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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等陆小凤。

一个失踪多日的陆小凤!

但陆小凤却并不如每个人的愿。

空气变得异常惊紧,但令这一切变化的人却无声无息。

一种杀气忽然蔓延开。

这是武林高手都能感受到的杀气。

足以令任何人震惊的杀气。

肃杀之气。

花满楼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这种杀气更非来自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杀气,并非仅仅是杀气,还有锋芒的剑气,冷萧高决,让人心中一寒,高处不胜寒!

这种杀气,却是孤冷奇傲的杀气,甚至能察觉出那人并没有拿剑,而他站在那里,已经傲立其中孤顶凌霄之上。

天下,除了叶孤城,又有谁有这种杀气?

唐丝雨忽然对着张阁老使了一个眼色。

他并没有说话。

即便他离着张阁老并不远,即便他可以用非常小的声音说出来。

他不会冒这样一个险。

更不会在这样一个听觉高手面前冒这样一个险。

门外又至少站着两位绝顶高手。

张阁老忽然笑了。

他人老迈,声音如老树立风,极有年龄感。

他道:“花公子,今日多有打扰,不如来日再会。告辞!”他说着,便与唐丝雨炎云火三人出门而去。

他虽是这样说着,但神情却依然戒备。

雷声已停,大雨倾盆而致。

他三人却全然不顾大雨,与几名随从消失在雨幕中。

陆小凤与叶孤城却依然未出现。

花满楼并没有阻拦。

任他们远走。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花满楼亦走出门去。

但他此刻却并不像那三人一样顺利。

他还在门内。

并非他不想走,而是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杀气夺人的人。

花满楼道:“原来是叶城主。”

叶孤城的发上已经沾染了雨水,但他的气势却锋利如剑,沉定如山。

如果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做西门吹雪的对手,除了叶孤城,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花满楼懂得,陆小凤亦懂得。

只有这样灵魂如剑的对手,才是天命的对手。

叶孤城道:“即便我们未见过,你依然可以认出我。”

花满楼道:“即便我们未见过,叶孤城却一直存在过。”

叶孤城既然存在过,花满楼如何可以认不出他?

叶孤城道:“的确。”

他低声道:“就像我未见过花满楼,却已经理解花满楼。”

他并不是个谦逊的人。

他只说他想说的话。

花满楼道:“你不该来。”

天底下本再没有叶孤城,但叶孤城却又一次出现了。

叶孤城道:“不,已经晚了。”

花满楼眉头一蹙,道:“是你救了西门吹雪的妻儿?”

叶孤城道:“花公子的智慧胜于传言。”

花满楼终于叹了口气。

从叶孤城救西门吹雪妻儿的那刻起,叶孤城便已经是叶孤城。

叶孤城没有死。

天下间无需所有人都知道,但有些人知道,便已经足够惊天动地。

绑架西门妻儿的人与顶天阁的人,又究竟是不是一路人?

花满楼道:“天下间都知道西门吹雪的弱点归于妻儿。但现在却已经再不是如此。”

叶孤城当然懂得。

他盯着花满楼,他剑眉星目,目光冷利,一双眼里仿佛有深潭万丈。

他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西门吹雪?”

花满楼却笑了,他道:“为何一定要分开?”

叶孤城的目光里若有星火冉冉。

他道:“我该走了。”

花满楼道:“我也该走了。”

叶孤城道:“你不该去。”

花满楼道:“有些人既然来了,就不该不见而走。”

叶孤城道:“既然走了,便应做从未来过。”

花满楼却道:“既然来了,怎么可以算做从未来过。”

叶孤城凝视一刻,道:“有时候太执着,便会后悔。”

花满楼道:“但若有疑问,便不如后悔。”

叶孤城终于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同陆小凤成为朋友。”

花满楼道:“为什么?”

叶孤城道:“因为你们太不同,又太相似。”

花满楼道:“就像你和西门吹雪?”

叶孤城很少笑,但他终于轻轻的笑了。

他并不是因为花满楼的话而笑,而是因为花满楼和陆小凤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不同。

花满楼道:“盼他日再见。”

叶孤城道:“同盼。”

