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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醒得特别早,五点半,她揉着眼睛给唐良发了条信息。
“二姐,到地方了没?”
“到了,别废话,睡你的觉!”
唐卡看着回信,觉得有些莫名委屈。
自己这不关心她嘛,语气干嘛这么凶?这感觉都不像二姐了!
本来还想聊几句,抒发几句不方便当面说出来的感慨,结果被她这生硬的语气给堵得没了情绪。
算了,她还是继续睡觉吧!
被唐发根这么一折腾,安广厦现在燕京几乎家喻户晓。
有人提议应该借机投放广告,进一步扩大公司的知名度,提升市场占有率。
唐卡思虑再三,却否决了这个建议。
“咱们现在已经是最大的受益者了,没必要再继续做文章,还是踏实工作吧。”她说。
其实她心中另有顾虑,贺飞鸿跟方若溪都不是良善之辈,安广厦如果这会儿太张扬,逼对方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她已经被收拾过了,所以已经无畏无惧。
可是别人呢?公司这么多成员,不管谁出了问题,她都难辞其咎。
成俊那样的情况,唐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过她到底不是大度的人,内心也隐隐感到遗憾。
这是个好时机,如果不趁现在彻底捺死对方,以后安广厦肯定还有□□烦。
她把整个事件回顾后,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
“这次我们能在关键时刻翻身,要多亏一个人。”初夏说。
“没错,要不是他让人引导舆论,把唐总的家人请来,咱们这回恐怕百口莫辩。”陈露赞同。
两人只是委婉的暗示,并没有在她面前直接挑明。
但是唐卡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肖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在经历过这次事件后,恐怕没人再相信唐发根的那些鬼话。
虽说这件事引爆多少跟肖也有关系,但是隐藏的地雷到底被顺利排掉了。
肖也这次,又是帮她请家人,又是帮忙危机公关,为了自己算是跟贺飞鸿彻底撕裂。
商人重利轻义,他跟贺飞鸿相交多年,却依然经纬分明,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摩擦。
而现在,却做了出力不讨好的行为,不可谓牺牲不大。
唐卡自私不假,却也恩怨分明。
她思虑过后,给肖也打电话。
“肖先生您好,我能请您吃顿饭吗?”唐卡问。
“如果是打算对我讲那些感激的客套话,大可不必。”他却拒绝了。
唐卡沉默了片刻,觉得挺没趣的。
不过她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掉电话。
既然对方觉得没必要,那自己就受了吧,唐卡安慰自己说。
三姐唐淑回到清溪一周后,给唐卡打了通电话。
“我们回来的第三天,聚在一起吃火锅,爸也回来了,在门口凯旋,好半天也没进家。我们心里有气,就连妈也没搭理他,都装作没看见。不过张明宇脸上挂不住,把他请进来了。唐宝问他,是不是要把这一集毁了,把整个家毁了他才甘心,他也蹲门口抽烟,不说话。摊上这样的爹,谁又好过呢?”唐淑说到这儿,忍不住叹气。
“委屈你跟姐夫了。”唐卡说。
大姐唐贤是个滑头,自己又跟二姐都跑得远远的,四姐又是个愣头青货。
遇到唐发根,唐淑跟张明宇两个好心人,便算是倒了血霉。
农村多子女家庭谈孝道,那多半就是个笑话,谁狠谁清闲、谁善谁吃亏。
过去还能拿因果报应来哄哄人,现在很多人撕开脸邪都不信了,为了推脱赡养义务,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看不下去你就自己照顾,不照顾你就老实闭嘴。
养儿防老,那更是扯淡,什么都不比钱来得好使。
当然,前提是老人品行得好。
搁唐发根这样的人,不管给开多少工资,他也照顾讨人嫌。
经过这么一场折腾,唐良也算是大彻大悟了。
“我问过妈了,他们手里还有三四十万存款呢,以后不管头疼脑热,我是一分也不给了。他要是觉得不舒服,需要看病,那尽管去医院,什么时候把手里存款花完了,拿着收费单,多少我都给出。只是以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贡着他了,爸这样的人,你越惯他,他越来劲,现在谁都不理,他反倒老实消停了,昨天破天荒地给我提了一筐咸鸭蛋过来!”说到这里时,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唐卡沉默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唐发根以后做人好也行,歹也罢,她该出的那份钱不会少,但是别的就别指望了。
他就当这个女儿,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饿死路边了吧!
