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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怀瑾唯恐伤到顾念,便松松地握住她的手腕,后者被迫走出绸缎庄。又走了十几步,薛怀瑾才在街角站住。
此处人少些,说话也方便。
顾念把手腕抽回去,“你要做什么!”
她的皮肤嫩滑光洁,在薛怀瑾手心滑过的时候,后者心思微微一动,低头笑道:“你可是恼了我这些日子未曾出现?”
顾念自然是不承认的。她眼珠转了转,忽然嘻嘻一笑,“怀瑾公子忙碌,我是知道的。”
“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又何必非得要来看我!”
她若是恼怒地说,薛怀瑾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方才盛椿提醒过她:顾姑娘只是撒娇罢了。
可是,偏偏她此刻要带了笑容。无端地让人感到一种疏离。
薛怀瑾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我之间自然是不同的。我以为在宁王府那一夜咱们已经心照不宣。”
“我心悦你。”
薛怀瑾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是被心里那一股冲动推着,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有些话一旦开了头,便再也收不住;而有些心思,一旦显露出来,想要再隐藏却也不可能了。
“自从第一次在东街看到你,你的身影一直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你的爽朗,你的狡黠,你孤苦无依的境遇,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我。”
“这些日子,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我的心思已经表露得很明显。”
薛怀瑾说到这里,便用一双灼热的眼睛看着顾念,仿佛能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头去。顾念在这样的凝视之下,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而她的人仿佛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悸动,慌乱地低下头去。
头顶上,那个人的声音带着蛊惑,“念念,我心悦你,你又如何?”
我心悦你,这已经是薛怀瑾第二次说了。
他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双臂轻轻扶在顾念的肩膀上。
“念念,你可心悦于我?”
心悦?大约是的吧。顾念默默地想,可是现在就要告诉他吗?
前世,她也曾心悦程思,可是后者在她被送入宁王府之前,没有保护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
母亲也心悦父亲,可是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
女子心悦一个男子,就仿佛把心全盘托出,从此以后喜怒哀乐全由不得自己,甚至性命都由不得自己。
一种惶恐之感渐渐地顾念的心头升起,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是”这个字给吞回去。
她微微退后一步,挣脱开薛怀瑾的手掌,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也不敢抬头,就那么机械地转过身,急匆匆地远去。
薛怀瑾站在原地,看着那火红的背影,心里又是忐忑、又是不安。
是他太心急、吓到她了吗?
还是说,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想到后一个念头,薛怀瑾的心猛然疼了一下。顾念的音容笑貌倏然在他的脑海中划过,每一幅画面都新鲜生动,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尤其是两次危机。
他生辰那天,两人在树林中遇袭;宁王府中,两人相互依靠。
当时,顾念对他的依赖、信任,是做不得假的。她心里有他!
可是为什么,她却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呢?
顾念又回到了绸缎铺,小掌柜正一脸激动地和阿巧絮叨,“每日两个时辰,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学成,把咱们铺子发扬光大。”
他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方才有了向最好的绸缎庄掌柜学习的机会,自然是暂时无法平复心情。
阿巧也连连附和。不经意间回头,便看到了失魂落魄走进来的顾念。
“姑娘你怎么了?”
方才她是看到薛怀瑾拉着顾念出去的,想到这几次他对自家姑娘的爱护,阿巧也并不担心,以为两人就只是出去说话。
却没有想到,片刻顾念回来,却是这样一番情态。
阿巧奔过去,“怀瑾公子欺负姑娘了?”
顾念摇了摇头。也不算事欺负吧,他只是把自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讲出来而已。而自己,却只能像一只蜗牛一般,默默地躲在自己的壳子里。
不敢出去,也不敢动,更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
顾念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自己的胆怯和退缩,偏偏无法和别人提起,就连最陪伴她前世今生的阿巧也不行。
深深叹了一口气,顾念说道:“咱们回府去吧。”
阿巧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见顾念神色怏怏,便也没有多问。主仆两个人依旧不行走回了顾府。
此时已经快晌午,天气是比早间来的时候暖和了些,顾念神色清冷中带着茫然,一路上都未曾说话。
进了院子,阿巧先进房把往火盆里加了银丝炭,又扶着顾念坐到床榻上,在她怀里放了汤婆子。
瞧着顾念的脸色慢慢回转过来,两颊有了些血色,阿巧这才仔细的询问,“姑娘到底怎么了?”
