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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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阳心下郁结难受,他的手下非但没有听他的命令杀了温融，还犯蠢地把人带到了摩莳的面前。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来，那位阁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他们全部,并且完好无损地把温融给救走。

他都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决心,希望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大业可成了,怎么总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出现意想不到的岔子？

“为什么？”弋阳失去了一向维持着的冷静优雅，五官因此而扭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向他的信徒咆哮：“为什么不杀了他？！”

‘眼镜男’等人战战兢兢，眼睛瞟到地上那两个死去的神工：“牧首大人,我们不想失去神力，您说过的，只有拥有神力才能与神相通。”

弋阳当即一脸如遭雷击的神情,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是因为这个而选择不听他的命令。愣了两秒钟之后,他讽刺地大笑起来。

当初为了方便统筹、管理、约束、控制这帮人的意识，他有意无意地按照教派模式来发展这个组织。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年里秘密吸收发展不少人员,除了靠背后资助人的帮忙外,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口中宣扬的‘神力’,也就是‘觉醒力’。

他最开始找的信徒基本上都是名单上曾经的‘觉醒者’后裔,这些人本身体内就带有一点儿潜在的力量的，通过一些其他化学、物理手段的刺激，十个里头有那么一两个有机会能重新表现出一丁点儿特殊的力量来，也正是靠着这个,他宣称能赋予这些信徒与神沟通的‘神力’,很是能哄住不少人。

弋阳本身并不是一位真正的神学信仰者，但他创造出来不少在他编造的教义之下极度虔诚地信奉着他口中‘神明’的信徒，这些信徒们实实在在地相信着所谓的‘神力论’,这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典型。

弋阳大笑过后冷静下来，面如死灰，一副老老实实准备迎接着死神到来的样子。

“您杀了我吧！先生！”他还主动向摩莳求‘解脱’。

摩莳这会儿没工夫理会他，闪身到了温融身边，一把将温融给揽入自己怀里。对这位先生来说，他最先在意的当然是自己的爱人。

“杀了我啊！”弋阳眼见自己如此落魄依然无法入他的眼，心中一阵哀伤，苦苦哀求道：“我只求您亲手杀了我，先生！”

“弋阳先生……你知道我们不会杀了你的。”温融有点儿看不过眼，帮着摩莳开口，“您何必失态呢？”

对温融来说，弋阳真的太会装模作样了。此时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弱者模样，是想博同情吗？他偏偏不如他的意，就要当场揭穿他。

弋阳见温融破了他的盘算，心中暗暗生怒。他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杀他，可也不会放他，而他需要的是能够被放走。

弋阳就是想让摩莳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示弱是最简单的方法。一旦能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几秒，他在说几句软话，就能勾起一些过去的回忆。他知道摩莳骨子里是重感情的人，那对他眼下的处境来说，是有利的。

可刚刚因为温融的打岔，摩莳并没有将注意力转向他，示弱无效。

见示弱不成，弋阳便马上转变态度，改为用逞强来继续吸引注意力，他特意拔高声音，做出了一种无惧无畏的姿态：“您不杀我的话会后悔的，先生！我会和你们作对，一直作对下去！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小打小闹是多么的可怜，你又一次选错了人生！”

摩莳微微蹙眉，视线正预备扫过去的时候，温融再度开口，点破他的小心机：“看来您真的很确定自己不会死才能如此信心满满地说出这些话。您别老是把杀不杀你这件事挂嘴边了。我们真的不会杀你，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而且，不杀你也不代表会让你离开，您可别误会。”

温融干脆直接挑明了，不让这家伙继续装下去。他算是见识到茶味儿浓郁是什么样的一种表现了，这家伙……真不负‘绿茶男’的头衔。

温融可不相信摩莳会现在动手杀了他。弋阳是怎么创建起这个组织的？背后的‘资助人’是谁？这么些年来他们这个组织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具体拥有多少能量和关系网？这些可都是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在没有从他身上查清楚这些之前，傻瓜才会杀了他那么简单。

这个人之所以刚刚那样表现根本就是怕死，也不想死，想骗取同情能够被放走，却又不直接求饶，而是拐弯抹角地用自己的命来刺激摩莳，打量着仗着他们曾经的友谊和交情，示弱和逞能都有可能激起摩莳更深层次的怜悯。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挺会揣摩人的心思。