裴然团队靠着月亮湾场馆设计拿到原创大奖,其本人也获得了下任国际建筑工程展会的评委资格。
年纪轻轻,就已经攀到了事业的巅峰,他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业界传奇。
为此,唐卡大张旗鼓的让人办了一场庆功宴。
“用不着这么张扬吧?”裴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张扬,这是你应得的荣耀。我现在特别庆幸,当时把你请到了安广厦……”唐卡说。
“能别提这件事儿了吗?”裴然黑脸。
被人那样算计却毫无察觉,这简直是他的人生污点!
“行,不提了。那,咱们聊个私事儿吧!”唐卡搓手。
看她神色兴奋的样子,裴然就知道不妙。
“私人话题没什么好聊的……”裴然说。
“你觉得初夏姐姐怎么样?”唐卡迫不及待道。
裴然表情僵了数秒,又很快恢复镇定。
“她很好,但是跟我没关系。”他说。
“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婚姻问题了,要不然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安广厦盘剥你们不给时间谈恋爱了呢!”唐卡难得八卦一回。
她心里其实有打别的小算盘,初夏太好了,人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是眼下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才。
可但是,她总觉得不踏实。
对方莫名其妙就来了,说是为了裴然,不过两人平常很少互动,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火花。
这让唐卡的心总是悬着,担忧对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路了……
想要套牢一个人,除了加薪之外,婚姻和感情则是最好的工具。
初夏不安定的元素太多了,但是裴然牢靠啊,为人踏实、性格稳妥,愿意为梦想奉献一切,唐卡有信心抓牢他。
如果这两人建立恋爱关系,那么抓住裴然,也就等于稳住了初夏……
一举两得啊,她只是动动嘴巴做个媒人而已,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裴然吃亏多了,这会儿也长了教训。
看到唐卡眼中贼光闪烁,就知道这姑娘又没安好心。
于是他这回不再被动受伤害,而是决定主动出击!
“唐总整天把心都放在工作上,怎么不考虑一下个人感情生活?我看肖先生挺好的,在你遇到问题的时候,也会主动出来帮忙,他付出了这么多,唐总不打算谢谢对方吗?”裴然幽幽道。
“……”唐卡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刀。
“听说你们之前都已经发展到要订婚的阶段了,后来又因为矛盾而分手,现在误会应该消除的差不多了吧?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复合呢?”裴然乘胜追击。
“没有那回事……”唐卡气势弱了许多。
“那需要我们帮忙吗?看你们两个人谈恋爱挺累的,纠结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唐总如果遇到了难处尽管讲出来,我们不仅仅为您分担工作上的事,感情生活也可以给一些适当的建议。”裴然继续。
“不必了!”唐卡立马找借口开溜。
唐卡阴谋未得逞,裴然侥幸躲过一劫。
肖也是唐卡的软肋,这是事实。
那毕竟是……初恋啊,美好的、让人难以忘记的初恋。
只是这初恋门槛有点高,以至于她现在看别的男人,都觉得差了点……
庆功宴结束当天,唐卡收到了裴然交过来的一张中日又语的邀请函。
“村下吾我?确定是给我的吗?”她震惊了。
“没错,对方指名让我代为转交的。他和朋友在燕京合伙开了一家料理店,庭院建筑、以及美食器皿都是他本人设计的,过两天要开业,所以邀请我们参加青森之境的试吃晚宴。”裴然说。
“这可真是太荣幸了!”唐卡激动道。
村下吾我是日本建筑师,在国际上荣获无数大奖,若包括日本建筑学会讲、芬兰国际木建筑奖等,因为设计风格鲜明,所以在业内名望相当高。
而他的青森之境晚宴,唐卡也曾有所耳闻。
据说灵感来自于户外晚宴,所以立志要将日本建筑特色与美食料理融为一体,让宾客纵情享受生命的乐趣。
唐卡清楚,自己在圈子里可没什么名声,能拿到这份邀请函,多半是托了裴然的福气。
“我一定准时参加!”她难掩兴奋道。
“嗯……还有一件事。”裴然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事?”唐卡问。
“贺飞鸿夫妇到时候也会参加。”裴然说。
“你怕见到方若溪?”唐卡惊讶。
“我是怕你尴尬。”裴然无语。
“你这个失败的追求者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尴尬的?”唐卡理直气壮道。
“……行,到时候出了状况别来找我。”裴然面无表情道。
这都陈年旧事了,还故意往他心窝子上戳!
