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终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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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精神力的白光不断穿梭,来到几百年后，看到那一日

星历0508年，龙傲君已经三百多岁了，但因为天生的基因好,容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龙默还是老样子,机器身体更新到第十八代最新款,也早就从警局退下来。林林婚后就去了别的星球生活,两个人每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星际旅游，就是在旅游的路上。

这天，龙傲君开着飞行器,忽然监视器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平行宇宙,她心念一动：“小郎,想家吗？”

“不是刚刚才从x星飞出来没两天？”男人坐在飞行器里的躺椅上，两个手握着手柄斗的正酣，原来是在玩星际争霸赛游戏：“中,中，中，啊啊啊啊，跑跑跑，我去,这群猪队友呀！”输了赛，他气的一把扔了手柄，跳脚对着联络器大喊：“胖子你刚才撤退竟然走大路,你是嫌目标不够大是吗？”

通讯器里传来以前老同事的孙子那略显苍老声音：“默爷爷,我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就陪你一起玩了，还要怎样？”

“为什么第一赛区最强国服还是不让我进，你不是vip用户么？”

“那就要问默爷爷你为什么死活不肯改头像,你就算是换个新号，头像不换别人还是能认出来你呀。整个联盟真金赛区没人愿意接受你的挑战。”普通争霸赛龙默有输有赢，只因随便玩玩，但只要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比赛，他还一次都没有输过，因此游戏里他的头像号被人戏称“龙皇”，而且整个游戏全服务区，只有他一个人用那个头像，所以无论是用大号小号新手号，只要不换头像，他就会被人认出来。

龙默将手柄一扔，按掉通讯器：“不玩了。”他准备换个新游戏。

前方正在驾驶的龙傲君：“为什么不肯换头像？”

为什么不肯换头像，因为他的头像是她的艺术照，顶着她的脸，真刀真枪去比赛怎么能给她丢人呢？他才不换呢。

“不想换。我们这次去哪儿玩？”他问。

“去一个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共同待过的地方。”

一阵抖动袭来，飞船开始进行黑洞跳跃

龙默闭上眼睛，约莫过了五分钟，飞船停靠在一片海域，舱门打开，两个人从飞船里走出来。

一阵阵海风袭来，热辣的太阳，嶙峋的岛屿

这里竟是，竟是---乱峡湾

很多很多年前，他被钉了琵琶骨失去武功又瞎了后跳海的地方，当时阿君将他救到这里，两人一起在岛上呆了月余。

久远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下涌向他。

他想起阿君在岛上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要到你也老，我也很老的时候，让我们的孩子摇一艘小船，再回到当初那个岛上，一起偎依着看星星，看月亮。

人造心脏忽然狂跳起来：“阿君，怎么忽然想到旧地重游？”

“啊，因为刚好路过，所以就飞下来看看。”其实她心里有些预感，但此时却很平静，快步走向海滩，那块他们当年两个人一起捕鱼时他经常坐的黑色大礁石竟然还在，她站在礁石旁回过头，在金色的阳光下朝他招手：“小郎，快来！”

他一点点涉水走过去。

她拍了拍石头：“坐上来。”

他慢慢坐上去，把鞋子脱掉，规规矩矩并排放在石头上，两个白脚悬空，就随着海水荡呀荡呀。

他此时已经没有长头发可以随风飘扬了，也不用再用黑布蒙着眼睛，琉璃色的眼珠清澈透亮，一低头就能看清她笑的很幸福的表情。

她站在水里，仰头看他，唇角绽开漂亮的弧度：“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是不是。”

他点点头：“那个时候谁能知道，我们以后会有这么久能在一起的日子。”

“小郎，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小郎，你现在还想听我说那三个字吗？”

“不，我不想听了。”他一下伸手抓紧了她的肩头：“阿君，我们回去吧。”

她摇摇头，转身又往海岛上走：“我今晚还要同小郎一起看星星。”

机器人僵直的坐在大石头上很久，往常这个时候，阿君一定会回头来拖着他走，可是这次没有，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慢慢的跳下礁石，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快追上去。

他们回到了当初暂居的那个山洞，重温了以前两人每天都偎依着巡山，散步的线路。

她像个野猴子一样爬到两侧高大的棕榈树上去采叶子，锯木头，很快用一下午的时间做了一艘装饰着鲜花的小船。

到了晚上，她拉着他坐上小船，摇到海里，天空很晴朗，星星也很明亮。

龙傲君枕在机器人的腿上，眼睛看着天空的星星，轻声说：“小郎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海岛的星星和内陆的星星比到底有何不同？”

他点点头：“你说海岛的星星许愿更灵，我赌气让你帮我许愿，可你却许了别的。”

她笑起来，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的星星：“星星们，你们都听好了，孤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愿小郎早日康复一生平安康健喜乐无忧，这个好像经历了一些坎坷，不过小郎现在感觉幸福吗？”

他嗯一声：“我所有的幸福都是阿君给的。”

她继续对着星空：“第二个：愿小郎与有情人能排除万难终成眷属，对，那有情人就是孤，这个愿望，也实现了呢，看来这里的星星是真的灵......”

