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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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过后没多久,农历新年正式到来。
因为电影拍摄进度提前,剧组特意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年二十九和年三十,大年初一正式开工。
剧组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江城本地人,因此即使假期再短,大家也都想尽办法回家过年。
对大部分人来说,过年是一种执念。
在潜意识里,过年必须全家团圆,然后包饺子、看春晚、放烟花。家里贴着红对联和倒过来的福字,窗户上还有点雪花。
但对骆蒙来说,小时候过年的具体场景已经变得模糊。
入行后的这些年,每逢春节,她有时在片场拍戏,有时在录节目,偶尔待在家里也是自己一个人。
她已经很久不知道过年该是什么样子了。
鹿其彬离开剧组前,还开玩笑地问骆蒙:“不邀请我去你家过年?”
这些年骆蒙很少在外提起家里的情况,鹿其彬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早已不在,只知道她是江城本地人。
骆蒙没有解释,只笑着将话题绕过去:“昨天我看你还发微博,说要回家陪妈妈包饺子呢!”
被拒绝并不意外,鹿其彬笑了笑,又朝众人挥手:“我先回家了。新年快乐!明年见!”
“新年快乐!”
骆蒙待在剧组,送走了大家伙后,看见于导一人还在片场。
她走近,才知道他正看着之前拍摄的成片。
他一手用虎口处卡着下巴,目不转睛,神色严肃。
骆蒙早前就听说过于导是名工作狂,拍起电影时如痴如醉,可以连着好几天不睡觉。
在剧组的这些天,骆蒙也亲眼见识到了他对运镜和演员的掌控力,内心很是欣赏佩服。
此时骆蒙在于导身边坐下,和他一同看着成片。
等到一个镜头结束,她才开口问:“于导,您不回家过年吗?”
于导摇摇头,“今年不回了。儿子去国外读书了,我太太又跟几个朋友出去旅游了。我啊,就趁着这两天,好好看看之前拍摄的成片。哪里不足后面也好抓紧时间补拍。”
骆蒙犹豫着开口:“要不您去我家过年吧?”
于导摆摆手,“我啊,哪都不去。我就守在这里。”他这才转头看骆蒙,慈眉善目,“小蒙啊,你快回去吧,别让家人等急了。”
骆蒙尴尬地笑了笑,“于导,新年快乐。”
从片场出来时,天光已经暗了。
对着一点光,她看见唐煜生正站在片场门口,风华无双。
她心头一喜,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去,“研发组里都放假了?”
唐煜生点头,“他们都回家了。”顿了顿又问,“你去哪里过年?”
骆蒙轻轻地笑了声,像是在掩饰什么,“可能会去姑姑家吧。”
唐煜生记得曾听赵云提起,骆蒙和姑姑家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
这些年,姑姑还时常找她要钱,俨然是吸血鬼的存在。这样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会去姑姑家过年!
