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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将近,沿路行来,几乎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换上了新的门神,整个街道洋溢着喜气。温亭晚没想到,她活了十七个年头,会有一日要这样的境况下度过新春。

她本以为呼延卓至少会在宁平府停留几日,可他却一刻未停,直直穿过宁平府,往苍连山脉的方向而去。沿路上,温亭晚始终锲而不舍地留一些痕迹,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否有用,可她知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这些小动作,呼延卓其实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她,面对她这些无用的挣扎,只常常用嘲讽的笑意相对。

除夕前一日,呼延卓难得停下来,在苍连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休憩,温亭晚照旧用幕篱遮满全身,虽乍一看虽不出她身怀有孕,可只要温亭晚走两步,便能看出明显的孕态。

她五个多月的肚子,其实不至于扶着腰行走,但温亭晚就是刻意要让人看出她怀着孩子。

阿兰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在客栈大堂坐下,没一会儿,小二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温亭晚忽得掩鼻,往后缩了缩,旋即俯身靠着桌角猛烈干呕了两声。吐罢,她捂着胸口,颇有些怒气冲冲地喊道:“小二,过来!”

她声音极大,响得周遭所有进食的客人都不由得将头扭了过来。

“哎,哎。”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客官,您有何吩咐?”

温亭晚指着其中一盘菜没好气地质问道:“这里头是不是放姜了?我极厌姜,你们怎么能放姜呢,撤回去,重新做过。”

“这......”

小二盯着那盘只有寥寥几根姜丝的菜,挠了挠头。他在这家客栈干了几年,也见过不少刁钻的客人,可这一上来就这么蛮不讲理,莫名其妙的还是头一回。

然他还是得好言好语道:“客官,这道菜做的时候,就是要放一些葱姜蒜爆香的,没有姜它也不好吃啊,更何况您也没提前说您不喜姜啊。”

“我不说,你不会问嘛,每个客人都有口味偏好,你不会问过以后再上菜嘛,你们店是怎么做事的。”温亭晚咋咋呼呼道。

周遭看热闹的,都忍不住摇头,本以为这妇人戴着幕篱,是有什么绝色之颜,不好教人瞧见,谁曾想却是个粗俗的乡野泼妇,想是生得过于见不得人,才会把面容遮牢了。

面对温亭晚无理的要求,小二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时,便听呼延卓的声音响起:“把里头带姜的菜统统撤下去换新的吧,多的钱我会补上,请小哥多担待,我家夫人有孕,身子不爽,才会大发脾气。”

温亭晚蹙眉,驳斥道:“谁是你家夫人!”

她这一番姿态却像恰好验证了呼延卓的话,呼延卓眯眼对小二歉疚地笑了笑,小二会意,点头哈腰地将部分菜色撤了下去。

待小二一走,呼延卓唇边的笑意转瞬消失,冰凉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威胁:“我已忍了你十几日,莫要得寸进尺,撒泼胡闹,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温亭晚暗暗抿了抿唇。

若说不怕,那定是假的,像呼延卓这般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人,温亭晚根本捉摸不透,也不知该如何对付他。

可她知道一件事,她对呼延卓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工具,这件工具不可损伤,还得好好供养着,除了剥夺她的自由外,他根本奈何不了她。

“怎么。”温亭晚不屑道,“我不过就是想吃自己爱吃的菜,这都不可以嘛。你还同我说什么不会亏待我,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肯满足我,原来都是骗人的。”

“你!”呼延卓被她这话一噎,面色微沉,但很快又勾唇笑起来,“现在还在骁国的国境内,你就可劲折腾吧,等到了大夏,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个心情。”

温亭晚沉默不言,可呼延卓知道,幕篱之后的她定在狠狠地瞪他。

他夹了一筷子羊肉送进嘴里,却听她突然道:“午膳后,我想去街上逛逛。”

不待呼延卓回答,她又道:“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从这里到大骁边境的苍连山已没有小镇了,一旦进了夏国,恐怕我此生再也回不到大骁,既是如此,让我去街上逛逛,买两个小物件作为纪念,也不算过分吧。”

呼延卓一双琥珀色的幽深瞳眸盯着温亭晚,思量了半晌,道了声“可以”。

少顷,小二颤颤巍巍地将重做的菜端上来,见温亭晚掀开幕篱衣角用了一筷子没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用完午膳,呼延卓确实守承诺答应让她去街上逛逛,但除了阿兰,还有两个高大的侍从,一看就身手不凡。

温亭晚在街上随意瞎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实则双眼始终在暗暗观察着周遭。身后有三双眼睛监视着她,她根本跑不了,但还是努力想留些什么痕迹下来。

她思虑过了,她现在能求助和依靠的只有一个人了,可怎样才能将消息传给他呢?

