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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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籇一身狼狈的回了酒店,向前台借了纱布跟酒精。前台小姐姐看到他的伤口,虽然吓得脸色发白,还是极力自荐帮忙，被杨籇拒绝。

回到房间，他简单的洗了洗头--主要洗掉血渍。然后他赤着上身坐在床上,给自己清理指节上的伤口。药棉花蘸着酒精,粗鲁的擦着被他冲洗的泛白但还在流血的伤口。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感一样。

杨籇用纱布将手缠好,只将必须的东西带走,换下来的衣服都扔在床下。他没有停留，直接退房离开。

一个小时候后,杨云楷带人冲到杨籇的房间,只看到空旷的房间,扔在床上的衣裤,和扔在垃圾桶里沾着血的药棉花。

杨籇从酒店出来,打个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杨籇到了售票口，问道：“给我来一张最快发车的软卧车票。越快越好。”

之所以要软卧，是因为软卧接触的乘客要比硬座少得多，减少暴露几率。

售票员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递给他一张票。

杨籇看了眼,竟然是去羊城。他跟羊城还真有缘分。杨籇没有多说什么，付了钱，立刻检票进站。

杨云楷布下大网,很快锁定火车站。

杨籇的容貌过人，这给找人这件事提供了便利。可很可惜，在半个小时前，火车开动，驶向远方。

杨云楷站在火车站望着那辆火车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张旭小声道：“大哥，要不要找个借口将火车逼停？”

杨云楷收回视线道：“不用了，走吧。”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离开火车站。

刚才杨云楷还一副找不到人就要发狂的模样，现在怎么这么平静了。张旭非但没有放心担心，反而更担忧了。

走在最前面的杨云楷面无表情，罩在长袖外套里的手却握成了拳头，短短指甲刺破皮肤，深入血肉中。

血珠顺着衣袖落在地板上。

一人悄悄的拉了下张旭的胳膊，偷偷示意他去看。

张旭定睛瞧去，深吸一口气。疾步向前，可走了两步，却放缓脚步。

他叹了口气，侧头小声道：“你就当看不到，赶紧去准备伤药。”

“是。”

同杨籇一个包厢的旅客，都是成年人。更幸运的是，只有一个打呼噜，不细听都听不到。

可杨籇几乎没有睡着过，一路睁着眼睛到了羊城。

下了火车到了火车站，杨籇下意识的观察四周，想要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人。然后他发现了数以十计双眼睛或光明重大，或偷偷摸摸的看他……

他再厉害，也没法从这么多双眼睛里，找到疑似监控他的人。

这难能找到，算了，杨籇抹了把憔悴许多的俊脸，将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压低帽子，快速往外走。

杨籇为了保险起见，没有去常去的旅馆，而是在另外一个区域选了个环境不错的。

放下行李后，杨籇去附近的卫生所包扎伤口。

大夫帮杨籇将纱布摘下来，却发现最底层的纱布已经跟皮肉粘粘在一起。

大夫“嘶”了一声，皱眉道：“你这如果想快点好，得把这层血痂撕开。但特别疼。”

“没事。”杨籇坐下，将手放在桌子上，“来吧。”

“那你忍住了啊。”大夫拿过药箱。

当第一块被撕下来时，杨籇咬住嘴唇，嘴唇泛出殷红。

大夫起身，过了会后，拿过来一块胡萝卜，“咬住。”

杨籇用完好的手接过胡萝卜，愣了一下，才明白大夫的意思，虽然心情很不好，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想再添伤口，张嘴咬住。

大夫为了让他少受点罪，揭的很慢。

等又一块被揭下来后，杨籇吐出胡萝卜，汗淋淋道：“大夫，麻烦你快点。快刀斩乱麻。”

大夫拿着镊子道：“你想清楚了啊，快可比慢疼多了。”

杨籇已经咬住胡萝卜，闻言点点头。

大夫加快速度，杨籇汗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等到大夫将血痂全都撕下来，然后将伤口处理好，杨籇整个人摊在椅子里，全身如同水洗过一样。

“好了。为了防止意外，以后你每一天都来换一次药。”大夫边收拾东西，边嘱咐道。

杨籇没有说话，点点头。

大夫再次坐到桌子前，给杨籇开了点消炎药，同时下医嘱：“这些天，你这只手别碰水，别吃腥辣的食物，羊肉什么的越少吃。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最后晾在外面……”