但他没戳穿她的谎言,只是看见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那是他不太明白的情绪。
唐煜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又猜测或许她有其他的安排。
但骆蒙最亲密的人只有赵云和岁岁,也没听他们说要和骆蒙一起过年。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能打电话问赵云。
两人约第二天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
咖啡馆里音乐靡靡,唐煜生给赵云点了杯咖啡,自己则要了一杯清水。
赵云说:“其实我知道你迟早会来问我。”
唐煜生承认:“我有点担心她。”
赵云了然,喝了口咖啡,终于开口:“你应该知道,小蒙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那年她才十岁。”
“似乎是因为一场车祸?”他问。
赵云点头,“是。肇事司机醉驾,当场死亡。或许现在还能找到当年的新闻报道,现场很惨烈。但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天正好是除夕。”
唐煜生心中一紧,眉头微拧。
赵云继续说:“那时候我还没有带她。这些事情,也是我后来听她说的。在除夕夜失去父母,任谁也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父母出事后,姑姑成为了她的抚养人。之后的两年,小蒙就一直住在姑姑家。姑姑一家对她不是很好,寄人篱下的滋味你应该能想象的到。
“幸好小蒙性格乐观,一个人也支撑了下来。再后来就跟了我,进了演艺圈。之后她很少回姑姑家,反倒是很依赖我。
“这些年,每逢春节,她都不愿和别人一起过。因为心里始终记挂着自己的父母。她很固执,总觉得和别人一起开开心心过年是对父母的不孝。我也尝试了好多次,但一直被她拒绝。后来我看她状态还好,就没再坚持。
“小蒙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不愿别人看到她心里的伤痛,也从不跟外人说这些事。但我知道,她心里是很渴望一个家的。”
赵云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年,骆蒙就像她自己的孩子,捧在心口,握在手心。
一个人该怎么去讲述他人的人生呢!没有亲身体会过,总归是隔岸观火。
“唐博士,现在小蒙有了你。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家,让她不再孤单。”
走出咖啡馆时已是暮色四合。
唐煜生坐在车里,想起那个十岁的小姑娘,在除夕夜抱着父母的遗照,在清冷孤寂的夜,暗自流泪。
他忽然很想抽支烟,想回到那一年,然后抱抱她。
他是那么心疼她。
路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冬天的风吹开了一城的寒雾,是那种永不褪色的苍茫。
唐煜生去找骆蒙时,她已经睡着了。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笼着寂静的夜。房间里开着空调和地暖。
她闭着眼,脸上似乎还有泪痕,白皙的双臂露在被子外面,怀里抱着一个原木色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
一对年轻的夫妻并排坐在棕红色的木椅上,丈夫稳重,妻子端庄。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依偎在两人中间,冲着镜头,没心没肺地笑。
祥和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一年,骆蒙十岁。
十岁之前的她,以为幸福是一种理所当然。所有人都有父母,所有人都有爱,就像吃饭睡觉、走路呼吸一样平常。
谁想,一朝巨变。
很难过,也很困惑,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冬夜在小姑娘的笑容里凝结成心底一片潮湿的印记,唐煜生只觉得心里落了一场大雨,把某些痕迹洗刷得越发清晰。
他俯下身,替她盖好被子,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骆蒙在暖烘烘的空气中醒来,微一侧头就看见了蹲在床边的唐煜生。他眉目温柔,带着怜惜。
她微微一怔,声音瓮瓮的:“你怎么来了?”
唐煜生在床边躺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像是抱着最珍贵的珍宝,“以后,你不会一个人了。”
骆蒙微微一怔,听见他的胸腔震动,诺言般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的小姑娘。”
骆蒙第二天醒来时,晨光熹微。
她一转头,就看见还在熟睡中的唐煜生。
昨晚他抱着她,后来不知怎么睡着了。一整夜了,他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怕吵醒他,骆蒙轻轻钻出他的怀抱。
唐煜生轻轻哼唧了一声。或许是晨光刺眼,他伸手挡在了眼前,有种疏朗的性感。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她的一刻,又温柔地笑起来。
“今天要去哪里?”他问。
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在家,一个人,陪着父母,度过凄清的除夕。
骆蒙说:“去姑姑家。”
唐煜生无视了她的谎言,直接发出邀请:“晚上要不要一起过年?”
骆蒙一愣,心里一瞬没了主意。
他是知道了吗?
唐煜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下午我来接你。”
——
早饭后,唐煜生直接回了父母家,中午照例要和父母吃顿团圆饭。
唐母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有唐煜生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自从上回和唐国顺的关系缓和后,他便时常回家,和父母聊聊天。
虽然只是简单的日常,但也找回了从前家的温馨。
午饭后,唐煜生急着要走,心里还记挂着他的小姑娘。
唐国顺有些不高兴,“晚上不来吃饭了?”
“不来了。”
唐国顺轻哼了一声,“你又要去哪里?”
