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异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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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迅速地直起腰身,眼神在这一瞬间就变了，两片滑膜在他眼球表面不自觉地滑过，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一股威胁的意味来：“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还不多。你们‘囚山人’嘛……称呼你们为‘人’也不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可你们确实和人类融合了,也是靠着人类延续下来的,姑且也算半个人吧。”温融主动给对面这位倒了一杯茶,将茶杯用一根手指头往前推了推，从容不迫地说道。

“不要把我们和你们混为一谈。”‘莱比锡’态度无比倨傲地回道。

“可你们毕竟是人类混种啊。”温融漫不经心地扎对方一下。

‘莱比锡’当场再度变脸。可见对他们来说‘混种’这个词汇多么的让他们难以接受。可他没办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来,因为温融说得……还真特么的是事实。他们的种群为了延续下去，哪怕再看不上人,最终也只能和人类相结合，才能繁衍后代，并维持一定的种群数量。毕竟,‘衔尾仪式’这样的仪式在他们群体内成功率并不高,而能够有资格进行‘衔尾仪式’的对象从来就只在长老会那些备选人当中转圈圈。

“温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莱比锡’再问一次。

“简单。‘地居人’告诉我的。”温融大方给对方解惑。

“‘地居人’……”‘莱比锡’愣了愣,恍然大悟：“看来,他们当时还有没被带走的人。”这样一来,‘莱比锡’心中确定了一些事情的答案。‘地居人’就是一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叛徒，知道的关于‘囚山人’的祖先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多。尤其他们在地底困着，也没有文字资料的传承，更没有祖上留下来的那些文化熏陶,也就……血统比他们稍微干净一点点罢了,也没干净得了多少去。

“你们抓回去的那些‘地居人’还好吧？”温融帮着问了一句。他们这里仅剩下的几个‘地居人’一直也在关心这件事，只是他们自己没什么能力，也只能依靠摩莳帮忙。

“当然。他们毕竟算是我们的同族。”‘莱比锡’嘴上这么说,但这口气听起来不是很舒服。带回去的那些‘地居人’并没有发挥到他们本来的价值。他们的科研工作者也是在后续的研究中才知道，‘地居人’同样靠和人类结合繁衍后代。

‘地居人’本来转移到地下的数量也不多，一开始他们也只是族内通婚，倒是在一段时间内维持了血统的相对纯粹，因为人口数量不多，加上又处在古代那种局势危险动乱的情况下，人口的存活率也不高，很快的就因为近亲结合过高的关系导致生育率下降，即便生出来也是有问题的多。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不得不让自己族内的男人女人出去借种、借腹产子，如此才能勉强地繁衍下来。这种策略和他们‘囚山人’是差不多的。

“你们抓他们回去是想借他们的血统来为你们繁育‘天然返祖人’吧。”温融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这做什么？”‘莱比锡’冷冷一哼。

“……效果不好？”温融试探性地问。他敢这么猜测是从这位假大将军刚刚提起‘地居人’的口气来判断的。如果‘地居人’能够为他们培育‘天然返祖人’提供优良的条件的话，他的口吻不会是嫌弃的。

‘莱比锡’戒备性地瞅了他一眼。这家伙，言谈之间挺会察言观色的啊。

“别误会，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毕竟，知道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古老而神奇的文明的后代，想了解得更多一些无可厚非。”

“温先生，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之间真正的问题吧。你们这里的炮口可都对准了我们其中一处聚居地了，这是想和我们开战？”

“要开战的话我会提前给予警告，让无辜老百姓有时间躲避的。”温融笑道，“您既然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威慑，怎么样？还不错吧……都是些新玩意儿，只对着海上试验过几次，还没真正地向内陆发射过呢。”

“海上……原来之前是你们在测试武器。”‘莱比锡’显然想起了一些之前没有被调查清楚的事情。这两年有好几处靠近海域的城市外海先后发生不明的地震，派调查团队过去查过只能检测到微弱的能量残余，根本查不出到底是怎么引发的地震，原来，竟然是他们在测试武器。

迅速回想起那几次发生地震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的大城市，‘莱比锡’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颤抖了几下：“真厉害！”之前带他们参观发射基地的那个司机说什么来着——可以发射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里，如此看来……不是吹牛。