原本他是很在意这件事的,但是被唐卡接二连三的调侃,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
唐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安广厦和韵派是对手,日常难免有交际。
裴然如果还是对这段感情藕断丝连的放不下,她怎么能放心!
为了赴这场晚宴,唐卡专门添了身行头。
她跟裴然一起出席,两人乍看上去居然很合适。
唐卡看着西装笔挺的他,隐隐有些动心。
这男人,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出身好,而且品行正直……
这要是能留在安广厦一辈子,那可真是不得了!
“你跟初夏姐真的没有那种关系?”她试探道。
“没有!”裴然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唐仰着脸问。
“……你想干什么?”裴然皱眉。
“你觉得咱们两个……”她跃跃欲试。
“不可能!”裴然断然拒绝。
“回答这么快,都不考虑一下吗?”唐卡有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不用考虑,我们不合适。”裴然说。
“你觉得我哪儿不好?”她很认真的问。
“除了工作能力比较强之外……个人缺点太多了。”裴然犹豫道。
“譬如说?”
“疑心重、爱算计、胸襟不够、坏心眼儿多……”
诚然,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唐卡还是被打击到了。
不管是初夏、陈露还是裴然,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太优秀了。
以至于唐卡每天都在患得患失,唯恐自己能力不佳,留不住人才。
“你不会抛弃我和安广厦吧?”她试探。
“别说那么暧.昧,让人误会就不好了。”裴然说。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所以你还是放心不下方若溪吗?”
“咱们来谈谈肖也怎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后,很有默契地转了话题。
当他们到达宴会场地时,唐卡一眼就看了方若溪。
她虽说不是主角,却依然被众多人环绕着,像个雍容华贵的女王。
唐卡下意识看向裴然,见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院子里的草木设计上,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宾客很多,唐卡认识的却没几个。
她鲜少出席这种活动,所以不管是社交用语还是身体反应,显得都有些僵硬。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高兴。
她跟裴然坐在红豆杉旁边,轻轻晃动着杯子里的酒,茶色眼眸中一片波光潋滟。
“十六岁的时候,我刚来燕京,在肖也家里做家教。当时参加了老太爷的生日宴会,那对我来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可以奢侈、优雅到这种地步。那时候我站在一百层的高楼建筑上,俯瞰整个城市,心理暗自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也要跟他们一样……衣着光鲜、谈笑自若地生活,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生活遭遇不测。”唐卡悠然道。
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
裴然注视着她,沉默地倾听着。
“才用了七年,你就做到了,高兴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
“人的物欲无穷尽,这也是我们上进的动力。”裴然说。
“是啊,那时候我就在想,一定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可是现在,我好像有点迷茫了。”唐卡说。
“你在庆功宴上说,梦想就是把安广厦做到上市,如果不出现什么大的意外,相信这个目标很快就能实现。”裴然提醒。
“那你们在,我相信不难。”唐卡说。
“所以你迷茫的,只是人生目标,而不是事业目标吧?”裴然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
