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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突然回娘家,打了大嫂子赵氏一个措手不及。
“小姑子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找你大哥有什么事吗?你看你也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你大哥不知道你要过来,已经下地去了。”
大嫂脸上没个笑意,嘴巴吧嗒吧嗒个不停。
时夏将篮子里的几个果子递给大嫂,说她就是听说她爹娘写信、寄东西回来,来看看的。
赵氏心里一咯噔:
小姑子在隔壁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哪个大嘴巴特地跟她说公婆寄东西回来的?小姑子应该……不知道婆婆给她的……绸缎……吧?
“大嫂,爹娘给拿什么回来了,京城的东西那肯定都好,叫我也开开眼呗?”
赵氏讪笑,说没什么,就寄了点吃食,几包糕点,待会走时,我给小姑子你拿一包。
赵氏心虚,就想分一包糕点给时夏好安心。
也是搪塞她。
时夏心眼子多少啊?
一听大嫂这话音就知道,她大嫂子是真想将她娘给她的东西私吞了吧……二嫂子既然也没说,那肯定就是两家一起将她东西昧下了。
想明白关节以后,时夏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就张口问大嫂要:
“大嫂你不用瞒我,我知道娘给我寄了缎子,东西呢,你拿给我吧,也省了我大哥再大老远跑一趟送去我们村?”
大嫂还想挣扎,死活不肯承认:
“什么缎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姑子你这态度对长嫂那可不对,等你大哥回来我可得好好说说!”
时夏冷哼一声,将谁谁谁去她们村里说的什么全给交代了出来。
“我婆婆也听着了,现在正等着我将东西拿回家呢,嫂子你要还不承认,咱们就去找人对峙,要是我误会你了,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跟你道歉,要是没误会你……那你就是贪墨小姑子的东西,叫人知道了,不仅你没脸,就是我哥还有孩子的脸面也都叫你丢光了。”
小姑子要找人对峙?
大嫂她不敢。
前几天念信的可是一大堆人在,出去找人对峙,那一准露馅。
时夏将话说的这般清楚,连威胁也上了,大嫂知道她瞒不下去了,由不得她不承认。
大嫂索性将话摊开:
“婆婆她是说要把那宫缎给小姑子你,那又怎样?这东西既然寄到我们家,婆婆又不在,那自然是由我们当儿媳的分配,小姑子你一个出了门的闺女,凭什么占娘家的便宜?”
这话摆明就是占着嫂子的身份耍赖。
时夏跟她讲道理,大嫂死活不听,就认她自己的道理,小姑子就是不能占娘家的便宜,婆婆不在,那匹绸缎就得由她们当嫂子的分配。
不单这样,她还朝二房孙氏的屋子喊:
“二弟妹,小姑子来了,你躲屋里干啥?”
孙氏原本躲在屋里装睡,想避一避小姑子叫大嫂去得罪人的,现在被赵氏叫喊,也只得出来,当好人拉架调和,但是对于东西的归属权,那肯定一样帮着大嫂的话说。
谁叫东西已经被她们瓜分了呢!
眼看两个嫂子蛇鼠一窝,昧下她东西不肯还,时夏气坏了。
要只是一包点心,几封红糖什么的,时夏少不得就忍下了,可这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皇上赏的东西,那多珍贵?
时夏坚决不能让。
两个嫂子又也不肯将东西退给她。
***
时夏多泼辣啊,直接自己上嫂子屋里去翻去了。
大嫂扯着她胳膊不叫她动,时夏一把甩开,打开衣柜,将衣服往地上扔,一点一点往下扒拉,果然在衣柜的最底下找到了。
只有裁开的半匹。
果然是被两个嫂子瓜分了,时夏眼眶都红了。
她抱着那半匹绸缎就跑,一下子溜去了她二嫂那屋,同样一通翻腾。
先前看时夏翻腾大嫂那边孙氏还悠哉地看笑话,现在轮到自己身上,看着屋子里跟进了贼似的,孙氏脸上渐渐涌起怒气来。
她一把抓住时夏胳膊,手上用力掐着。
时夏不顾被掐被捏的痛,疯了一般在屋里扫荡。
衣柜里,被子底下,碗橱上面,吊篮里……最后在枕头罩子里面找到了比大嫂那边还有小的缎子。
时夏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她二嫂给用了,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孙氏要夺,时夏嗖地一下躲开,抱着两块缎子撒腿就往外跑,头发都叫两个嫂子给薅掉几撮。
等两个嫂子追到大门外,就见时夏指着她脸上的伤口叫大家伙评理呢!