“温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和那位摩莳阁下……不是应该先找那些背叛过他的人报仇吗？我看你们在这里搞得这些建设像模像样，也不是没有野心之人，‘尼夏城’这么小的地方对你们来说委屈了。”‘莱比锡’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语气和声调也跟着放轻松起来。

温融盯着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当然，‘尼夏城’只是个开始。”

‘莱比锡’眼中有精光掠过：“我们对你们来说不是障碍。甚至，我们是你们人类最大的帮手……此前和你们一样的有志之士当初都是得到了我们先祖的支持。我们‘囚山人’要的不多……和你们自己人端起盘子端通吃的吃相不一样，我们只需要得到我们想要的那一部分就好。”

“哦？”温融再笑，“你们还要的不多？大半个世界的资本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下了吧。”

“那也是我们自己赚的啊。谁让我们会赚钱会投资呢？这可不能怪我们吧。”

“您对自己可真自信。没有这么多的人给你们当血包，怕是你们想赚也赚不到啊。”温融淡然一笑：“所以我能来猜一猜你们为什么会在‘末世’发生后，本来有机会进展到一个新时代，又想千方设百计地搞各种手段，买通各种人把大家伙儿又给倒逼回去的原因吗？”

‘莱比锡’皱眉，没有回答。

“因为事情的发展出乎你们的意料之外。你们本来制定的‘重启’计划是杀死绝大部分的人，将他们的时间和发展进程给压退回几百年前的。可……意外发生了。你们的那种病毒，这一次带来的并不是直接性的死亡，而是触发了另一种的生物基因的异变，出现了‘狂化人’，你们自己人也因为‘狂化人’病毒的变异再变异而受到感染……危机重重。”

‘莱比锡’微微垂下双眸。这人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这么多？这可不是‘地居人’能告诉他的事。

“这是我们根据当年的情况模拟出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再结合本人一些脑洞想出来的。”温融仿佛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莱比锡’心下微微一凛。这家伙……

“后面我就不能瞎猜了。或者，您愿意帮我解解惑？毕竟，您特意前来拜访也得拿出点儿诚意来，不要用之前那种诱哄式的话语来骗我，也不要试图挑拨我。”

‘莱比锡’在评估他这语气的严厉程度，同时，也在评估该不该听他的。

“您可以和您的上级商量一下，我先告辞，十分钟后再回来。”温融贴心地站起来，将桌子上的茶水杯进一步往对方面前推了推，这一次推到了对方的眼皮底下，“这是‘春雨红茶’，最好的红茶了，外面很少有卖的，请品尝一下。接下来我们会推出以‘源动水’加工过后的‘茶饮料’，你们应该会喜欢。可以给你们打个九九折，下次你们的人也不用换成不同地址和id下单，以你们的集体名义来下单，我再给打个九五折，这种实惠，别人可都没有。”

温融说完先行离开，把会议室让给了‘莱比锡’。他则去到隔壁的房间，与刚刚回来不久的摩莳碰面。

“怎么样？”摩莳问他。

“还行吧，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温融道。他整理了一下摩莳西装前的方巾：“你那边怎么样？”

“顺藤摸瓜倒是抓住了几个更高层级的‘灵跃派’信徒，后续都交给了仇魄了。那家伙演戏演上瘾了，抓了古戈力要我们给他交代……哼！”

“你也知道是演戏啦。”温融拍了拍他的心口：“好了！戏剧舞台一旦拉开大幕总是要演完的，先来看看隔壁的情况吧。”

他们这边有监控设备，然而‘莱比锡’也不是没有准备就进来的。他的通讯装置接出去的信号是分散、隐藏的，也是为了掩饰他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地。

当‘莱比锡’开始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这边的ai就在分析他的信号源了。哪怕不能确定具体的地址，至少能锁定一个大概的区域，让他们也能进一步地知道，‘囚山会’那些更有权力的长老们藏身在这个世界的哪块地方。

‘莱比锡’与对面的通话时间并不长，总共还不到一分钟。显然他们知道有被监控的风险，所以尽量简短地沟通。

看着屏幕里那位的脸上在说话间不停闪动滑膜的眼球，温融抬头凝视一眼身边的摩莳：“你接下来跟我一起去吧。那家伙……肯定怕你。”

