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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太监文的读者都懂,这类男主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能够戳到不一样的爽点。当初殷子珮写这篇文的时候,也是爽到飞起,虐男主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但现如今她真正来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爽点。不过毕竟是自己用心塑造出来的角色,当初也是深受自己喜爱的“亲儿子”,如果不再和他多相处一下、走走剧情,殷子珮总觉得自己亏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给的设定是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然后就开始纠结痛苦,各种笨拙地示爱。为何自己就丝毫感受不到杨承安对她的喜欢,莫非是她魅力不够?这也太打击人了。
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人家问她姓名总不能不回答,殷子珮还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客服微笑答道:“我姓殷,名子珮,还请杨爷日后多多担待。”
杨爷这两个字从殷子珮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几分温柔缱绻。这声音顺着浓郁的酒香晃晃悠悠慢慢飘进杨承安的心里,就像一盆温热的水,不仅浇灭了他心中烧了良久的邪火,还让他浑身上下都熨帖得很。
一时不察,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丁点儿笑意:“子珮,倒是个好名字。”
心情舒爽了的杨爷难得豪气一回,扔出一个银裸子,“给我拿两坛桃花红。”未等对面回复,又一脸嫌弃将手里拎着的这两坛酒放在台上,“拿去擦桌子罢。”
殷子珮连连摆手,“您之前给的银钱买五坛桃花红都够了,怎么还能再收您银两,咱这又不是黑店。”
杨承安立刻横眉冷对:“怎么,小娘子看不起我这个阉人给的银两?”
殷子珮觉得对面这人就像个刺猬似的,不扎人的同时顺带扎一下自己他都难受。
虽然这个身体很年轻,但加起来自己毕竟比他多活了那么些年,殷子珮笑得无奈而又包容:“杨爷哪儿的话,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怎么这样不过日子。”
说罢,她牵过杨承安的手,温柔而又坚定地将那枚银裸子塞回他手里。
杨承安原本炸开的毛一下就被捋顺了,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四五岁时被娘亲抛弃的,那时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他记得家里似乎从来都没人会给他一个好脸色。因而被抛弃时他也显得异常平静,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默地看着灰蒙蒙的大地。
打那时起,他就过上了与狗抢食的乞儿生活。
大概七八岁吧,他看到一个温柔和善的女人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经过。那个小孩儿仅有不到四岁的样子,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想去抓杨承安面前放着的破碗。小孩儿的娘亲立刻握住儿子的手,从挎着的篮子里摸出来一个酥油饼递到自己孩子手中,温柔而又包容:“乖,二宝乖哈,吃这个,那个碗里没有东西。”
从头到尾那个女人都没有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目光,因为她根本都没有看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乞丐一眼。
杨承安那时就在想,原来别人的娘亲都是这样温柔的吗?如果,也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后来他入宫作了一个受尽冷眼的太监,便这段记忆彻底埋在心底——不,他不需要这些虚假无用的温柔,凭着自己一个人他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当对面的殷小娘子露出那个无奈而又包容的笑容时,杨承安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记忆却突然又鲜活了起来。
她的手,真软。
可是她不该握他的手。
入宫那么些年,杨承安手上或多或少沾了几条人命。他呼的一下将自己粗糙的手撤了回来,不想玷污了那双白净细嫩的柔荑。
殷子珮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她就那么招人烦吗?
杨承安接过殷子珮递过来的两坛酒,回宫的路上一脸魂不守舍。
不过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快就被杨喜子给打断了。
杨承安绷着一张脸,薄唇紧抿:“你在我屋外做什么?”
