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流放者的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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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迪面对着这些个人记录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以及身边不少同僚的个人经历。丁澄的心理变化是很多脱离了道德与伦常约束后的科研工作者最常面临的危机。

人性很多时候是没办法经历考验的，为什么除了要有大环境法律法规监督之外还得需要个人道德情操的自我约束，就是因为这两者缺一不可。放纵一次就有可能是堕落的开始,所以他有时候明明有想法却不敢深入实践的原因就在这里，他怕……怕自己在面对巨大的成就诱惑和旺盛的好奇心驱使时，会无法坚守底线。

丁澄的病态改变就是如此开始的。范迪想到了他们第一位正式学生——森郁达,那家伙曾经走过的路与丁澄的是如此想象。

温家少年们忍不住往父亲身边再靠了靠。五宝用力楼主了小宝顺便把温融也给抱住了。

小宝的一只小手主动摸上姐姐脸颊：“姐姐不难过唷！”

“姐姐会永远保护小宝哒，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弟弟！”五宝努力克制住情绪,发誓般地承诺道。

“温先生,请继续读下去吧！”范迪将众人的情绪给重新拉回来。

温融与摩莳交换了一下眼神,在摩莳的眼中看到了平静安详，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日记上。

xx历xx年x月x日

他们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叛变……蛰伏示弱了整整十年,那些带有原罪的牲畜们终于再度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三只舰队的剩余七十几名成员被杀得杀，抓得抓,我们双方的立场一下转变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我，从十几年前开始接受这一任务后我就成了‘失踪人口’，曾经的我十分痛恨被这样与大队伍隔离的安排,现在的我，突然明白了舰长总是对我们说的那句话——福祸相依的意思。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因此成了‘神龙号’三只舰队中唯一逃生的人。

……

“等等！”摩莳和范迪听到这里同时开口喊停。

“这个‘他们’，到底指的是谁？”摩莳皱起眉头,问出了从一开始听到这些记录中的代称——‘他们’后的疑惑。

“我一开始听到‘他们’的时候,以为指的是本地智人。”范迪紧跟着开口了，“后来听得觉得不对劲，刚刚开始就更不对劲了。‘他们’到底是谁？听上去‘他们’集体叛变了。”

“应该不是本地智人,大家再仔细回想一下，丁澄在提到智人的时候都会明确地用智人来称呼他们。”温融特意将日记翻回到前面去，指出了日记中几处特意提到本地智人的部分，确实都是明确说明了对方智人的身份。

“那，这个‘他们’指代的应该是另一方势力！”摩莳沉声开口道，“第一次提起‘他们’时，丁澄的口吻就是带有鲜明对立立场的。她提到了要给‘他们’提供营养液，提到了要使用‘他们’，提到了‘他们’的不安分和野心，还提到了，‘他们’人多数量大以及……‘他们’的能力适合开挖宿舍。然而，她认同的同胞战友们却只有一百五十六号人，这么点人数不可能用人多来形容的吧！然而她又说‘他们’叛变了，叛变只用于形容内部之间的关系吧。”

温融他们全都回想起了刚刚听到的这些细节。是啊！这么多的细节能充分表明‘他们’指代的并不是本地智人，本地智人怎么需要舰队成员给提供营养液做食物？怎么需要特意打压遏制他们？怎么需要利用他们的能力来开挖宿舍，扩建基地。本地智人将他们看做是神明，不需要杀鸡儆猴这种特意的威慑，更何况他们也不会特意给智人挖什么宿舍。

“舰队里除了一百五十六号成员之外，还有另外一支数量庞大的势力的存在！”温家少年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温融静静地打了个激灵！是啊！唯一能解释就是这个了——这三支舰队中除了服役的军人之外还带着其他人！

“先看看其他的破译资料里有没有关于那一支势力存在的具体记录！”范迪提醒众人道。

于是大家伙儿按照之前研究人员们分得工，积极投入到搜寻‘他们’的工作当中。

温融负责重新翻看之前的日记记录。其他人检查图片的检查图片，浏览视频的浏览视频。很快的二宝就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爸爸，快看这张图片！”

二宝从一堆随手拍下来的自然风景图当中找到了一张场面宏大的矿场实景图来。

人工开挖的巨型矿场当中矗立着不少堆放起来的不同颜色的矿物堆，隐约可见几个穿戴着呼吸机的人类的影子出没在矿堆四周。二宝指着矿坑深处某个偏远又模糊的角落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这里，这里是不是有人探出了个脑袋来？”