“人不可能一辈子工作,否则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挣钱不是目的,而是要学着享受生活。就像我到安广厦,从来都不是为了钱,而是真的享受工作的过程。看着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一点点壮大,这种感觉让我很快乐,所以每一天,我都过得很踏实。你挣钱的初衷跟我不一样,只是想让生活有更多保障,可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唐卡蹙眉。
“你不是,如果是的话,现在也就不会迷茫了。真正有野心的人,是肖也那种,不管在哪个领域,他都力图做到最好、最大,哪怕是不喜欢的家族企业,也不愿输给任何人。你有想过,让安广厦成为行内的龙头么,有想过让我们成为世界顶尖的企业吗?恕我冒昧的说一句:你只是想赚钱而已,注定只能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而成为不了陈长胜那样的企业家。”裴然问。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那样的眼界和雄心。”她叹息道。
“从工作角度出发,我是建议你树立更远大的目标,制定更宏伟的计划,这样才有益于公司的发展。就个人立场来看,应该考虑一下以后的生活了,譬如说感情和婚姻之类的东西,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就是白白付出努力了。”裴然说。
聊到这里,裴然起身,原来村下吾我在阴影处冲他招手,像是有亲密的话要说。
“你要一起过去吗?”他问。
“不了,我还是坐在这里静一静吧!”唐卡说。
裴然的话,让她顿悟了很多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却不知,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追求衣食无忧。
因为出身和眼界局限,唐卡只能想到把安广厦做到上市。
至于上市后又打算如何,她真的没想过。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头顶被阴影笼罩住了。
与此同时,唐卡嗅到了一股不友善的气息。
“介意我坐下来聊聊吗?”她问。
表面上像是在征询意见,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等唐卡回答就落了座。
“能来这种地方,你是不是很得意?”她挑起眉毛问。
“还好吧,毕竟以后要经常出席这种场合,我正在努力适应。”唐卡微笑。
她的反击,让方若溪明显感到不快。
“就算是努力了,你也没办法融入大家。”她说。
“为什么是我融入他们?而不是他们融入我呢?”唐卡问。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话吗?”
“不然呢?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融入你?别开玩笑了!”方若溪就像踩了尾巴的猫。
“所以你只是来跟我秀优越感的吗?我不觉得,方氏现在还有什么优势,值得贺太太跟我炫耀。”她笑眯眯道。
贺太太,方若溪非常痛恨这个称呼!
她更喜欢别人叫自己方小姐、方女士!
她当初选择嫁给贺飞鸿,就是为了挽救方氏,结果百货那块儿到底还是没能留住。
算起来,她并没有在这段婚姻中讨到任何便宜!
然而,也不可能离婚。
韵派现在的局势,如果再失去贺飞鸿这个靠山,那就是彻底没落了……
她来,是想跟对方下战书的,却不想竟被反咬一口!
“你身上那套礼服,看起来质量很差,该不会是网上买的吧?”方若溪终于找到了下手点。
“还真不是,不过也确实不是什么名牌。没想到时至今日,方小姐还在关心我的穿衣打扮。”唐卡心情复杂道。
时光倒退几年,方若溪骂她出身低贱、寒酸、狗肉上不了桌,一辈子只配穿路边摊。
现在,居然毫无长进。
只是现在的她,不会再因为对方的话而愤怒了。
试问对方在意的奢侈品,她有几样买不起、穿不起呢?
只是习惯使然,觉得没必要而已。
看着方若溪愤怒纠结,唐卡内心却是波澜不惊。
一个女人的内心强大,跟奢侈品无关也有关。
这跟穿多少名牌关系不大,而是我都买得起,但老娘就是不乐意花这钱,爱咋咋地!
“你别嚣张,安广厦蹦达不了几天的,别忘了王成俊的前车之鉴……”她放话。
“你不怕我录音?”唐卡冷不丁道。
方若溪立刻噤声,将她上下打量过后,方才昂首挺胸地走了。
唐卡的手藏在桌子下面,已经悄然攥握成团。
她想,自己已经不迷茫了。
方氏不倒,她就不需要再思考新的人生目标!
