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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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杨云楷时好时坏,中间差一点又要去抢救,但最终还是撑了过来。

等到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杨云楷烧退了。

主治医生检查过后，摘下口罩道：“现在情况不错,如果没有意外,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杨籇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怎么了？”杨云楷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主治大夫原本要去扶杨籇,眼睛余光看到杨云楷的动作,吓得跳起来,一把按住杨云楷的肩膀,“哎呦,我的妈啊，你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么！你好好躺着！”

杨籇也缓过来，他按按自己的太阳穴，抬头看杨云楷一脸担心，笑起来,“我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

主治大夫也过来掐掐杨籇的脉搏,“好好休息，没多大问题。”

见大夫都这么说，杨云楷放了心。

杨籇想起一件事,问道：“孟大夫，您知不知道哪能雇护工？”

孟大夫想了想道：“咱们医院就有，不过你也要知道，护工工作量大，活又脏，要的工钱可不少。”

杨籇大喜过望，“有就行，工钱不是问题。”

“那就没问题，你想招个什么样的？”

杨籇转头看了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看着他的杨云楷，转过身道：“找个男的，至少得搬得动他。”

杨云楷在后面抗议道：“不用雇护工，我今天就能下床自理。”

杨籇就当没听到，继续道：“心细会照顾人就行，没有太多要求。”

孟医生走后，杨籇刚坐下，杨云楷努力伸长胳膊，去够他的手。

杨籇看他够的艰难，将椅子往前拉了下，伸手握住他的手。

“看你伸个胳膊都这么费力，还吹牛下午就能下床。小心刚下来，伤口就裂了，你也不用回病床，直接去太平间吧。”

杨云楷垂下眼睑，脸色有些黯然，“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

杨籇很想翻白眼，但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有资格脆弱的份上，只能好言好语的解释道：“我真没觉得你是我的麻烦。我只是想找个能在我有事的时候，替换我的人罢了。来来来，你闻闻我身上，一股汗臭味，我自己都要被熏死了。刚才孟大夫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往他身边凑。他给我把脉的时候，我都怕他闻到我的味道。”

“臭？我怎么没闻到？”杨云楷一脸不信，抓着杨籇的手腕，往自己鼻尖上凑。

杨籇：“……”

杨籇很想问：你小子不会在趁机占我便宜呢吧？不过杨云楷还真的就闻闻，其他啥事没做。

杨籇捂住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杨籇啊杨籇，你变了，变龌龊了。

杨云楷放开杨籇，仰着头，认真道：“不臭，很香。”

杨籇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他精神不错，干脆实话实说：“行了，你可以闭嘴了。虽然你受伤了，可我也不是铁打的。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看着你。”

杨云楷撇过脸，小声嘟囔道：“我知道啊。可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杨籇：“……”

杨籇有些小尴尬，还真别说，他刚才还真有这种想法。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他杨籇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吐沫一个钉。不能说话不算数！

至少……至少，不能在这个档口啊。

杨籇想到这里，理直气壮道：“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说过的话还是认得。”

杨云楷伸出手，四指攥成拳头，只露出小拇指，“那咱们拉钩。”

杨籇嘴角抽了抽，但看杨云楷认真的模样，无声叹了口气勾了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云楷面色肃穆，杨云楷表情……他转过头看不到表情。

幸好屋里没人，要不然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妈啊，他十岁之后就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了。

孟医生的效率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有人上门。

看到人的时候，杨籇还愣了一下。

应聘护工的是个一米八左右的大小伙子，长相普通，但挺结实，应该有一把子力气。

杨籇犹豫了一下，他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年轻。他倒不是歧视年轻人，毕竟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关键是，一般年轻人可没有年长的人有耐性。

可这毕竟是孟大夫介绍来的，杨籇不可能问都不问将人赶走了。

杨籇问了年轻人好几个问题，越问越觉得满意。

通过询问，杨籇了解到这个名叫张九的年轻人，在护工界已经干了两年了，是个老护工，经验丰富。上个病人是因为心肌梗塞住院的老干部，照顾了一个月，前两天刚出院。

当时那位老干部是孟医生同办公室的医生的病人，应该是那位医生看他吃苦耐劳勤奋肯干，这次听说孟医生帮自己的病人找护工，就把他介绍给孟医生，孟医生又介绍给他。

正问的时候，孟医生亲自过来了一趟，肯定了张九的说法。

孟医生事情多，只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待了没两分钟，就匆匆离去。

孟医生走后，杨籇拍板将人留下，给的工资跟那位老干部一样。

张九没想到杨籇竟然这么大方，要知道护理老人跟护理年轻人价格是完全不同的。

杨籇道：“你不用这么早感谢我，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我给了你这价格，你就要对得起这个价格。如果你偷奸耍滑，那我只能对不起了。”

