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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于飞睡的很不踏实,不停的做梦。梦里奇奇怪怪,一会儿有人在打斗,一会儿轰轰的爆炸。于飞就像一个旁观者,站在一边看着。一个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在梦里,那些人都很熟悉。醒来,却又茫然记不起。
也不知何时,于飞终于沉沉睡去。忽然,他的身体上,透出蒙蒙光晕。光晕极浅淡,在他的身体四肢之间,流转不定,如丝丝缕缕的雾气一般。
于飞一无所知,但是睡梦中,却是不知不觉的,调整着睡觉的姿势。身体仰面躺着,渐渐的伸展,双手如阴阳,抱在丹田之上。
他曾经的紫府,如今破烂不堪。灰雾弥漫,如同起了风暴,一刻不歇的肆虐。此时,白果正在吸收灰雾,虽是小小的果子,却似乎永远吸不满。撑起的光罩,更大了一些。
光罩的中心,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双目紧闭。但是,随着白果吸收灰雾的频率,他也在缓缓的吐纳。
第二天上午,种诂带着人,去了汾河边查看。若是汾河冻得结实,他们可以从冰上过河,启程回延州去。来时汾河尚未结冰,他们是坐船过来,只是没几日,汾河就结了冰。
天刚蒙蒙亮时,于飞就被拽了起来。
打着哈欠,跟种诂学了一式枪架子。练枪有练枪的门道,并不是一上来,就学习招式。而是要打基础,先练枪架子。基本上,和百日站桩差不多的意思。
于飞全身挺直,脚下抓地,双臂平伸与身体成一线,右手抓枪,枪身隐在肘后。这个动作,种诂要求于飞,保持一个时辰。但是,种诂明显低估了于飞,这个动作对于飞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种诂一边腹诽妖怪,一边冷着脸道,“再加一个时辰。”
一个上午,于飞木头人一样,站在院子里,成了小丫头的玩具,围着他跑来跑去。不时的撩拨一下于飞,然后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欢快的不得了。
铁枪还是很有些分量,现在的于飞,不懂得运用混元一气,只是凭着自身气力,硬扛了下来。不大一会儿,浑身已是热气腾腾,额头上、脖子里,都是汗水。
“哥哥,你流了好多汗呀,我帮你擦擦。”小丫头找来手巾,给于飞擦汗。于飞个子高大,小丫头够不着头。只好拽着于飞的衣服,使劲儿往上爬,倒像是吊在了于飞身上。
“好了,快过来歇歇。”尹家二姐儿说着,一把抱起女儿。女儿还小,不懂男女大防。但毕竟男女有别,以后要长久的相处,这个样子可是不行。
于飞收了架势,胳膊上一阵酸麻,软软的抬不起来。但随之,体内生出一股气息,转瞬间流转全身。刚才的酸麻胀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神清气爽。
这个变化让于飞茫然,不明所以。隐隐猜测,可能和自己修炼的武功有关。但令人郁闷的是,他想不起如何修炼,对自身的功法一无所知。看来,只能慢慢的恢复了。
“大娘子,大娘子。”门外传来急促的叫声。
于飞认得这声音,种诂带在身边的下人。说是下人,其实不准确。这次来汾州,种诂随行带着四人,穿着是下人的服侍。但种诂对他们,却很是尊敬,从来不会呼喝。
这四人都曾是种世衡的亲兵,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上过战场,杀过人。只是留下伤残,不适合待在军中。
种世衡乃是种诂的父亲,任职环庆路兵马钤辖。治军有方、爱兵如子。不忍这些部下衣食无着,都收进了自家养着。名为种家下人,却没有谁,真敢把他们当成下人。
种诂这次到汾州,种世衡派了四人跟随。此前,两人跟着种诂,去查看汾河结冰情况。怎的急匆匆的,就跑了回来?于飞跑过去,伸手开了门,门外正是贺五儿。
“大娘子,大郎被西河县扣下了。”贺五儿残了一臂,左臂被齐肘砍断,垂着空荡荡的衣袖。进的门来,躬身说道。
“啊?”尹家二姐儿立时懵了。
原来,种诂到了汾河边上,只见汾河冰面上,铺了一道麦草,一丈多宽,已经有车马开始过河。心下大喜,下去试了试,果然冻得结实。如此,明日就可启程。
几人不再停留,反身回城。走到城门口,却有人拦路。自称是西河县知县王博的幕僚,姓谢名远志。受王博之命,请种诂到县衙有事询问。种诂不疑有他,打马跟着谢远志,一路回城。
种诂进了县衙,贺五儿和他的同伴,被留在外面等候。只是左等右等,眼见已到中午,仍不见种诂出来。两人着急了,要进县衙寻找,却被差役阻挡。
这两人可是战场上的杀神,被惹的火起,一顿拳脚,打的差役鬼哭狼嚎,哪里能够阻挡的了?打进了县衙,他们懵了,一间间房屋,一条条廊道,七拐八绕,不知去哪里寻找种诂。