唐煜生笑笑,“爸,我有安排。”
唐国顺还想说什么,被唐母掐了一把手臂,这才克制住内心的狂躁。
唐母打包了几样菜给唐煜生,“这个带回去,随便热热就能吃。”
等到唐煜生离开,唐国顺气鼓鼓地摇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过年都不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么。难道大年三十还要去做他的实验?”
唐母神色凝重:“老头子,我看儿子是有情况了。”
唐国顺诧异,唐母继续解释:“刚才我看他一直在发微信,我们儿子什么时候这样过!”
唐国顺摇摇头,陷入沉思。
——
唐煜生从家里出来后,立刻回壹号院接了骆蒙,然后驱车前往易先哲的别墅。
别墅位于郊区,虽然周边环境雅致,但因为离市区较远,所以易先哲平时也比较少过来。偶尔挑个周末来度度假,也只是短暂的停留。
易先哲父母长年定居温哥华,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回国。之前每逢过年,易先哲都会飞去温哥华和家人团聚。但今年因为贝康业务繁忙,年后还要参加一个商业论坛,他只好留在江城过年。
易先哲爱热闹,早早呼朋唤友。然而到底是除夕,家家都有安排。他问了一圈都没人响应,最后“陪他过年”的这个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唐煜生的身上。
唐煜生本来也想拒绝,因为他要陪骆蒙。
易先哲提议道:“带过来,一起带过来。你总不忍心哥哥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吧?”
唐煜生想想,人多到底是热闹些,这才同意。
只是唐煜生没想到,一同过年的还有易先哲的女朋友林珍青。
唐煜生和易先哲从小就玩在一起,被称为“江城双杰”。
两大帅哥走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吸引眼球的焦点。
易先哲嘴贫,爱逗小姑娘。唐煜生冷一些,话少。
从前有小姑娘搭讪,要请他们吃饭,易先哲二话不说就答应。结果第二天,小姑娘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易先哲哄女生很有一套,据说是遗传他老爸。他常说,没有他追不到的姑娘,全世界的姑娘都爱他。
但易先哲心不定,和女生在一起没几天就要分手。
女生哭哭啼啼地来找唐煜生哭诉,问易先哲在哪里。唐煜生冷冷地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但女生都觉得唐煜生是和易先哲合起伙来坑自己。
可过不了两天,易先哲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哄得女生欢欢喜喜地同意分手。
此后,易先哲就有了浪子的名号。
偏偏没人说他坏话,分手的女生个个都夸他。
也难怪。
他为人坦荡,出手大方,丝毫不掩饰自己花心的名号。
姑娘跟了他,也都知道不会长久,反倒抱着一种快乐一日算一日的心情了。
几十年的交情,唐煜生自然了解易先哲这人。他在感情上没个定数,这些年女朋友就没有超过两月的。但如今这林珍青,竟然已经跟易先哲在一起快半年了。
林珍青父母离异,各自又重组了家庭,因此每逢过年她也是无处可去。
如今无处可去的几人聚在别墅里,忙里忙外地准备年夜饭。
今天一大早,易先哲就让阿姨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菜回来。
骆蒙和易先哲完全不会做饭,只能看着林珍青和唐煜生两位大厨忙前忙后。
林珍青比骆蒙还小一岁,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做起事情来麻利又爽气,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
骆蒙看着她一会儿切出一整盘细细的土豆丝,一会儿把鱼切成薄薄的一片,忍不住夸赞:“你这刀工真是厉害。”
林珍青笑,“这些年练出来了。”
最后一道响螺汤,易先哲说什么也要亲自下厨。
他挽起袖子,“你们都出去等着。这是我从网上学的,之前试验了好几遍,特别成功。今天就让你们尝尝什么是金牌响螺汤。”
唐煜生和骆蒙坐在餐桌前,静静看着易先哲忙活。
整个过程,林珍青一会儿帮他系围裙,一会儿帮他递调料,还不停地夸赞他:“你怎么这么棒!”
显然易先哲对这样的赞美十分受用,煲汤时更卖力了。
唐煜生闲来无事,剥了一个石榴递给骆蒙。一整碗石榴,像是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骆蒙拿起一粒,送到唐煜生口中,学着林珍青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么棒!”
