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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俊师兄赏点面子,您再这么叫我可要羞愧出门了。”唐卡不无尴尬道。
“唉,别,主角走了,我们这些捧场的怎么办?快点进来,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说场面话!你现在是咱们广厦居的最大出资者,不是老板又是什么?!还不长点儿眼色,给我们师妹让位子!”成俊师兄眉飞色舞道。
“唐老板请!”沙发上的几个人齐刷刷地做手势。
“夏师兄、葱哥……你们也跟着糗我啊。”唐卡无奈道。
“不,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真心实意的!”夏师兄说。
“创业初期多艰难,我们付出了两年心血,才把浮光舍做起来,当时资金周转困难,公司差点要关门大吉,每有师妹腰包鼎力相助,我们怎么可能坐在这里庆祝?”葱哥笑呵呵道。
ktv里突然变得很沉默,时光好像悄然穿回了两年前。
成俊、姚星、夏师兄他们毕业后,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做码农,之后不久在薪水方面跟老板谈崩,愤怒之下出走。
接下来他们联同一位做媒体的师兄,成立了浮光舍,主营业务是新型智慧城市设计、虚拟现实和建筑展示。
创业初期有六个合伙人,砸锅卖铁把所有资产都投在了公司,最后因为被对手窃取了资料失去竞标资格,资金无法周转。
危难关头,三名合伙人宣布退出,成俊压力大到秃头,天天在跟微信上跟唐卡吐槽。
“我们从决定创业的那一刻起,就没给自己留退路。现在他们走了,我们也找不到新的投资人……刚才我看到姚星在厕所里哭,心里难受的不行。浮光舍就像我们的孩子,一点点看着它成长壮大,现在遇到危难却无力救援……”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之前的那家公司做码农,每天996当个没梦想的社畜也好过现在这么狼狈!”
“今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见到那位号称投资眼光精准的杜先生,结果还没说几句话,对方就直接拒绝了我们,也许,真的是我们错了,只是一直带着滤镜不肯摘掉,看不到它的先天不足以及缺点,所以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打算认命了,准备找人到公司清算资产,将能卖的都卖了,大家多少还能换点现钱过年。”
“小师妹啊,我还是不甘心,你人脉多,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只要能撑过这段困难期,我相信浮光舍肯定会大放异彩的!”
“我刚才在胡说八道,小师妹看到了千万别放在心上,会计已经带人核对清单了,待会签了字,这里便跟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
成俊就像个精神病患者,不停的在微信上自言自语着。
辞掉工作后他借了很多债,把父母养老的钱都拿来创业,女朋友也因为扛不住压力选择分手,他现在基本上找不到人倾诉。
而唐卡,好像对浮光舍的话题很感兴趣。
不管成俊说什么,她都能及时给予回应。
可是后来,连她也渐渐沉默了,好像已经受够了他的絮絮叨叨。
成俊心里头最后一扇窗,悄然间被关闭。
他觉得,回老家去,找份清闲的工作混吃养老也不错。
创业这种高风险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想碰了……
就在拿到笔准备在清单上签字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唐卡。
“俊俊师兄,你那边大概需要多少钱?”她问。
“你那边找到愿意投资的人了吗?”成俊狂喜。
“没有……是我自己想投。”她声音轻道。
“小师妹啊,别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了,行么?”成俊苦笑。
“真的,我没开玩笑。”唐卡说。
“你卖个粉条倒腾个黄牛票而已,能有多少钱?”成俊叹息。
“两千万,够么?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凑五百万,这不够的话,我还能再借点。”唐卡说。
“……”成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俊俊师兄考虑一下,我很有诚意的。”她认真道。
那一瞬间,成俊好像看到了那张清秀寡淡的脸。
五官淡淡、眉目淡淡,就连她本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是在安慰自己吗?还是说,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说这会儿是在做梦?
两千五百万……成俊觉得,那个穿着一身便宜货的女孩,能拿出二十万就不错了!