张九嘴笨不会说什么，只会一个劲的点头。

杨籇没有对此不满，又不是请人来说相声，话多有啥用，还不如话少点，将力气都用在护理病人身上。

张九刚上任就开始工作，他拿着抹布盆出去打水。

杨籇趁着他出去，告诫杨云楷：“如果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他对你不好，等我回来你一定要跟我说。还有，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他对你有歹意，你不要有顾虑，你就大声呼救。”

杨云楷乖乖的点头。

杨籇绞尽脑汁想些嘱咐的话，可最终发现也没啥好嘱咐的，他又不是不来了。他最多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办点事就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按照大夫的说法，杨云楷可以吃些东西了，但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

但医院的东西太清淡了，杨籇去食堂看了眼，就拐弯去了外面。找个有名的粥铺，给他买了份粥，买了几样小菜。然后又给自己和护工买了些吃食。

杨籇做不到他跟杨云楷吃着，护工可怜巴巴的在旁边啃馒头。

因为杨云楷终于脱离危险，杨籇心情很不错，吃了不少。而杨云楷也喝了一碗粥，没吃饱，眼巴巴的看着杨籇。

杨籇摊摊手，无奈道：“孟大夫可是叮嘱了，你不能多吃。等你好了，我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杨云楷的失望躺好，望着上面的房顶。

忽然嘴唇被人碰了下，他眼珠一转，杨籇正看着他，“张嘴。”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杨云楷立刻张嘴。

一个东西被塞进嘴里，甜丝丝的。

杨籇用拳头抵在嘴唇前咳嗽一声道：“冰糖，止咳平喘，预防你咳嗽。”

杨籇路过商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杨云楷伤口在胸前，如果咳嗽肯定会带的伤口剧痛。

其实杨籇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但他小时候只要一咳嗽，他妈就给他蒸冰糖雪梨。雪梨有止咳平喘的作用，那么冰糖也有……应该有吧，要不然为啥将冰糖跟雪梨一起蒸呢。

听了杨籇的理由，杨云楷很想笑，但为了防止杨籇恼羞成怒，只能忍着，忍的他伤口痛。

杨籇经过这段时间对张九的观察，初步对他产生了信任。

“我先走了，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回来。”

杨云楷点点头，“你去吧。”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杨籇说着要走，可毕竟还是担心。一走三回头，最后他一咬牙，头也不回闷头往外走。

杨籇走后，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杨云楷躺在床上，嘴里的甜味从嘴里一直渗入心里。

“唉……”杨云楷叹息道：“我原本想放过你的，是你非要将我拉回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将嘴里的冰糖嚼碎，吞进肚子里。

杨云楷眼皮子一撩，看向恭敬站在床边的张九。

“帮我把床摇起来一点。”

“是。”张九麻利的将病床摇起来一点。

杨云楷喊停，张九立刻停手。

杨云楷的目光扫过大半个屋子，最后定在床头柜上，“给我冰糖。”

“是。”张九立即从冰糖袋子里，拿出一枚，递到杨云楷面前。

杨云楷冷冷的看着他，张九被看的全身发毛，他小心道：“队……大哥，你不是要吃冰糖吧。”

“自己吃。”杨云楷冷冷看了他一眼，下巴点了点，“把整袋子都拿过来。”

张九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将手里的冰糖扔进嘴里，转身将冰糖袋子捧上去。

杨云楷从里面随便拿了块放嘴里，一秒钟后，眉毛皱了起来。他摆摆手道：“拿走。”

张九怎么将袋子拿过来的，怎么拿了回去。

杨云楷示意张九拿过垃圾桶，将嘴里的冰糖吐出去。

这时，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人。

他在床边站定，微微鞠躬，恭敬道：“大哥。”

看到他的时候啊，杨云楷脑袋悬着的密布乌云少了些。

“调查清楚了么？”

张旭低声道：“调查清楚了。这件事的主使者是苗莉跟王大树。苗莉曾经跟杨哥在一条街卖过服装，但买的远远不如杨哥。因此她对杨哥很嫉妒。

王大树是个大混混，在这附近很有“威望”。苗莉跟他有一腿，她跑去跟王大树说杨哥的服装店特别特别赚钱。王大树经过简单调查，发现杨哥的服装店可谓日进斗金。王大树很眼热。正好现在正在严打，上面查得严，他正打算找想上岸做正经生意了，这么个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不过他为了保险起见，他隐藏在幕后，把钱给了苗莉，让苗莉出面雇了马六他们五人，让他们去服装店捣乱，直到关门为止。然后他们就可以趁机以低价拿下杨哥的服装店。

马六他们之前做过好几起这样的事，每次把受害者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没人敢闹出来，名头很响亮，苗莉跟王大树非常放心。可没想到，这次马六他们栽了，还差点出了命案。马六他们怕了，为了戴罪立功，供出苗莉。苗莉咬出王大树。