摩莳他们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不容易分辨的角落，乍一看好像什么也没有，但仔细细看，还真像是有个脑袋从坑洞里探出了一半。

“我来处理一下图片清晰度。”范迪马上有了想法。

“这图片有可能是从影像资料里截图出来的，孩子们去找找看有没有相应的影像资料。”温融吩咐其他孩子们道，他也暂时停下阅读日记，帮着查找影像资料里有没有更明确的线索。

两分钟后，范迪把那处模糊角落的像素提升并放大了，并将图片打印出来送到了摩莳的手中。

摩莳看了之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连忙将图片递给了温融。温融只瞟了一眼发出强烈的疑惑声来：“诶？这家伙是兽首人身！”

没错，像素提升放大后的那个角落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兽首人身的家伙略显鬼祟地从其中一个坑洞中探出了半个脑袋来，一双碧绿冷酷的眼睛正紧紧地盯住了远处穿着呼吸机的人类的身影。

“‘囚山人’？”温家少年们齐声问道，“爸爸，他们是‘囚山人’的老祖宗吧！”他们早就知道了‘囚山人先祖’拥有标准的‘兽首人身’的特征。

温融轻轻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的脑子里此刻有一些理不清的线头在到处乱飞。他仔细梳理了一下后，开始一点点地整理这些疑惑之处：“我们之前是把这三支舰队的队员当成了‘囚山人’的先祖吧！可，你们看看这张图片上拍摄到的戴着呼吸机的家伙们，他们并不是‘兽首人身’，对不对？”

“嗯！从图片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脸，这些舰队成员拥有着正常的人类的脸。”温融身边的大人孩子都如此认定并回答道。

“范迪先生之前曾对丁澄的尸体做的容貌复原，复原出来的也是一张人类女性的脸吧。虽然这并不能说明她不会变化成‘兽首人身’的模样，可……一般在自己熟悉的队伍当中，大家应该都会更愿意用自己最本真的模样去见人的，不是吗？丁澄，包括这些佩戴了呼吸机的舰队成员……都是人首人身，偏偏……这个画面里有‘兽首人身’的家伙出现，而且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从这副画面上呈现出来的氛围来看，并不‘友好’。”

说‘并不友好’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切实，明显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绝对的控制与被控制，高低上下之分。

“温先生有什么见解直说就是。”范迪听得出有些话已经在他的嘴边了。

“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误会了。”温融的脑子里此刻抽丝剥茧般理出来了一条更清晰的脉络，“会不会‘囚山人先祖’指的并不是这批‘神龙号’舰队里的人？”

范迪与摩莳同时来了精神。是啊！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啊。

“迄今为止，没有在丁澄的日记或者‘地洞’挖掘现场中，找到任何他们自认自己是‘囚山人先祖’的线索吧。”范迪嘟囔了一句。

“没有！‘地洞文明’和‘囚山文明’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却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地洞文明’就是‘囚山人’先祖所留，是我们之前基于一些相似主观做出的判断。”摩莳道。

“爸爸，我找到了有发声的影像资料！”正在三位大人陷入沉思中略显得彷徨之际，温家少年们传来了新的好消息。

温融第一时间跑到了四宝的身边。只见四宝刚刚点开了十几个没有声音只有拍摄画面的影像资料后找到了一个带声音的影像资料。

温融示意四宝点开播放按钮，这段带着声音的影像资料在悬浮屏上卡顿了几帧后，顺利地播放了起来。

这应该是一个会议现场，而且看画面应该是偷拍下来的会议现场。画面十分不稳定地晃来晃去不说，收音也是嘈杂的。

这是基地中其中一间依山开凿而出的小房子，里头有半昏黄的照明灯在闪烁。画面快速地闪过了几张穿着军装、戴着军帽的官员的脸，紧跟着，画面里传出了人声。

“丁澄博士！这件事必须由你一个人来做。你是三个舰队中唯一接受过这方面专业知识的医疗官，你有军衔，不能推辞这项任务。”

“我可以接受任务。只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完成，需要帮手！”一个女性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不可！这是只有我们四人知道的秘密。为了避免将来回去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你能独自在离开基地的别的地方秘密进行这项任务，多一个帮手就会多一分危险。抱歉，我们不能给你任何的帮手！”