温融想到这里特意瞥了摩莳一眼，这家伙太直了，以前可能都看不懂这位军师的‘茶艺水平’吧，现在应该能就看清楚了吧。

摩莳耷下眼角表示自己都知道。他是不懂什么‘茶艺’不‘茶艺’的，就是从那次弋阳帮他出主意‘追’温融时，突然开了点儿窍。

温融见状，还故意逗弋阳道：“要不然我帮您问问看！先生，是不是不管他今天表现如何，你都不会放他走的？”

“嗯！”摩莳的回应快极了。

快得饶是脸皮再厚，弋阳也有点坚持不住。意识到自己在这对伴侣面前丢了大脸，弋阳立马转羞为怒。

让他们放自己离开那是不可能的，那就自己逃吧！反正他不能被关起来当阶下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囚禁的滋味儿，他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再尝试第二次。

弋阳突然拔腿往前面的神殿跑去。

只是没跑两步他就意识到自己跑不动了，明明身体努力往前冲，却被一股力量给束缚在了原地。

他一脸绝望地回头看了眼摩莳：“先生，您知道的，您知道我死也不会选择被选择被囚禁的，您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他终于肯喊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摩莳这一次瞟了他一眼却不为所动，他知道这家伙话里的意思。当初第一次遇到他时，这家伙就是满身疮痍从被囚禁的地方拼了命逃出来的，而他身后还有一群把他当玩物和猎物追逐、戏耍、练习捕猎的人类。

那个时候的摩莳，还是意识未清醒的‘狂化人’首领。

“您曾经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从一群恶鬼手中救下了我，先生！您把我养在您身边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尽管身边都是‘狂化人’，因为有您的保护，我觉得自己特安全，我第一次在一个群体里成了被需要的存在。哪怕他们在外面嗜杀成性，但因为有您，他们尊重我，听我的话，把我看做他们的一员，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先生！不是我要背叛您！是您！您忘了我，您先背叛了我们……”

“闭嘴！”温融用力勾住了摩莳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不要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了，你听听自己说的——‘都是别人的错我没错’，呕~~就你无辜？他该你的吗？我告诉你他谁都不欠，对得起你们，也对得起天下人！谁特么要把他当冤大头，一味将错误都推到他身上，我第一个抽死谁！”

温融是真的气坏了，自打他从这人口中得知一些过去的信息开始，心底就一直在蓄积着怒气。

每个人都把不该他承担的错误推给他。末日降临，是他的错；世界复苏，依旧能找他的错；他救人、帮人、想要为更多无辜平民撑起一片天，这帮人还要在他身上找到错处。

他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因为身负力量，就主动地站起来，扛起别人不敢扛的重担。不，他没错！这一点上他也没错，真正的爷们儿就该是这样的，负担别人不敢承受之重，绝不逃避责任。

有些话，温融不说出来，摩莳也能通过他的情绪起伏感受到。弋阳不懂为什么他甘愿选择平凡，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人的身边。正是因为……现在这样。

“杀了我吧，先生，求您看在我两度帮助您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求您杀了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示弱。

“封住他的嘴！”温融懒得再听弋阳胡搅蛮缠了，“您现在应该喊的是放了您才对吧，弋阳先生！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没用。”

弋阳还想反驳，张嘴的同时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再发声。摩莳真的封住了他的嘴！

他真的不能被关起来……会疯的，他害怕，太恐惧了！无法再说话的弋阳，不停地以眼神瞟向摩莳，希望能够引起摩莳的注意，然而这一次，摩莳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愿意再给他。

他现在才开始有点儿绝望的感觉。

“先把他交给孔雀他们处置，我们没功夫在这里和他耗时间。二宝还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已经快两天了。”温融抓住了摩莳的胳膊，作为父亲，他们这会儿应该先把孩子放在首位。

摩莳当然全听他的，将弋阳和‘眼镜男’一行一起送去了前面的神殿。

神殿里头，孔雀和古戈力他们一群人依然与之前神殿里的那些信徒们在虎视眈眈，互相提防着对方。当看到温融平安被救出来，他们稍微放下心来。

只是，孔雀他们几个随后看见被带出来的弋阳，懵住了。弋阳先生？他怎么在这里？还一副死气沉沉，斗败了的公鸡的模样？

神殿里的那群前来参拜的信徒们平时是见不到弋阳的，并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他们隶属于‘眼镜男’管理，在看到‘眼镜男’被抓后原本试图反抗的，古戈力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绝活儿，这群等级并不高的家伙们马上就服帖了下来。