唐煜生笑着耸了耸肩,黑白分明的眼里写着自信,大有一副“本大佬向来如此”的得意。
骆蒙视线又回到厨房里的那两人,低声问唐煜生:“我听说易先哲特别花心,但我看他和林珍青倒是挺和谐的。这是浪子回头了?”
唐煜生的唇抿成一条线,拿了粒石榴塞进她的口里,视线没转向她,语气幽幽:“一物降一物。”
不知道在说易先哲还是说他自己。
等到满满一桌菜出炉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易先哲拿了瓶自己珍藏的好酒,给几人倒上。唐煜生不喝酒,径自倒了一杯雪碧。
“新年快乐!”
“万事如意!”
几人举杯庆贺。
放下酒杯,易先哲给林珍青夹了一块排骨。林珍青说自己不吃排骨后,易先哲又给她夹了一块龙利鱼。
骆蒙看着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笑说:“易总裁给人夹菜,真是稀罕。”
易先哲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本少爷向来都是这么体贴。”
“体不体贴你说了不算,得珍青说了算。”
林珍青笑,“还不错。”
“你们听听,客户的评价才是最真实的。”
几人都笑起来。
易先哲得意洋洋,又问:“那老唐呢?体贴吗?”
骆蒙看了唐煜生一眼,这才说:“何止是体贴。”
易先哲“啧”了声,“这酸的,我都聊不下去了。”顿了顿,他神色一沉,又说,“骆蒙,你不知道,你刚离开贝康那会儿,老唐是怎么过来的。”
唐煜生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易先哲完全没领会到唐煜生的意思,反而仰着脖子问唐煜生:“你踢我干嘛!”
唐煜生:“……”
骆蒙神色复杂地看了唐煜生一眼,又转头看向易先哲:“你说。”
易先哲笑,“你应该知道老唐酒量差吧,所以他平时从来不喝酒,结果那天竟破天荒地拉着我去喝酒。结果一杯倒,倒了就开始哭,又说喜欢你啊又说想你。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听,现在想起来都害羞。”
“差不多就行了啊!”唐煜生发出严正警告。
易先哲完全无视唐煜生,继续说:“当时我就跟老唐说,你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你都三十了,再转眼就四十了,干脆回头我给你介绍别的姑娘吧。结果老唐当场就拒绝了我,说这辈子非骆蒙不可。
“后来最绝的是他掏出手机,里面有张你的照片。老唐就这么把手机摆在脸旁边,然后让我给他拍张结婚照。
“这不是有病吗?我说人答应跟你结婚了吗?他说,管她答不答应,反正我只跟她结婚。”
唐煜生摸了摸耳垂,神色淡定,“胡说八道。”
易先哲立刻发誓,“骆蒙,我要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唐煜生轻哼了一声,“你都被雷劈多少回了。”
骆蒙笑着勾上唐煜生的肩膀,“什么照片?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偷拍我的?”
唐煜生摇摇头,“他说的话你也信?”
几人又笑成一团。
酒过三巡,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气氛到了,话题又追忆起了唐煜生和易先哲从前上学的事情。
“什么啊!当时明明是你,说不去上晚自习,要去球场打篮球,结果就碰到了隔壁班那群二世祖。夜黑风高的,我们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篮球赛。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没打一会儿,就被教导主任抓去了办公室。教导主任也真够偏心的,竟然说年级第一不用受罚,就这么让老唐回去了。可苦了我和几个兄弟了,竟然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易先哲越说越兴奋。
他一喝酒就上脸,此时整张脸红扑扑的,连带着眼睛都红了。
唐煜生也跟着笑:“那是你说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易先哲说:“是啊,但我也没打算大晚上的去打篮球啊!”