晚宴结束后,裴然开车将她送回书香苑。
“要上楼坐坐吗?”唐卡故意逗他。
家里还有陈露在呢,她不怕。
裴然直接掉头离开,用决绝的车屁股回答了她。
唐卡笑笑,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区停电了,四周黑漆漆的,她只能走楼梯。
老小区就这样,不是供暖隔水就是线路老化,有时候用个功率大点的电器都会跳闸。
唐卡住了几年,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家里都时常准备着蜡烛。
她打开手机照明,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间很安静,每走一下像都有回音。
经过二楼转角时,她瞥见角落蹲着一个黑影。
她以为是谁站在那里抽烟,也没当回事,准备绕回去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扑过来,一股刺鼻味道糊住了她的口鼻。
唐卡脑中空白两秒钟,下意识屏住呼吸抗争。
对方是个男人,而且力气很大,他用毛巾死死掩住唐卡的脸,并试图扣着她的头往楼下按。
唐卡拿起手机,直接拍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对方蓦然用力,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所有事件都发生这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呼救。
唐卡跌下来后,脑袋重重磕在墙角。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无数绽放的烟花,红的,绿的,黄的……最后归为一片漆黑。
庆幸的是,黑影似乎没打算要他性命。
对方匆忙跑出去,趁着夜色迅速逃窜……
凌晨一点钟,肖也从睡梦中被手机唤醒。
这首歌,是他为唐卡专门设置的铃声。
“喂。”他接起来。
“肖先生,我是陈露,唐卡出事了,您能不能过来一趟?”对方说。
“什么事?”他蓦然起身。
“她受伤了,目前还在昏迷中……”陈露焦虑道。
在得知唐卡出事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就蹦出了肖也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
肖也开车的时候,手抖的厉害。
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都始终没办法做到镇定。
电话里,陈露只说唐卡现在伤了头,人还没醒。
至于别的情况,目前大夫也不能保证。
半年前,成俊出了车祸,至今仍在昏迷未醒。
现在,轮到唐卡了……
他其实偷偷地找人保护过她,不过跟了一段时间,见贺飞鸿那边没什么异样,也就放弃了。
肖也以为,是自己的警告奏效了。
没想到,居然又出了状况!
肖也赶到医院后,唐卡已经醒了。
她有点儿轻微脑震荡,一个劲儿的说头晕,想吐。
陈露和裴然沉默地守在旁边,也不敢追问细节,唯恐刺激到她。
“可恶,我、我跟那个女人不共戴天……呕……”她握拳愤怒道。
“好了好了,你休息好比什么都重要!”陈露连忙安抚。
肖也走进来时,脸色铁青。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会儿眼中却写满了惊慌失措。
当他看到唐卡时,其他人也都不存在了。
肖也走过去,直接将她揽抱在怀中。
他力气很大,唐卡冷汗涔涔,头疼骨头疼……
“疼、疼、疼!”她哀嚎。
“脑震荡,快放下!”陈露连忙提醒。
肖也不敢乱动,僵硬地松了力道,将她慢慢放回床上。
陈露和裴然对视一眼,交代了几句后,默默向外面走去。
“你怎么来了?”唐卡躺在那里看他。
这会儿头晕,看人都带重影。
三个肖也,全都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感觉还挺新鲜的。
记忆中他头发总是一丝不苟,这会儿却是乱糟糟的。
“陈露打电话通知的我。”他闷声道。
他杵在床前打量她,唐卡额头上鼓了个大包,铲了几圈绷带,还渗着血迹。
她五官本来就淡,这会儿面色苍白,看起来越发凄惨。
肖也拳头一点点握紧,太阳穴控制不住突突直跳。
“疼不疼?”他问。
“疼……”唐卡毫不掩饰道。
这回答,好像是针尖一样,戳到了肖也的心窝上,让他也莫名地跟着疼。
唐卡望着他的眼睛,隐约从里面瞧到了抹莹莹亮光。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陈文轩。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她呢喃说。
“别胡说八道!”肖也轻斥道。
他坐下来,松开五指握住她的手。
他手心里都是汗,湿乎乎的。
想必这一路过来,应该急坏了。
“没事的,不用怕,有我在呢。”他轻声说。
这句话对唐卡来说,犹如天籁之音。
她嘴唇微微扁了下,看起来好像是委屈得要哭,不过很快又克制住了。
她努力地扬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微笑。
“谢谢肖先生。”她说。
好听的话会让人麻痹上瘾,她还是不信了罢。
肖也注视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
她不信他,他知道。
这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她敏感又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曾几何时,她会躺在他身边,毫无防备地沉沉入梦。
曾几何时,她会主动亲吻自己的脸以示亲密。
现在,她在受过伤之后又缩回了壳里。
她孤独又倔强,不愿对任何人展示自己的脆弱,也包括他。
唐卡的手被他包裹着,意识不禁有些恍惚。
虽说……但是……
她这会儿毕竟不是一个人,真好。
又是一阵晕眩,唐卡闭上眼睛,被迫进入黑暗之中。
