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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
只在一刻!
暗阁之中,却只有两人,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现世阎罗。
闫五更道:“皇帝是个不掩锋芒的人。”
皇帝的脸上还带着朱瑞的面具,他终于伸出手,将那一层面具揭下。
他道:“朕若没有锋芒,如何普照天下。”
他的眼中锋锐无限,威严无限。
闫五更道:“像。”
皇帝道:“像谁?”
闫五更硬声道:“朱棣。”
皇帝道:“朕不怪你不分礼数。”
闫五更道:“□□却会怪叔叔去抢侄儿的江山。”
皇帝脸色一冷。
他道:“三年前,叶孤城曾杀入朕的寝宫,朕已经不记得他如何举剑,却一直记得他说过一句话。”
闫五更道:“什么话。”
皇帝道:“成王败寇!”
闫五更道:“若今日朱瑞夺了你的江山,你又如何?”
皇帝道:“输赢未定。”
闫五更道:“老夫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大胆,竟会听从他的建议,迎险而上。”
皇帝道:“一个不敢冒险的人,如何能做得了天下最危险的事。”
闫五更道:“天下最危险的事是什么事?”
皇帝笑道:“做皇帝。”
闫五更道:“的确如此。无亲无友,孤家寡人。”
皇帝举眉,负手道:“无亲即是有亲,无友即是皆友,孤家寡人便是天下苍生皆与朕为家。”
闫五更笑了。
他道:“三年前,我曾医治过叶孤城,他与我相处数月,曾告知我一件事。”
皇帝一愣。
他问道:“什么事?”
闫五更道:“他逼宫那日,迫你拔剑,你却对他说了一句话。”
皇帝沉声,道:“朕练的是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
闫五更道:“没错。”
他却道:“但今日,你又为何以身当剑,出朝堂而入武林,舍百姓而忘生死。只争胜负之义,弃先祖而乱江湖。”
皇帝终于道:“先生何意?”
闫五更道:“朝廷便是江湖,而江湖却非是朝廷。”
皇帝道:“的确如此。”
闫五更道:“先帝错了,皇帝亦错了,顶天阁便是大错之错。”
他竟这样说皇帝。
他竟说他做了错事。竟说先帝更错。
皇帝道:“错与对,并不能更改最后的结果。”
闫五更道:“却会酿成更大的风波。”
他们皆不再说话。
皇帝道:“先生只想同朕说这些话?”
闫五更道:“我亦想回答皇帝的问题。”
皇帝道:“你已知道朕想问什么?”
闫五更紧眉,眼闭又睁,道:“建文帝已死。”
皇帝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话。
他最后道:“请先生告知建文帝所葬,朕只欲将文帝移入皇陵。”
闫五更痛声道:“建文帝曾言,他非皇家之心、之能、之力,只求生得安稳,死后宁静。”
皇帝怅然道:“他曾这样说?”
闫五更道:“文帝祥和,却亦道不再与朱家事,不入帝王门。靖难后,他已无心,更无怨。”
皇帝道:“无怨?”
闫五更道:“他从无怨恨。”
闫五更音一抖,才道:“只言歉疚朝中忠心之臣。”
皇帝闭上眼,不再说话。
闫五更道:“只盼江山稳定,人民和泰。”
皇帝终于道:“故而你亦遵守建文帝所言。”
闫五更道:“黄生万死而甘。”
皇帝心中激荡,情绪翻涌。
只听一声巨响,暗阁却忽然动了!
机关所动。
四角流星锤忽然闪出,重铁而降,急若狂风而动。又一声响,无数箭羽倾出,皆蓝光闪动,便是淬了剧毒!
生死一线!
*
十六地煞使已经站在陆花两人眼前。
老实和尚忽然站了起来。
他道:“和尚不喜欢打架,更不喜欢一群人打几个人。”
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要走。
他是一个善心的和尚,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但别人却不这样认为。
至少朱瑞并不这样认为。
他是陆小凤与花满楼的朋友。
至少是陆小凤的朋友。
这样的人,若让他走了,说不定会出更大的乱子。
掩日、追魂地煞使已经挡在他的面前。
老实和尚眉毛忽然紧了。
他道:“你们两个人要打和尚?”
他又道:“只有你们两个?”
陆小凤笑道:“老实和尚是嫌来的人少了,看不起和尚的武功。”
老实和尚道:“陆小凤真是个多嘴的人。”
陆小凤道:“那你如何想的?”
