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生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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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自己这小怂包的模样看不过眼,摩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小家伙儿的后背。

小家伙儿光着屁屁火速钻进了温融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温融，将脸藏在了他的颈窝,只露出一只眼睛防备地盯着摩莳。

“速度好快！”温融轻柔地揽住小家伙的身体,顺便夸了一句。

摩莳的双眼始终顺着温融的手一直跟着挪动,看到看到它们最后放置的位置,这位的眼珠子即刻放大,忍不住开始冒酸气：“手……”

温融看了下自己的手的位置恰好在小崽子屁屁上，笑着摇头：“他是个小崽子而已，我看他像现在的样子也就和当年二宝出世时差不多大。”

摩莳从旁边扯了条自己的毛巾递给温融，将脸转向旁边不再多话。

温融只好接过了毛巾包住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崽子,顺带隔开自己的手。

小家伙儿特意回头嗅了一下毛巾里的气味儿，大概是里面属于摩莳的气息太强烈,又或者这种气味儿让他觉得熟悉，他乖乖地接受了这条毛巾，还小声地喊了一句：“哒哒~”

“他好乖……”温融簇拥着这么一小坨肉球，心脏也随之变得又软又轻,“你以前肯定也这么乖。”

“我是‘幽灵窟’一霸，不过那个时候咱们的镇子还不叫‘幽灵窟’,就是一个县城下面的小村庄,我是村里最厉害的,小崽子们都不敢惹我。”摩莳还没接受眼前这个复制的自己这么怂的现实，因此在说起自己小时候时,特意说得夸张了一些。

温融没有揭穿他，关于摩莳的小时候他曾经偷偷问过阔莫和杜老爷子了，他们俩都是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同乡。也正是从他们口中听到的关于摩莳幼崽时期的生活经历，刚刚温融才坚决地想要留下这个小崽子。

摩莳被捡回去后生活并没有变好,捡了他的那位老人家也是孤家寡人一个，靠着拾荒卖破烂为生，把摩莳捡回去没俩月就意外身亡了，留下的就只有一间村里借给他住的破烂小屋，后面这座小屋继续借给了摩莳住。没有人愿意收下一个不足三岁的小崽子，因为村里人认为他‘不祥’，好端端的能把捡了他的老头儿给‘克死’，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相对幸运一点都的是那个时候还不是末世，乡下村子里虽然物质条件不怎么富裕，靠着村里人三天两头救济给他一些剩饭剩菜，他渐渐大一些后能自己在外面自己拾些荒，换点儿小零钱，这样的他愣是自己把自己给养大了，从他开始长个子开始，村里的熊孩子们就不再是他的对手了，而在他小小只时期，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那时候，阔莫还有家，有亲人，有兄弟，老杜也有自己的父母……摩莳，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温融怀里抱着小崽子，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摩莳，眼神亮晶晶。

摩莳被他的眼神给蛊惑了，伸手探了过去。

小崽子从大毛巾里猛地把脑袋钻出来，挡住了摩莳的手：“哒哒？”

温融摸了下他头顶湿哒哒的头发：“‘哒哒’好像是在叫你呢。”

“嗯！”摩莳也发现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爸爸’的意思吧？”温融开动脑筋道。

摩莳脸上的表情微妙地晃动了两下，“……”没开口。

“叫爸爸！”温融晃了晃怀里的小家伙儿，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到自己身上，指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他：“爸、爸！”

小崽子盯着他的嘴巴，把自然上翘的小嘴巴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跟着学。

温融耐着性子地持续教导，还鼓励性地夸他，赞扬他，这小家伙儿就是抿住嘴巴，不开口。

“有点儿笨。”摩莳俯视着这小东西，幽幽说道。

“笨！”没想到这小家伙儿像模像样地跟着摩莳学了一个字，还特意伸出细棍小手来指着摩莳，“笨、笨！”

温融憋笑道：“他是不是在反驳你？”

“你笨！”摩莳冲着小崽子冷酷地抬了抬下巴。

“你笨，你笨。”小家伙儿声音脆脆软软的，学话学得极为精准。

摩莳眯起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想知道这小东西只是单纯的学舌还是真的在分析他们之间对话的意思，于是他轻掀嘴角：“我笨。”

温融一下就明白他是在测试这小家伙儿了，暗暗观察小崽子的反应，只见这个小崽子听到‘我笨’后耳朵动了几下，并没有马上再次学舌，而是稍微歪了下脑袋转动眼珠子做出了思考的动作。

