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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元郎进了正房,先扑到陈氏怀里,叫了一声“娘”。陈氏笑得慈祥,爱怜地给儿子擦汗,“又去哪里淘气了?弄得一头汗。”
顾远宏轻咳一声,元郎这才发现父亲在,顿时收敛了些,站直了叫了一声“父亲”。
顾远宏故作严肃的脸上到底是多了一丝真心的笑纹: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中年得子,自然是疼爱的。
元郎复又转向陈氏,“母亲,方才我碰到了大姐姐。”
“母亲以前对我说,要离她远一点,可是今天孩儿觉得,大姐姐很好呀!”
孩子语声清脆,神态天真。陈氏却已经变了脸色,强自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几时对你说过这些!”
“可是母亲,您明明......”
元郎大大的眼睛望着陈氏,不明白母亲为何说谎。陈氏瞪了春娘一眼,“少爷累了,还不赶紧带下去休息!”
春娘连忙应了,不由分说地抱着元郎就走。
元郎还嘟嘟囔囔地说呢,陈氏已然顾不得了,回头同顾远宏解释,“老爷,别听孩子瞎说,妾身没有那个意思。”
顾远宏摆摆手,“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只是别教坏了元郎。”
陈氏应了一声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老爷对顾念的父女之情十分淡薄。
若是姜氏那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受到如此冷落,想必会痛彻心扉吧?
陈氏如此痛恨姜氏,因为后者相当于是抢了她的亲事。
她是顾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小小年纪便来孤苦无依,因此前来投奔,从此便在顾府住下。
她和顾远宏年纪相仿,后者年轻时又生得一表人才,一来二去的,陈氏就存了心思。
顾远宏对她也有些若有似无的情谊。原本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捅破窗户纸,两人成就姻缘。
却没有想到,姜氏突然出现。她在某天遇到顾远宏,对他一见钟情。和陈氏的欲语还休不同,姜氏向来是直来直去。回府就央求这家里来顾府探口风。
后来,果真就嫁了进来。陈氏心灰意冷,想着今生不再嫁人。
没想到,姜氏却是个短命鬼,婚后剩下顾念不久就得急病死了。
顾远宏念及旧情,在第二年就娶了陈氏。陈氏得偿所愿,却晚了几年。觉得若不是姜氏,她就不用白白浪费青春。
她痛恨姜氏,也痛恨姜氏的孩子
且说顾念回到院子里,便让阿巧把住的屋子整理整理,“想必很快你娘就要进府来了。”
她今天故意在顾远宏面前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让陈氏赶紧办。陈氏在顾远宏面前向来表现的温顺听话。这回想必也会沿袭以前的套路。
果然,到了傍晚,刘妈就带了包袱进了顾念的院子。
见了顾念,她眼圈一红,就要磕头,“多谢大姑娘提携。”
顾念连忙扶住,见刘妈收拾得颇为齐整干净,不由暗暗点头:到底是曾经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果然是个有规矩的。
她道:“这些年来委屈妈妈了,以后您就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说句实在话,顾念自重生以来,就一直在陈氏和顾远宏,甚至素昧平生的薛怀瑾面前各种变脸。
如现在这般言辞恳切、正正经经的模样非常稀有,以前也就阿巧能有这般待遇。现在要多个刘妈了。
刘妈握住顾念的手仔细端详,但见眼前少女容色明艳,依稀有当年姜氏的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片刻已是泪水滂沱。
阿巧忍着眼泪劝,“娘别只是哭,惹得姑娘伤心。”
“哎哎。”刘妈答应着,掏出帕子擦眼泪。
顾念又嘱咐了几句,便让阿巧带着刘妈下去歇息,“你们住在一间房吧,也方便母女说话。”说起来,刘妈也是命苦,多年前死了丈夫,唯一的亲人就是阿巧了。
如今一同在顾念身边伺候,母女两个也可以日日见面。
而对顾念来说,她也多了一个自己人。
顾念这些日子算是小有成就,但是薛怀瑾却过得有些不开心:他的父亲和祖母大概率是有些不正常。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咋想的,居然就双双联合起来,整日对他耳提面命,说顾念这好那好。
说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薛侯爷说顾念真性情,老侯夫人也跟着说。薛怀瑾就问:“祖母您见过顾念吗?”
