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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来的真是不巧,公主昨日着了凉染上风寒,现下不便见人。”说这话的是刘颐和贴身宫女翡翠,这会儿将宋知鸢拦在了门外。
宋知鸢听了心里急躁:“可有看过太医吗?”
“公主有按时吃药吗?”
“现下怎么样了?”
......
末了宋知鸢递上手里的食盒:“麻烦姑姑转交给公主了,里面尽是公主素日里爱吃的。”
翡翠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只淡淡的回她以微笑:“奴记下了。”
可不进去见一面宋知鸢总觉得不放心,临回时还偷偷朝窗子里面望了一眼,忍不住嘱咐:“可要看着公主好好喝药才是,莫要因着小性子耽误了病情。”
屋里刘颐和听了此话,心头登时火气更大了些:“怎的又来装模作样,真真是叫人膈应。”
“公主,这是方才宋姑娘送来的茶点。”翡翠见刘颐和这般生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宋姑娘对公主也是诚心诚意的。”
“什么诚心诚意?”刘颐和起了高声,充斥着小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若她是诚心待我,怎的欺瞒我关于她和左承宣的事儿,左不过一个男儿罢了,本公主还能跟他争不成?”
刘颐和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将整个食盒自方桌上拂下。食盒的盖子震开,色泽诱人的樱桃煎连同应季的槐花紫霞糕滚落,散了满地。
“她若喜欢,我便让了给她便是,何须欺瞒我。”刘颐和喃喃,眼眶霎时红了。
独自在方桌旁站了一会儿,又似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蹲下捡着散落一地的茶点。
“公主莫要着急,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若不问问宋姑娘是怎么回事?”翡翠看着刘颐和这般也是不忍心。
哪知刘颐和呆愣半会儿,随即又将捡了一半的茶点尽数拂落:“你又不是不知,前日左承宣求父皇赐婚他与宋知鸢,今日我便是叫她来好好问问的。”
“可今日又是什么,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心中无意左承宣,转过头来又给他系披风。”
“她说的话我又怎么能信?”
*
说起来,自没见到刘颐和后宋知鸢心里隐隐升起不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就无从得知了。
因着春光烂漫,万佛寺后院也是繁茂的紧。旁的不说,单是沿着小池塘种的一棵棵柳树,便就叫人看了心间愉悦的紧。
微风徐来,柳絮纷飞,如同隆冬腊月间下了好一场鹅毛大雪。
漫天雪白柳絮间,宋知鸢微微偏头,正对上手持折扇眉中带笑的左承宣。
“侯爷。”左承宣恶劣的过分,分明就站在自后院出来的小径上,宋知鸢自知躲不过索性上前堪堪的行了个礼。
只见左承宣仍不收敛眼神中的含情脉脉,嘴唇几欲张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民女先行告退。”宋知鸢心觉气氛尴尬,本就不欲多待。
哪知左承宣只轻轻颔首,随即如影子般跟在宋知鸢身后,叫宋知鸢心头发慌。
宋知鸢索性停了步子,转身问道:“侯爷是有什么事吗?”
那左承宣见宋知鸢回头,心头又惊又喜,为强装镇定手里的折扇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握着折扇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介领兵作战出生入死的将军做出此番神态,也真是难为了。
“本王确是有话要与宋姑娘说上一番。”左承宣清了清喉咙,摆出一番纨绔模样,似是这般能壮胆一般。
可话音刚落,左承宣的脸颊上便浮现一层粉色。
宋知鸢到底是活过两辈子的人,这些迹象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便微微欠了身:“如今出来也有一段时间,若是不尽早回府,家里人也该急了。”
没成想还未转身,手腕便传来一股力道叫她不得不面朝着左承宣。
好在左承宣也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扼着她的腕子也是不妥,便轻轻松了手:“我,我在西北两年,深受那边风土人情感染,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你...好像对我很...排斥?”左承宣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才直接而又不会伤害到她。
宋知鸢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心头直打鼓:“民女向来无论亲疏都是以礼相待,更何况侯爷是我朝功臣,民女又怎会心生排斥之意呢?”
这话说出来宋知鸢自个儿都不信,她心底真的讨厌这般没规矩的登徒子。不过总不能拂了左承宣的面子,宋知鸢扬起了微笑的标准弧度。
毕竟,大家闺秀的典范这一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眼见着左承宣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宋知鸢因着紧张心里快速打鼓的小人也慢下了动作。可下一秒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过来。
“那宋姑娘...可否愿意嫁给左某为妻?”
“左某知道突然这么问有些冒昧...只不过当初在军营,正是对姑娘的思念才支撑左某日日夜夜的熬下去。”
“如今回京再见着姑娘,回到府上后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姑娘的影子......”
“其实左某本不欲这般急迫的讲与姑娘,只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左某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迎姑娘回府。”
“姑娘...”