因为不确定‘你’和‘我’的具体指代，他这次很机灵地再度用手指着摩莳，只说一个字：“笨！”

显然，他大概能懂‘笨’是个形容词，而且是不怎么好的形容词。他刚刚并不是单纯学舌，而是认真听了且在自己的脑子里辨过、分析过了的。

温融捂住嘴巴大笑起来：“他好聪明呀！”

“聪明！”小崽子耳朵再动了两下，又一次分析了‘聪明’应该是好的形容词，咧开嘴巴露出粉红牙床，乐开了花。

摩莳怀疑性地瞅了这小东西两眼：“你确定他真懂得我们在说什么？”

温融耸耸肩：“没关系，可爱就好。”

“可爱！”小家伙儿再次学了一句，末了他停顿了一下，强调性地加了个字，“我！”

温融惊喜地看了下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摩莳，原本就晶晶亮的眼睛里绽放出更加夺目的光芒。

“你，笨！”小崽子撩起眼皮看着摩莳再道。

他把两只细棍胳膊用力圈住温融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蛋儿亲热地贴了上去，继续说道：“他，可爱！”

“哎呀，他竟然自己就分清楚了人称指代！”温融更兴奋了，“我们可没有教他这个，他是自己分析的出来的吗？”

摩莳拧着眉毛瞪向了得意洋洋的小崽子，对于他贴在温融脸上的亲密动作还有些接受不来：“放开他！”

小崽子立马缩了缩小身板儿，重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温融的脖子：“摩耶娜……”

“你别吓唬他啊！”温融轻柔地拍拍他的小脊背，还沉浸在刚刚发现这小家伙极端聪慧的喜悦中，“他分得清‘你、我、他’诶……只是从我们的交谈中他自己就分清楚了人称代词，还知道什么事好的形容词，什么是不太好的形容词。太聪明啦！”

摩莳皱了皱鼻子，无声地继续瞪那个有着稀疏头毛儿的小东西，在温融惊喜地夸耀着这小崽子的声音中，一大一小正在悄悄对峙。

没错，就是在对峙。那小崽子明知道他不开心，还故意把脸往温融的脖颈里蹭，越贴越紧……

就在摩莳快要收回自己带有压迫感的视线，打算放过这小鬼一马的时候。小家伙儿突然从温融的脖子里抬起了小脸来，冲着摩莳咧嘴笑了笑，并学着刚刚摩莳冲他抬下巴的动作，对着摩莳酷酷地抬了抬下巴，两人的动作神态一模一样。

这一带有挑衅性质的动作差点儿让摩莳看傻了眼。好嘛……他就说嘛，自己小时候哪里会是这种又怂又弱的样子。小东西，和他装呢！

黑着脸的摩莳扯着温融的袖子告状，“他刚刚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弱小，惹你怜爱他，他心眼儿好多的。”

温融正在给这小东西洗头，听了这话后，反而欣慰地感叹:“是这样吗？那我总算是知道你小时候虽然吃苦受罪，却能顽强地活下来的原因了。”

正在酝酿火气的摩莳听到这里突然间就泄了气，他于是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摩莳细致地照顾着这个小崽子，看到他已经给他洗完了脑袋，正准备给他洗身体时，主动说道：“要不，我来给他洗吧。”

这次温融很痛快地站起来让出了位置给他：“那就把他交给你了，我去找找看大宝他们更小时候的衣服，记得我留下来了一箱当纪念的。唐纳找出来的这些还是大了，这都是五宝四五岁时候的衣服了。”

接过温融递来的搓澡巾，摩莳蹲在了浴缸外面，单手快速地按住了准备逃跑的小崽子。

等到温融找到几件更小的衣服回来时，浴室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渍和白色的泡沫。浴缸里全都是泡泡，摩莳正提着那小崽子的一条胳膊不断地将他在泡泡堆里抡着打转儿，小崽子成了个泡泡小人儿，被抡成了个圆规转得头晕眼花，却在开心地‘咯咯’大笑。

温融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想起了摩莳很久以前第一次带大宝他们洗澡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唯一会的一招就是用制造泡泡吸引孩子们的注意。现在他明白了，他对泡泡浴那么执着也是因为他自己小时候就曾经有过相关的幻想吧。

看到温融盯着自己看得出神，摩莳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将小崽子给丢进了泡泡堆中。