确定她睡着了后,肖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手给她放进去,盖上棉被。
他胸口有一团燃烧的火,不发泄出来,便不能安心在这里陪着。
肖也走出去,在走廊里看到了裴然和陈露。
他在人前的形象,向来都是温和又儒雅。
就连陈露都常说,喜欢小动物的男人,性格通常都不会差。
可是现在,他的眼睛,却幽黯的可怕!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小区停电,她在楼梯间被人推下来了。对方好像无意杀人,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陈露说。
“我今晚跟唐总去参加一个青森之宴,期间她跟方若溪聊了会儿天,我离的远,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不过当时气氛好像不是很好。我把她送回小区门口就走了,当时也没多想……”裴然愧疚道。
“所以,就是那个女人做的,对么?”肖也沉声道。
“我也不太确定……”裴然纠结。
“那就让我来验证一下吧!”肖也说。
他掏出手机,直接拨给一个人。
“文力,把东西都发出去,嗯,就现在。”他说。
简单吩咐完后,肖也就挂了电话。
裴然看着他,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肖也,你要做什么?”他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瞥裴然一眼,又重新进入病房陪床。
“你猜是什么东西?”陈露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要有大事发生了。”裴然头疼。
“那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陈露问。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裴然说。
“就这么走,合适吗?”陈露犹豫。
“你留在这里,那个男人也不会让你进去的。”裴然说。
陈露思虑了片刻,觉得有必要问一下肖也。
她来到病房前,轻轻转开把手,将门去推开一条缝隙。
肖也目光如电,瞬间投了过来。
“肖先生……”陈露迟疑。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肖也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她。
“有事么?”他问。
“要不您先回去?我在这里照顾着?”她说。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这个交给我就好。”肖也说。
“您确定吗……好吧,那我们唐总,就拜托您了!”陈露很识趣道。
“谢谢。”肖也冲她点头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裴然问。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让我进去?”陈露好奇。
“直觉,男人的直觉。”裴然幽幽道。
两人离开医院,回到家里后,陈露拿起手机,才知道肖也让人发了什么。
贺飞鸿的照片,各式各样……混乱的照片。
那些男人,或英俊或清秀的年轻男人,将贺飞鸿围在中间。
尺度全都大的惊人,根本没办法用‘正常交际’之类的说词来洗白。
“天啊,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吗?!”她立刻发信息给裴然。
“……正在看。”裴然回说。
“肖也疯了,居然把这些照片直接捅出来?!”陈露错愕。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加班。”裴然显得格外淡定。
“不过不明白啊,这事儿应该是方若溪干的,他为什么要针对贺飞鸿?”陈露困惑。
“一个结婚证上的人,谁都不无辜。而且,你没听到肖也的话么?他只是想验证一下是谁干的,说明这目前只是个开始……赶紧睡吧!”裴然说。
这怎么能睡得着?!陈露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要闹大。
她思虑了片刻,干脆给陈白芷打电话。
“姐,肖也要跟贺飞鸿干起来了,您那边最好提前有个准备。”她说。
“都已经准备好了。”陈白芷很冷静道。
“……所以那件事,已经确定了吗?”
“警方那边还在调查,目前证据显示,十有八九跟刘荣有关。”
“那是贺飞鸿的心腹走狗!”陈露失声道。
“贺飞鸿这回,必须死——”陈白芷声音冰冷道。
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个不眠夜。
前一晚贺飞鸿喝了很多酒,他独自躺在大床睡得很沉。
他不喜欢女人,所以跟方若溪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私底下,两个人一直分床睡。
手机调了震动,一直在嗡嗡的响。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他才摸索着接了起来。
电话是刘荣打来的,跟他汇报那些照片的事。
贺飞鸿听完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发的?他们是活腻歪了吗?”他气急败坏道。
“还不知道,但是大半夜的发这个,还联动热搜,对方身份肯定不一般!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刘荣为难道。
“你说!”贺飞鸿怒道。
“昨天晚上,肖也的女人不知道被谁从小区楼梯上推下来了,目前还在医院里。”刘荣说。
“这谁他妈干的?!”贺飞鸿怒不可遏。
“我,我也不知道,您觉得……会是谁呢?”刘荣支吾着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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