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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人人皆知白玉莲花。
秦红英久历江湖,自然认得,此乃是白莲宗宗主,谢蕴南的信物。白玉莲花有个说法,若是白玉无瑕,说明仇怨不深,争斗一番比个高低,事后两不相欠。若是白玉染血,那就是不死不休。
见到白玉莲花,秦红英不由暗叹。她知道,陈景元和白莲宗有过节。现在,人家来寻仇了。谢蕴南可是成名已久,传闻他武功深不可测,出道至今,从未尝一败。
秦红英仔仔细细的看过,白玉无瑕,心头略略放松。当初陈景元放过了柳宝儿,想来,对方也承了这份人情。但是江湖人,面子比命重要,是一定要比过一场的。
人在江湖,争的就是一个面子。
一时间,秦红英有些神思恍惚。于飞等人在旁边看着,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就是一朵莲花嘛,怎么就一下子心事重重?香草嘴快询问,秦红英却是不说。
“没有你们的事,不用担心。”秦红英说道。说着不用担心,其实她心里很是担心。当初柳宝儿,可是潜进皇宫,欲对皇后不利。谁知白莲宗图谋什么?此次,谢蕴南亲自出马,只是寻仇吗?
房里一时无人说话,显得颇为沉闷。门口光线一暗,有內侍进来禀报,说是国舅曹佾来了。话说,这个曹国舅,从来无事不登门。今天一大早上门,指定又有什么事。
“殿下,救命啊。”一进门,曹佾话带哭腔,倒是让于飞吃了一惊。他这个舅舅,天生的乐天派,啥时候都是乐乐呵呵。这般做派,于飞还真的没见过,好奇心大起。
“舅舅这是被人追着讨债么?”于飞逗趣说道。曹佾的买卖越做越大,如今遍布大宋十五路,哪里都有物流集团的身影,身价巨万。说他被人追着讨债,那就是笑话了。
“比被追着讨债还惨,我被人劫了。”曹佾苦笑。
原来,不是曹佾遭劫,而是物流车队,被一伙强人劫了。若只是一些普通货物,曹佾也不会当回事。但此次丢失的货物,却是大宋钱庄,托运的五十万贯铜钱。
大宋钱庄,如今正在飞速扩张,分部一处处的开下去。较远的地方,只是开设到路一级。近处的,已经开设到州、县。大宋的金融脉络,正逐渐成型,慢慢的显出威力。
精明的一赐乐业人,并不满足储蓄和放贷,已经开始异地存取的业务。但是这样一来,银钱周转速度加快,异地运输变得急迫。大额的银钱押运,钱庄交给了物流集团。
这本是一件好事,也顺利的运行了数月。但是十数天前,物流集团押运五十万贯铜钱,在去沂州的路上,被一伙匪徒劫走了。只有管事的没有跟随车队,所以逃了性命,其余全部被杀。
“最要命的不是铜钱啊,还有霹雳弹。”曹佾愁眉苦脸的说道。
“怎么会有霹雳弹?有多少?”于飞猛吃了一惊。
霹雳弹现在严格管控,没有皇帝的准许,谁也拿不出一枚来。曹佾怎么会有?还装备给了物流车队?于飞心念电转,猛地恍然。暗暗的叹息,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朝廷成立了军器监,霹雳弹自然归军器监管理。衙门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何况,从判军器监事,其下令、丞、监作、典事,皆是文官。
这些文官,却是丝毫没有保密的意识。曾经就有文官,将大宋军械制造之法,直接写进书里,而且大涨旗鼓的发行,恨不得天下人皆知。知是知了,连辽国都知道了,按照制造之法,人家也造出来了。你让大宋边军,去哪里骂娘?
即便身在军器监,这些书生也是在当官,而不是在做事。文官们有个怪癖,叫做不厘实务。他们在衙门公干,也就是盖个章、画个押。具体实务细物却是不管,全都交由手下吏员打理。
胥吏逮着机会,岂不上下其手?看看曹佾就知道,花点钱就能买到霹雳弹。为了点钱,军国重器都敢卖,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纵然安排了保卫力量,也防不住他们啊。
“不多,只有五十枚。”曹佾哭丧着脸,声音越说越小。
曹佾身为国舅,自有办法搞到霹雳弹。他见识过霹雳弹的威力,震惊之余就是火热。若是给物流车队,都装备上霹雳弹,路上的歹徒,还有哪个敢奓刺儿?
曹佾想尽办法,舍出钱财,从军器监买了八百枚。但这哪里够分的?没办法,只能紧着大型的、重要的运输,给装备霹雳弹。就这,每个车队分到手的,也不过是几十枚。
谁能想到,装备了霹雳弹的车队,会被劫了呢?
