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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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灵犀走出旅馆没多远就察觉有人盯着他，和因为他相貌而多看两眼的目光不同，此时注视着他的人目光灼灼，想忽视都难。

纪灵犀没想理会，打算走快些将人甩掉，然而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人未见先听到来人的问题：“纪灵犀，请问你突然从《声声声入耳》退赛是不是因为节目组有黑幕？”

同人一道冒出来的，还有差点怼到他脸上的话筒。

纪灵犀下意识往后避了避，话筒也跟着他挪动，他眉头一蹙，抬手拨开，神情不愉。

拿话筒的是个戴副黑框眼镜的矮小青年，旁边还站着个举着手机似乎在录制的满脸青春痘的青年。

矮小青年并不在意纪灵犀的态度，话筒又举回纪灵犀面前：“纪灵犀，请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声声声入耳》节目组遇到不公证待遇被迫退赛？如果有请你一定如实告知，我们‘真实之音’一定会揭露行业黑幕，为你正名。”

纪灵犀看了眼连胸牌都没带，采访设备廉价的可以的两人，淡漠开口：“你们挡道了。”

矮小青年一愣，旋即眼睛骤亮，神情越发激动，语速极快：“请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也请放心，无论你在节目组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们‘真实之音’说，我们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纪灵犀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你怎么说话呢？”矮小青年下意识反驳，忽又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直播，赶忙收音，又换上正义的脸，道：“纪灵犀，你的实力全国观众有目共睹，你离决赛圈也只一步之遥，如果你正常参赛，进决赛圈肯定不是问题，现在你莫名其妙退赛，节目组只以车祸敷衍观众，你会甘心吗？”

纪灵犀眉头都皱了起来，矮小青年还以为他说到点子上打动了纪灵犀，再接再厉道：“因为你和傅天佑的退赛，5进3的选手又将已经被淘汰的齐晟和窦琦琦加入进来，我们都知道齐晟实力不弱，可窦琦琦早期数据作假，网传是她家里花了大价钱送她晋级，如今你和傅天佑退赛，傅天佑伤重可以理解，而你现在平安无事，是否也是节目组收了钱让你给后边选手‘让路’？”

“医院就在那边，脑子有病趁早去挂号看，别耽误治疗。”纪灵犀觉得这人实在烦得很，他给傅天佑做了馄饨，不快点给他送去糊一块那少爷又要挑。

可他想走，两青年根本不让路，矮小青年直挺挺挡在他面前，仰面朝他道：“纪灵犀，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智障问题？我又不认识你。”纪灵犀完全以俯视高度看他。

“你……”矮小青年被噎了下，眼珠一转，飞快说：“《声声声入耳》节目组当初是打着面向全国真实公开公正公平旗号，现在被曝出有选手数据作假，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搞数据的我怎么看？”纪灵犀的不耐烦道，正想把人直接踹开，手机忽然响起。

傅天佑的电话？

纪灵犀刚接通，傅天佑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纪灵犀，他们在直播，你注意别乱说话也别动手。”

闻言纪灵犀愣了一秒，微眯起眼看向一直举着手机的青春痘青年：“直播？”

青春痘青年手一抖，要不是扣着指环，手机铁定得砸。

“我们要揭露节目组黑幕的真相，还大众一个真相！”矮小青年还义正言辞。

“还大众真相怎么不去找节目组？我看是你们想趁机挑事借直播给自己炒热度赚打赏吧？”纪灵犀冷笑。

“你别血口喷人！”矮小青年登时涨红脸。

纪灵犀没理他，转而对还通话中的傅天佑说：“先挂了，我马上过去。”

傅天佑：“……”

傅天佑心累道：“你悠着点，能给节目组说好话就说说，没坏处。”

“知道了。”纪灵犀应声后暂时结束通话，准备走人。

矮小青年居然还往他面前撞，犀利质问：“纪灵犀你一再逃避我的问题，是不是也是黑幕之一？”

纪灵犀脸上的不耐都要化为实质了，不客气怼道：“你是不是脑补药吃多溢出没处洒，我出车祸还不允许我退赛怎么地？”

虽然他还是顶着张好看的脸，可所展现出的气势一点没他的脸那么好，矮小青年甚至有种面对江湖大佬即视感，莫名心慌。

饶是如此，矮小青年还是梗着脖子道：“但就我们看来，你身上并未有任何伤。”

“我脑震荡内伤你看得出来？”纪灵犀反问。

矮小青年再次被噎住，一旁青春痘终于忍不住开口：“从一开始你就在逃避黑幕问题，是不是说明你心啊……你别抢我手机！”

纪灵犀是懒得再废话，干脆一步上前，从青春痘手上夺走手机，并用胳膊肘阻止他的靠近。

一眼他就看到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速度快得来不及看，他看了下直播间人数，足有四万多在线，打赏他不会看，但弹幕里有“xxx”送了主播“xxxx”，数量还不少。