他虽然说得比花满楼晚,离开的却比花满楼早。

他消失在雨幕里。

花满楼已经走入雨幕。

大雨倾盆。

雨点在花满楼的身上开出无数花朵。他的素衣淡衫像是又画上了一幅水墨丹青。

他却依然是个佳公子。

他掠出数丈,穿梭在雨幕里。

他来找一个人。

一个已经许久未见的人。

一个如隔三秋的人。

雨水本该混着树木花草与泥土的气味,但此时的雨,却激荡狂烈,如心中有万千的话,有无尽的宣泄。

雨如人心。

路却是那条路。

花满楼能感觉到陆小凤的存在。

那是一种久未割舍的默契,一种心灵相通的意念。更有一种暗藏其中的危险。

他与这种气息相近。

他们从未远离。

这样的大雨,街上已无人。

没有人会任自己淋在雨里。

也没有人忍心让这样一个人淋在雨里。

花满楼似乎已经忘记与他同行的,还有这瓢泼的雨。

陆小凤却已经无法阻隔这场心如狂雷的雨。

一把伞出现在花满楼身边。

一把伞是无法遮挡这样的大雨的。

但它却依然出现在花满楼身边,它穿过密集的雨帘,置在花满楼头顶。

哗啦啦。

如小溪流被阻隔,变成一道小瀑布。

他们忽然静止了。

心声已经超越了雨声。

心如狂雷。

他们如此之近,却隔着一道雨伞保护而形成的雨帘。

陆小凤道:“花兄。”

他仿佛已经哑忍了太久,心胸也仿若爆裂开。

他似乎除了这两个字,他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词。

花满楼竟没有说话。

他的耳朵里被雨声灌溉。被雷声震动。被风声溢满。

然而,这一切却无法掩盖熟悉的声音。

亦无法掩盖所有的真实。

他终于道:“想不到陆兄竟学会了司空摘星的手段,凭空摸出一把伞。”

陆小凤在来之前绝不会带伞。

此刻要买一把伞却实在不易。

陆小凤道:“想不到花兄这样的公子出门,却任自己淋在雨里。”

他们虽然是这样说笑着,但心口激荡,绝不会比这雨细半分,慢半分。

而他们的身手也绝不会慢一毫。

花满楼如同在雨里写了一张劲豪的书法,招不致命,却激荡。

陆小凤并没有躲开。

他出手,他便接招。

那把伞终于落在地上。

雨幕凌厉,雨中人却早已无雨。

花满楼道:“为什么?”

他从不是一个会问为什么的人。

陆小凤也绝不是一个会回答的人。

他们说了他们从不曾熟练的话。

陆小凤道:“没有为什么。”

他的手忽然一动,他已经跃起,手上却又回握了那把伞。

他将拿伞甩开,在空中落出一朵花。

花满楼的手已经疾驰而致。

陆小凤忽然贴近他,靠近他的手掌。

花满楼的手离他的心脏只有半分。

本要远远大于半分,但陆小凤太快,已经移近了只有半分。

花满楼的手猛然撤了回来。

他的脸上已经发白。

他已经不能动了。

他在撤手的瞬间,就知道他已经不能动了。

陆小凤在此刻已经点住了他的章门穴。

陆小凤终于道:“花兄,你终不忍心伤我。”

雨水顺着花满楼的脸滑下来,皆又混入雨水。

花满楼道:“原来我竟伤了你。”

他终于想到了些什么。

他的手在一月前并没有收回来,而是点住了他的心脏。

灵犀一指。

他用灵犀一指伤了灵犀一指的主人。

在那个他无尽痛楚的黑暗里。

在那个将他吞噬的折磨与无助里。

而那个人,却是他一生中最为亲近的朋友。

他原来已经伤过他。

陆小凤道:“你不该出门寻我。”

他轻轻的捡起那把伞,依旧撑在花满楼身前。全然不管他此刻已经被雨浇透,像是一个落汤鸡。

一个像落汤鸡一样的凤凰。

花满楼却问道:“你的伤,有无痊愈?”

他终于还是挂心于他。

他并不在意陆小凤点了他的穴道,却终究挂怀他曾与陆小凤的伤痛。

陆小凤道:“它很好。”

他忽然拿起花满楼的一只手,轻轻的靠近他的心脏。

纵然花满楼没有被他点中穴道,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的手再次放在他的心脏上。

一个稳健有力却如狂潮般的心脏。

花满楼的手有些凉。

陆小凤忽然丢了伞,一把抱起花满楼。

他将他抱在怀里。

比他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诚挚。

他却忽然又有了一丝心痛。

这个时候,他本不该心痛,也绝不该是心痛的时候。

他道:“你本不该来寻我。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

他本想用手拂去花满楼脸上的雨水。

但他发现他两只手抱着他,竟无法再腾出手去擦去那雨珠。

花满楼被雨淋湿,身上却散发着淡淡温热。

他此刻有了一丝僵硬。

他又想起了那日。

那个痛苦无望的黑暗。

那些刻骨撕心的痛楚。

他忽然道:“陆小凤。”

他的声音里除了疑惑亦有难以遮掩的痛心。

陆小凤道:“我总归要伤透你的心。”

他忽然跃起,怀抱着他,飞身消失在磅礴的雨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又到了每日捉虫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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