温亭晚踱着步子,在街上行得极慢,企图拖延时间,耗了大半个时辰,便觉身后两个侍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当他们想上前催促时,不远处的一间店面里传来一阵惊叹。

“这个,可是老夫在苍连山呆了整整两月才画就的心血之作,只准看不能动手啊。哎哎哎哎,说你呢,把手缩回去......”

一间平平无奇的画铺中,十几个人围在桌前,正对着铺在上头的一幅画唏嘘赞叹。

此画还未来得及装裱,可仅仅通过其上的苍连山山水,既能让人感受到冬日的苍茫寂寥,千山鸟飞绝,行笔之间也能感受到山河壮阔,气势磅礴,足以见此人画工之深厚醇熟。

“童先生,这画您打算怎么卖?”看得目瞪口呆的画铺掌柜搓着手恭敬地问道。

站在桌前自称“老夫”的画师,看上去也不过四十上下,他一身青衣潇洒,发髻用一支桃木簪随意挽起,听闻此言,刷地将桌上的画收了起来,果断道:“不卖!”

“诶。”掌柜不舍地盯着画看,片刻,咬咬牙道,“先生不必担心价钱,您尽管提,在下是真的诚心想买此画。”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童先生,在下出十两纹银,您卖不卖?”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接二连三开始喊价。

“我出十二两。”

“那我出二十两,童先生卖给我吧。”

“二十五两!”

“三十两!”

“......”

眼见价格被喊得越来越高,掌柜急得手心冒汗,忙高喊道:“一百两!先生若是答应,在下立刻去账上取钱。”

一百两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到底是边陲小镇,这画再好,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银两。更何况,画铺掌柜买下定是有途径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而搁在他们手上顶多是拿回家赏玩罢了,并不值得。

围观的人顿时散了一些,还剩下三五个等着看好戏。

“老夫说过了,不卖,你们怎生还听不懂了。”画师蹙眉不悦道,“不过是想把画拿出来,同你们一起欣赏罢了,这画是无价之物,老夫可舍不得让它沾了铜臭气。”

他将画卷起来,正想出去,却被掌柜的拦住了。

掌柜的低声下气道:“一百二十两!您就卖给我吧。”

这位叫童一的画师在镇上已呆了好几年了,脾气古怪,却画技超群,偶尔会抛出一两幅画托他卖了换些酒钱饭钱,可纵使只是些简单的小画,也能卖出极好的价钱。

因而对这幅苍连山冬景图,掌柜很是执着。

“不卖。”画师态度坚决,“怎么,你还要抢啊!”

“不敢不敢。”掌柜可不敢得罪他这颗招财树。

画师揣着画,大步出了画铺,旋即又被一人拦住了,只听那人问道:“先生这画能卖给我吗?”

他觑了一眼被白色幕篱遮得严严实实的妇人,烦躁地低吼了一句,“老夫都说了不卖,有完没完啊。”

“先生既言自己的画作是无价之宝,金钱这等俗物先生定是看不上的。”温亭晚却不恼,反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奴家可否用三颗香梨来换先生一幅丹青?”

画师愣了愣,沉默了片刻,看温亭晚的眼神透着几分怪异,“此画用的是油烟墨,夫人喜欢油烟墨吗?”

温亭晚点了点头,“奴家喜油烟墨,但却极其不喜松烟墨,此画正适合我,先生若是肯卖,不如随我去附近的茶楼坐坐可好?”

方才还暴脾气的画师蓦地变得极其爽快,温亭晚命阿兰在茶楼要了个雅间,进门前,低声对阿兰道:“你家主子给了你多少银两,都给我,这幅画我是势在必得的。”

阿兰犹犹豫豫地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夫人,您买什么不好,买这一副破画作甚么?而且这个画师不是说不卖的嘛。”

“我就是喜欢,想买一幅画怎么了,看你家主子也不是缺钱的人,而且谁说他不卖的,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多给点钱,你看他卖不卖。”温亭晚趾高气昂地吐出一串,盛气凌人的样子让阿兰无奈地往后缩了缩。

“你们都在外头等着,别打扰我和这人谈价。”说罢,她跨进厢房,还顺手啪地一下将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温亭晚才深深舒了一口气,自觉刚才的表现还算自然。

她转身,便见画师直直地盯着她,他张嘴正要说什么,便被温亭晚示意噤声。

“先生,奴家是真的喜欢这幅画,您爽快些,开个价吧。”她刻意提声道。

画师会意也道:“我还以为夫人你是诚心,没想到还是和那些人一样张口闭口都是钱,简直俗不可耐。”