易先哲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林珍青按住酒杯,制止道:“你别喝了。”
易先哲倒也听话,乖乖地给自己倒了杯雪碧。汩汩的气泡在杯子里翻滚,他看着骆蒙,“骆蒙,你不知道,老唐上学的时候是真嚣张。”
骆蒙忽然好奇:“怎么嚣张了?说来听听。”
易先哲喝了口雪碧后,忍不住咂摸了一声,仿佛把雪碧喝出了高度酒的感觉,“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老唐,整天都有人在老唐宿舍楼下拦他,还有人跑到宿舍里送情书。你们猜老唐每次怎么拒绝人家的?”
林珍青:“我有喜欢的人了?”
易先哲摇摇头。
骆蒙:“我想专心学习?”
易先哲又摇头。
易先哲笑,“老唐每次都说‘我不喜欢女的’。”
几人没忍住,哈哈大笑。
唐煜生耳朵有些红,给易先哲倒上雪碧,声音清冷:“你喝多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易先哲继续说:“这话说多了,大家就信以为真。我又天天跟老唐待一块,结果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你们说我冤不冤!”
骆蒙听着他们过去的故事,时不时转头看唐煜生一眼。
那个她没见过的少年,十几岁的他,渐渐在她面前有了模糊的身影。
大概是过去的学生生涯太让人怀念,后来易先哲忽然提出去他们高中看看。
唐煜生难得点头,“确实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其他人也积极响应,于是唐煜生开着车,载着几人直奔江城一中。
大年三十的晚上,云深雾重,江城一中大门紧锁。
隔着铁门朝里望,校园里一片寂静,却还是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骆蒙略有遗憾地说:“门锁了。”
唐煜生没说话,拉着她朝正门旁的小路走去。
几分钟后,几人停在了学校的围墙下。
骆蒙讶异地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红色围墙,又转头看着唐煜生:“难道要爬墙翻过去?”
唐煜生点点头,解释说:“这正好有块大石头,站在石头上面,再借助点外力,能轻而易举地翻过去。”
“骆蒙你不知道,上学那会儿,我和老唐经常干这事。”
易先哲说得轻描淡写。结果他站在石头上,又跳又爬,忙活了半天都没能从围墙这头翻过去。
骆蒙和唐煜生低声笑。
易先哲尴尬地自己打着圆场:“太多年没翻了,这技能都生疏了。”
那边林珍青拍了拍易先哲,“你先下来。”
易先哲乖乖地从石头上下来,然后林珍青站了上去。她轻轻一跃,手勾上围墙顶,随后腿部借力,很轻松地坐在了围墙上方。
骆蒙目瞪口呆。没想到林珍青看上去柔柔弱弱,事实上却身手矫捷。
“珍青你好身手啊。”骆蒙赞叹。
林珍青坐在围墙上方,俯身,朝易先哲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堂堂总裁,堂堂大男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易先哲低低骂了一声“靠”,却还是乖乖地站在石头上,握住了林珍青的手。
唐煜生因为经常锻炼,臂力体力都还不错,此时也轻而易举地翻上了围墙,然后将骆蒙拉了上去。
翻过围墙时,骆蒙的白色鞋带忽然散开。她轻轻地“咦”了一声,刚想蹲下,唐煜生已经先她一步弯下腰,蹲在她面前,替她系鞋带。
夜色朦胧,校园里只亮着两排昏黄的路灯。凉风习习,树叶摇曳着依偎在一起。
系好鞋带,唐煜生站起来。垂眸的一瞬,又将骆蒙凌乱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才握住她的手,塞进大衣口袋里,“走吧。”
几人沿着主干道向学校深处走去,唐煜生边走边向骆蒙介绍教学楼、实验室、食堂……
只言片语中,骆蒙仿佛看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在校园里意气风发的模样。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栩栩如生。
几人散着步,一路走到了操场。
熟悉的跑道唤醒了易先哲的肌肉,他忽然提议:“老唐,还跑得动吗?要不要比比?来场男人间的巅峰对决。”
唐煜生点头:“行。”说完便立刻朝前跑去。
等易先哲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老唐,你这是耍赖啊。”
另一边,骆蒙和林珍青在操场上散步。
林珍青忽然问骆蒙:“骆蒙,你和唐博士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闻言,骆蒙微微一怔。
其实她和唐煜生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虽然私下里她也曾偷偷想过,但到底还没到那个程度。
刚才吃饭时易先哲说的玩笑话并不能当真,她和唐煜生还没讨论过这个话题。
此时骆蒙摇摇头,“暂时还没想过。你们呢?”