交代了孔雀和古戈力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摩莳同时接到了阔莫的消息称已经顺利接到四个小崽子。他打算先带着温融先赶去与他们见上一面，再去与蜘蛛他们会合，一起营救二宝和小红。

现在最重要的人已经在他身边，别的对他来说就是走一遭的事情，没有之前那么急了。

摩莳他们刚离开，弋阳被封住的嘴巴就重新恢复了自由，他一反刚刚那种死气沉沉的消极状态，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他不止一次想要与孔雀说上话，孔雀只是让人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并不靠近他。因为知道这位擅长打感情牌，又和他们真的有感情，为了确保自己不犯错误，他让古戈力和她的手下去负责看管他。

弋阳压根儿不认识古戈力，根本说不上话。

弋阳并不气馁，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只要能够逃走就能重新蛰伏起来，再度寻找到新的机会。这一次他将自己亲自走上神坛，他会向摩莳证明，他错过了自己错过得究竟是什么！

现在摩莳不在，是逃走的最好的时机。他很快就做好了策划，并下定决心马上行动。

他相信‘资助人’那边也会来救他的，毕竟他手头上掌握着的除了‘灵跃’还有其他一些伪装成神学研究、科学解谜、历史探究的民间组织……每一个组织都有不同规模的发展，旗下分布了不少的产业，他们基本都是给‘灵跃’作掩护的盾牌，而这些学术组织吸收的会员大部分都能往信徒的方向发展。

作为合伙人，他十分确定自己的价值。

现在，只要这里能够发生点儿事故，给他制造些逃跑的机会就好。弋阳看了一圈，最终将注意力放到神殿正前方梯形高台上那座摩莳的雕像上……

摩莳与温融二人出了‘安哥塔’刚坐上悬浮车准备直接通过‘黑洞空间’转移的时候，‘安哥塔’方向的地底突然一阵巨响震荡开来，由深及浅从地下深处轰隆隆地一路传动到地面。

外面那些还在参拜‘圣塔’的各教派信徒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抬眼往‘安哥塔’的方向看去。好像，声音最响亮的地方就是来自那个方位，包括神殿也在那边。

紧跟着，‘安哥塔’周围一千米之内的地面可发生了强烈的不规则波动，伴随着沉闷厚重的响声，地面在剧烈晃动几下之后，出现了一条条巨大的裂缝，而更多分段式爆破声就从那些地缝里传了出来，有些比较薄弱的地面在震裂过程中，冷不丁地塌陷了下去。

……第一个人发出的尖叫声响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在做祷告的人们立马一个个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一窝蜂地向着远离‘安哥塔’的方向逃离。

“是地震吗？”温融从高空俯瞰下方，能够清晰地看到地面一系列的剧变。

摩莳拧眉摇头：“不！是高效热能弹！”他已经闻到了硝烟的气息，从刚才裂开的地缝里冒了出来。

“看！‘安哥塔’和神殿在往下陷落！”温融发现到了更加紧急的状况，不光是周围的地面在皲裂塌陷，位于事故中心地带的‘安哥塔’与神殿同样在一点点地往地下塌陷。

神奇的是，用金属与特制混凝土等建材建造的神殿在震动中正在分解成一块块地坍塌、崩落，而那座‘安哥塔’却始终没有一块儿石头崩落的迹象，然而由于整个地面的塌陷塔身倾斜了三十度度正在逐渐地陷入地缝之中。

“孔雀他们出来了！”车子往事故中心带开去的时候，温融看到从那坍塌陷落的神殿中陆续跑出来的人们，一部分信徒和不少他们‘幽灵窟’的人都靠着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跑了出来，然而还有部分信徒本身能力差，突然遭遇到这样的危机情况，慌了神，吓都吓得半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逃生被困在垮塌的神殿之中。

“我来开车，你去救人！”温融用力推了一把摩莳，自己稳住了方向盘。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自动驾驶模式，得切换成人工模式。

“救人？”摩莳只和他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说的救人是救被困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信徒。