杨籇无声的听着，等大夫说完后，他付了钱。

他并没有直接回旅馆，而是先去买了身衣服和一些必须用品。他从魔都去京城的时候，就没有拿多少东西，这回从京城到羊城同样如此。

杨籇在那家旅馆住了将近半个月，才将手上的伤养好。拆下纱布的时候，杨籇长长松了口气的，他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了。

以前杨籇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连着半个月没洗澡，他都不敢细闻，怕把自己给臭死。其实事实没他说的那么夸张，虽然不能洗澡，但他每天都会用湿毛巾擦身体。就是一只手操作，慢了点。

从羊城走之前，杨籇给赵占虎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自己出去旅游，过段时间再回去。

发电报的当天，杨籇踏上前往别的城市的火车。为了甩开不知有无的跟踪者，杨籇刚坐到下一个城市，他改变行装，下了火车。

然后他又徒步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歇了一天，之后又徒步去下一个城市。然后路上拦了辆去长安的货车，他干脆也去了长安。

来到长安后，杨籇干起了老本行，摆摊卖服装。

为了掩盖他那张出色的脸，杨籇买了个大框眼镜戴上。人长得帅，怎么都帅。即使因为眼睛的缘故让他帅气消减了三分，却平添了一份温润之气。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骤然变冷。

杨籇掐着时间点租了个门脸，开他的女装店。虽然生意非常好，可杨籇没有再开连锁店的意思了。

以他现在手中的资产，他不用再奋斗，以后的时间也衣食无忧。尤其是魔都清河镇的那六亩地，用不了十年，那块地就会暴涨。

除了那块地之外，他在魔都还有一栋独院，一栋一百二十平房子，三间服装店。

当然这是杨籇愿意回魔都的情况下，但即使不回去，那些东西也在他名下，谁也拿不走的。

而且经过这次打击，杨籇情绪持续低落，丧失斗志。

他开这家店，也是为了维持他的生活。如果他手里留有足够的钱，估计他连店铺都不想开。

但既然开了，杨籇就不会糊弄。进衣服是他自己亲历而为，其他事情则交给店员，其他时间他都待在他的房间，躺在床上发呆，盯着屋顶发呆，望着窗外发呆。

……

然后一个月后，他就受不了了。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心脏受到百万暴击！

这，这是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片，馒头么？！

一定是镜子不好，这镜子是劣质的！杨籇一边疯狂推锅，一边慢慢摸向腹部。那速度不比蚂蚁快多少。移动了两分钟，才摸到腹部。

当他的手放在腹部上，按了按后，杨籇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他那经过艰苦卓绝苦练，才得到的完美腹肌竟然真的竟然跟他saygodbye了！

不行！他宁可不要脸，也不能失去腹肌！

练，必须继续练！

杨籇再次开始健身生涯。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围着古老的都城奔跑。晨跑结束后，在路边找家面馆吃碗羊肉泡馍或者牛肉拉面。

冷寒的天气里，喝这么一大碗汤吃一大碗面，既管饱又能暖身体。

吃过早饭，杨籇走回家。

自从决定开始锻炼后，杨籇就退了原来租住的房子，买了个独院。将其中一间正房改装成健身室。

每天上午，他就在健身室锻炼身体，下午休息。他原本下午也想锻炼，可锻炼两次后，他察觉到他现在的健身强度太大，对身体没有好处。就将下午空了出来。

与之前杨籇不想出去相比，此时的杨籇不想傻傻的待在屋子里。这时候，杨籇疯狂的怀念智能手机。

如果现在扔给他一部手机，给他一个wift，房子里堆满食物，他想他能窝在沙发里，直到天荒地老。

可现在距离智能平板手机出现，还有二十多年……

最后，杨籇找到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长安市图书馆。

杨籇每天就跟打卡一样，吃过午饭就去图书馆，等到图书馆快要闭馆了，他才拎着水杯离开。

时间长了，杨籇跟图书馆的几个管理员都熟悉了。

邱管理员道：“小杨，既然你这么喜欢学习，何不继续上学啊。”

