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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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沁白这几天颇为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帮展炎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由于她太小了,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是很多,所以基本上是闲人一个。

她已经适应了龙沁白的身体,又比龙沁白稳重有礼貌，都快成神族的团宠了。

她听说红鸾每天大早上就起来跑步爬楼梯之后，决定陪伴一下红鸾。

紫微城整个建立在一颗大树上，这树真正参天，无比之高，城市就这样分了层。

浮城在最顶端，从浮城到地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红鸾这些天的基本功，就是跑楼梯。

一整天她也只能小走半个来回，每天最多增加五阶。

事实证明,丫蛋过于稳重,行动迟缓，她下了十个台阶之后就坐了下来,眼看着红鸾的背影越走越远,变成了一个小点。

龙沁白缓缓走回树顶浮城，决定她还是比较适合以树懒的形态生存。

她站在浮城顶端看着整个神域,无边无际,彩虹桥穿越树枝，连接到极其遥远的城池。

城池好美丽，都是漂亮的城堡，她很喜欢。

多半神族的生活还挺好的,跟她的白夜村有点像，大家每天过得都很休闲，似乎只要吃穿不愁，又不打仗，完全可以过得恣睢，纵情享乐。

丫蛋很哲学地想，活着的人是为什么要活这一生呢？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遇到了一个女神，麦穗女神，丫蛋还没有被强制沉睡的时候记得这个女神。

麦穗女神曾主管农业，被龙沁白大大忤逆过，差点要降天灾毁去大乾的农业基地。

龙沁白觉得，这个女神好像一直也没有变，神族如果不死，他们能活多久呢？

麦穗女神不至于记仇到这种地步，当时听闻长曦失踪了，她还唏嘘了一下子。

她看着龙沁白，只感觉这个女孩跟小时候真是不一样了，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一只窜天猴给训化到这种地步呢？

她问龙沁白：“在想什么呢？”

龙沁白说：“阿姨，你们能活多少岁？”

阿姨？

麦穗女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说：“我看起来很老吗？完了我最近一定是没休息好。”

龙沁白赶快改口，说：“姐姐。”

麦穗女神满意了，说：“不一定的，神族繁衍能力比不得你们人族，只好活得长一些。我今年七千岁了。”

龙沁白点点头：“那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神？”

麦穗女神说：“干吗，你想成神啊？”

龙沁白仰着小脸，说：“不是我。因为我偷偷看见叔叔好像很疼，他如果成了神，就不会死了，对吗？我不想让他死。”

麦穗女神对龙沁白跟炎主的事也有所耳闻，但是她近些年退隐，没住在浮城里，住在树根处，也不太关心这些事。

神族全体出动跟大乾打仗的时候她也去应了个卯，只觉得大乾的人果然已经如长曦所言，能跟神族抗衡了。

龙沁白虽然默不作声，但是她其实悄悄观察到了展炎皓的疼痛，以及不想让她知道的隐忍。

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麦穗女神对龙沁白说：“神是天生的，后天改不了，但是仙族是可以通过修炼达成的。如果你想要你叔叔长生，也许可以试试。”

龙沁白很乖地点了点头，她只是希望展炎皓不用疼了。

麦穗女神这次来浮城是有些事要汇报，她跟从前一样，出门一定会带着一兜琉璃糖，尽管日渐显得不合时宜。

她抓了一把糖给龙沁白说：“他要是疼，你就给他吃琉璃糖，但是不能吃太多，一次最多只能吃两颗，吃多了会致幻，知道吗？”

龙沁白接过糖，笑着说：“谢谢阿姨……姐姐。”

展炎皓就在她们身后的一颗树后头，他陪龙沁白起来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见她跟人说话，也就没上去找她。

他没想到小龙沁白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他，知道他在忍着疼。

其实也就发作了一回，是可以忍耐的疼，跟枪子穿透身体的感觉也差不多。

他忍不住一笑，要是生个女儿像丫蛋这样就好了，真是贴心。

麦穗女神离开之后，龙沁白抱着一把糖，努力伸出左手，掐算了一下，她细细观察了展炎皓手掌的纹路，想给他算一算。

他是扫把星坐命没错，可他也是“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最该发挥作用的那种人啊。

龙沁白算完，垂着头，失落极了。

没有办法，就是命途多舛，最后的结局，她还算不出。

展炎皓看她垂头丧气，走出来，说：“你不是陪红鸾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龙沁白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跑不动……”

