿。

尽管在刚有上辈子记忆的时候我别扭了一下，但面对一个疼我爱我，温柔善良，除了命苦什么都好的，为了我甚至能违抗一直阿父的意愿，送我去阿父碰不到的镇上学堂的阿爹，我的别扭也就只存在了一秒就立刻被抛到脑后。

而我的阿父叫边鸿，是一个酒鬼+家暴男，天天无所事事，在外面混，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会特意回来。要不是家里还有些家底，而阿爹也很能干，下地干活十分利索，家里估计早就被那家伙给霍霍完了。

在没有上辈子记忆前，边水一直很怕他，但现在我不怕了。

因为我现在知道了，那家伙就是个【哔——】！我一个心思细腻小孩子，到底有多么倒霉，才会摊上这么一个阿父啊！

那个男人平时除了打人，要钱，就什么都不会。得知阿爹想要将边水送去上学，他还刻意表示同意，事后等阿爹钱攒够，再强抢。他那儒弱了半辈子的阿爹为了他第一次反抗了那个男人，抱着钱罐子和边水，冲出了家门，徒步走了一天，走到了镇上的学堂门口。

看着阿爹用那双满是泥土和茧子的手，一点点数着自己攒下的一枚枚铜钱，再将那笔钱统统交给了学堂的老师，没给自己留下一枚。边水抿着唇，眼泪不停的流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对那个男人最后的一点感情消磨殆尽，同时边水开始庆幸，庆幸他是个汉子，能够上学，考功名。

只要他考上功名，他就能独当一面，就能获得保护他阿爹的力量。

这次回来，他也是为此而回的。

以前的假期，他阿父都是亲自将一些自己做的东西送来，不让他回家，好避开那个男人。但这次，边水提前和夫子请了假，乘着同村老乡的车，在他阿爹来之前就回来了。

在这个时代，让生|性|儒弱的阿爹和那个家伙和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回来是要和那个男人谈条件的。

他会将夫子的信让那个男人看到，让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成绩有多好，学堂夫子有多肯定他。是他的话一定会考上童生，考上秀才，成为状元，成为朝廷命官。

所以，如果那家伙还有一丝丝想当状元阿父的想法，那就要好好对待他阿爹，绝对不许动他阿爹一根汗毛！

想让一个朝廷命官侍奉他到老，享受有钱有权的生活的话！

握拳，边水默默给自己加油鼓气。

就是这个气势！

在村子门口神神叨叨了一番，路过的村民看到边水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容，顺手撸上一把他头上的呆毛，却丝毫没能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等他自己嘀咕完，边水才顶着一头乱发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绷紧可爱的小脸，大步朝自己家走去，表情严肃，眉毛竖起，目光凶萌，除了那头炸开的头发让人看不出一丝丝，一咪咪，一点点的破绽！

“咦，这不是边水吗？！你回来了！”

大步流星的边水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到来人是谁后，本来板着的脸迅速扯出了一个乖巧讨人喜欢的笑容。

“啊，是王婶吗？！”

王婶，阿爹和村子里的大人会叫她王嫂，有名的快嘴，喜欢八卦，但人不坏，以前那个男人打阿爹的时候，曾经收留过被阿爹推出门外的自己。

王婶也就是王嫂，扭着腰几下就挤到了他的面前，几十岁的老大妈和才十岁的小少年站在一块，搞得边水整个人都处在王的阴影之下。

满是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拍在边水的小身子板上，边水硬撑着，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王婶，多日不见，您精神头还是那么好，看着就让人高兴。”

王嫂咯咯咯笑着捂嘴：“嗨呀，真是好久不见了，边家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和你阿父一样，我都多大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啊。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是从学堂回来的吧，怎么你阿爹没跟你一起？唉？不对啊，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忙，那你怎么在这？难道你是自己回来的？太大胆了吧，你还balabala……”

和阿父一样？

突然从王婶的嘴里听到阿父的名字，边水笑容僵住，要不是王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真心实意，他还以为王婶在损他呢。

眼看王婶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说会说，才几分钟就已经絮絮叨叨地说到自己4，5岁时候的事，边水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了下去。

大概是说岔了吧……

边水应和着，等王嫂心满意足的说够了，她才猛地一拍巴掌：“哎呀，看我，你这刚回来肯定很累的吧，好久没见你小子了，就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赶紧去找你阿爹吧，你阿爹可想你了，你阿父也是，为了你，你们家可还真是忙上忙下的。”

边水：⊙=⊙？？？

等等，你说谁？

谁为了他啊？阿父？？？

扯着标准营业笑容，边水人小鬼大的在内心皱着眉，郁闷的撇嘴。

王婶这是还当他是小孩子啊，都一个村子的，怎么会不知道他阿父什么样啊，净在那忽悠小孩。

果然是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王婶都对他客气了起来。

没有将王嫂后面的那句话当回事，他笑着和王嫂告别。

等人走后，再次绷起了小脸。

王婶说阿爹很想我，他知道，他也很想阿爹，但这次要说的事情很严肃，我不能夹杂私情。

也不知道现在阿爹怎么样了，阿爹没上过学，勉强会认不少字，但不会写字。所以他从没收到过阿爹的信，家里情况全靠阿爹拜托别人代传的口信。

只是最近代传口信的人越来越不靠谱了，之前顶多将阿父好久没回传成阿父被追赌债逃跑，阿父卖地卖房还赌债，现在居然说他阿父弃文从武，和我阿爹一起合力开了酿酒坊？？

边水：路边，老爷爷，皱眉.jpg

这都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吹牛不打草稿，逻辑飞到天际的鬼话啊。

生活不易，猫猫叹息。希望他不在的时候，阿爹一切都好……

揉了揉脸，边水自我打气，千万不能心软！硬起来！你可以！

想想一本正经的夫子，边水将脸板的梆硬。

超凶，一点都不软！

“咦？这不是边家的小子吗？这是回来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边水眼睛一亮，迅速变脸，露出羞涩的笑容迎上来人。