那一瞬间，杨籇是心动的。但很快又消散，他毕竟上辈子上过大学，对大学没有太多执念。

不过倒是提醒了他，有些东西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研究太慢了，还不如去找个老师。

这些天泡在图书馆，前几天的时候，杨籇都是无目的的看书。后来看到一本关于服饰的书籍后，杨籇来了兴趣。

为此，杨籇还去邮局定了不少相关的报纸杂志。唯一可惜的是，种类太少，根本不够他看的。尤其是那种时尚杂志，根本就没有几本。

看着看着，有时候杨籇大脑会灵光一闪，就会迫切的希望将脑海中的东西画出来……

大脑疯狂发布指示：搞定它！你能行！

他的手告诉他：冷静点！你不行！

杨籇的画技比小学生好不了多少，画出来的与其说是服装，不如说是抽象画。

杨籇十分愁苦，直到方才邱管理员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不想去学校学习，可以找老师辅导啊。

不过现在是八十年代，辅导班这种东西还很好，愿意出来赚外快的老师也不如未来多。

杨籇找到邱管理员。邱管理员身为图书管理员，也算是艺术口的，说不定认识会画画的老师。

果然如同杨籇猜测的一样，邱管理员还真认识一位，那位老师名叫马亮。

马亮是长安大学美术学院教素描的副教授。

杨籇请邱管理员帮忙引荐，邱管理员本来就对杨籇挺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建议他继续上学。现在杨籇让他帮忙介绍马亮，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过马亮就有有点不情愿了，可又抹不开面子，只能跟邱管理员一起赴宴。

等见到了杨籇后，马亮才发现似乎跟他想的不一样。

马亮以为邱管理员介绍杨籇给他，是想让他收个徒弟。等见到杨籇了才发现，原来只是让他讲课。尤其是杨籇给出的报酬，让他无法拒绝。

马亮虽然是大学副教授，工资也只能说是尚可。而且他的画作并不出名，卖不上钱。因此他虽然比一般人富足一些，但还没有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他当场就答应下来。

杨籇跟马亮就在饭桌上敲定了每个星期的学习时间。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每次半天，星期日则是一整天。

从这天开始，杨籇开始了学习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上午锻炼身体，下午有课的时候就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找些相关的书充实自己。晚上再锻炼一会儿，然后练习素描。

洗澡上床，然后在床上看会小说，困了就关灯睡觉。这个时间不晚于十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天气是越来越冷。

杨籇刚到长安的时候只需要外面穿个外套，到如今必须套上毛衣外面再穿上棉衣。

十二月中旬一场鹅毛大雪覆盖整个长安古都。下了一晚上，雪层很厚，一脚踩下去，直到脚腕。即使如此，雪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正是上课的日子。

但杨籇之前就跟马亮说过，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用过来了，但他辅导费照付。

杨籇的炉子烧得旺旺的。一入冬，杨籇就买了两吨煤炭，生怕自己被冻到。

杨籇只穿着毛衣，躺靠在沙发上，脚放在凳子上。他一边喝着温热却又苦涩的咖啡，一边翻看最新的杂志。十分惬意。

直到大门被敲响。

杨籇：“……”

杨籇叹了口气，虽然不想动弹，但还是起身去开门。

杨籇将马亮迎进来，马亮脱鞋进屋。进屋的那一瞬间，他头发眉毛外套上的雪花瞬间融化成雪水。

杨籇递给他一个毛巾，“辛苦，马老师了。这么大的雪，还不忘来教我，果然不愧园丁称号。”

毛巾下的脸一瞬间尴尬。马亮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没课。杨籇的确跟他说过，如果遇到这种不可抗拒的因素，如果他不来上课，他照样付钱。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反而来杨籇这里呢？当然是因为杨籇这里暖和啊！

他家也有炉子，但他家哪舍得像杨籇这样放煤啊。他家温度也就比外面高几度而已。哪有杨籇这里暖和，还有吃有喝的。

既然马亮来了，杨籇自然不会把人往外轰。他将画架子拿出来，认真的画起来。

因为杨籇是想往服装设计那方面发展，学的东西，不用跟美术学院的学生一样，那么全面。

果然兴趣是学习的动力。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杨籇都没有这么主动过。

……

杨籇这边辅导老师和学生相得益彰，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气氛则是肃杀。

“还是找不到？”杨云楷整个人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手指扣动扶手。

“是。我们查到杨籇从羊城下车，然后在羊城养了半个月的伤，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咔嚓！”一个用力，扶手被生生掰断。