乡下地方就是这样,有一点儿动静,左邻右舍的都能听见,赶着上来瞧热闹。
时夏抱着两块绸缎,在大家跟前诉苦,说嫂子多坏,昧下她娘给她的东西,她亲自上门来要,嫂子非但不给还打她……
人家看赵氏跟孙氏两个眼神就不对了,一个个的仿佛跟正义使者似的,逮着两人开始一通数落。
这个说当人嫂子要有嫂子的样,出门的姑子那就是客,可不兴这么欺负人的。
那个说抢人东西可不对,眼皮子不能太浅,丢你家爹娘的脸。
……
把个赵氏跟孙氏给臊的,恶狠狠地瞪着小姑子,又不敢出声。
将两嫂子面皮全给揭了开来往地下踩,时夏在人群中那叫一个趾高气扬。
可回了婆家,刚进屋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后悔了,当初没在娘家跟她三嫂子处好关系,婚后她可算是知道婆媳关系了,那大概真是前世的仇家,有空没空就想搅合她日子。
偏她爹娘跟三哥去京城了,留下的娘家哥嫂屁用不顶,她多少还是受了委屈的。
要这样她还没这么难受,叫她心里过不去的是,她三嫂给她娘家那边据说分了两匹宫缎。
可她作为她娘的亲闺女,却只有一匹。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在她娘的心里肯定是没三嫂重了。
时夏心酸不已。
却也明白,人心都是相处出来的。
到底她出嫁了,不能经常陪在她娘身边,而她嫂子却在跟前照顾着,只怕她嫂子如今在她娘跟前比她讨喜多了,往后情分比她这个闺女肯定要越来越好的。
要是当初她能跟三嫂好好相处,哪怕两家相隔距离再远,那肯定还有情分牵系,她自己就不说了,她的孩子以后肯定能沾他舅舅的光。
而不是现在这样,心里空落落的,除了她娘给她点东西,余外只言片语都无。
时夏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就没出去。
外头她婆婆可还等着见一见、摸一摸皇上赏的缎子呢,见儿媳妇一直不出来,她干脆直接进门去,问时夏娘家那边怎么样?
亲家可是有什么交代?
时夏她婆婆一边问,眼睛一边在屋里四处瞥,找东西呢!
时夏擦了擦眼睛,对婆婆来意心知肚明,赶紧将缎子拿出来给婆婆看看,又说她娘很关心她,她两个兄嫂家里都没有,独她有。
极力表现她爹娘对她的重视。
时夏婆婆听了就很满意,频频点头。
儿媳妇爹娘重视好啊,她爹娘跟有出息的三房在一起住,她爹娘越重视她,她们家这门亲戚才越牢靠,将来她孙子也能借个助力。
时夏见婆婆摸着缎子不松手,忍着心疼,还是将从二嫂屋里搜出来的那一小半的缎子给了婆婆。
如今跟娘家大嫂二嫂那边算是彻底闹掰了,往后更是一点儿指靠都没有了,虽然道理上是大嫂跟二嫂理亏,她大哥跟二哥回来知道了肯定要数落嫂子几句。
可是男人嘛,她嫁人之后总算是了解了,只要女人哭上几句,说说家里的艰难,说也是为家里着想,他两哥哥肯定就顺着梯子往下爬,事情就揭过去不提了。
所以,她现在可不能再得罪婆婆。
得说,一物降一物,当初任性骄纵的小姑娘嫁了人之后也终于学会了妥协,学会了讨好,学会了家务,学会了曾经她爹娘教她怎么也教不会的道理……
这就是生活。
***
当时家这边为了一匹宫缎闹得好大一通笑话时候,锦欢娘家那边气氛要温馨的多。
盖因收到亲闺女的信,听到了女儿一达通的贴心慰问,魏三跟米氏心情那叫一个美。
还有魏旭也是,他姐夫给他从京城寄了不少书过来,说要是学得好,等明年就写信推荐他去县学读书。
魏旭一时豪情万丈。
再有,知道闺女又有身孕,亲娘米氏可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了。
虽然她跟她男人不在乎闺女有没有儿子,但是架不住时下就是谁家都要儿子传宗接代,女人得生了儿子在婆家才算站稳脚跟。
余下女婿升官……哦,也还行。
等晓得闺女成了诰命夫人,魏三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呦呦,我闺女就是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魏三夫妻两个在这边吹上了女儿。
锦欢她弟魏旭瞧着父母这样吹嘘他姐有些看不过眼,好歹说了句实诚话,说她姐能当上诰命夫人那是他姐夫给力。
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都是人家姐夫考的,厉害也是姐夫厉害。
他姐能当上诰命夫人算起来那就是命好。
功劳大半是姐夫的,不兴这么欺负人家啊!