“我可以投钱,但我有条件。”唐卡说。
“你讲!”成俊激动道。
“我是个新人,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所以不会贸然干预公司运作,但是,我想要一票否决权。不管以后公司做出什么决策,只要我觉得不合适,违背公司利益,一律不能实施。这件事你不用着急回答,可以先跟姚师兄和夏师兄商量下,如果觉得没问题,我可以待会到公司跟你们面谈,我等电话。”她说。挂掉电话后,成俊愣了有两分钟。
“王总,您确认没问题,就可以在清单上签字了。”女人催促道。
“今天不签了!”成俊陡然间清醒过来。
“什么?”女人惊讶。
“去找姚星和夏明杰,告诉他们有钱了,让他们快点集合!”他精神抖擞道。
这不是梦,而是真的,他们现在有了可以用来救命的钱!
几个人没有合计太久,成俊把唐卡的要求说出来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
“答应她!只要有钱,她哪怕要公司的管理权都没关系!”他们说。
“那我就打电话了?”成俊犹豫。
“快打!”他们疲惫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希望来。
成俊永远忘不了那个春日午后,唐卡坐着出租车来到公司门口,她一边走,一边揪t恤圆领上的线头,看起来有点狼狈落魄,但是脑袋上方却仿佛带着天使光环……
“小师妹,你确定要投吗?这么多钱,你就不怕全打水漂儿了?”成俊纠结道。
“会吗?”她看上去犹豫了。
“我很想昧着良心告诉你不会,但是说实话,公司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任何底气。”成俊说。
“你希望它活过来吗?”唐卡问。
“当然!我不仅希望它活过来,还希望它有一天能够发展壮大,甚至能够上市,让整个世界都知道它的名字!”成俊谈起梦想时,声音仿佛都有了力量。
“那就没关系了,赚什么钱都有风险,我相信你们有了这次失败经验后,肯定能够吸取教训,重新把公司做大做强的。”她突然弯起眼睛笑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爱的笑容了,在场几位男士不约而同地感慨!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唐卡说。
“小师妹直言无妨!”成俊忙道。
“浮光舍这名字谁起的?”唐卡问。
“夏明杰,他是公司的高级编剧,文学素养比我们高,所以起了这么个雅称,当时一提出来,大家就全部通过了。小师妹,你对公司的名字有问题吗?”成俊困惑。
“那我就冒昧说啦,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光乃流动之物,寓意不长,更何况还是浮光掠影,转瞬即逝,舍字也显得太有空间局限感,不大气。综合来说就是……这名字不太吉利。要知道公司名字不是用来好看的,而是要面对大众,便于他们口口相传,做生意的人忌讳多,咱们要是碰到个贡财神、养锦鲤的人,对方多半不会愿意合作,因为过不了心里那关。”唐卡小心翼翼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间明白,前些天找那个大佬谈投资时,为什么刚报出公司名字,他就打断我不想继续了!”成俊恍然大悟。
“我们那会儿刚出社会,没想那么多,心想就是个名字而已,好听就行了……后来才知道起名有那么多讲究,不过一直没改,今天被你这么一提,倒也是个机会。改个名字,重新开始,挺好,只是以后叫什么呢?”夏师兄说。
他有了一次起名失败的经历,所以不敢随便出头了。
“小师妹在这个时候出现,名字不如你来起吧!”成俊说。
“姚师兄?”唐卡试探。
“你来起吧,我是不擅长做这种事。”姚星说。
唐卡沉吟片刻后,轻声开口。
“安广厦怎么样?”她问。
“安广厦?”几人微怔。
“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曾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现在房价这么高,对年轻人而言,跟当年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呢?希望不管身在何方,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保护、周济着天下的寒门学子……安广厦,行么?”她那双深粟色的眼睛,此时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我喜欢这个名字!”夏师兄第一个拍桌。
“坦白说,我也喜欢……感觉很大气。”姚星说。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浮光舍改名安广厦!希望我们的努力,不会辜负小师妹!”成俊豪情万丈道。
名字确定以后,大家好像都吃了颗定心丸。
他们躺在椅子上,歪在沙发里,沉沉睡去。
唐卡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这里,对着本子拟合同草稿。
“虽说大家都很熟了,但合同还是要走的对不对?一票否决权我就写上面了,期限是永久,只要安广厦不倒闭,我本人还活着,就得有这个权利!至于其他的,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好了,我只想做个普通员工坐等收钱而已……啊,还有一件事忘了说……算了,快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讲吧!”
ktv里,成俊无限感激地对着唐卡举杯。
“第一杯,必须得敬我们的小师妹,谢谢你帮我们守住梦想初衷!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安广厦于今日开始,正式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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