“村长爷爷好！”

“哎，边家小子好久不见了。”

只见道路前方，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拿着烟斗正好迎面朝边水的走来，他面容沉稳内敛，留着一撮白色的羊角胡，虽然年迈，但是身体却硬朗的很。在看到边水后就加快了步伐，走到边水的面前时依旧精神奕奕，气不喘脸不红。

“边小子，好久不见啊。”

青石村的村长，姓王，真名有些绕口，所以村里人多是直接叫他村长，他也喜欢别人直接这么叫，村里人叫习惯了后，年轻一辈的甚至都忘了村长真名叫什么。

就连边水也是，在小时候还不懂村长是个职位时，一直以为村长就叫村长。等分清名字和职位后，也直到去了镇上学堂才从阿爹和院长对话中得知自家村长的名字叫什么。

不只是他，村里的小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有甚者一直到成亲请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村长叫什么。

这点村长是一点都没在意，得知村里许多小娃娃这么想后，他哈哈大笑，反而还主动叫别人没事别和娃娃们提起他的名字。

导致之后很多好奇他名字却不好意思问家长的小辈好奇的抓耳挠腮，看的更多人忍俊不禁。

村长打量着边水，欣慰地砸吧了一口手上的老烟管，“长大了，个子高了，肩膀宽了。”

“当年你才到我这里，现在都到我这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他一边说一边用烟管在两人之间比划，看向边水的眼中满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听说你夫子说，你在学堂那边学得很好，好好，好孩子，真出息，给我们青石村争面子……”

边水正微笑着想要回复，谁知村长的下一句话让他的笑容瞬间卡住。

“很有你父亲的风范，不愧是边鸿的儿子哈哈哈哈。”

边水：？？？

不是，怎么连村长爷爷你也成这样了啊？！

边水没忍住，悄悄摸了摸耳朵。

“村长爷爷，您刚刚……说了什么？我像我……阿父？不是像我阿爹？”

村长眨眨眼，砸吧了两口烟，随后想起了什么，马上眯起眼，像是找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笑眯眯地盯着边水看了半天。直到将边水看得头皮发麻，背后的汗毛都炸开了他才噗嗤一声，大笑着拍了拍边水的肩膀。

“哈哈哈哈没事孩子，没事，你确实很像你阿爹，不过你也没听错，你也蛮像你阿父的。”

边水：？？？

像边鸿？！

那个家暴酗酒成天不着家的混蛋？！？！

边水一时之间感觉天旋地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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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啊，大地啊，原来他在他们村里的形象就是这样子的吗？！

他到底哪一点像是一个长大后一定会喝酒打老婆的混蛋的？！

脸吗？！

教练，我想整容，现在整还来得及吗？！

等他从震惊中脱离出来，面前的村长爷爷也早就离开了。

哆哆嗦嗦地回头看了看周围，确定现在还是大白天，自己刚刚没遇见鬼，边水立刻扭头朝家跑去，之前还打算慢慢走背对话的心思立刻死绝。

天气爽朗，这时候正是村人忙碌的时候，一路上，边鸿遇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庞，然而这些熟悉的面庞却一点都没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甚至……让他毛骨悚然，心力交瘁。

“咦？是边小子？你回来了啊！怎么满头大汗的啊？”

“没事的，我只是跑得快了点……”

“哎呀，跑步就成这样，身体瞧着太虚了，赶紧回去让你阿爹把他打到的好东西做了，给你补补。”

？！

“哇，是边老爷和林小哥儿的儿子回来了！欢迎啊！”

？！

“大家，边老爷家的边水回来了啊！”

边……老爷？！

“呦，边水，你回来了啊，好久没见了，今年的虾子好多的，有空我们再一起来玩啊。”

“好……”

“看在我们是好哥们的份上，回头你能不能让你阿爹教我几手？那么帅气的武功，我也想学，我保证，就几手！或者一手也行！”

？？？？？？？？

一路跑来，边水嘴巴越张越大，一句话都没能完整地说出来，卡在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古怪声音。

“边水你嗓子不舒服吗？啊，我水壶刚喝完，你要不先去你嫂子（他老婆）家喝点？”

疯狂的摇着头，边水瞬间加快速度，飞快的跑走。

疯了，大家都疯了！

他们居然叫我那酒鬼阿父老爷！还让我弱小可怜瘦弱阿父打猎教他武功？！？！

我不就两三个月没回家吗？！村子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大家都疯了，他正常，那到底疯的是他还是大家？

已经失去理智的边水陷入了一种贤者模式之中。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他们都崇拜我阿父？是我的记忆出了错？还是这个世界的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