他将摄像镜头改为前置，因凑得太近脸被放大，几乎占据整个屏幕，他只得将手机拿远些，同时避开矮小青年扑上抢夺的手。

“废话不多说，”纪灵犀对着镜头，无视弹幕上成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两个事，第一，参赛和退赛都是个人原因，车祸是真，现在没事是因为体质好恢复得快，别听风就是雨，把什么都往黑幕上推，没的事；第二，理性消费，看直播打赏没关系，但分清场合，别什么人直播都傻不愣登给打赏，有那么多闲钱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说完，手机随手一抛，青春痘青年手忙脚乱接住。

丢下气急败坏的两个主播，纪灵犀迈开长腿离开。

此时弹幕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纪灵犀好帅啊！】

【爱了爱了爱了，我幻肢都硬了！】

【私下里的灵犀哥哥好a，完全和之前在台上奶萌奶萌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但是更爱了肿么破？】

【纪灵犀今天改名纪怼怼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纪怼怼好可爱！】

【纪怼怼可爱+1】

【“小甜甜甜”送给主播一艘潜艇。】

【前面的姐妹听纪怼怼的话，赶紧把闲钱捐给有需要的人！】

【前面的姐妹听纪怼怼的话，赶紧把闲钱捐给有需要的人！】

【……】

弹幕数量急剧增多，但打赏寥寥可数。

矮小青年和青春痘青年眼前一黑，恨不得追上纪灵犀把他锤死在下水道。

他们为什么直播，真像他们说的挖节目组黑幕还大众真相？别逗了，行业内有行业内的规矩，纵然真有黑幕，也轮不到两个野鸡主播来揭，更何况这俩主播还是注册不久的号，伸张正义是假，兜里没钱想赚打赏是真。

要说他们的眼光也的确是好，知道纪灵犀参加《声声声入耳》后人气很高，最主要还是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直播带上他，不愁没打赏。

纪灵犀上辈子周围多是和他差不多的勉强混口饭吃的人，人见的多了，自然而然也会看人。两个主播身上一点正义气质没见，倒是看到了他们眼底的贪婪。

啧，现在可真是有个摄像头就敢开直播。

……

等候已久的傅天佑见纪灵犀终于来了，刚想就直播的事问他几句，结果纪灵犀先一步将手里的晚饭搁到他面前，并道：“快点吃，不然味道要差。”

傅天佑一听，当即也顾不上问，可当看到和之前不一样明显是外卖盒模样的晚饭时，期待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

纪灵犀这是在糊弄他呢还是糊弄他呢还是糊弄他？

“盒子是跟店里老板借的，晚饭我做的，别挑。”纪灵犀一眼读懂他的心思。

“真的？”傅天佑很怀疑。

纪灵犀直接拆了盒盖，将带汤水的馄饨推到他面前：“正宗纪氏馄饨，吃过保证你念念不忘。”

“你就吹吧。”傅天佑白他一眼，手上却是很自然拿勺子舀了一个馄饨。

馄饨皮很薄，不过面粉类食物泡久了会糊，因在路上被两主播耽搁些时间，这会儿馄饨已经没刚出锅那会儿好看，难得的是傅天佑没挑剔。

尝到第一个馄饨，傅天佑眼睛明显一亮，肉馅嫩而鲜，却又并非添加佐料的鲜，而是由肉馅本身散发。

傅天佑迅速舀第二个送进嘴里，汤很清，汤面上漂浮着几小段青葱，汤里还放了虾米，他居然也没意见。

纪灵犀见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手动打开了另外两个外卖盒。

“是什么？”傅天佑口齿不清问。

“烧麦。”纪灵犀道。

烧麦是小烧麦，皮薄馅也不多，一个个小巧精致。

“这也是你做的？”傅天佑问他。

“崇拜纪哥吧？”纪灵犀朝他一笑。

“切。”傅天佑翻个白眼，打心底不愿承认他是真有点崇拜——一切能做出合他口味美食的人都让他崇拜。

傅天佑又夹起烧麦尝了尝，他印象中的烧麦大多油腻腻，所以平常他不大爱吃，今天这烧麦却是挺清爽，烧麦里的料咬起来有点脆，他仔细一品，得出结论：“里面有肉和笋丁。”

纪灵犀一挑眉：“你这技能也不错。”

“崇拜哥吧？”傅天佑拿他的话回他。

纪灵犀选择无视，顺口安利：“以后想吃来我家店，馄饨和烧麦都是我家招牌，馄饨我更推荐燕皮馄饨，比今天你吃的味道还好。”

一句话，让本还吃的心满意足的傅天佑又嘴馋起来，他压下那股馋意，问他：“既然燕皮馄饨更好，你为什么不做？”

当然是麻烦。纪灵犀在心底回答，嘴上却说：“这不给我家店招揽生意么，等回了燕城，随时欢迎你带朋友光临，我给你打九九折。”

九九折……你还能更抠一点吗？

不对，纪家的新店，能开起来吗？

傅天佑想到纪家的新店，心情不自觉沉重起来。

一直看着他没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的纪灵犀缓缓说：“傅天佑，我明天回燕城。”

“这么快？”傅天佑脱口问，问完见纪灵犀表情不对，心中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纪灵犀与他对视，半晌，露出一记浅笑：“你的那一‘卦’，救了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