老实和尚实话实说:“或许他们真的瞧不上和尚的武功。”
花满楼笑道:“说不定,是田忌赛马。”
老实和尚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小凤会喜欢花满楼。
笑只是一瞬,杀亦只是一瞬!
招数已起!
花满楼却是个身有重伤的人。
他若不是受了天禽老人一掌,或许他会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他是最和善的人,却又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但今日,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杀招已现,皆已向他迫来!
六人将他围困在地煞六合阵中。
陆小凤却并不比他悠闲。
魔教地煞,皆形灭而邪生。
刀无刀,剑无剑,盾无盾,毒无毒。
魑魅魍魉。
陆小凤道:“原来众位的兵器皆无形。”
一把通天锤已经砸向他的头颅。
并不是一把通天锤,更是一把烈日剑,是一副破龙刺,是一把剜心匕首,是一弯紫金如意钩!
不是一样兵器,更不是几样兵器!
是无数兵器!
真如兵器,假如幻影!
砸向他的头,戳破他的心,刺透他的胸膛,割断他的手脚!
这样的兵器,没有人能躲得开,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恐怕现在陆小凤是一只真的凤凰,也飞不出这铺天盖地的刀剑,暗里无形的夺命阵!
陆小凤不是一只凤凰。
他是一个人!
人不会飞。
陆小凤也不会飞。
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已经看破所有的幻影,只看见刀锋剑刃,看到锤重刺尖,看到真凤凰恐怕也看不到的追魂如意扣!
花满楼忽然道:“三秋兰,六月雪!”
陆小凤的手动了。
陆小凤整个人忽然不见了!
他的手明明动了!
地煞八使皆停住了。
陆小凤的手一弹,击落了一道暗器。
一声脆响。
一枚乾坤如意珠!
珠子落在地上,忽然弹起一阵烟雾。
血红的雾!
所有的人都叫起来。
雾忽然蔓延开,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听一声惨叫,那声音竟是来自鹰眼老七!
仿佛被人挖了心、断了魂一样的惨叫!
没有人说话。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无比。
陆小凤知道,鹰眼老七已经死了。
只有死前,才能发出这样的惨叫。
但他现在已经无法关心这些,雾已经遮住了他的眼。
布料破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他的眉毛一下子跳了起来。
花满楼。
没有声音。
据说天下间最快的出招,只能听见兵刃刺破衣衫,却听不见血出。
陆小凤一动也不动。
他身边有八个敌人。
花满楼身边有六个人,将他困在六合阵中。
风动。
影动。
陆小凤忽然道:“白三叶,天门冬。”
弹指一响。
陆小凤跃了起来。
恐怕最凶猛的野兽也没有这样利的爪,这样狠的手。
那本来要穿破他的血肉。
就像鬼魅的手。
陆小凤没有被这只手抓到。
他非但没有被这只手捉到,还躲开了更毒的暗器,更狠的煞气。
但人却在雾里。
花满楼也在雾里。
血红的雾。
陆小凤忽然闻到一种血腥之气。
他的心跳的更快,更急。
风声而动!
衣袖拂动的声音!
流云飞袖!
花满楼看不见血红的雾。
雾里有毒!
他已经屏住了呼吸。
血已经从他肩上渗了出来。
一滴血忽然落在地上。
在这样危险的时刻,竟是如斯的寂静。
滴答声。
陆小凤的手忽然握住一把剑,那把剑是把极细的剑。
若那剑再短些,再小些,恐怕就是一根针。
他忽然好像喝醉了酒。
那把针一样的剑,跟着他动了起来。
用绣花针的人,是绣花大盗。
陆小凤用的剑,却忽然轻盈似一把绣花针!
一声急促的叫声!
一个人忽然倒在了地上!
那个绣花一样的剑,刺穿了他的手,他的腿。
快如闪电!
他已经不能动了。
花满楼的手点住了一盏灯。
灯里有火。
火带着光!
光仿佛活在花满楼手上。
血雾里忽然有了一点光!
陆小凤便知道花满楼在哪里。
陆小凤的心不再那样快。
他已经懂得花满楼的意思。
六合阵只余五人。
一个人已经受了伤。
灵犀一指的伤。
花满楼的灵犀一指!
花满楼道:“孔雀草,二月兰!”
陆小凤急窜而上,像是一只冲破天际的燕!
但他并没有窜上,他只是窜!
人还在雾里。
向他击来的麒麟啸已经变了方向!
弹指一绝!
麒麟啸打向雾气北门,气势之向。
一样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像是一只蝙蝠。
但陆小凤知道,那是一个人。
忽然一道爆炸之声!
火光忽然熄灭了!
血的味道更重了!
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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