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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文楮陪文心坐在后座,他笑着揉了揉文心的小脑袋：“还生气呢？”

文心撅嘴望着窗外故意不看文楮：“短短几日不见二叔竟然变了,记得以前有什么事求求你就有用的,如今也没用了。”她扭过头一脸不开心地看着文楮道：“为什么不许我晚一点回家嘛？”

文楮不自觉地收起了笑意：“我和人结了仇，那些人动不了我没准会对你下手,所以你最近若非必要不要出门。明白了吗？”

他本来想问问文心能不能以后别和云家丫头来往了,可想想文心自打认识那丫头以后的种种举措,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刚认识就又是陪人家逛街,又是陪人家住饭店，最后还陪着人家去了临泉。眼下好不容易回了北平,又想跟着去医院,连家也不想落。

文心的瞳孔不安地闪烁了两下，可怜巴巴地道：“可是我答应云伯伯要常常去看他，也跟婉华说好了要帮她上课备考的……”

“可以打电话啊！或者请云小姐来家里做客也行。”文楮语气柔软了许多,他最见不得文心委屈的样子。

文心皱着眉头果断地摇了摇头：“你都说有坏人盯着咱家了,婉华来家里做客也会有危险的。再说云伯伯马上要做手术了,她肯定得守在医院里。”她也不能去找婉华了，要是坏人连带着也盯上云家可怎么好？

“二叔,你很快就能收拾掉那些坏人吧？”文心满脸期许地问道。

“嗯。”文楮笃定地点了点头。他不想跟文心解释太多，反正两个小丫头可以通电话。

***

医院里，老爷子被推进了检查室照x光片。

婉华捂着胸口靠站在走廊的墙上。她还是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又因为刚下火车还空着腹的缘故,反胃的感觉比上次更加猛烈。

“脸色怎么这样差？”盛哥儿瞧出婉华有些不对劲,上前关切地道。

婉华扯起嘴角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旁的梁学益见婉华小脸煞白,心疼地道：“妹子。要是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让大夫来瞧瞧看，云叔有我和阿盛照顾呢！”

“真的没——”婉华话都没说完就冲向最近的垃圾桶，弯腰吐了起来。

盛哥儿正要跟过去，梁学益拉住弟弟低声道：“咱妹子别是有喜了吧？”他记得婉华是半年前嫁的人。他家是把云家人当自家人的，照他的脾气，自家妹子嫁人怎么着也得风光大办，在北平最好的饭店大宴宾客。可惜阿盛拦着，说以云家父女的性子，不仅不可能接受梁家的好意，还会把他送回北平。

“不可能！！！”盛哥儿低吼着不快地瞪了他哥一眼，疾步朝婉华走去。章二只与婉华见过两面，一次是半年前新婚，一次是前不久。要是半年前怀上的早该显怀了，要是前不久怀上的反应也太早了些。

可是他心里忽然烦躁起来，在意识到婉华迟早会为章立丘生儿育女的瞬间。

“好点没有？是不是晕车了？”盛哥儿拿过婉华的小提包，翻出手绢递给她。

婉华肚子里没有东西，只吐了些酸水出来。她用手绢擦干净嘴道：“不是晕车。闻着医院里的味道肠胃有些难受，我先去洗把脸。你也叫阿益哥早些回去吧，送咱们过来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

“好。”盛哥儿虚揽着婉华的肩将她送到洗手间门口，就赶紧回检查室外守着了，他低声对哥哥梁学益道：“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你先回家吧！不然云叔和婉华心里老过意不去。”

“不急。我看了叔的片子再走。”梁学益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盒刚打开。

盛哥儿有些嫌弃地摁住他的手道：“哥！这里是医院！”

“哦……”梁学益不大情愿地把烟盒揣回了兜里。

婉华潄完口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正好坐着轮椅从检查室里出来，她上前扶住轮椅问盛哥儿道：“片子结果出来了吗？可不可以做手术？”

“没有那么快。少说要等一两个钟头呢！”盛哥儿站在另一侧，和婉华一起推着老爷子去了病房歇息。

病房是梁学益特意安排的贵宾间。设施齐全，采光也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供家属陪床的休息间。窗户外就是花园，病人不用出病房，打开窗就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老爷子和婉华都没住过院，还当北平的病房都是这样的配置，只是感叹了一番，并未多问。

婉华替老爷子盖上被子后道：“爹，我先给文心打个电话报平安，她回家的时候还惦记着你呢！”

“好好好。”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婉华的手道：“问问文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来，火车上她给我讲的故事还没完呢！”

婉华忍不住笑道：“人家文心把故事讲完了的，是您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是吗？哈哈哈哈……”老爷子不好意思地对梁学益道：“我是越老越糊涂了，益先生别笑话。”

