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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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子也想跟着一起去贡献力量，但龙沁白没理他。

他刚被定住,还需要一点时间催动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展炎皓跟龙沁白离开。

一个高大的背影,旁边一个纤细的少女，神子怪吃味儿的，怎么展炎皓龙沁白他们俩看起来，那么相亲相爱呢？

事实上俩人的对话一点都不友爱，展炎皓问：“那个神子，你看来是个什么人？”

“摇摆不定，谄媚，没主意，”龙沁白说，一会儿又加一句,“长得倒是魁梧,人怎么比我还小公主呢。”

展炎皓说：“好错误的一个认知。”

龙沁白语塞，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成天不跟我反着来,就不舒服啊？”

展炎皓说：“本来你就还是个小孩子,认人不清，你要留心神子,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心里头装满了仇恨,人不可能这么开朗好说话，他在伪装。”

龙沁白听进去了，但是嘴上不肯承认，说：“你真是没有一点童心,世界上的人都那么复杂么？”

展炎皓说：“可能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复杂，但是神子一定是。”

“那你呢？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起来那么凶，是不是说明你内心很柔软？”

“不是。”

展炎皓说：“我看起来这么凶，因为我内心就是个凶徒。”

龙沁白转头看展炎皓说：“我掐指一算……”

展炎皓看她的手，她赶忙掐起来，拇指在四个手指上轮流乱点了几下，她说：“我算出来了，你这种凶，因为你自认为自己是个保护者，对不对？”

见展炎皓不答，龙沁白说：“我真是认人太准了，你不是侵略型人格，你不退不让，只是因为你要保护别人。但是谁保护你呢？”

展炎皓说：“你大概不好理解，一个人，手握利器，那就注定这个人不需要别人保护。”

龙沁白沉吟：“可是你手里握着的，哪儿是什么利器，就只是霉运而已啊。”

这姑娘，展炎皓转头想凶龙沁白一下，迎面撞上她笑弯了的眼，她说：“我保护你。”

展炎皓的脾气登时烟消火灭、胎死腹中。

行吧。

反正他也不忍心打击一个生命才刚开始的少女的热切，就让她觉得自己可以赤手空拳地面对世界吧，也挺好的。

展炎皓所做的，不就是为了让她这样的孩子能一直这样以为么？

他一直挡在前面，不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可以无需被世界教做人吗？

他希望少年、少女，全都不必要成为乖顺的人。

“龙玄戈是九藏的一大利器……”沁白跟展炎皓回到驾驶舱，听见一个在战火中显得更加镇定温文的声音，在做科普。

龙沁白觉得自己的队伍显得不大专业，不好意思地对龙玄戈说：“是蔚文，有一腔拳拳热血，理解一下。”

蔚文跟红鸾被龙天钺连人带车一起送了进来，他昂着头躲开木雀刀尖似的锋利眼光，不屈不挠地讲述着他自己的见解。

木雀已经是在场唯一一个给他反馈的人了，其他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蔚文只得到了木雀这种对积极性毁灭性的打击，却还要坚持往下说。

好像千万人之中，在发表一个于家国振兴十分重要的演讲。

龙沁白跑进来说：“发表演讲不急于这一会儿，天钺哥，你跟展炎皓配合一下，派个人去黑洞旁边试探试探。”

“沁白！”红鸾一声惨叫，下车跑过来，就要抱龙沁白。

龙沁白连忙闪身躲开，展炎皓扶住还在超前冲的红鸾。

蔚文说：“如果龙玄戈也一样是被九藏当作利刃来使用的，那么九藏现在一定有其他安排，说不准国君都已经不能行动自由了。”

这就是蔚文刚才跟红鸾排排坐的时候，经过一番苦心卓绝的思考，得出的结论。

是对的，乾龙现在暴跳着被软禁了。

“你对局势的见解太令人叹服了，”木雀拧着他耳朵拽向自己，“但是一点卵用都没有，我们至少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才能去细想这些事好吗？”

蔚文被扯着耳朵不见一丝狼狈，说：“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父子二人不是同心同德的，是可以利用的。”

木雀气死了，“听听这一个大好学生，说的什么话？一天到晚都学了些什么？！以为多智近妖特别牛是吧？最后不得好死！”

这个临时组建的工作小组，刚搭起来，就展现出了一种内讧的前景。

豹主已经快彻底失陷了，他们距离成为骰子，恐怕已经不是梦了。

龙沁白正在跟青帝确认周遭可以利用的星球，她听见蔚文的话，觉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现在这种围攻，龙玄戈都搞不死蔚渡上的人，上将的职位，不如让给人工智障坐好了。

这种时候，就算派一只仓鼠坐镇，也不可能让他们逃走啊。

如果苇渡偏偏在恢恢天网之中逃了，谁会信？

大家多半觉得就只一个可能，龙玄戈放跑了他们。

龙沁白说：“蔚文真是好明白的一个人！等着，让我想办法让龙玄戈跟他们的战舰自相残杀。”