他再嗯一声：“是的，真的灵。”

她又说：“那，最后一个愿望......”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指尖逐渐微凉，他声音微颤，飞快抢着说：“再许三个愿望。”

“不，那也太贪心了。”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眼睛缓缓阖上：“最后一个愿望，小郎在我死后，能去做一个系统重置，把所有的记忆都清洗掉，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我不许你死。”

“人总会死的。”

“我不许你死，我不许，我不许。”机器人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小郎，孤的最后一个愿望，也不帮我实现吗？”她眉头皱起，很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凝视着她，好半天，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

女人的手终于全部凉掉，她在他怀里一点点停止了呼吸。

我爱你这三个字，虽然她一辈子没有说出口，但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所有。

龙傲君白色的精神力带着淡淡的伤感，想要去轻触机器人悲伤的脸庞，想要告诉他，别哭，只要忘掉她，他还有很长的人生和精彩的未来。

可是咻然一下，精神力又穿越到新的画面。

那是她的葬礼。

作为一辈子没有登基过的x星殿下，龙傲君没有继承帝位，所以葬礼也并不是全星际发讣告，只是小范围的高层参加了追悼仪式，那天葬礼上，人也很多，女儿和女婿也从别的星球赶回来。

龙默作为伴侣，落落大方的主持了她的后事。

等一切全部结束，所有人却都找不到他。

龙傲君看到这里，有些焦急，精神力一直跟着女儿身边，通过她的视角去找龙默。

终于，林林回到他们位于帝都的鸾凤居，推开二层的厨房，在里面发现了龙默。

龙默穿着一条小围裙，正在案桌前摆盘。

“爸爸，您，您没事吧。”

“林林，你来看这些盘子。”他一个个拿起那些带着漂亮花纹的盘子擦拭，又把自己做的小点心往里放：“这是我和你母亲回到x星后不久一起去挑的，她喜欢蓝色莲花纹，我却喜欢凤凰图腾，还好竟然挑到这种现成的两样图样在一路，你说是不是很巧很幸运。”

龙傲林忙点点头。

“帮我把这些都端出去，端到你母亲的画像旁。”父女两个将各种龙默做的小点心一起搬到卧室，墙壁上挂着他们回到x星后补拍的结婚照。

结婚照下的桌子上很快摆满了各种甜点，还有一根七彩的棉花糖。

“你母亲做的棉花糖最好吃。”龙默站在画像前，忽然说：“可她做的再好，也没有我做的好，我第一次做的一根七彩棉花糖，自己都没尝一口，就被她忍不住全吃光了。”

“爸爸真厉害。”龙傲林有些担心的看向父亲。

他带点自豪的神色，又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房间里，全是她的味道。”他的目光一寸寸在房间里流连，对女儿说窗帘也是我和你母亲一起挑的，她喜欢粉红色，但我觉得太粉嫩了不够成熟，最后还是她妥协，一起挑了清爽的绿色。又摸着床单，这印花还是定做的，因为她特别喜欢红和蓝两色再一起，但当时我们逛遍了家居市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颜色，所以只能定做。对了，你母亲还很喜欢在厨房鼓捣开发各种新口味的饭菜，我每次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做的饭特别好吃。

以前我还不是机器人的时候，她总是逼我吃青菜。

后来我换了机器身体，她就经常做肉给我吃了，还会熬好喝的骨头汤，我们还经常一起吃麻辣香锅，锅里面用的蒜全都是我剥的......

好像结婚过日子和恋爱期很不一样，都是些柴米油盐的记忆，但是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很温馨。

她在我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嗝，放屁，挖耳朵，流鼻涕，其实我也一样，我在她面前，经常也是乱糟糟的，有时候警局事情太忙，我出门忘了梳头发，她会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到穿衣镜前面，重新用摩丝给我定型。

有时候我也烦她，但又拗不过她。

她有时候也烦我，但只要她一烦，我就先生气，她就会先低头，过来哄我了。

龙默絮絮叨叨的在女儿面前回忆，难得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话。

“你妈有时候犟起来也很犟，她也不是个能够将就的人。”到最后，机器人轻轻叹了口气：“林林你知道吗，我心脏用的这块无限能源，让你母亲受了不少的委屈。她放弃了帝位，也放弃了成为能制定规则之人的理想，只为了我这么没用的一个人。”