梁学益藏起了平日里的痞气，乖巧地冲老爷子笑了笑。

***

文心回了家，坐着躺着站着都难受。心里像有无数只猫儿在挠似的，怎也静不下来，胸口也闷闷的。

她一定是生病了！

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念头再次浮现在文心的脑海里。她不仅可以查清楚身体有没有毛病，还可以偷偷找婉华说上两句话。医院人那么多，坏人又不知道她是见的谁，不会给婉华带去麻烦。

“二叔！我生病啦！”文心欢快地冲进文楮卧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文楮在房间换着衣服，刚解开最后一颗衬衫扣子文心就冲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把衬衫扣子又系上，瞥了文心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去医院找你的好姐妹吧？不行！”他系好扣子，走到文心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道：“雁雁，事有轻重。你现在过去真的不安全，乖乖听话好不好？”

“人家真的生病了嘛！”文心扯着文楮衬衫的衣角晃晃悠悠地道。

“好。”文楮点了点头。

文心正开心着，文楮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我马上叫陈医生过来。”说完就高声道：“孙伯！打电话叫陈医生马上过来。”

正说着话屋里的电话响了。

文心记得婉华答应过，等伯父到了医院会打电话给她报平安，赶紧冲到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

“喂？”

“文心吗？我是婉华。”婉华借用的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嗯嗯。我爹没事，刚照了片子，说是得过一两个钟头才能出结果，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做手术。他老惦记着你，还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呢！”

“我暂时去不了……”文心幽怨地望着文楮道。

“没事没事。”婉华赶忙道：“你忙你的，不必过来。哈哈哈，我其实是想说爹爹见了你好就开始嫌弃我了……”

俩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婉华是借的电话，不好用太久，便对文心道：“我得回病房了，咱们改日再聊啊？”

“好。”文心嘴上答应着，可是手上却不舍得挂，抱着电话等着婉华那边挂。

婉华也在等文心挂，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听到忙音，才问道：“喂？你还在吗？”

“在。”文心又听到婉华的声音心呯地一阵乱跳。

“怎么还不挂？”婉华笑着问道。

“我在等你挂。”文心也笑了。

“那我挂啦？”婉华轻声对文心说完，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电话。

嘟嘟嘟嘟……

文心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文楮坐在椅子上，心里在想：女孩子打电话还真是墨迹啊！

婉华挂完文心的电话又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条，那是上次来北平，章立丘留给她的学校的电话。

她脸上那种同文心聊天时的温柔笑意瞬间没了，整个人冷漠起来。

电话似乎在宿舍管理员的办公室，婉华等了很久才听到章立丘的声音。她没有半句废话，直奔主题地道：“我爹在北平医院。眼下还没开学，您这个做女婿的没道理不过来探望一下吧？”

“云婉华！”章立丘怒气腾腾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你是不是已经见过文心了？我告诉你，是你毁约在先，也别怪我无情。要我去看你家老头子是么？好啊！我会带着休书过来的，当他的面儿休了你！”

“二少。”云婉华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我是见过她了，不过还没说呢！您这是要逼我说？”如果说从前她对章立丘只是不满，如今便是深深地怨恨。阿千的事，让她恨上了章家所有人。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一个钟头之内过来！”婉华说完就挂了电话，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温度。

回去病房，云老爷子又问文心什么时候能过来，婉华说文心兴许有什么事要忙，暂时来不了。

“云叔，我出去一下。”梁学益笑着对老爷子道。文心不能过来的原因，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不是文楮搞得鬼才怪！臭不要脸的，大人之间的事扯上人俩小姑娘干嘛？

文心闷闷不乐地回了房，文楮坐到办公桌前把写了个“梁”字的文件袋打开了。

此时电话忽然响了。

文心才走到房门口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找我的。”文楮已经接起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望着文心柔声道：“雁雁，走的时候帮忙把门带上。”

文心刚把门合上，文楮的脸就蒙上了浓浓的寒意：“梁会长突然打我家中的电话是什么意思？警告威胁么？”

“咱俩不是早就跳过那个阶段了么？”梁学益懒懒地靠在院长的办公桌上，掏出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道：“这个电话是帮我云叔和婉华妹子打的。我说了不会动你家小侄女就是不会动，咱俩的事咱俩论，不可能牵扯到两个小姑娘。甚至于你以后死了，文心我都可以帮你照顾。”

“不必！”文楮冷笑道。

“不废话了，你放心把你小侄女送过来！她要是少了根头发，老子不得好死！”梁学益赌咒发誓地道。

“是么？”文楮挑了挑唇道：“好啊！那我送雁雁去医院之前，先送她去理发店理个发。”

“你丫幼稚不幼稚？”梁学益啪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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