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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这个刑罚绣春刀是有的。
用的是一个叫做冰瓮的东西,将人关在里面,大冬天地埋进冰雪里,往外一冻,人皮就和铁皮黏在了一起,用手一掰,黏在铁皮上的人皮就跟人分了开来。
想也知道,这个剥皮法,剥下来的皮都是残缺不全的,东一块西一块,别说凑成一件人皮大衣,能把剥下来的人皮从铁皮上完整地取下来都不太容易。
这处地牢里的人皮,却是完完整整的。
就像是杀猪一样,从猪脚吹气,让猪膨胀起来,然后刀在肚腹的位置一划,猪皮就轻松地沿着两边被剥了下来,人皮和猪皮最大的不同,大概在于人皮是从背后开始剥的,背后的肌肤朝两边垂着,宛如蝴蝶的羽翼。
从房梁上垂下来的铁钩,像是挂衣服一样,挂着一张张雪白风干的人皮。
幽深黑暗的地道深处,仿佛藏着一个穿人皮大衣的妖怪,这间挂满了人皮的屋子就是她的衣橱,每天从地底深处走出来,挑一件“漂亮”的外套穿在身上,带着不同的模样去见人。
不知何处的凉风吹起,沈浮这才发现自己背后竟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沈浮转过头,将脸埋在师姐的衣领,闻着熟悉的味道,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以为顺心如意灭人满门已经算是丧心病狂了,比起眼前的场景,她竟觉得灭人满门都不算得什么了。
这肮脏的一切,如意知道吗?
若她知道……沈浮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位旧友才好。
绣春刀对外的传闻,素来不太好听。
什么屈打成招,什么私刑逼供之类的,嗯,是真的。
来这儿的人里面,就有好几个是沈浮曾经见过的,用刑的好手。
但此时连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微变,可想而知顺心如意比起绣春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去的人很快退了几个出来,看了沈浮一眼,面色为难。
赵沁道:“有什么说不得的?”
那人道:“怕污了沈姑娘的耳朵。”
沈浮虽然不在绣春刀,但绣春刀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
什么脏的臭的,一律不准往这位小祖宗面前凑。
赵沁这人双标的很,她带沈浮见绣春刀用刑,就叫做提高师妹的见识,锻炼师妹的忍耐能力,别人若是让沈浮见到了同样的东西,就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好在多亏了赵沁的训练,沈浮见了满屋子的人皮后,脸色虽然苍白,还不至于当场失态,比起无知无觉地跟着绣春刀的人进来,然后又用轻功飞出去狂吐的某人,她的表现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外面的人皮屋都已经如此,里面还有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捏了捏赵沁的手,对她恳求道:“师姐,我可以不进去,但你总不能连里面有什么都不告诉我吧?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你不是也说过吗?顺心如意不止这一个基地,我既然能找着一个,也能找到第二个,万一第二个也有一样的东西呢?”
她言之有理,赵沁也不可能真的让沈浮什么都不沾。
不然沈浮下山还有什么意义?
她对绣春刀的那人说道:“里面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是。”
回忆起里面的场景,绣春刀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说道:“再往里走,就是一间水牢,水牢里用药水泡着满满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年纪最大的有八十好几,年纪小的恐怕刚刚出生,有的只是剥了皮,有的被开膛破腹内脏全都被取走了……”
“咱们的人认出了好几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
“畜生畜生!”外面正说着话,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大骂,“畜生不如,畜生不如!人间怎会有你这样的恶徒,我若是你老母,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粪坑里头。”
沈浮侧耳倾听,认出了骂人的人,“是丁老头。”
丁老头是赵沁派到沈浮身边的看守者,又或者说是老师之一,最擅长的就是各种酷刑,见惯了犯人的哀嚎惨叫,手段残忍的一度叫不少绣春刀的人见到他都瑟瑟发抖,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老好人的模样,伪装感十足。
沈浮除了半夜三更剪了他胡子那次,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狂躁的骂娘。
赵沁听绣春刀的描述,就知道里面是怎样的一副人间地狱,若她是一人独往,此时进去也就进去了,但此时沈浮跟在她身边,她却不肯叫沈浮见到那样的景象。
有时候太过残忍的画面,足以击垮一个人对生的向往。
她相信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不至于那么脆弱,但却不愿意做冒险的尝试。
她对沈浮道:“我们先出去吧,等丁老过来。”
沈浮知道师姐的态度,也不强求非要进去,轻声应好。
路过挂满人皮的屋子时,赵沁抬起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沈浮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润,半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了,两人一直退到了这条地道的分叉口处,没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头发乱糟糟的,留着一捋山羊胡的老头子,压着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显然气愤到不行。
这就是丁老头。
他见到沈浮站在赵沁旁边,先警惕地问了一句,“小阿浮没进去吧?”
赵沁替沈浮回答道:“只进了挂着人皮那间屋子。”
丁老头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个畜生简直非人哉,你们绝不敢相信我在里头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生剖孕妇,绣春刀的人进去的时候,他刚刚用刀打开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从里头取出完整的婴孩。”
沈浮忙问道:“妇人还活着吗?”
丁老头摇头,“已经痛死了过去。”
她神情暗淡几分,“那孩子呢?”
丁老头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放开我,放开我……”那男子瘦弱,被踹了好几脚,竟还有力气在挣扎,神情里写满了疯狂,“你们根本不懂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要解开胎中之迷了……”
“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代代相传,为什么我们要父生子子生孙,为什么一脉之人总是代代相似,为何我们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与天地同寿,与万物同岁?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对我们动了手脚,只要让我破解了胎中之迷,我就能找到长生不死的方法……”
他狂热而又痴迷,对绣春刀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仿若根本感觉不到一样。
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沁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为他口中的长生激起半点兴趣,淡淡地道:“带下去吧。”
丁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块酸臭的破布,塞进男人的嘴里,将他直接押了下去。
赵沁拉着情绪阴郁的沈浮,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沈浮抬起眼,眼中尽是迷茫,“师姐,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连猎人都知道怀孕的母兽打不得,为何人不知道呢?为了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长生不老又有意义吗?”
“阿浮,你不必去想很多,你只需要知道是你发现了顺心如意的这个据点,是你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了仇,是你免得更多人遭受其害就行了。”
“至于长生……”
这是个敏感话题。
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倒在了追求长生的路上。
赵沁轻笑一声。
“纵观古今,越是求长生的人,越不得长生,你看那历史书上,有几个问道求仙的皇帝,活过了五十?远的不说,就说我皇祖父,天天吃丹药做梦都想长生,结果呢?四十出头就两脚一蹬让皇位落到了我父皇的头上,倒是我父皇,对长生没什么想法,一心只想弄死世家,反倒活到了六十七岁。”
说来讽刺。
“更何况,”她拉着沈浮的手,低声说道,“若阿浮陪在我身边,只活一年也甘愿,若阿浮离我而去,便是千载长生也不求。”
沈浮看她,她一本正经地朝前走着,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动人的话似的。
她忽然轻笑起来,有关于如意,有关于长生的那些阴郁,一下子就风吹云散。
“师姐。”
“嗯?”
“一年太短,长生太久,陪在师姐身边,五十载足以。”
“长生太久是什么意思?”
沈浮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故意说道:“这人嘛,都是会喜新厌旧了……”
赵沁横眼看过来。
沈浮从心地做出委屈脸:“若是师姐嫌弃我了怎么办?”
赵沁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该打。”
作者有话要说: 对象是没有对象的,
只有码码字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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