但王大树拒不承认，而且他很谨慎，除了苗莉的口头证词，没有其他证据，警察那拿他没办法，没关一天放他出去。”

杨云楷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张旭继续道：“动手的那五人，除了他们老大，都是附近的无业的二流子。欺男霸女，除了杀人什么都敢做。附近的人都怨声哀道，但因为这五个人都是青壮，附近老百姓即使受了欺负，也不敢吱声。倒是把他们的脾气越养越大。没跑了的三人中，其中两个一个脑震荡，一个腿折了，现在都在这个医院接受治疗。剩下一个，伤势轻微，被关进看守所。被吓跑的那个，跑家躲着，被警察给抓回去。”

“这四人都在怒骂他们那老大，听他们说，这老大是半个月钱刚从外地来的，因为人够狠，还有钱，就成了他们老大。”

“这个逃出去，但已经被我们抓住了。那小子耐不住拷问，什么都招了。这小子在他们家犯了不小的事，混不下去，才逃到魔都的。”张旭询说到这里，还有点遗憾。

他抓住这人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他们剿灭的那些地下组织的漏网之鱼，派来刺杀杨云楷的。要知道，那些人恨他们队长恨得牙痒痒，可奈何根本不知道他们队长的具体资料，想报仇都没有办法。

这次杨云楷突然来魔都，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人知道。如果这人是被那些人派来的杀手，那么就意识到，他们中出了叛徒。

那时，他脑海里已经形成一整套，清理可疑人员的方案。但万万没想到，就是凑巧。以张旭的经验来看，已经能信了。但当时杨云楷生死未卜，为了保险起见，他下手更黑。那小子都崩溃了，张旭才放过他。

张旭问：“大哥，这人要不……”他呲牙，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下。

杨云楷突然问道：“你们说，有多长时间。我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张旭和假名张九的曹海对视一眼，不知道队长是什么意思。

张旭小心翼翼道：“之前我们不知道，不过自从我们跟了大哥后，无论出多么危险的任务，您都没怎么受过什么伤。”

杨云楷举起手来回转动，他的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是啊。我都忘了受伤是什么滋味了。那些强悍国际佣兵，凶狠的地下大鹅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被一个混混做到了，我还挺佩服他的。我很看重他，我一向会给我看重的人，最好的待遇。

杨云楷嘴角勾起，“譬如让他为缓解土地危机做一点贡献……”

既然是为缓解土地危机做贡献，就不能土葬了，火葬扬灰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是他们队长，够狠！

张旭和曹海不敢腹诽，只敢点头。

“还有，帮我好好伺候伺候那位王大树先生，但别弄死了。”

“是。”

杨云楷摆摆手，两人快速离开。

屋子里恢复安静。

杨云楷望着窗外的眼神幽深之极。

从杨云楷来到魔都开始，他已经开始编制大网。势必要让杨籇落入其中，心甘情愿挣扎不出。谁成想计划才开始，就被意外打断了。

其实以杨云楷的实力，那五个人摞起来都碰不到他一根手指。奈何他披着“吴楷”的马甲，怕杨籇看出破绽，根本无法放开手脚。

但以他露出的那些实力，加上杨籇本身的能力，也能收拾了这五个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杨云楷暗中通知一直跟在他周围的手下，去报警。这就是他晚到服装店的原因。

他唯一没预料的就是，那就是五人中的被冲昏头脑的老大，藏着一把锋利却十分小巧的匕首。

俗话说得好，美人乡是英雄冢。杨籇虽然不是美人，但杨云楷在杨籇身边，的确疏忽不少。如果换个人换另一个地方，他早就发现了。

杨云楷没时间后悔，他发现的时候那把匕眼看着上就要插到杨籇胸口了。

当时服装店家具铁架子东倒西歪，环境极大限制他们的动作。再加上当时他们两人和老大站的位置很刁钻。

在以上三个条件，杨云楷没法在救下杨籇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

匕首刺入杨云楷的胸口时，他暗自冷笑，被他除掉的那些地下大鳄们，要是知道他竟然被一个街头混混给刺死，怕不是要狂笑着活过来。

他杨云楷的一世凶名啊！

但，杨云楷不想成为笑话。他经历过无数次杀身之祸，这次虽然凶险可还要不了他的命！

可当他躺在杨籇的怀里，感受着他泪水的温度时，杨云楷平生第一次不忍。

杨籇总说他是好人，可其实在他心里，杨籇才是那个拥有美好灵魂的人。

美好到让他忍不住想将他染黑，可又害怕将他染黑后，他会慢慢枯萎。

就这样吧……

杨云楷闭上眼睛，身体放松，原本被他自己止住的血液重新流出，染红衣服……

杨云看要用命跟上天做个赌注！

如果他不幸死了，就放杨籇自由。

如果他侥幸不死，他不会再放手。

幸运的是，他活过来了！

赌赢了！

所以，未来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

包括上天，包括杨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