龙傲林默然：“爸爸，您不要这么说，您的成就无可比拟，您可是我们x星的神探。而且，那件事，是母亲心甘情愿的。”

正在上空观测未来的白色精神力一震，他竟然知道。

龙傲君想起自己刚回x星那一年，为了滋养他的魂魄寻找能源，求到了母帝那儿。母亲说：“无限能源非常珍贵，有了它，x星的整个科技水平能在百年内更上层楼，而且万一我们附近的星域出现星际坍塌，有无限能源在，我们x星也能在任何时间逃离危险。可以说，无限能源是整个x星的未来，也是宇宙中不可复制的珍贵能量，你真的要放弃所有需要肩负的责任，用它，给一个男人做心脏吗？”

当时她确实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可是，还是坚定的说：“母亲，您说过，异日我结婚，无限能源是给我的礼物。”

“无限能源可以守护整个五大星域，你却仅仅只用它守护一个男人。”

“母亲，我愿意放弃帝位，只求他能复生，再站到我面前。”

她听到母亲的叹息声，随后，那颗红色的一闪一闪的无限晶体就到了她的手里：“希望你们幸福。”

龙傲君想起当时她在房间里，那朵装着他魂魄的莲花就放在台灯下，莲花中的小人一直在睡觉，没想到他竟是装睡。果然，这是小郎会做出来的事情。

机器人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她心甘情愿，这个世界上要说有一个人最舍不得我，就是阿君，所以有时候我感觉，她还在这个房间里，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天空中，白色的精神体轻悠悠的晃了晃。

之后龙默就让女儿回自己生活的星球了，并承诺一定会遵守遗嘱，去医院做记忆重置。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医生没有等到应该做记忆重置的病人，整个x星，也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机器人。

只有龙傲君穿越到未来的精神体，看到了他最终的去处。

那是在她的葬礼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机器人独自一个人站在卧室里，对着墙上的结婚照，对着她：“阿君，你一辈子都在让着我，最后这一下却比我更狠心。”可是，她疼了他一辈子，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他疼她一次。

让她先走，帮她好好办完所有的后事，是他的疼爱。

但，要他忘记一切，重头开始新的生活......

他不愿意。

机器人对着镜子，用一把小刀剖开胸膛，人造血浆撒的满地，他把那颗无限晶体从胸口里掏出来，用针把自己破开的胸口重新缝好，又清理干净房间，重新换了漂亮的被她称赞过的那套银灰色西装，还对着镜子又梳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头型。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颗火红的永远在跳跃的无限晶体藏进了他们结婚照后面的小暗格。

“阿君，你不要怪我不守约定，你最后这个愿望，真是过分，我是不能帮你完成了。”

他雇了两个一次性的初代机器人，它们不会说话，却很听命令。趁夜晚悄悄来到她的陵园，躲过所有的天空之眼，挖开她的坟墓。

机器人用身体里最后一点余量的电，像蜗牛一样爬进了她的棺材里，抱住她的尸体，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个初代机器人将墓地还原成最初的摸样，随后按照设置的命令自我销毁。

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机器人，也许女儿会猜到他去了哪儿，但女儿一定不会说出去。

.......

白色的精神力终于从未来穿梭回去

睡熟的机器人被头顶忽然感到的冰凉湿意惊醒，一抬头，看到女人的眼泪正一颗颗往下掉，全滴在他脑门上：“阿君，你，你？”

“我没事，我就是忽然觉得小郎像个傻瓜。”

“我是傻瓜，所以你哭了？”这是什么逻辑！龙默非常无语：“还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哪有？”

“你去选美大赛做评委就是对不起我。”虽然说清楚了，男人还在纠结那个选美比赛：“虽然你的票都投给我了，但你的眼睛，也看到了其他男人的照片。”

“小郎还在不爽呀！”

“对呀，阿君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他霸道蛮横：“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看了别的男人，我一定狠狠惩罚阿君。”

“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惩罚你三天都不许亲我，不许抱我，更不许喂我吃东西。”他的手将她一搂，又去打她屁股：“还要打屁股。”

“哇，这个惩罚实在是，太狠了。”她装作生气：“小郎怎么现在这么凶，在我面前，装都不装一下了？”真是反了天，她立刻反击，去去弹他的脑门，他嘻嘻的躲开，两个人在床上笑闹一阵，最后他将她腰紧紧搂住，重新枕上她心口：“阿君，我现在觉得真的好幸福，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能找到一个不用在她面前伪装，不管他是好脾气，坏脾气，怪脾气，她都愿意喜欢他的那个人。

阿君，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他所有的幸福和依靠。

“嗯，所以小郎现在就露出所有真面目了是吗？”

“你喜欢吗？”

“我喜欢。”

小郎，我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