杨喜子长相讨喜,但一双滴溜溜乱转却又浑浊不堪的眼睛总是给人扑面而来的油腻感,他捏着自己比女人还要尖刻的嗓子说:“马上就要到师父的生辰了,我来问问我冰清玉洁的好师弟给他老人家准备了什么礼物。”说着,他还伸出一只手想去攀附杨承安的肩膀。
杨承安退后一步避开,强忍着恶心道:“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些寻常玩意儿,还是像往年一样各准备各的吧。”
杨喜子看着自己面前“啪”的一下被关上的房门,笑得仿佛是一条正在嘶嘶吐信的毒蛇。
我的好师弟啊,在这宫里你还真以为自己多干净呢?之前好言好语想与你亲密你不同意,呵,给脸不要脸,咱们且瞧着。
杨福泰毕竟是外监之首,就算是许多品级低的内监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外宫的小太监们更是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在他面前露个脸。
相处了那么些年,自己师父是个什么德行杨承安还能不知道?送礼啊,千万别送那些什么奇珍异宝,尤其是不好出手的玩意儿。杨福泰就爱硬通货,最俗气的黄白之物便最能讨他欢心。至于什么手抄佛经、形如“寿”字的天然奇石,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杨福泰很是不待见这些寓意美好的物件儿。
但直接送金银显得有些拿不出手,杨承安干脆抽了几个金条跑到金店融了去塑两个寿桃。
杨承安看着那几条金子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万般不舍。可没办法,杨福泰是他最大的靠山。杨承安平时吃穿用度都是宫里统一分发,基本上半个字儿都不会花。每年各种明面暗地的收入他都攒了起来,一半用来当棺材本,剩下一半都用来孝敬师父了。
即便是这样,向来节俭的杨公公还是存了不少钱。最起码在外监里找不出几个人是比他还要富有的,吃喝嫖赌大家或多或少都得沾一点儿,像是杨承安这种无欲无求混口饱饭吃就满足了的人不多见。
宫中规定,有了品级的太监可以在生辰当天申请休沐,其余的太监们则没有过生辰的资格,私下庆祝被逮到了那可是要罚俸的。
杨福泰作为八品的太监领班,可以正大光明过他的生辰。但他向来低调,不似其他有私人府邸的大太监们宴请宾客,他甚至连休沐都不会申请。
新来的小太监们以为这是杨领班做事谦逊,杨承安却知道这个守财奴是在心疼他的银子——宴请宾客还要花钱,反正就算杨领班少了宴请这一步,成山的贺礼还是会从宫里的各个角落巴巴儿给送过来。
杨福泰生辰唯二要做的事情就是收礼以及与徒弟们一起开个小灶。
这也是杨承安每年为数不多会和杨喜子心平气和坐在一个桌儿上吃饭的时候。甭管心里怎么想,最起码面上是和和乐乐的。
两个徒弟势同水火,杨福泰倒也不介意。平时只当不知道,尽量做到不偏不倚。为此杨承安一直很疑惑,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喜子拎出一坛汾水香放在桌上,“师父,知道您爱喝这家的酒。这不,我下午特意去给您买的。”
杨福泰乐呵呵照单全收:“还是你孝顺。”
杨喜子昂起脸来笑得甜人:“师父您说实话,喜欢喝这家的酒是不是看上人家卖酒的娘子了。”
杨福泰这人,一贪财二好色,姨太一房没娶,窑子里倒是有好几个老相好。
杨福泰摆摆手:“得了吧,那种良家小娘子怎么看得上咱这种人。更何况她爹就她一个闺女,赶明儿整个粮新酒肆都是她的,不比那些嫁妆微薄的女子,何苦和咱们搅和在一起。”
杨喜子一听这话就乐了:“呦,这家里的情况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对人家没心思呢。”
杨承安倒酒的动作一顿,细长的眉眼低垂,没有出声。
杨喜子没注意到他的停顿,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一个无权无势的酒家女罢了,师父要是喜欢,我帮您弄到手?”
杨福泰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你给我消停些,之前闹出人命还不长记性。下次再出事,师父也帮不了你了。”
杨喜子讪讪点了点头,又腆着脸凑过去嘿嘿笑:“只要师父喜欢,就算是搭上喜子这条贱命我也给您弄来。”
杨承安将酒壶不重不轻放在他面前,嗤笑一声:“杨喜子,你不要将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你那条贱命不值钱,换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不配。”
杨喜子眼神一暗,面上却还是浑不在意:“师弟说的是,姑娘家们都瞧不上咱们这缺了二两肉的人。我对那小娘子没有半分兴趣,倒是师弟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一亲芳泽?”
这话说得露骨,杨承安被他恶心得够呛,眼睛一眯,要不是顾忌着今天是师父的寿诞,手里的酒杯就要砸上去。
刚才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杨福泰这才慢悠悠出来打圆场:“行了喜子,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在外面怎么乱我不管,亲师弟你可还是要爱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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