顾念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方才有人说心悦她,她却逃跑了?说了又能怎么样?阿巧还未成亲,又懂得什么男女之情?
恐怕连她都不如,毕竟前世她还曾经爱慕程思。
所以,她只是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阿巧也只得作罢,去厨房要了些热乎的饭菜来伺候顾念吃下,服侍着后者睡午觉。
这且不提,再说盛椿,他发现自家公子自从回府之后就有些不对劲,偶尔蹙眉,偶尔叹气,偶尔又微笑。神色几经变换,也捉摸不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烦恼。
只是盛椿问起的时候,薛怀瑾总是用一声叹气来回答。
不过,即便对方什么都没说,盛椿也知道:一切都是因为顾家姑娘。
于是建议道:“公子不如去顾府一趟?若是有什么话也好当面说清楚。”
薛怀瑾很想去。其实和她分开只有几个时辰,但是顾念的眉目笑颜总是在自己眼前晃悠,行走坐卧都挥之不去。
但出现最多的,还是她今天离开时的背影。
她有心结!
薛怀瑾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所以,不如让她自己冷静一下,过几日再去也不迟。
当然,若是他明白女子的心思,就会知道自己这种冷处理、不作为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可是现在,薛怀瑾认为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
而且,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顾念,因为万寿节就要到了。
万寿节其实是皇帝的生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就是为着听着吉利些罢了。虽然皇帝吩咐李公公,到各宫去去传话:今年万寿节不必大肆操办。
然而各宫嫔妃也好,甚至太后,都不可能让九五至尊的生辰只用一碗寿面度过。所以,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万寿节的筹备早已开始。
万寿节的吃食、杂耍、人员安排都是大工程,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许多。自然,宫中的安全就显得尤为重要。
薛怀瑾身为四品带刀侍卫,而且又是被皇帝信任的人,当然便责无旁贷。
而且因为他天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宫中的侍卫已经有了一种以薛怀瑾为头领的意思。
这一天,正好是薛怀瑾当职。他守在勤政殿门口,站立如松,面容俊美,一样的侍卫服穿在他身上,就比别人多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这怎么看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情景,但是看在有些人眼里却觉得十分刺目。刚刚进宫的宁王嘴角带了冷笑从远处走来,就觉得站在殿外的某人实在碍眼。
他大踏步地走到大殿门口,仿佛没有看到守在门口的薛怀瑾一般,推门就要进殿。
薛怀瑾拱手为礼,虽然微微垂头但是脊背却挺得笔直,显得有些不卑不亢。
“请容臣通报一声。”
宁王斜他一眼,“我是堂堂宁王,圣上唯一的儿子,见自己的父皇还用通报?”
然而,当他说到“唯一”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心虚。
眼前可是向他透露宸妃之子还活着的人。若薛怀瑾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所谓的“皇帝唯一的儿子”这个身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实际上因为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宁王这些日子以来都十分沉寂。就连自己最喜欢的美人都冷落了。
后来,他想明白了,且不说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他和父皇可是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岂是那个从未出现的所谓长子可以相比的?
为今之计,需得多多讨父皇欢心才对。只要有了父皇的疼爱,别说是再多出来一个儿子,就是多出十个八个,他也是铁板钉钉的储君。
于是,他这些日子想了个为皇帝庆贺寿辰的好主意,今日就要讨个旨意。没想到却被薛怀瑾拦在殿外。
看着眼前这个站立如松、一动不动的人,宁王心里升腾出一股怒气,“放本王进去,否则有你好看!”
薛怀瑾也不说话,只伸出长臂拦在宁王面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宁王怒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过是一个带刀侍卫,有什么资格拦我?”
就在此时,大殿中有人扬声喝道:“外面是宁王?进来吧。”
是皇帝的声音,宁王得意的看了眼薛怀瑾,推开门,大踏步走进去。
勤政殿是皇帝下朝之后,待的时间最久的大殿。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殿内没有点灯,便显得有些昏暗。皇帝的脸有些辨不清楚,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宁王王就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磕头道:“儿臣参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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