温亭晚掩在幕篱下的朱唇轻轻勾起,她抬手掀开一角,将面容露出来,对着画师无声地张了张嘴,看口型俨然是“师父”二字。

温亭晚没想到,会在西北的这个小镇遇见她近四年未见的师父尹一桐。

她方才和尹一桐说的话,都是只有俩自己能听懂的事。

乍一在这般陌生无依的地方遇见熟悉的人,温亭晚就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见到了光,心中一阵暖流涌过,眼圈顿时红了。

尹一桐惊诧过后,虽没表现出来,但也是感慨万分。

边陲小镇消息闭塞,太子妃殁死的事他也是四天前才得知,想到自己可爱的小徒弟突然没了,他难过得当夜喝了两大坛酒,痛哭了一场,今日才算缓了过来,没曾想就看到温亭晚死而复生了。

“你没死啊?”尹一桐也用口型问她。

温亭晚指了指旁边的圆桌,两人坐下来。

她从杯中蘸了水,飞快地在桌上写字,将自己如今的处境粗粗描述了一遍,一边写一边高声与尹一桐争论,不让外头人怀疑。

尹一桐懵在那儿,对她遇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少顷,在桌上写道:“那你如今怎么办?”

“师父,你帮帮我,去堑庸关找哥哥,告诉他我还活着。”

温亭晚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温亭泽了,京城对她来说可谓远在天边,只有把消息递给身在堑庸关的温亭泽她才有可能逃出夏国,况且温亭泽与尹一桐相识,他应是会相信他说的话的。

她思忖了片刻,保险起见,又在雅间里寻出给客人用的笔墨来,给温亭泽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塞给尹一桐。

“先生,这到底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何必如此执着,如今我既看上了您这幅画,您便卖予我,价钱定不会亏了先生。”

她指了指门,示意他出去,无声道了句:“拜托了,师父。”

尹一桐郑重地点了点,高声道:“夫人既然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罢,他快速上前抱了温亭晚一下,在她耳畔低声道:“一个人小心点,师父我一定尽快找你哥哥来救你。”

温亭晚的眼泪一个没忍住稀里哗啦砸下来,可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尹一桐抱完她,随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阿兰探着小脑袋在门口望了半晌才进来,瞧见温亭晚眼圈红着,疑惑道:“夫人你怎么哭了。”

温亭晚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气的!”

出了茶楼,她随意在街上买了些小物件,回到客栈时,呼延卓已叫了饭菜在楼下等。看到她去了这么久,显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懒得跟她争吵,只道:“我们今夜便要去苍连山。”

“今夜!”温亭晚惊了惊,“今夜是除夕,连一夜都等不了吗?”

呼延卓并没有回答她,似乎也觉得没有回答她的义务,只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方才得到了一个消息,是有关你的太子殿下的,想知道吗?”

温亭晚不言,眨了眨眼,偏过头去。

呼延卓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自顾自道:“听闻你的太子殿下,因为对你思念成疾,连政事都不理了。前几日你们骁国的皇帝为了让他换换心情,便给他派了个调查私盐一案的差使,让他下江南游玩去了。”

他倾身靠近温亭晚,笑得恶劣,“江南多美人,你说,你的那位太子殿下见到那么多莺莺燕燕,还会记挂你多久?”

“呼延卓!”温亭晚冷冷道,“你很无聊吗?”

呼延卓挑了挑眉,视线投向了窗外,“趁着现在,再好好看看吧,你们骁国的河山,只怕过了今晚,你余生都见不到了。”

温亭晚掀开幕篱一角,抬眸眺望着,四四方方的雕花窗框住远方连绵起伏,白雪皑皑的苍茫雪山,她将手覆在小腹上,不知该作何心情。

她本以为直到临产前她都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宫中,不曾想却要在孕期跨越了两国之境,经历这么艰险的事,倒是可怜孩子,要陪她一起受苦。

天色暗得很快,入夜后,整个镇子却热闹了起来,充斥着新年的爆竹声,贺喜声,可对温亭晚来说怕是此生最糟糕的一天。

她即将被人胁迫着离开国土,去一个她不曾去过的地方,在一群她不认识的人中,以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生存,渺茫的前路令她心生畏惧。

阿兰扶她上了马车,温亭晚倚着车窗,最后深深地往外看了一眼。

半个时辰后,一行骑马的人在同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宋禹挥手招来门口的小二问询:“你们这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客官来得真巧,不久前刚有人退了房,正好够几位住下。”

宋禹向景詹投去询问的眼神,见景詹点头才道:“好,要三间上房,再给我们上些热菜来。”

一行人翻身下马,进了一楼大堂,甫一坐定,小二便凑上来,殷勤地问道:“客官可有什么忌口的,例如不吃姜之类的?”

听到“姜”这个字,景詹眸光一凛,“为何要特意问?”

小二叹了口气,“今日有一位客官说自己不喜姜,怨我上了放了姜的菜,大闹了一场。我们掌柜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让我们以后问问客人们都有什么忌口的?”