“如果没办法从舰队里调派帮手给我的话，起码从‘流放者’群体当中挑两三个给我使用总可以吧。那些家伙们反正是要被留在这里的，他们没有机会泄露秘密危害到我们。”刚刚那个说话的女人很明显就是丁澄。她偷拍下了自己和交代他任务的舰长之间的秘密会议。她倒是机警，知道给自己留下证据，不然将来万一追究责任，往她身上一推她百口莫辩。

“不行！那些‘流放者’绝对不能接触到如此机密的仪器和秘密。你忘了他们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了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温融听到了三个男性的声音。这应该就是‘神龙号’三只舰队的舰长了。他们之间交流的话语温融自然听得懂，而且还久违地听到了更多俗语和成语。

“他们身上有电子枷锁，生死随时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只是想要两个帮手而已，同僚我不配使用，那些罪犯我都不配用吗？”丁澄依然在为自己争取着利益。

“住嘴！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我们只负责输送‘流放者’，不能随意动用他们。他们是私有财产！”

“可我们已经在使用他们了！”丁澄的脾气不小，哪怕被上官呵斥后依然敢强力反驳。

“丁澄！注意你的说话用词！使用他们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这件事不会被记录在我们的任何工作日志中，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又是一声更严厉的警告响起。

“舰长你们在怕什么？他们本来就是罪犯，是恶魔基因的延续。即便是输送到流放地，他们也活不长久。现在，我们就把这里当成他们的流放地不就行了！既然已经用了他们就物尽其用！”女人依然再据理力争。

“那可是五千七百多号的人，你能堵住他们所有人的嘴？”男人的声音已经显露出他此刻不耐烦的状态。

偷拍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整个画面持续黑屏了好一会儿后，画面再度闪烁了几下，露出了一张和摩莳从前的脸极为相像的女性的面容来。丁澄女士正自己面对着镜头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用他们挖矿扩建基地用得顺手，我就是想要两个打下手的都不行。这件事我必须记录下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进度条在这个时候走完全部，这段影像资料到此播放完毕。温融听完了全部的内容后转过身去，面对着一起殷切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翻译的家人朋友，将大概内容描述了出来。

“流放者？”对于再度跳出来一个新鲜的代称，摩莳他们不由得眉头深锁，“指的莫非是那些‘兽首人身’的家伙们？”

温融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结合目前我们了解到的全部条件，很有可能。”

“罪犯、私有财产、恶魔基因的延续……”摩莳细细地回味着刚刚听到的内容，“五千七百多号人，这个数量恰好应和了之前这位女士日记里的信息，她的日记里说过‘他们’的人数多数量大。”

“这样就毫无疑问了。”范迪肯定地颔首，“他们其实是监管军和囚犯的关系。‘神龙号’一百五十六名舰队成员执行了流放罪犯到指定流放地的任务，而真正的‘囚山人先祖’则是一群犯了事得犯人！他们之间是管控与被管控的关系。温先生，您再赶紧看看，那位女士后面的日记当中记录了什么。这帮罪犯们竟然能够集体叛变，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温融只能再跑回刚刚的工作日记旁边，先翻看了一下后面的大概内容。

他快速读了一遍之后的记录，当场愣在了原地。

“爸爸？”温家少年们伸出手来在温融的面前晃了两下，“怎么了？后面的记录让您很震惊吗？”

岂止震惊，那是惊涛骇浪般的急剧转变。

“温先生，您别发愣啊！到底后面怎么样了？”范迪都快急得上火了。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尽快掌握这门语言和文字，要自己读懂听懂这些资料当中的信息才行。

温融有些为难：“我是不知道该逐段逐段地替你们翻一下去，还是概括一下后面的大致内容。”

“您先概括一下。”范迪急于知道结果。

“概括总结就是——‘神龙号’除了丁澄女士之外，其他人全军覆灭。灭掉他们的正是当初被他们押送的那些‘流放者’。丁女士自觉无望归乡，实施了毁灭性的报复计划。”温融将他刚刚看到内容的提炼浓缩成了这样三句话。

这三句话同样把身边其他人给震住了。

“不是，您还是……给我们逐段逐段翻译吧！这，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化如此急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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