现场没有爆炸的痕迹。也就是说,歹徒迅速的控制了车队,连引爆霹雳弹的机会都没有。管事的已经报官,当地的官府,也派出了人手查找。
只是这么些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曹佾害怕了,他现在宁愿铜钱都不要,只求把霹雳弹找回来。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曹佾不敢隐瞒皇帝。但他只说钱被劫了,却没敢说霹雳弹的事儿。一旦霹雳弹的事漏了,很多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起码,军器监敢私卖霹雳弹,于飞就放不过他。
“元童,去传个信儿,让秦彻进宫来。”于飞沉思半晌,抬起头吩咐元童。他要让秦彻好好查查。
既然曹佾能买到,别人自然也能买到。那究竟流失出去多少?又去了哪里?被什么人掌握在手里?这可比当初军械流失,要严重的多了。于飞想想,都觉得头大如斗。
“舅舅,那逃回来的管事呢?”于飞问道。
“现下在我府里,关押着呢。”曹佾说道。
“很好,你一会带着秦彻,一起去审审这个管事。”
“殿下,你是怀疑管事?”曹佾惊诧。
“只是问问罢了。”于飞眼神闪烁,分明另有想法。
两人正说着话,冷不丁一条大白狗,从门外窜了进来。曹佾吓的一声尖叫,“噌”的一下扑到于飞跟前,一把抱起于飞。竟是迅疾无比,可不像他肥胖的身手。
白泽的身后,紧追着又进来一人,却是徽柔。见到屋里的情景,很是诧异。白泽乖巧的趴在一边,曹佾闭着眼,却双手举着于飞。于飞双手抱头,一脸的无奈。
“你们干什么呢?”徽柔看不明白。
“公主?”曹佾惊魂稍定,睁眼看见徽柔,转头一看,大白狗趴在一边,吐着舌头喘气。“这是公主养的狗?”
“这是白泽,乖巧懂事,不咬人的。”徽柔笑道。
曹佾放下于飞,长出一口大气,一屁股坐在矮榻上,脑门上全是汗。曹佾怕狗,大狗小狗皆怕。刚才那一下,只怕三魂走了两魄,可是吓的不轻。
曹佾如此怕狗,但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抱起于飞。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让于飞心中感动。曹佾是真的在意他,亲外甥一般疼爱的。让人把白泽牵出去,才看着姐姐徽柔。
“姐姐不是在学女红么?”于飞问道。
“唉。”徽柔一声长叹,叹的于飞眼皮直跳。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能叹的如此沧桑?徽柔从小好动,爬树挖洞、摸鱼抓虾,那都是行家里手。
可要让她静静的坐着绣花,不出一刻钟,全身就像爬满小虫子,扭来扭去,烦躁至极。徽柔眼看十一岁,德妃再不迁就,逼着她习练女红,只是效果不大。
“你看看,这还是手吗?”徽柔把手伸到于飞眼前,甚是委屈,白生生的小手,都是针扎的血点。“这是笊篱。”
于飞哈哈大笑,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在矮榻上翻滚。曹佾也是忍俊不禁,不过笑的含蓄,不像于飞这般张扬。
“大宋的公主,举着两只笊篱,岂不有失朝廷体面?”
曹佾再也忍不住,失声大笑。于飞早已经笑的抽了,捂着肚子,长长的出气,还是控制不住,脸憋的通红。徽柔却不理他俩,顾自牵起白泽,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白泽,我们滑冰去。”门外,传来徽柔的声音。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天气很是寒冷。宫里的池塘,都结了厚厚的冰。城外汴河已经结冰,不能行船,所有的运输,都停了下来。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解冻。估计再过几天,黄河也要封冻了。
前几日,于飞抱着小金莲,在廊道下玩耍。看着屋檐上挂着的冰溜子,忽然灵机一动。立即找来工匠,一番指点,几块木板,下面镶上两根薄薄的铁片,顷刻就做好了一个滑板。
放到冰面上,让白泽拉着跑,飞驰如风,顿时感觉如飞翔一般。小金莲坐在于飞怀里,兴奋的大喊大叫,小脸通红。
金莲的叫声,引来了徽柔和三皇子。这二人哪里玩过?新奇不已,立马赶走了于飞,将滑板抢了去,惹得小金莲大哭。幸好,工匠还在,很快做出来四五个,人人都有的玩。
“殿下,那滑板若是再大一些,岂不是可以冰上运货?”曹佾心思细腻,却是从玩具上,看出了大用途。
“舅舅果然慧眼,的确可以载货。”于飞笑道。
他还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给金莲做个玩具。但是用滑板在冰上运货,却是很有价值。尤其是现在,汴河封冻,运输停滞。若开发出滑板,冬天也可以畅通无阻。
秦彻还没有到来,但是一条消息,却从内东门传进皇宫。宋军在渭州定川寨大败,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及至晚间,丰州陷落的消息,也传入皇宫。
这一整天,全是坏消息。于飞没有详细的情报,不知道战事到底如何。但他却不能不担心,两百少年军,分赴两个战场,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但愿他们都能平安吧。
冷冽的风,从敞开的窗户进来,在房间里打着旋儿,带着所有的温度,又掉头冲入漆黑的夜里。空中,无星无月,浓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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