“快去啊！”温融急道。

摩莳会心一笑，没有再耽搁，身形瞬间在车子里消失无踪。他们真正地相互理解彼此，也是彼此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摩莳进到神殿之中施救，温融则驾驶势着车子在缓慢塌陷的废墟上空盘旋，先后拉了才跑出来的古戈力和她的两个手下上车。

古戈力一上车子就破口大骂：“妈的！那个男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心太特么的黑了！炸了他们修建的那个不伦不类的神殿也罢了，连‘安哥塔’都不放过！那可是几千年的历史文化遗产，那小子眼睛眨都不眨就敢炸！”

“是弋阳？”温融从她的遣词用句里推断。

“可不是那家伙！他们在修建神殿的时候就特么的在那雕像底下挖通了地下工事，一直连到‘安哥塔’……埋得有高效热能弹，这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自毁装置。”古戈力灰头土脸得搓着脑袋上的灰尘，“那家伙身上带的有一枚发射器，剩下的一枚在那‘眼镜男’身上，老娘就特么眨了两下眼皮的功夫，那家伙就按下了两枚发射器，启动了自毁装置。”

温融马上想到了弋阳这么做的原因：“他想逃，必然要制造点儿大动静。他人呢？”

“不知道！他按下发射器的同时就往门口冲，我们反应慢了一秒，紧跟着神殿的地板就被从下面炸翻了！当时他们所有人的下意识举动就是逃命，哪里顾得了他。”

“那他肯定就在附近，刚刚跑出来了不少的信徒，都穿着一样的教袍，就这么点儿功夫他跑出来也没跑远！”温融想到那家伙心里就膈应，不能就这么放走他，“我去找他！”

驾驶着悬浮车离开那仍然在塌陷的废墟中心，温融绕着整个‘安哥塔’一圈圈地画圆寻找。

在找到离‘安哥塔’直径一里地的外围时，他发现了披着件绿色教袍正飞快逃跑的弋阳。那家伙把自己改造成‘狂化人’后，速度还不赖，就这么短短两分钟的功夫，竟然独自一人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古戈力摩拳擦掌地做好准备：“靠近一点儿，车子降低一些，我亲自去抓他！”

温融试着将车子往下降了降，底下正在急速飞奔的弋阳抬眼看了一下，隔着车前窗与温融目光碰撞在一起时，这位年轻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狂态。

又是他！姓温的就是他的克星吗？

知道自己不是古戈力的对手，弋阳只能加快了速度拼了命的跑。差不多了，‘资助人’应该就在接应他的路上了，只要自己能尽量拖延一点时间，等到后援到来。

眼看着车子快要降落到合适的高度，古戈力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快速拽着温融把持的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弯，车子刚刚转动七十度，一排子弹沿着他们车子之前的角度一长串横扫而过。

古戈力的手下趴在车子的后排座压低身体，观察道：：“是战术直升机，还带重火力的。”

“是来接应他的吗？”古戈力问道，同时将温融整个身体都压在自己身下，由自己来把控方向盘，进行躲闪。

不断有子弹在扫射过他们的悬浮车，一部分被躲过了，还有一些实在躲不过，只能用车子硬扛。

车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差点儿被那追着他们打梭子的直升机给打穿发动机，要是在半空中失去了动力，掉下去事小，掉下去后那可就是活靶子，下面这地段可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

“撤！”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占到便宜，说不定还可能被对方给干掉，温融立马做了最有利的决定。

古戈力单手把控方向盘尽量绕弯子躲闪，并逐步往更高空攀升，企图往回飞。当他们爬升到一定高度后，那直升机不追着他们打了，而是调转方向一路向着弋阳所在的区域飞去。

温融气喘吁吁地看着远处那即将接到人的直升机，扼腕不已。

然而，让他们意料之外的一幕骤然发生。

只见弋阳原本欣喜地向着直升机招手，等待被对方接走，突然间，那直升机横向转了个方向。从温融他们的距离和高度看过去，能够看到弋阳原本挥舞着的双手逐渐地停止了摆动，变成平举在头部两侧，做投降状。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能感觉到弋阳肢体情绪突然的改变，他在害怕，在惊恐，甚至在求饶。

“怎么了？”周围的空气莫名变得紧迫压抑，连温融都能觉察到不对劲。

只听着‘哒哒哒’一阵连环射击声持续响起……稍后直升机重新纵向升空，而原本地面上站着的弋阳，变成满身污血横躺在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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