这时有个豹营的人跑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头盔。

他说这头盔是给龙沁白的，外头守卫的人就放他进来了。

龙沁白看着头盔，问这是什么。

豹营的士兵说：“豹主让我拿给你，说是跟天眼通配套使用的。”

“这不是vr吗？”红鸾抢过来说，“早就被禁了啊！”

龙沁白问：“为什么被禁啊？”

红鸾说：“不知道，反正就是违禁物，谁要是敢私自贩卖vr仪，要犯法的。”

蔚文说：“九百三十年前，人们发明了vr仪，virtualreality，虚拟现实，戴着就可以用意识操作一个世界。那虚拟世界叫做启明，人们的神经连接进启明，创造出了更完美的世界，就无需真实了。但是人的意识最自由，也最不可控，大规模神经紊乱，分不清启明到底是真是假，后来很久才将启明镇压毁灭，vr仪自然也就禁用了。”

龙沁白看着手里的头盔，表情复杂，“那为什么豹主要我戴这个，我不会紊乱吗？”

“不会，”青帝接口，“这是专门为你生产的，配合你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头脑。”

红鸾看着她的头盔，心向往之，龙沁白看她那垂涎欲滴的小表情，说：“那你先玩一下。”

红鸾兴奋接过来戴头上，她晃头晃脑，上下左右每个方位都试了，可就是不行，眼前乌漆麻黑，跟她的心情十分相配。

她撅着嘴把头盔还给龙沁白，说：“欺负我们普通人，哼。”

“那行吧，看来只能我来用，不会祸国殃民到别人，”龙沁白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蓝脸说，“你现在给指挥台发消息，就说水四突然答应跟我们合作，要放我们走。然后跟我们一起反攻，等着跟九藏夺权。”

龙沁白完成了一个过于直白的嫁祸之后，开始专心致志摇铃，启动破山河。

青帝告诉她，周围有接近三十多颗无人星，正是这些星球的物理形态造就了安全航道的引力，所以不可乱动。

青帝计算了一下，沁白能动用的土壤物质十分有限，还得保证把一颗星球之上的部分尘埃移走之后，不会影响星球。

她看只有那一片小行星带可用了。

这一片小行星带属于宇宙当中存在但无用的物质，几乎影响不到他们。

龙沁白念咒，省着点用的话，她把这些小行星给弄碎，喷射出的物质完全可以围出一个简易的奇门卦阵。

星际当中的一切变化其实都是很慢的，以万年为单位计量。

但是突然亢龙星宿的星际监控显像屏上，出现了分外诡异的一幕。

一大堆小行星开始破裂，尘土飞炸。

所有的喷射物质开始迅速位移，其行进速度令人心惊，而且其形态又似毫无规律。

就好像他们所在的星空区域是一张白纸，有人在外头挥毫泼墨一样，不断有喷射物质飞溅，纵横经纬。

展炎皓跟龙天钺合作，让那老魅操作一个飞行器，左冲右撞，飞向东边那颗黑洞。

宇宙中的某几种黑洞已经被驯化，这一刻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如龙沁白猜测，有埋伏。

一只硕大乌黑的长毛怪从黑洞中钻出，朝着老魅所在的飞行器席卷而来。

老魅操控着飞行器就跑，但是很快被长毛怪吞了，这怪物黑漆漆的，毛发旺盛，状如大黑熊，可是没有面孔，也没有四肢。

展炎皓看着老魅的飞行器上的摄像，说：“可能是驯兽师，跟他们的凶兽机甲。”

木雀抓着蔚文过来看，问：“这什么？”

“看着样子，貌似是混沌。”

“混沌？这么多绝迹的上古凶兽都从哪儿搞来的？”木雀皱眉。

蔚文说：“我们也不知道三清铃跟归一弦是哪儿来的啊。”

“我让你反驳我了么？”木雀横蔚文。

黑洞不能进，已经折损了一只魅，里头必然全都是驯兽师。

龙沁白感慨：“水四好有钱啊，要发动这么些人，得多贵啊。”

木雀说：“那还不都是你们家的钱，赶快，我们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龙沁白说：“你们怕不怕死？”

“你这话问的。”

龙沁白说：“得有人去到龙玄戈战舰旁边挑衅他，引他出来，困他进景门。”

龙玄戈虽然悍，但是也很知道顾及性命，他们形成了一个圆弧偃月阵，龙玄戈的战舰在十八艘战舰中央，弧度的最凹处，不把他引出来，很难困住他。

“你说的是奇门遁甲八门里头的景门吗？”蔚文问。

龙沁白点头：“对，然后其他战舰进死门，驯兽师也得一口气搞定，让它们进伤门，不然它们如果突然出来捣乱，阵法还没结成的时候，会被破坏。”

展炎皓抬头看龙沁白，这听起来是目前脱困的唯一方法，不能再拖。

他说：“我带人去引驯兽师，你随时指挥我。”

展炎皓跟木雀搭档去挑逗驯兽师，十分靠谱。

“那我去引龙玄戈，”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我跟他有交易，可以骗他一骗。”

“行，你们快点，我外公支持不住了。”