站在桌前的两人心头一突，尽可能的缩小的自己的存在感。

“……”沉默过后，杨云楷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是是是。”两人落荒而逃。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恢复安静或者是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杨云楷从椅子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

飞舞的雪花仿佛画作一个人模样。

杨云楷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风雪。

他落寞的收回手，喃喃道：“杨籇……你到底藏到了哪里？！”

当初杨籇逃出京城后，杨云楷有数种办法能带回杨籇。可他了解杨籇脾气，他强制将人带回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他自己怎样无所谓，但他不能忍受杨籇受到伤害。

怕杨籇对他恨意更深，杨云楷甚至不敢派人去跟踪杨籇。万一被杨籇发现，就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却不曾想，一转眼杨籇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此之前，杨云楷见杨籇老老实实的待在羊城--跟踪的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观测。合作伙伴又一个劲的催他，杨云楷只能带人去了国外。

却没想到，这次事情特别顺利，顺利到让人咋舌。

杨云楷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满心欢喜的回来，然后被人当头一棒。

自从上次自投罗网后，杨云静最后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原本还能在看看守下去外面看看风景，逛逛街，现在完全被限制在屋子里。

甚至怕她跑了，脚踝上还被绑上了细长的锁链。

杨云静一号从不敢置信到狂颠到接受现实到平静下来。

杨云静二号却从平静中窥见暴风骤雨。相比一号，杨云静二号对杨云楷要了解的多。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只要挡在他面前的人，他可不会去管这人是谁。堂妹也不行。

杨云静三号早早被剥夺发言权，只能隐在暗中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个姐姐每天斗嘴斗狠。说一句，如果不是身体里思维多，要是只有一个思维，怕不是要被关疯了。

杨云静二号望着外面的大雪，向往道：“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好想出去看看啊。”

“只要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三个杨云静一跳，控制身体的杨云静一号，看向门口。

方才紧紧锁住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人就站在内外光影交界处。

“你，你说的是真的？”杨云静一号一听能出去了，瞬间激动了。

杨云静二号努力想钻出来，警告杨云静一号别这么天真，可每次都被亢奋的杨云静一号镇压。

“当然是真的。”杨云楷缓步走进来，坐在唯一的沙发上。

杨云静一号问道：“你想问什么问题？”

杨云楷抬起头，眼中闪过阴厉，“你跟杨籇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籇？”杨云静一号愣了一下。

杨云楷看出她眼中的迷茫，皱了下眉道：“你不认识杨籇？”

杨云楷突然意识到，不是杨云静不认识杨籇，而是她只知道“二傻子”。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认识二傻子么？”

“二傻子！”杨云静一号，瞠目欲裂，“即使他挫骨扬灰，我都认识他的骨灰。”

杨云楷皮笑肉不笑，“是么？那你跟我说一说，二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杨云静一号咬牙道：“好吃懒做，惹是生非，最喜欢欺负比他还弱小的。一个垃圾，不，说垃圾都是抬举他。”

杨云楷点点头，仿佛很满意杨云静一号的回答。正当她松了口气地时候，杨云楷突然道：“你是怎么死的？”

杨云静一号：“！！！”

杨云静一号没想到她小心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竟然被杨云楷一口道破。

趁着杨云静一号情绪剧烈波动，杨云静二号趁机夺取控制权。

杨云静二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祈求道：“堂哥，如果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我能还留在这里么？”

杨云静一号听了二号的话，也不再管被杨云楷道破后的恐惧，抢夺控制权后，吼道：“你疯了吗？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是被关傻了么？！

不想着离开这里，获得自由，反而求杨云楷继续关着她们！

杨云静二号没想到，杨云静一号竟然这么快恢复过来，又在那胡说八道。

杨云静二号夺取控制权，咬牙道：“你先闭嘴，听我说。”

一号冷笑道：“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么。你不就是想着把我关傻了，独霸我的身体么。”

杨云静二号：“……”她没想到一号的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