“我们?”林珍青忽然自嘲般地笑了。
她看了眼远处的易先哲,又收回目光,顿了顿说,“他爱的人不是我。”
骆蒙微微吃惊。
她之前只偶尔听唐煜生说过易先哲的浪荡往事,却不知道浪子的心里竟然会装着一个真正爱的人。
林珍青继续说:“这事他隐藏得深,估计唐博士都不知道。”
“那你……”
“我喜欢他,单向的。”
林珍青特意强调了后面几个字,但她说得坦坦荡荡,眉梢眼角都是坚定和真诚,没有丝毫隐藏与闪躲。
明知道对方爱的不是自己,竟然还能义无反顾地待在他身边,为他苦,为他忧。
骆蒙忽然有些佩服她了。
骆蒙也坦承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易先哲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跟着他,他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林珍青笑,一脸释然,“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看我们谁能耗过谁。”
天光云影,日沉星落。
爱情不就是这个样子,说不清的缘由,道不明的过程,算不到的结局。
世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如何选择不重要,只要最后落子无悔就好。
“不说我了。”林珍青话锋一转,“骆蒙,之前你和唐博士分开的时候,你知道唐博士有多颓废吗?”
骆蒙转头,惊讶地看着她。
林珍青继续说:“我也是听易先哲说的。你走后,有一回组里开会,明明人都到齐了,唐博士却偏偏说再等一会儿。大伙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后来才知道,他在等你。他是忘了你已经离开了。听说那阵子,唐博士每晚都会去天台抽烟。易先哲说,这么多年,他就没见唐博士抽过烟。”
骆蒙垂下眸,心里的情愫又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发酵,像个发面馒头,弄得心里鼓鼓胀胀的。
林珍青说:“唐博士这样禁欲的正人君子,不爱则已,一爱必定是一生一世。”
骆蒙知道,这正是唐煜生。
爱之于他,是极度火热,却又极度克制,对立却又统一。
两人聊着天,那边唐煜生和易先哲已经跑了一圈回来。
易先哲气喘吁吁地说:“老唐,你天天待在实验室里,怎么体力还这么好!”
明明跑了一大圈,此时唐煜生却像没事人一样,大气不喘地说:“易总裁,你该锻炼了。”
“嚣张!”易先哲讽刺他,转头问林珍青,“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林珍青拿出纸巾,替易先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避而不答:“高中的时候,你们俩谁是班草?”
“当然是老唐了。”易先哲脱口而出,顿了顿又甩了甩头发,“因为我是校草。”
唐煜生:“……”
骆蒙:“……”
林珍青:“……”
几人说话间,忽然一道刺眼的光束晃晃悠悠地照过来,然后就听到一声凶猛的呵斥:“谁在那里!”
唐煜生眯着眼望过去,一名穿着羽绒服,身材略微臃肿的男人,正拿着手电筒朝他们走来。
“好像是教导主任大胖……”唐煜生说。
大年三十教导主任不回家过年,还坚守在岗位上,真是令人敬佩。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教导主任的阴影还深深地印在易先哲的心里。
他二话没说,拉起身边的人,大喊一声“跑”。
骆蒙脑中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然后风一样地带着她向前跑去。
跑到操场外的篮球场边,易先哲终于停下来。
“累死我了。”
他头上冒着汗,喘着气,一转头,撞上一张略带愠怒的脸。
他顿时傻眼了,“骆蒙,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呢!”骆蒙甩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说,“你抛下珍青,拉着我就跑。我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易先哲扶着额头,一脸颓然,“靠,竟然拉错人了!”