小家伙儿下一秒主动蹿出来扑进了摩莳的怀里，这一次将自己的小脸儿贴上了这位阁下的冷脸：“哒哒~”

温融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等到他们俩把小崽子洗好换上小衣服，抱着带回客厅，范迪已经将刚才实验中所有的主意事项和他的全部推断都记录了下来。

温融将这孩子刚才能通过聆听他们的对话，自主分析语言判断代称和形容词好坏的这一发现激动地向范迪描述了一遍。

范迪并不感到稀奇：“先生小时候也是这样聪明的啊。他不是说过他自学认字和说话的吗？后面还自学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如果他愿意静下心来和我一起搞科研，他也会是一位出色的科研工作者的。之所以他们把克隆体最小设定的年龄在两到三岁之间，就是因为这个年龄段已经可以观察他的适应、学习、模仿、思考、辨别能力了，再小一点还不具备这些能力。”

“能力！”小崽子又开始学舌。

“他一旦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会表现得更出色的。或许，温先生将他交给我……我可以从小培养他，他绝对能成为一名不亚于我的专家。”

“不不不！”温融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就留在我和摩莳身边，我们亲自教养。”

“那可惜了，现在应该是最方便教育他的时期。”

“不可惜。他只是个小崽子，还是……先学着怎么当一个小崽子吧。”温融知道范迪刚刚那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培养他成才。

在刚刚没有进一步了解这个崽子之前温融都不可能把他轻易交给别人，更别说现在他已经了解他一点儿。这小家伙的性子在这个阶段完全就是摩莳小时候的个性，他是万万不舍得将他给别人抚养的。

小家伙儿一直在认真聆听他们之间的交谈，小耳朵时不时地动两下，把他听到的每一个词汇、句子、语法都记在自己的大脑里。他隐约能听懂温融和范迪在谈他的问题，因为在范迪说把他交给他时，这小家伙儿的肩膀僵住了，后面听到温融拒绝，他又很快放松了肢体。

“啊——！”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了温家五宝的尖叫声，少女几个跳跃虎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温融怀里的小崽子：“爸爸，是弟弟，我有弟弟啦！耶耶耶，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啦！”

大概是这位小姐姐太热情吓着了小崽子，他一溜烟儿蹿到了摩莳的怀里，柔柔弱弱地求救：“哒哒~~”

摩莳单手揽住了他，小东西马上不害怕了，转了个身来窝在摩莳怀里好奇地观察着被温融给拖住了身体的少女。

“爸爸！放开我，让我抱抱他！”

“他还不熟悉家里人，你动作慢一点儿。”温融劝说着自家有点儿生猛的闺女。

“小五……冷静。”直到摩莳开了口，激动的五宝才瞬间安静，乖巧地在温融的身边坐了下来。

温家其他四个少年郎陆续下楼来了，虽然对于家里多出来的这个小崽儿都有着各自的好奇，但他们在大爸爸面前是不敢造次的，一溜儿排开站到了温融坐这的沙发后面，眼巴巴地注视着那个大眼睛的小崽子。

小崽子的灵活地转动着黑亮的眼珠子同样在观察他们，不确定危险还是安全的前提下，一律当做不安全，他在自己最认同的大人面前示弱，将自己那点儿‘小心机’全都展现出来。

范迪在一旁看得欣慰：“不错！他懂得在场谁最能保护他，也懂得做为幼崽示弱讨好博取怜悯的行为。”

温家少年们各自施展自己的本事逗着小崽子：扮鬼脸的；搞笑的；卖呆的；拿玩具的；拿吃的的……没多久，小崽子就被玩具和吃的给吸引了过去，被一群哥哥姐姐包围着，开始与他们产生互动。

“小崽子除了吃就是玩儿，哪怕厉害如先生，幼崽时期也是这样呢。”孩子们在一起玩儿，大人们在一旁看，范迪由衷发出一声感慨。

摩莳斜了他一眼，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温融为他多说了一句：“他也只是从一个小崽子长起来的人啊。”别人家小崽子是什么样儿，他也是什么样儿。

范迪合上了自己手里密密麻麻的一堆记录：“接下里我们来商量一下这具容器怎么处理吧，是要公开研究还是秘密研究？”

“先暂时不要公开。”温融做决定道，“一旦公开，打它的主意的人一定不会少。”