他之前说‘囚山人’也受到当年末日病毒影响这件事时，这位假将军没有反驳。结合他们这几年一直对那些‘囚山人’的秘密研究来判断，他们这些能够使用‘觉醒力’的家伙们应该都会害怕比他们更厉害的摩莳。

十分钟后，温融和摩莳一块儿来到隔壁。

‘莱比锡’在看到摩莳靠近，感应到他释放而出的威压后，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并不是天生的‘返祖人’，所以并不具备天生的超能力，他也是在末世中受到感染才有了特殊能力的，当然他会受到来自于‘始祖级’力量的天然压制。好在，他们后面有研究克服这种压制的药剂，所以现在他只是会害怕，会被短暂影响，却不会因为这种天然压制而完全受控于对方。

“‘特霸级’……”摩莳在他心神动荡试图抵抗自己的威压的瞬间，感应到了他真正的力量，“勉勉强强算是吧。你们的定级标准也是学了外面的那个标准。”

“摩莳阁下，久违了。”他到底还是弯腰鞠躬向摩莳行了个礼。他们‘囚山人’是崇尚实力的，实力越强越受尊敬。哪怕这位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向导，到底也是位真正的强者。

“久违？你从前见过我？”摩莳抓住了这句话中的细节。

“见过。当年我还只是个‘暴级’，在您当选为元首的那天，在‘止戈城’的‘停战广场’见过您。您当时高高在上，而我……在遥远的距离之外，仰望着您的同时，也在看着你身边的人磨好刀片暗中调转刀口，全都对准了您。”

这家伙……还挺记仇。刚刚温融扎了他的心，这会儿他在摩莳这里找补回来。

“不错！你当时应该不会想到一百多年后我们还会再见面，而再见面你还是得向我鞠躬行礼。”摩莳从容应对。如果是从前听到有人对他无礼，他一定会马上让对对方亲眼看看自己的脑仁儿长什么样。现在……他这嘴炮功夫渐长，养气功夫也渐长。

‘莱比锡’歪了歪嘴，又一次被扎了心。他刚刚根本不是真的诚心想要鞠躬行礼，完全是……瞬间下意识的一种的行为啊。刚刚他心里想的崇尚实力那些，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挽尊罢了。

“怎么样，你们上级答应了没有？”温融笑着从中打哈哈，示意‘莱比锡’坐下。

‘莱比锡’坐下后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我们要对您说些什么才能证明诚意，请阁下开口问吧。能回答我就会回答。”摩莳一来他就把温融给撂一旁，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刺激。

“和他说！”摩莳不快道。刚刚这家伙讽刺自己他不生气，但，当着他的面瞧不上他的爱人，绝对不行。

摩莳一生气，屋子里的威压更加隆盛。‘莱比锡’差一点儿被压得当场跪地，他强忍住发麻的头皮和‘咔咔’作响的骨头，看向温融，咬牙切齿：“好，好，我和温先生说。”

威压这才减轻了些。

温融一只手轻轻搭在摩莳的一只大腿上，满足地笑了笑，继而开口：“说说看……你们当时的‘重启’计划吧。”

“您刚才不是猜想了吗？每一次我们的‘重启’计划伴随的要么是一个朝代的结束，一个政权的崩塌，要么……就是世界的大退步。上一个末世，我们是想让世界大退步的，因为……没用的蝼蚁太多了，不听话的也多。清理一波出去，减轻一下整个世界的负担，也给我们的科技人文多留几百年的发展时间。”

对方的回答如此的轻松傲慢，以至于温融听的时候，原来一直隐忍起来的那股气瞬间就游走全身，差点儿让他当场翻脸。

摩莳敏锐地觉察到了，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所以你们上次的‘重启’计划并不是因为‘人造返祖人’再度失败？”温融压住火气，问道。

“我们的‘人造返祖人’您不是见过了吗，虽然和自然诞育的‘天然返祖人’还有很多能力上的差别，基因上的不一致，但这个技术经过我们不懈的研究，已经算是基本告成了。所有在这一研发过程中顺带着研制出来的细菌、病毒、药物、技术都被我们保存留下下来。‘重启’计划用的是最高级别的病毒，本来的症状应该是破坏免疫系统被，让受感染的人在一到两天之内肾脏衰竭死亡的……”说到这里，这家伙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摩莳，“只是，没想到……被他们随机挑中做‘零号感染者’的会是你。”