“那你可得多锻炼锻炼。”展炎皓说。

龙沁白眼泪汪汪地，捧起琉璃糖递给展炎皓，说：“阿姨说吃这个你就不会那么疼了，我都给你，一颗也不自己吃。”

展炎皓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真是受不了这种透澈干净的、小孩子式的好意。

他接过糖，牵过龙沁白的手，说：“谢谢你小丫蛋，但是我的事你别担心，但尽人事，知道吗？”

龙沁白似懂非懂，她说：“你可以活很久吗？”

展炎皓说：“会一直陪你的。”

——陪到最后一刻。

木雀回来的时候，展炎皓的两辆车也到了，这两辆车共同出镜，十分容易引起人的感触。

木雀看着这两辆车，说：“太让人震惊了。”

展炎皓：“怎么？”

木雀说：“车跟车，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木雀拉着龙沁白，说：“小妹儿，你说是不是？”

龙沁白看着光鲜亮丽的飞车，还有老得快只剩个车舱了的越野车，老气横秋地说：“车各有命。”

木雀喷笑，说：“咱们就在这看着，看你叔叔怎么化腐朽为神奇。”

龙沁白很喜欢看展炎皓给车动手术，跑来跑去，完完全全是个好奇宝宝。

木雀翘腿坐着看展炎皓忙活，还有在他身边一刻不离的小跟班，说：“哎呦，要是能生这么个丫头，倒也不枉此生。”

展炎皓随口应了声。

木雀说：“你说实话，跟丫蛋在一块是不是轻松多了？比龙沁白舒服多了吧？”

展炎皓握着千斤顶的手忽然一顿，龙沁白爱闹，一天到晚不能闲着，让她闲着她就说把她当蘑菇对待，安安静静坐一会儿是不可能的。

木雀看展炎皓忽然不对劲，赶快说：“我开玩笑的，当然她们变成一个人是最好的。龙沁白这孩子，越看越可爱，活泼。”

展炎皓只觉得刺心，龙沁白这么爱闹，为什么肯沉睡这么久？

她一定是不想面对大乾的坏空。

展炎皓说：“她们不用比。”

他一开始喜欢的就是龙沁白，她就算成疯婆子，也还是她。

容不下别人，不喜欢任何的比较。

展炎皓继续工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木雀觉得自己嘴真是太欠了，真应该回炉重造一下。

龙沁白原本一直蹲在展炎皓旁边，这时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向木雀，说：“你有事吗？”

这语气！

展炎皓手里的钳子“咣当”掉地上了。

他连忙回身看，龙沁白！

木雀特别流氓地“哎呦”一声，说：“我这么一下，还把你给唤回来了啊？我这嘴怕是开过光。”

“你再挑拨离间，我砍死你。”龙沁白横一眼木雀，她四下看，一眼扫见她的刀立在墙角。

木雀：“吓死我了。”

龙沁白哼一声，转头看展炎皓，他有点呆了，满身机油，站着看她。

龙沁白快跑两步，撞进展炎皓怀里，也不顾自己身上沾了多少脏兮兮的机油。

她说：“皓哥咱们不理她，她自己没对象，嫉妒我们。”

展炎皓抱住龙沁白，脑子里闪过一个特别没有志气的词，——夫复何求。

“你们！太碍眼了，也不说注意点影响。”木雀起来把茶杯子一放，走了。

展炎皓的嗓子沙哑得过分，他说：“沁白。”

龙沁白拉他坐下，说：“是我。”

展炎皓苦笑，“你还好吗？”

龙沁白说：“你教我的，且看眼前。事已至此，我砍谁都没用，不如想想怎么抓到坑我大乾的人，我还能出口气，是吧？”

展炎皓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小姑娘心里头根本还远远没到这么云淡风轻。

痛恨无处安放，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好平静，等着爆发出来的那一刻。

展炎皓也知道不是时候，他说：“医师帮你融合了，丫蛋会被你慢慢消化，她会变成你的潜意识。”

“消化？”龙沁白挑眉，“听起来好血腥，感觉我好像是个贪食鬼，把丫蛋吃了一样。”

展炎皓笑：“不能把她送出去，只能让她变成某一部分的你。”

龙沁白说：“这样也挺好的，她毕竟还小，不比我是个大姐姐，大姐姐不会哭，能承担这些国仇家恨的。”

应该吧。

她应该能比丫蛋坚强一些吧。

展炎皓设想过几种龙沁白醒来之后的表现，痛哭也好，扛着她的大刀出去毁天灭地他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她像现在这样，平静得不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