骆蒙:“……”
两人在篮球场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远处姗姗走来的唐煜生和林珍青。
走到跟前,易先哲注意到唐煜生此时正阴沉着脸,眼里有一种狠绝的味道,周身带着杀气。
易先哲讪笑:“对不住,老唐。天太黑了,不小心拉错人了。下不为例。”
唐煜生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紧紧握住骆蒙的手,仿佛要宣示主权似的。
他眉毛微挑,“还有下次?”
易先哲伸出手:“瞧我这手,该打该打。回去我就把它给废了。”顿了顿又说,“废了也不行。一会儿我们珍青该心疼了。”
摆脱了恐怖的教导主任,易先哲还想去图书馆里看看。
唐煜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半夜十一点。
他说:“你们去吧,我和骆蒙就不去了。太晚了,我先送骆蒙回去。回头再来接你们俩。”
易先哲点头:“那行。”
——
只是骆蒙没想到,唐煜生说是送她回家,结果却开车带她去了景山。
景山是位于江城西南边的一座小山,景致大气,秀美神俊,常被称为江城的后花园。每逢节假日,前来登高远眺,颇有一番滋味。
此时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盘旋而上,骆蒙忍不住问:“来景山做什么?”
唐煜生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嘴角微微勾起,“把你卖了,怕不怕?”
方才还有些诧异,此时听到唐煜生这么说,反倒安心了。
骆蒙笑着窝在副驾驶上,转头看他,“你舍得吗?”
唐煜生摇摇头,“舍不得。”
景山山顶空气冷冽,四周寂静无声。
方才在江城一中时,天空云层密布。到了这里,反倒是万里无云。
无数星子遍布头顶,像是点点烟火散落在空中。
唐煜生和骆蒙站在山顶,静静看着山脚下的万家灯火。
从前骆蒙也来过景山,却从没有领略过大半夜的风景,更何况今天还是大年三十。点点灯光装饰夜色,倒是有了另一番滋味。
其实骆蒙也能猜出来,唐煜生这么用心备至地陪她过年,加上昨晚他那怜惜的眼神,大抵是云姐跟他说了自己过去的事。
到了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将自己坦坦荡荡地摆在他的面前:
“景山我来过一回,在十一岁那年。
“那时我住在姑姑家,姑姑姑父很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是个麻烦精。毕竟我吃他们的,用他们的,还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回报他们,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记得有一回中秋节,我跟着他们来景山。下山时我不小心把妹妹的玩具弄坏了,姑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唐煜生没想过骆蒙会忽然开口说那两年的事。
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怕她伤心,所以即使知道了,也只字未提。
此时听她说起往事,唐煜生眉头拧着,心疼地看着她,“那巴掌疼吗?”
骆蒙大大咧咧地笑,“印象中有点疼。”
“那时还在上小学,不能住校,只能住在姑姑家。那时候我最羡慕那些能住校的人,甚至天真地想,爸妈怎么不再坚持几年,至少等我能住校了再离开也好啊。”
骆蒙说得轻描淡写,唐煜生心里却更加难过。
那些事像一粒粒钢珠,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将她搂进怀里,“傻瓜。”
骆蒙继续说:“在姑姑家的时候,每年过年妹妹都有一套新衣服,而我没有。那时我就在想,以后我有钱了,一定要每年给自己买套新衣服。后来真正有了钱,反倒对小时候的这些执念不上心了。
“在姑姑家的第二年,姑父忽然下岗了。他在的那家国企效益不好,他又是个普通的技术员,单位就顺理成章地把他裁了。那之后,姑父整日坐在家里抽烟喝酒,家里就靠姑姑一个人赚钱。两人天天吵架,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吵完架,两人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扇耳光都算轻的。
“我为了少挨骂少挨打,常常躲到天台上,一躲就是一整天。有时无聊了,就在天台上自导自演。”
她抬头一笑,话锋一转,“诶,你说我现在演技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当年的练习啊?”