魏三白了儿子一眼,说他闺女命好那就是顶顶厉害的啊!
命好,旺家,又旺夫!
要不时迁只怕坟头都长草了呢!
魏旭:“…………”
*
自家欢喜完了,魏三就拿着信去村口那棵大榕树下找人吹嘘起来:
“我闺女现在都会写诗作画了……谁吹牛了,你看……这不就是我闺女亲手给咱写的心……想看诗和画啊……这可不行,我闺女如今是官家官太太,她的字画可不能留落外头……珍贵着呢……”
“那是,我闺女顶顶厉害,如今都是诰命夫人了……六品的……比县太爷还要高呢!”
“你们都要生儿子,还总说我偏袒闺女没用,现在咱们比比看,你们那儿子可有我闺女出息?”
“我闺女能给我挣面子,你们儿子除了会跟你们争房子、争田地,跟她媳妇一条心气你们以外,还有什么好的?”
……
魏三这嘚瑟的欠揍模样,可把一周人都给呕死了。
米氏那边也裁了一块宫缎去娘家显摆去了。
说起来,米氏真的是享了一辈子的福,从前是她亲爹娘给她操心,哥嫂在家都得让着她,后来又有魏三。
这辈子,说起操的心,也就是盼着她闺女能生个儿子这事了。
要知道当初米氏自己都没在乎过有没有儿子,没想到在闺女身上揪心了许久,还不知道啥时候她闺女能叫她放心。
锦欢她姥姥乐得拍手笑,说这是报应。
“当初我在你这讨债闺女身上担心了多少,偏你不当回事,还嫌弃我烦,现在可算是知道个中滋味了吧——
该!”
米氏:“……”
她娘如今动不动就挖苦她……果然,她再不是她娘的贴心小棉袄了。
锦欢外婆翻了个白眼,说棉袄上了年纪,不缓和了,咋贴心?
米氏当胸中了一箭。
总的来说,不算被她娘怼的话,这趟回娘家还是十分美好的体验。
两个嫂子对她十分殷勤周到。
谁叫她嫂子也有闺女,且还没许人家呢,这缎子一出手,那顶大用了!
就看在这份上,哪怕曾经锦欢两个舅妈对米氏这个懒散的小姑子有再多意见,现在也没了。
锦欢会想给她娘送宫缎,用意也就在这儿了:
她娘在娘家那可真是享了很多福,她舅妈哪怕心里有些不满,那也是人之常情,大面上两个舅妈做的那真是没的挑。
锦欢投桃报李,正对了两个舅妈的心意,一时间各人欢喜。
只除了魏家老宅那边,可是现在谁又在乎呢?
*
老家收到信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彼时,京城里逞强好胜的天子在经历了天天大鱼大肉,宠幸臀.部丰满的美人,苦巴巴委屈了自己几个月后,他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他后宫里的一个美人终于,有,身孕,了。
大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不枉费他辛辛苦苦努力、卖力了那么久。
他真是……太难了!
要不是碍于帝王威严,天子他恨不能……哭出声来。
后宫美人把出身孕的第一时间,天子就把时迁给宣进宫了。
“时爱卿啊,今儿朕后宫里的一个美人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了……哦!”
天子摸着下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时迁:“……”所以,陛下这是特地宣他来炫耀一下的?
时迁眨了眨眼睛。
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说他的职责所在,既然陛下不太自信,有被鼓励的需要,那他自然该……好好地……为君分忧!
作者有话要说: 时迁对着天子缓缓竖起了他的大拇指:陛下,真男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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