“没错，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这东西与‘营养舱’不一样，虽然不清楚它的工作原理和建造设计的细节，可……它还能用，这是最可怕的。”

“先把它里面的样本给取出来吧。”摩莳提议，“万一再弄一个出来怎么办？”

“不！”温融想都不想就先反对，“范迪先生，还是不要取出来吧。”

“你是对我的能力没有信心吗，还留着它做什么？”

温融老实回道：“我不是对你的能力没信心，我是希望你……能够一直有这么个机会。我希望你能一直活着。”

“那你呢？”摩莳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你希望我一直活着，可那个时候你不在，你想留下我一个人吗？”

温融刚刚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就是单纯地希望摩莳能够一直活下去，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是啊，你只是个普通人……有一天，你会先离开我。其实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我想过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会怎么办。我会跟你一起走……可你却想要让我再重新活过来，让我独自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你觉得这公平吗？”

范迪见气氛不对向大宝使了个眼色。大宝把小崽子往怀里一揣，带着弟妹们上楼去。他们家大爸爸和爸爸很少老别扭的，每次闹别扭基本上也都是因为感情的事。

事关感情，哪怕是他们这些小辈也不敢、不能插手。

“你没有像我舍不得你那样舍不得我！”摩莳越想越觉得郁闷，有一种被爱人‘背叛’的感觉。

范迪一听到这一句就知道自己也不适合留下来了，揣上工具，悄悄地溜去了唐纳的房间暂时躲避。

温融听他委屈地‘抗议’，心中只觉得他既可怜又可爱，尤其听到他说出会和自己一起走的决定后，前面两种感受全都变成了心疼。

温融主动去拉他的手，被摩莳给轻轻推了开来，说明他正在气头上。

温融继续往他身别靠，不由他拒绝硬是抱住他的半边肩膀，果断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摩莳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点：“你先不要和我说话。”

温融懂他，这是要他哄一哄的意思。如果这时候他真的放开他了，这家伙绝对会当场发飙，火冒三丈。

“亲爱的……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温融殷勤地替他按按肩膀，“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你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将来吗？”摩莳问了个直击重点的问题。

“有，当然有考虑过啊！我有想过好好锻炼身体，争取多活很多年，再说了现在的科技不断在进步，现在人的寿命都超过一百岁了，我有钱，就算花钱买也能多买几年。”温融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的隐瞒才能让他消气，最好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我甚至偷偷询问过木清樽他们手中那种特别的‘回春药剂’，想着再过几年孩子们成年了我就打一针试试看效果……”

“干嘛想到要打那个？”冷着脸的摩莳果然吃这一套，这不，主动应话了。

“你那么年轻，再过几年我就算保养再好和你也有差距了。我也想……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嘛。”温融大大方方地解释，“我倒不是担心你会移情别恋，看上其他更年轻的小鲜肉什么的，我就是想着悦人悦己，至少在过x生活的时候不至于力不从心扫兴……”

摩莳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喉咙：“你竟然想的是这个？”这样的声调口吻，大概率已经被搞定了一半，“你就没考虑过你的生死问题？”

“也考虑过啊。”温融的表情无比认真，“我打算等到一切都稳定之后，咱俩退休了，你就把我变成阔莫他们那样的你的‘下属’……”

摩莳一听这还算是真的考虑过了，脸色更舒缓了，“嗯……”

“前几天我还想到过另外一个损招儿呢。你要不要听？”后面这些话就是纯粹想故意逗他开心的话了。

“说说看。”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高兴，摩莳也能顺坡下驴。

“你不是有那白石头吗？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用在死亡的人的身上……真到了我快不行的时候，咱找一个你看得上的新身体……到时候你想要啥样儿的就啥样儿的，想做男的继续当男的，不想当男的也可以换女的……只要你不膈应，能接纳，我咋样儿都行。”这就是温融当时脑洞大开胡思乱想的，所以才叫损招儿。

“那不如干脆找一个小动物的驱壳……”摩莳嗤鼻一笑，损道。

“那也行啊！”温融才不会轻易被他给将军，“只要你下的去嘴……我是无所谓啦。”

摩莳一巴掌轻抽在他后脑勺上：“胡说八道！”

得，这算是熄火消气了。

温融见他消气了才靠在他的肩膀上正儿八经地说着：“就像你心里首先想到的永远是我一样，我心里首先想到的……也只有你啊。不管你觉得我再狠心也好，我都希望我的爱人，能一直拥有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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