宋禹看出景詹的异常,疑惑道:“爷,有什么问题吗?”

景詹不答,继续问小二:“那位客人可是以幕篱遮面,还怀着身孕?”

“对对对。”小二忙点头,“虽幕篱遮得牢牢的,但看她坐卧行走确实像是有孕的样子。”

“他们还住在客栈吗?”宋禹也听出问题。

“他们刚走,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好像往苍连山方向去了,你们说奇不奇怪大过年的……诶,客官你们去哪儿啊?”

小二话音未落,景詹一行已飞快站了起来。

温亭晚不喜姜,景詹早已将她这习惯深深印入脑海,乍一听到小二提起,他便下意识将那人与温亭晚联系在一起。

他们一路几乎循着温亭晚留下的痕迹而来,可总是晚一步,日赶夜赶却还是落下一天半天的行程。

这是头一次,他离温亭晚那么近,他一定要在她进夏国之前将她带回来。

那厢,马车行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之间,温亭晚却疑惑不解。苍连山陡峭,马车到了一定的路段上不去,她身怀有孕,呼延卓不可能带着她翻山越岭。

呼延卓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们不爬山,有别的路可走。”

他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外有人道:“二皇子殿下,属下已探查过隧道,其后的事也安排妥当了。”

听到外头人的称呼,温亭晚淡淡瞥了呼延卓一眼,却没有多么惊诧。

二皇子殿下?他果然是夏国皇室的人。

“好。”

呼延卓应声后,马车再次开动,车厢内明显幽暗下来,看来便是进了所谓的隧道。

“这条隧道是几十年前留下的,也不知是谁开凿,我当年发现时便已存在。”呼延卓看着温亭晚,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深邃,像野兽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猎物一样嚣张,“等过了这条隧道,便是大夏的国土了。”

温亭晚垂眸,鸦羽般浓密的长睫颤了颤。

是啊,等过了这条隧道,她就会彻底变成一条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鱼。

也不知在隧道上驶了多久,忽有一匹随行的马驶到车窗前,急切道:“二皇子殿下,后面似乎有一群人赶上来。”

呼延卓蹙眉道:“是谁?”

“隧道里太暗,看不出来,或许也是想通过这条密道去大夏的人。”

温亭晚听说后面有人,心头一动,正想掀帘探看,却被呼延卓按住了,只听他沉声道:“让车夫加快速度,无论是谁,按原计划执行。”

“是。”

温亭晚隐隐觉得不安:“你要做什么?”

呼延卓没有答她,从袖中不知掏出什么塞进了她的耳朵了,周围的一切声响突然就消失了。

虽听不见,但她还是能感受到猛烈的震动,她杏眸微张,意识到什么,猛地挣开呼延卓的手,掀帘往后看去。

马车已驶出了隧道,隧道出口的□□被点燃,山石滚滚而落,把隧道出口彻底堵住了。

山石落下的瞬间,她仿佛看见缝隙之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和那张令她熟悉的脸。

呼延卓伸手拿掉了堵在她耳中的东西,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莫不是在期待什么,死心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温亭晚扯开嘴角苦笑了一下,没错,想是她眼花了。

毕竟,太子如今正在去江南的路上,恰是快活自在的时候,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隧道之中,一片狼藉,宋禹从地上站起来,看都没看被他护在身下的老道,慌忙在黑暗中找寻。

“殿下!殿下!”

“我没事……”一个低沉的声儿从角落里响起。

宋禹点燃火折子,才看到坐在角落中面色苍白的景詹,鲜血染红了他半件衣袍,宋禹惊道:“殿下,你受……”

“人都没事吗?”景詹打断他。

其他几名暗卫闻言皆应了声。

“红缨呢?”他又问。

宋禹过去查看了一眼,“还好,幸好殿下反应及时,只被是飞溅的砂石擦伤了。”

景詹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什么,蓦地勾唇笑起来,“我看到她了……”

宋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太子妃吧。

“可惜又迟了一步,如今晚儿进了夏国的国境,事情便有些麻烦了,”他抬眸看向宋禹,“大骁在夏国设有密探,明日我们去夏国,想办法混进去。”

宋禹没有应声,只盯着景詹的伤处,凝眉劝道:“殿下,您先去处理伤口,您伤得不轻。”

“孤没事。”

景詹疼到额头泛出冷汗,但还是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宋禹这才看清他右臂和后背的衣衫都烂了,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想是方才的爆炸所致。

“殿下……”

宋禹只是景詹手下的一个暗卫,他望着景詹坚毅的背影,终究不敢劝什么。

一只手忽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宋禹转头,便见老道笑道:“小哥,奉劝你一句,今后千万不要爱上女人,贫道我活了几十年,看过的男男女女无数,像这般陷入情爱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变成傻子,就是变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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