“没有。”老侯夫人摇摇头,“听你爹说的。”
她看了看坐在一旁椅子上吃葡萄的儿子,正色道:“你爹虽然时常不靠谱,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比如,当初就慧眼识英才、在众多皇子中选中了当今圣上结交,当时圣上可一点儿也不招先皇待见。
现在侯府的万般荣宠,可不都是薛侯爷这一双慧眼给带来的!
薛侯爷听了嘴角抽了抽,半晌憋出一句,“母亲,您夸人就直接夸,不用连夸带损的。”
老侯夫人瞪他一眼,“咋,还说错你了,难道你很靠谱?”
薛侯爷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葡萄。他还是不说话了,何况被自己老娘骂几句,也不丢人。
老侯夫人见儿子不再扎刺儿,这才转向大孙子,笑眯眯地道:“顾念要过及笈礼了,就在三天以后,你到时候去哈。”
薛怀瑾:“......祖母,我和她真的不熟。而且,您是怎么打听到这些的?”
顾家和侯府素无来往,顾念哪天及笈,身在后宅的老侯夫人怎么会知道呢?
站在他身后伺候的盛椿往后缩了缩:看不见他,主子看不见他。
日子如水般流逝,很快就到了顾念及笈的这天。一大早,她就被阿巧叫起来,迷迷瞪瞪地被伺候着穿衣衫、梳洗打扮。
全程顾念都是在微微闭着眼。没辙,她最爱的就是睡觉和美食,前世落魄之后,这两样都不能满足。
而今重生,必须得好好补偿自己。
“姑娘可真好看!”阿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念终于在迷糊中清醒,发现自己坐在妆台前。
眼前一架菱花镜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映出来,年纪不大,已经隐隐有了倾城之色。
“姑娘比宫里的娘娘都好看。”
顾念失笑,“你见过娘娘?”
阿巧摇头,“没见过,但奴婢有这个信心。”
顾念无语了。就这样也可以吗?
不过,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自然知道阿巧这话并没有夸张。此时自己年纪还小,没有长开,所以别人见了,最多也就觉得她是个好看的小姑娘罢了。
但是几年以后,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可算是京都第一美人。
女子容貌太盛,是幸运也是不幸。她没有父母可以依靠,太过美丽的容貌就是不幸了。
后来,父亲为了升官,把她送给了宁王。
说到底,还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重生一世,她一定要迅速地结交人脉,有钱的、有势力的,统统要结交。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算起来,离她美丽崭露头角的时候,也没有几年了。
前院里,宾客已经到齐了,都是平日和顾远宏交好的同僚及其家眷,不管真心假意,反正个个都是笑容可掬。
唯有一人例外。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人群之外,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不太高兴。
他身边还有一小厮模样的人,正低声劝说,“公子,咱既然来了,就别这样了吧?”
就这副冰山脸一摆,跟周围喜气洋洋的气氛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他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往这边瞧了,那眼神好奇又诧异。
这一对主仆正是薛怀瑾和盛椿。其实薛怀瑾根本没想来,可架不住连日来薛侯爷还老侯夫人轮番上阵。
个个都是让他多和顾念接触,尤其薛侯爷说得更是直接:“就你这冰山脸,顾念有勇气和你说话,说明这姑娘不是寻常女子。你要好好珍惜!”
这什么理论,薛怀瑾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今天他用罢了早饭,照例出府巡视铺子,刚走到门口就被薛侯爷逮住,不由分说地扯着他来了这儿。
进了院子,薛侯爷就溜了,盛椿又絮絮叨叨一直在耳边念,“公子就当是为了奴才,坚持一会儿。要不然回去侯爷指定不让奴才吃饭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盛椿也父亲策反了。
两人这是做什么!难道就为了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戏精,就把他怀瑾公子哄骗到这里来?
现在大家都这么没有原则吗?
薛怀瑾正想着,就见众人静默了一瞬,大家的眼睛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盛椿看着不远处徐徐走近的少女,嘴巴越长越大,半晌道:“公子,你还别说,这姑娘打扮起来,还真好看!”
薛怀瑾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顾。但是一双眼睛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朝顾念看去。
她一身淡黄色衣裙,把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映衬得白白嫩嫩,就跟春天盛开的白梨花一般。
眉毛却是又黑又浓,纤长而形状美好。眼睛形似桃花瓣,不笑的时候,也带了三分笑意。
她目光流转,似乎在看谁,又似乎谁都没有看。在场的少年郎们已然痴了,还有人倒抽一口凉气,“乖乖,顾家的大姑娘何时有这般姿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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