“侯爷。”宋知鸢心头悔恨不已,早知道有这么个局面,当时就该把手甩开快步离去才是。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自古婚姻大事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怎的问起民女来了?”
“若是民女私下答应或者不答应,又有什么用处呢?”
“只不过遭人闲话罢了。”话说着说着,宋知鸢便揉了揉眼角,叫人看了心头好不怜爱。
“更何况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上面个个侯爷都没做,问民女也是白费力气罢了。”
先不说她对左承宣并无半点非分之心,单是刘颐和为求个与左承宣的姻缘卦,连祝祷自己长命百岁都不去了,她总不能抢了刘颐和的心上人才是。
这话听得左承宣心头一愣,良久才嘴唇稍稍动了动,语气落寞的回了句:“到底是我疏忽了,万不能这么草率才是。”
宋知鸢听得这句便放下心来,让他知难而退便可以了,总之回头若是左承宣去了安国公府求亲,她若是不愿,阿翁多也是不会应允的。
“可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赐婚了,这可如何是好。”左承宣面颊涨红,挠挠头因着惹了心上人不高兴,头也低垂着。
!!!一连串的疑问在宋知鸢心头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开。
左承宣...去求了皇上赐婚?刘颐和花灯节还同她讲左承宣婉拒了皇上的赐婚。
婉拒赐婚先不提,可先前太子也求赐婚,现下仍然没有消息传来,是吉是凶还未可知。这个节骨眼上左承宣又跑去向皇上请求赐婚,还嫌不够乱吗?
可宋知鸢终究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便敛了敛神色:“其实自小时到现在,民女只将侯爷当做兄长一般。”
“如今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同往日那般亲昵,须得避嫌才是。侯爷莫不是将年少时对妹妹般的情谊理解成了男女之情?”
“况且民女先前也同侯爷说过,民女不喜欢逼迫,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侯爷还是寻个有缘人才是,莫要分辨不清何为兄妹之情,何为男女之情。”
宋知鸢此番才终于将话讲清楚了,本欲打算寻了刘颐和商讨对策,又思及刘颐和着了风寒便不过去叨扰,索性转身朝了佛寺大门走去。
再不去理会左承宣。
后者听了此话心下一恸,也呆愣在原地静静看着宋知鸢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娘怎么这般早便出来了?”才一出佛寺,香梨便跟上宋知鸢。
宋知鸢面色郁郁:“公主着了风寒,我便没能进去。”
“你可知左承宣,他竟然求了皇上赐婚。”
香梨也是一惊,才要喃喃说些什么,便见得一面色和善的僧人缓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那僧人面色带笑轻轻问了个礼:“施主。”
“施主可是落了东西?”
宋知鸢听了莫名其妙:“不知大师的意思是...”
那僧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拿出一道平安符轻轻放于宋知鸢手心:“阿弥陀佛,凡事勿焦躁,施主只需耐心等待,即可达成心愿。”
还未宋知鸢反应过来,那位僧人已经远去了。
心愿?她也没有什么心愿需要达成啊。
宋知鸢拿着手心了的平安符左看右看,终于在外面布袋处发现了一个“瑾”字样,心头渐渐安顿下来。
想来刘瑾不会放弃对能得到安国公府支持的渴望,有他插手此事她便不用再去担心被赐婚给了谁,万事便可以放下心来。
大不了若是日后刘瑾登府,不嫁给他便是,宋知鸢思忖到这儿,脸上的阴霾才终于扫除。
*
未收到宫里来的任何消息的安国公府,这会子平静的不像话,只不过李姨娘的院子里还是闹得不叫人安生。
先前三姑娘宋嫣因着毒害主母,现已经被夺去姓氏驱逐出府,自此后李姨娘便变本加厉的训斥下人。
这不,宋知鸢才走到小花园,便见牧儿可怜巴巴的朝她奔过来。
小脸上挂着的泪珠还没擦净,想必是才哭不久。
不过这次叫宋知鸢惊异的是,牧儿脸上竟有深深的一道巴掌印,足足占据了大半张脸,看了叫人触目惊心。
“可是姨娘弄的?”宋知鸢手指小心的抚过牧儿的脸颊。
一开始确是为着利用牧儿探取些信息博取芸香的信任,不过再冷的石头都会被焐热,一天天相处下来宋知鸢是发自内心的怜爱牧儿。
宋知鸢手指抚过的地儿,牧儿呲着牙小心的“嘶~”一声,想必是姨娘下手太狠了。
“姑娘,牧儿可否将阿娘带到姑娘的院子?”牧儿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会被宋知鸢拒绝。
“若阿娘继续在李姨娘的院子里待下去,只怕,只怕阿娘都活不下去了。”牧儿终是个小姑娘,这会儿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
宋知鸢轻轻拍着牧儿的背耐心安抚:“自是可以的,我早就想接你阿娘过来养养伤了。”
这样,她才能进一步了解李姨娘这些年做的龌龊事情,以及当年阿娘的真正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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