唐煜生真是服了骆蒙,讲这些痛苦回忆的时候竟然还能开玩笑。
但想到她曾经受过的苦,此时他的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心疼,满得快溢出来。
穿过岁月的长河,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寄人篱下的苦楚。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骆蒙又推了推他,“你说是不是啊?”
一瞬间,全然没了苦情的气氛。
唐煜生现在终于相信赵云说的,骆蒙这孩子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乐观向上。但这乐观似乎有点过头了。
他哭笑不得,只得承认,“是。”
半夜山顶起了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影影幢幢的树影落在地上,像是张牙舞爪的幽灵。
“冷吗?”唐煜生问。
今天除夕,骆蒙特意穿了身喜庆的。红色毛衣配黑色短裙,外面是件灰色呢子大衣。
方才坐在车里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在山顶,又是半夜,寒风吹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穿少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骆蒙搓搓手,点点头,“有点儿。”
唐煜生不动声色地解开大衣的扣子,从身后拥住她,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大衣里。
熟悉的温度,瞬间传遍了骆蒙的四肢百骸。衣服上有他特有的雪松味,在这苍茫的深夜,带了点流传千古的意味。
他的头抵在她的头顶,问:“还冷吗?”
骆蒙靠在他的怀里,摇摇头,“不冷了。”
“那我松开了。”
嘿,前一秒还温柔缱绻,浓情蜜意,转眼又变得不解风情。
她轻哂了一声,气鼓鼓地想要抱怨。刚转身,唇就被人堵住了,扑面而来的是风卷残云的缠绵。
这人,竟学会了耍花招。
唐煜生将骆蒙整个人都紧紧裹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炙热的吻,伴着寒风,像是一曲冰与火之歌。
无论何时,唐煜生的吻都是这么温柔,让她瞬间沉沦。
耳边的风渐渐止住了,时间像是没上发条的老式钟表,凝滞在这一瞬。
他们在亲吻中,等待着这一年的结束。
山顶另一头有座凉亭,凉亭里摆放着一架老式座钟。
此时钟声响起,回荡在山谷中,悠远,空灵。
零点零分,旧年已逝,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唐煜生与骆蒙额头相抵,温柔地说:“新年快乐!”
钟声渐渐消弭,他轻轻亲吻她的眼睛,这让她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呼吸交叠间,又听他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每一年,我都会和你一起过。”
她咯咯笑起来,仰着头问:“以后是多久?”
他抵着她的鼻尖,“永永远远。”
跨年后,两人没急着下山。而是躺在车里,打开天窗,静静望着天上疏朗的星星。车里放着巴赫的钢琴曲。
这是属于他们的新年。
骆蒙说:“唐煜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转头,看见小姑娘清澈的眼睛,“你说。”
“你手机里存的我那张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骆蒙知道,易先哲吃饭时说的那番话肯定是夸张了八百倍,不能信的。但照片这事,应该是真的,这编不出来。
唐煜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能。”
“为什么?”
他双手抱臂,望着天,语气坚定:“这可是我的隐私。”
骆蒙据理力争,“那是我的照片。”
他看了她一眼,又偏过头去,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人都是我的。”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没等骆蒙想清楚,手机在唐煜生大衣口袋里震动不停,有人来电。
他掏出手机,易总裁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
“老唐,我们准备走了,你还有多久到?”
唐煜生这才想起来,易先哲和林珍青还在江城一中等他回去接他们。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骆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他睫毛轻颤,语调变得异常慵懒:“我已经睡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易先哲气得跳脚,声音也高了几分,“大半夜的,你忍心把我们扔在这里?”
“你不是总裁吗?”唐煜生平静地说,“叫你司机来接你。”
挂了电话,易先哲又骂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说:“这老唐,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刚才牵错了人嘛,他竟然还记恨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lin、nj、mo、小小仙女送的营养液。
所有前面写的事情都会交代清楚的哈。
这章跟大家来了几十个jj币的巨款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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