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牛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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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伊塔原本想把依泰娅送回家里去再出门办自己的事情，但依泰娅并不答应，沃伊塔就干脆带着她一起去了城郊的大牲口交易市场，还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挑了一公一母两头牛犊，用来送给那天痛失爱牛的阿棉作为礼物。

卖牲畜的老板从穿着打扮看出这两个女人并不是农户，就有心坑她们一下。于是领着依泰娅去看一只体弱多病但是天生有花纹的小牛，硬是吹嘘说这是克雷顿引进的什么新品种宠物牛，性格温顺，头脑聪明一辈子都不会长大。

然而，依泰娅虽然没怎么见过牛，却几乎是在羊群里长大。对于牲畜算是有些概念，自然不吃他这套。并且借着自己还是孩子，故意直接了当就说出了这牛有病的事情，引得来往的路人都看了过来。

老板恼羞成怒刚想要发作，斜眼却看见市场里那个不可一世，据说后台是黑手党的经理一脸谄媚地在和站在不远处的沃伊塔搭话，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当场对依泰娅变了脸，笑眯眯地连声夸她是神童，赶紧领她去看自己最得意的牛犊，还给了她一个非常接近成本的价钱。

沃伊塔问市场经理借了一辆小货车，拉上两头牛犊和依泰娅就去了狼牙的村庄，在进入保留地的路口检查站，被一个老迈的守卫拦了下来，守卫用喉音很重的本地话开了腔。

“保留地不让进成对的大牲口，如果家里的牛死了就拿四个蹄子来我这里登记，之后会给你们发新的牛。”

“这两头牛是农业局特批送给保留地的新年礼物。”

沃伊塔拿出了从牲口交易市场经理那里弄来的文件，又在下面夹了一张一百镑的钞票。老头倒是一点也不讲究，文件丢在一边，当面把那张钞票看了又看，还吐了口唾沫用手使劲搓了搓，确认是真钱才揣进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走过去把栏杆抬了起来，放她们过去了，车子过去的时候，他还微笑着摆了摆手致意。

依泰娅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她以前觉得这些保留地路口的守卫都非常可怕。私自跑出保留地的图塔小孩要是被他们抓住，少不了一顿毒打。可是今天，这人却对着她笑了。

沃伊塔把车停在狼牙那个村子的村口，刚好狼牙的两个儿子正百无聊赖地在一个小水坑前比谁扔的石头溅起来的水花高。沃伊塔便叫他们去找他们的母亲过来。

两个小男孩对于沃伊塔的话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在水坑旁边玩着，依泰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抱起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用力砸进了水坑里，两个男孩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泥浆。

“好了，我赢了，现在可以去找你们妈妈了。”

依泰娅中气十足地训斥了他们一顿了，两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哭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跑向了村里。

正在家里收拾家务的阿棉看见自己两个儿子脏兮兮地跑进来，心中一阵烦躁，这身衣服是早上才给他们换的，怎么又弄脏了？而小孩子自然是不会谅解大人操持家务的不易的，两人一左一右抱住阿棉就哭诉了起来，说前两天来过的那个坏女人又来了。

阿棉想来想去没想起什么坏女人，四儿子就又补充了一句说就是那个把妈妈的牛吃掉的坏女人。阿棉虽然并不喜欢沃伊塔，但现在狼牙去林子里打猎去了，只能自己去见她一面了。

阿棉一路走一路想自己要和沃伊塔说什么，结果远远的，她就看见沃伊塔开来的那辆车的围栏上伸出了两个牛头来，正试图去吃路边小树新长出来的嫩芽。她有些激动，甚至感觉自己脸都烫了起来。她跑了两步到车边，看见车厢里果然是两头小牛，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十分精神。她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了摸它们的头，牛犊温和地舔了舔她的手。

“上次来的时候，吃了你家干活的牛，非常抱歉。但保留地只能进牛犊，所以我就买了两头……”

沃伊塔装出非常抱歉的样子和阿棉打了招呼。阿棉这才回过神来，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也和她打了招呼，眼睛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那两头小牛。

“已经很好了，很好了，牛犊比大牛好。”

“妈妈，就是她，欺负我们。”

两个男孩并不知道自己妈妈此刻眼中就只有牛了，指着站在不远处的依泰娅告了状。

“别瞎闹，回去看着妹妹，别让她跑出毡房了。”

阿棉现在看与沃伊塔有关的一切都觉得顺眼无比，只觉得是自己家两个顽劣的男孩在胡闹，便出声轰走了他们。

“我的女儿依泰娅。”

沃伊塔把依泰娅叫过来和阿棉打了招呼。

“你就是林子那头……”

阿棉自然地提起了依泰娅以前的那个家。

“已经不是了，现在这才是我妈妈。”

依泰娅冷着脸拉住沃伊塔的手。沃伊塔知道她对于图塔部落心有抵触，便借口说她衣服穿少了，让她去车上坐着，不要着凉了。

“你真有办法，当年我爹找了好多人，也只买来一头快病死的牛犊，你看这，这是两头，还一公一母。”

阿棉的注意力又马上转移到了牛犊的身上，她不断地尖叫着，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她好好看看这两个小宝贝。

沃伊塔打开了车厢，把牛放了下来，把牛的绳子交到了阿棉的手里，阿棉却拒绝了，她说：“你先帮我牵着，我想要唱歌。”

没等沃伊塔回答她，阿棉就转着圈开始唱了起来，声音清亮婉转如百灵鸟一般。村里的其他妇人听见了歌声也纷纷出来查看。阿棉把新来的两只牛犊给她们看，妇人们人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有几个大方的也加入了阿棉的行列唱了起来，场面一度夸张得像舞台上的音乐剧一般。这可能就是前现代时期的人类特有的浪漫吧。

“你留下吃晚饭吧。”

阿棉自然而然地说了这句话，话说出口又后悔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知道狼牙他们今天能不能从那片寂静的树林里带回点什么来，不过整个村子一起想想办法的话，应该总还是有办法的。日子总是会好起来，春天就要到了，她现在还有了两只健康的牛犊。

“谢谢你，不过我女儿约好了下午要去医院复诊，还是改天吧。代我向你丈夫问好。”

老是当场接受感谢的话，人情的债务就积累不起来了，沃伊塔找了一个借口和阿棉一群人告别。阿棉一直站在村口挥手，直到车看不见了还迟迟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