正在此时,突然冲进来大队的军兵,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弓弩齐张,刀枪并举。只要有人一声令下,贺五儿两人难逃生天。到了这个境况,贺五儿再傻,也知道出事儿了。
但他们,不能容许种诂出事。即便自己身死,也要救出种诂。贺五儿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心意。下一刻,眼中凶光一闪,浑身都散发出凶悍的气息,就要先抢夺兵器,大杀一场。
围拢的军兵,仿佛被猛兽盯上,不自禁的心头一颤,轰然退开老远,哪里还敢上前?只听贺五儿一声大喝,身如奔马,已经撞如人群。他的同伴也是一样,劈手夺下了一杆长枪。
“五哥,快住手。”种诂的声音急急传来。
贺五儿生生的止住身形,他的面前,已经倒下了四五个军兵,哀嚎一片。他的同伴,挺着一杆长枪,枪尖顶在一名军兵的胸口,再迟一瞬,就是一个透明窟窿。
西河知县王博,跟在种诂身后,从一个圆门走了出来。谢远志见到知县出来,慌忙从军兵后面,踉跄的走到知县身边。满头大汗,瑟瑟发抖,他被种诂的两个手下惊着了。
“五哥,我没事。王知县说,我被人告了,要暂时留在县衙,等到事情查清,自可回去。”种诂说道。
被扣押了?贺五儿闻听就是一愣。“那要到何时?”
“有人状告种诂,殴打无辜,致四人殒命,本县正在详查。念尔等救主心切,不知不罪,速速放下兵器离去,本县可不予追究。”知县王博往前走了几步,站定说道。
贺五儿却不理会知县,只是看着种诂。种诂点点头,说道,“五哥回去吧,我没事。”
“不行。”贺五儿很清楚,种诂不会自愿留下,定然是被挟制。周围这点杂兵,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瞧那些怂样,还不够他一通砍杀呢,当下岂肯妥协?
“临行之前,大帅有令,必保大郎无虞,我等不敢违令。”贺五儿的同伴出声,却是抬出了种世衡的命令。
王博觉得自己的心脏,冷不丁停了一下。大帅?什么大帅?能被称为大帅,起码也是一路兵马总管,岂是他小小知县能得罪?纵然文贵武轻,那也要看差多少级别。
“走眼了。”王博心中念叨,幸亏没有为难种诂。
昨夜,知州方旻的幕僚何平,找到了王博。只说寻个由头,将那种诂下狱,关上几天再放回去。王博很糊涂,什么样的由头?能将尹家的姑爷下狱?
何平神秘笑道,“明日由头自至。”
果然,天一亮,王博听到手下禀报,关在狱里的劫犯,莫名其妙的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致死的痕迹。还不等他深想,衙门口的大鼓,已经被咚咚敲得山响。一伙男女老幼,自称是四名死者的亲属,要状告种诂,无辜殴死人命,要他以命抵命。
来了,这就是由头。王博心里透亮,惊诧何平的手段。但是他猜不出,方旻如此兴师动众,想要图谋什么。王博不敢驳了知州的面子,但他也不愿意得罪西河尹家。
因此,王博没有将种诂下狱,只是暂留县衙而已。不成想,种诂的身后,还站着更高的靠山。王博有些惴惴不安,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总不能再放了吧?那岂不成了出尔反尔?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尔等放心,本官可以担保,案情查实之前,必不会难为你家主人。”
王博说罢,转头吩咐领兵的将领,“都退下去。”
事已至此,王博做的不差,种诂只能留下。贺五儿留下同伴,陪着种诂,自己飞奔回家报信。
“你是说,那些劫匪全都死了?还有亲戚告状?”于飞问道。他很清楚,那些劫匪的伤势,绝不至于伤重而死。何况,是四个劫犯一起死?这里面有蹊跷啊。
“不错。”贺五儿答道。
“我去求爹爹。”尹家二姐儿忽的跳了起来,转身向外跑出去。她经过一阵儿的缓和,已经回过神儿来。她们尹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家小户。在西河县,汾州知州也要给几分面子。
小丫头种花花惊到了,眼见她娘跑了出去,“哇”的大哭,跟着追了出去。于飞不放心,追出门一把抓住,放在背上。追着尹家二姐儿,向大宅深处行去。
贺五儿的同伴,都得了消息。三人一番装束,顶盔挂甲,腰悬长刀,背插弓箭,手里持着长枪。跨上马,轰隆隆的直向县衙奔去。三人五马,仿佛千军万马一般,惊得街头百姓,以为大军杀了过来,一阵阵的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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