这些摩莳和温融他们也曾经推测过，今天真正从当事人口中听说，确定了他们部分猜想，还有一部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本来应该……”温融对他这种口气真的是越听越难忍受，真想一拳打爆他的头。妈的！

‘零号感染者’当初幸亏是摩莳，病毒他在体内发生了超乎想象的突破性异变，使得他成为了‘狂化人’始祖，由他传开，迅速扩散……演变成了当年那场惊悚的‘末日狂灾’。

‘莱比锡’感应到温融的情绪不好，稍微收敛了一下刚才说话的那种口吻：“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了。我们自己也受到重创，我们的执着的解毒剂在病毒变异后根本不起作用，同样有族人变成了‘狂化人’……只不过我们相对幸运的一点是因为‘重启’计划我们提前有转移物资、财务，并躲避起来，受到影响的只有三分之一。后面等到人类顶住末日的压力，建设基地时，我们就跟着一起做基地建设，顺便想办法能够做出疫苗来，控制住这场灾难。”

“控制灾难？”温融笑了，“你们是怕其他人都死光了，没有足够的人给你们做挡箭牌，就该轮到你们了吧！控制灾难，说得好伟大啊？”

“基于我们的立场确实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不然你以为你们的疫苗研究能在那种物资缺乏的年代一直持续进行了二十多年的研究？”

“废话！你敢说你们不是想要靠着研究出疫苗来进一步地扒在那些幸存下来的老百姓身上再吸一次血？”温融才不听他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然而他的脑子在说到这句话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是啊！这才是他们这些‘囚山人’的本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了将自己的口器扎进身边人的血管里吸血，喂养自己，操控大局的本性。哪怕是在乱糟糟的末世黑暗年代中，他们也依然不会改变这种本能。

那么……当初研究疫苗的那些机构和权威人士里，会不会就有他们自己的人？温融突然轻轻地打了个激灵。这，可是他们一直以来没有想到过的地方啊。

“‘狂化人’虽然可怕，却是在基因上面最接近我们祖先基因链的。你们怎么会明白当我们发现了这么一个大机遇时，多么的兴奋。我们此前一直都在研究‘人造返祖人’，造出来的要么只是个形似，要么就没有什么超能力。‘狂化人’不一样，他们有部分形似，却拥有着我们文明的记载中，祖先拥有的各种各样与自然相辅相成的超自然力量。可以说，在当时‘狂化人’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想要控制住大局难道不对吗？”

温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激动、气愤。他们本来就属于不同立场，再怎么交流，对方也不会共情自己，他只会认为他们这些人……凭什么反抗？为什么没有按照他们设定的计划该死的死，该被实验的被实验？

“你们一方面想要研究‘狂化人’，一方面又怕‘狂化人’太多把人都杀完了，就会杀你们，所以你们一边研究‘狂化人’一边研究疫苗。”摩莳把‘莱比锡’的意思用更简单的话说了出来，“可惜一年后，我又回来了。”

‘莱比锡’脸黑如焦炭。是啊！他们当时最希望抓住的就是‘摩莳’这个‘始祖级狂化人’，由此还悄悄地与当时跟在‘始祖摩莳’身边的弋阳稍微接触了一下，就是希望能够通过弋阳这个带着一身对自己同胞愤恨、仇视的家伙的手，想办法完整地抓住他。只是没等他们行动，‘始祖摩莳’就自己跑掉了，离开了他的‘狂化人’军团。

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从狂乱迷失的状态清醒过来，成为了第一位厉害的‘觉醒者’，还能通过自身的力量刺激帮助身边不少跟随他的人获得‘觉醒力’。

也就是在那一刻，摩莳被他们的长老会的十六位大长老给判定为——向导。是在他们的文明遗迹中传承下来的，相传会中断他们的文明，阻碍他们的发展，毁掉他们的建树的向导。

这个向导的基因会是什么样的？能否从他身上找到更贴合他们祖先的基因残片？这家伙就是他们整个族群的天敌，无论如何也要摧毁的对手，他们要想尽办法杀死他，研究他。

就是在这样的意识引导下，从摩莳再次出现开始，一场针对他而设定的‘权利之战’也已经开始在慢慢地铺设剧情和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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