龙沁白喊，豹营的战舰已经只剩零头数量了，他们的苇渡被轰炸掉了一侧翼翅，如今苟延残喘、状态堪忧。

而龙玄戈已经受不住这么缓慢的进度，他叫人直接用闪电炮炸了他们算了。

闪电炮是目前大乾最大规模的杀伤武器，——不毁天灭地的前提之下。

龙玄戈的包围圈开始扩散，青帝看着显像屏，说：“他们在撤离了，估计准备用闪电炮了，诸位，行动。”

于是行动。

展炎皓跟木雀上了一艘飞行器，在乌压压一大片太阳鸟的帮助之下，朝黑洞进发。

神子跟龙天钺带着另外一艘飞行器，去挑逗龙天钺。

龙沁白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腿戴上vr头盔，说：“我要开始运筹帷幄了。”

果然因为龙沁白天生的圣女属性，她戴了vr之后，眼前就能看见外面星空了。

蔚文问沁白：“你既然懂得用奇门之术，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赶入死门？”

“因为我掐指一算，”龙沁白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做了个拧抓的凶狠手势，“我们不能太激进。”

她刚才随手起卦，算到他们现在的局面，“小贞利、大贞凶”，只能小小朝局部胜利进发，不能一口气吃到撑，赶尽杀绝。

“而且，”龙沁白说，“我们进生门，也能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打自己啊，这不是你的办法吗？”

蔚文微笑，的确是他的意见，他认为他们很容易就会自我消耗。

蔚文摸了摸耳朵，真是不枉他冒死进言，耳朵差点被木雀撕下来。

龙沁白眼中是广大星空，她很快没有精神跟人说话了。

她从四下的轰炸中紧跟着展炎皓跟神子的两艘飞行器。

小行星的尸体残骸已经逐渐到位，趁着包围圈扩散，迅速见缝插针，围堵成墙。

“那是……那是什么？”龙玄戈看着眼前屏幕上突然冲出来的星际物质，问。

“好像是星空里头的尘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马上检测。”

战舰的摄像头突然被尘埃笼罩，不可视了。

神子跟龙天钺的飞行器几番腾挪躲闪，终于到了偃月阵前头，神子用自己的通讯传音设备跟龙玄戈取得联系，说：“他们准备逼迫你们进东边方阵里头，那里面是死门，快跑。”

龙天钺听见神子这话，合着神子这么积极请缨，是来通风报信来了啊。

他把腕上的铁针对准神子，神子赶快动口型无声说：“我骗他呢。”

“外头，尘雾，什么？”龙玄戈说。

神子一边举起手安抚龙天钺，一边说：“是龙沁白的一个什么诛杀阵法，你们要是被她骗进去了，就只能被炸成渣渣。现在也不能用闪电炮了，这里所有的无物质之处都被尘埃填满了，闪电炮一联通，会把你们的战舰全都当成传导体，一齐电死。”

龙玄戈再没预料到，他们筹谋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被一个小孩儿坏了事。

他一冲动，叫人给苇渡发了消息，消息简单易懂：乾龙国君已经被九藏软禁了。

那个青面少年负责所有信息的进出审查，这消息并未加密，他看到了之后扭头望向龙沁白。

她正在给外头所有人，包括这一艘苇渡指挥方向，帮找各门的位置，准备收拢阵法。

青面少年想了想，把这消息悄悄按下了，没说。

龙沁白看外头各就位的分布，展炎皓跟木雀的飞行器果然悍得很，他们窜进那黑洞中央，开始攻击。

三五下搅得里头天翻地覆，所有的凶兽都被激怒，追着展炎皓的飞行器跑。

太阳鸟护卫着展炎皓，但是它们的炸弹在披鳞挂甲的凶兽身上爆破，几乎等于搔痒。

这里埋伏的凶兽与医院的不同，医院的神兕、海东青跟长尾龙，对比起来，简直是温柔无害的小婴孩。

展炎皓看着追逐出来的怪兽，有一种横翅二三十米，羽翼尖锐，泛着冰冷的金属光。

还有一种多动症刚从动物园放出来一样，晃得人都看不清它的庐山真面目。

“蔚文，一种巨大无比的鸟，翅膀锋利，长得有点像隼，有什么技能？”龙沁白问。

“羽毛颜色呢？”

“白色，但是中间有一溜金属色。”

“我听说有一种叫做风伯的巨鸟，振翼则大风，是一种十分凶顽的兽。”

“红鸾翻译一下！”龙沁白说。

“意思是，这种鸟是挥着翅膀的恐怖分子，能召唤出很大的风。”

“还有一种，身体像老虎，长着两只蓝色的翅膀，爪子尖得好像从来没剪过指甲，是什么？”

“蓝色翅膀？”蔚文思考了一下，说，“估计是穷奇，穷奇的吼声会迷惑人的心智。”

“展炎皓，听见了吗？”龙沁白对着嘴角的收音器说，“当点心。”

一会儿展炎皓的声音传来，沉沉地拢在沁白耳侧，说：“听见了，快点进生门，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