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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斯塔克这个姓是有原因的,而且我也确实认识霍华德,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回苏联以后别把这事儿说出去?霍华德头上的黑锅已经够多了……”
林德尔跟在娜塔莎的身后,比起失去了动物的引导就显得有些两眼一抹黑的他,作为资深特工的娜塔莎反而对这种山地的情报侦察更有经验。
当然,他也可以在重力调整之后乘着风飞行,但这种地方出现在空中更容易被地空弹瞄准,从而暴露自己。
他看着娜塔莎走到河水边,挖出三个连续的水坑,依靠重力过滤系统来过滤水,最后从包裹里掏出小包装的消毒剂。林德尔没看明白上面的俄文专业词汇,但想来应该是用来处理水体当中的沉降金属和有毒物质。
“落叶剂已经把这附近都污染了,你还是这么喝吧。”
林德尔冲着溪水伸出一根手指,水流中分出一个圆形透明的水团,紧接着液体当中的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分层剥离,变得澄净。他随手把多余的那部分杂质又丢回溪水:“这样就净化得差不多了,这种落叶剂我记得会有遗传上的影响,行话叫做橙剂(agente),会影响下一代导致畸变,能不摄入的话还是别摄入的好。”
“agente。”
对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你们美国佬做出来的东西,啧。”
“总之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林德尔没有否认:“我的话,很难受到这种东西的影响,但毕竟你是人类,而且还……”
而且还是女性。这意味着对身体的摧残将更加残酷直白。
他对化学武器的了解不多,甚至直到很多年后林德尔才意识到,这种药剂的四氯代苯和二氧芑需要大概十四年以上的时间才能从人类的体内代谢干净,但就目前的知识来看,尽可能少接触还是好一些。
这点好意总算让对方的话变多了一些,沉默寡言的女特工看了他一眼:“这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也不会有后代。”
“总之还是健康一点比较好。”
林德尔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伸手一戳对方的脑门,紧接着一个透明的空气屏障包裹住了娜塔莎的头部周围:“嗯,这个原理就像是……你们苏联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加加林(yuri·alekseyevich·gagar)?”
“第一个进入外太空的人类。”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竟然也开始顺着林德尔的话头闲聊:“但最近最出名的不应该是阿姆斯特朗吗?人类终于触摸到了月亮,之类的。”
“而且如果你想要用这种内容来挑起话题的话,就应该知道加加林已经在去年发生空难去世了。”
年仅三十四岁,非常遗憾的年纪。
“啊,抱歉……我没怎么看最近的新闻,我向您道歉,女士。”
“没什么,我有时候也会记混几十年前和几年前的事情,新闻太多根本记不住,只知道苏联和美国都有着向太空进军的打算。”
林德尔暗自思考,这样一来霍华德估计能赚不少钱,毕竟他早在好久之前就在部署航天相关的规划了,还卖了一大笔东西给nasa。
全面冷战和局部热战每天都在升级,像是霍华德这样的工程师,本身就会在时代的裹挟之下变得脚不沾地,再加上神盾局本身的工作,恨不得把脑袋分成八块用。上一次电话联系的时候林德尔友情建议他去了解一下炼金术师的思维分块,据说是能把大脑掰扯成多核处理器来使用,霍华德反唇相讥说还不如多克隆几个他自己,一个人在斯塔克工业上班一个人就职神盾局,然后他自己就可以潜下心认真去钻研那些发明创造。
枯树叶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林德尔穿着靴子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最终彻底宣告放弃,用一个漂浮咒让自己浮在地表。娜塔莎倒是非常习惯现在的野战状态,整个人显得沉着而警觉,辨认着风向和周围山岳走向的方位。
“更深入的话,你的补给应该就要不够了。”
妖精青年看了看她身上的装备:“就算水源供应能由我来提供,再往前走的话,你身上携带的压缩饼干大概也不够支持半途返回。”
人是要吃东西的,就算把自己的生存需求压缩到最低限度——吃没什么味道,仅仅保持着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的单兵步战干粮——也得保持足够的食物摄入才能维持战斗状态。这里的生物环境极其恶劣,充斥着水污染和土壤污染,林德尔也不敢确保如果贸然捕获可食用植物的话,是否会让这些化学污染源在人体内逐层累加。
“你不是有长距离的移动手段吗?”
娜塔莎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深入污染区了,除了那面看上去有点碍事的盾以外没有携带任何特殊武装,周围也没有移动设备,没发现飞机空投的降落伞痕迹,那就是说你除了在地上飘以外。”
她看了一眼林德尔踩在树叶上的动作:“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脱离这片区域。”
“……但你就那么自信我能顺便再多带一个人吗?”
林德尔慢吞吞地问。
“不能吗?”
“……能。”
这就对了。
如果补给只需要考虑单程而不是往返,那么他们能够探索的纵深范围就大了一倍。娜塔莎边走边观察着林德尔,对方来历不明,对探员的那一套工作流程非常熟悉,有着神秘莫测的特殊法术,自称不是人类——并且还和霍华德·斯塔克有关联。
“你身上带着的那个。”
她示意林德尔手中巨大的盾牌:“是什么特殊装置吗?”
“啊,只能用一次的奇妙道具,你就当是灰姑娘神仙教母手里的仙女棒好了。”
林德尔举着这个造型古朴的巨盾说道。
娜塔莎:“……”
她真的很难往这个方向想象。
对方的性格让她难以把握,起码没办法从心理学的角度构建模型。娜塔莎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好几轮,得到的都是些穆棱两可的回应,林德尔和霍华德·斯塔克看上去完全不在一个年龄段,但是似乎已经有着很多年的特工经验,甚至不输给红房子里的一些同行,这让娜塔莎开始怀疑对方是否也经历过一系列的身体改造,以至于对自我认知都产生了问题。
美国佬干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只不过工作中不适合聊太深入的内容,他们不过是在任务当中偶然遇见的关系,作为立场可以说对立的特工,没必要涉及太过不堪的过去——干这行的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愿意提起来的往事。
“大概前面,需要小心。”
行至半途,林德尔突然开口。
娜塔莎用红外热敏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可见范围内没有什么生物反应。”
这里已经没办法长久地住人了,她一开始也只是打算来废弃的基地碰碰运气,说是要突破九头蛇的控制,想来这里也不至于有什么成气候的组织。南亚和当初的欧洲战场不同,没有相配套的重工业体系,就算是想要做什么研究或者试验,开展的代价也比在工业体系发达的地区要大得多。
“但是有魔力反应。”
林德尔皱起眉头,看到对方没理解,就多说了一些:“半年前,我听说在越南的一些农村里,有农民在干收集尸体的活计,运送一车会得些补贴家用的小钱。倘若是为了维护巷战之后的城市面貌,确实会召集一些这样的帮工来做些不上台面的‘清洁工作’,但是如果涉及范围如此广的话,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所以我扮成了当地农民的模样,混进了收集尸体的队伍。”
说到这里的时候,娜塔莎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很难想象长途跋涉这么久身上都没有一片灰尘的人到底是怎样才能完美融入明显南亚面孔的越南人行列当中,不过想来他有办法漂浮在落叶上的话,应该也有相应的神奇手段。
尸体不局限人种和来历,更不在乎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越南人,美国人,法国人和苏联人,哪一方在死去以后都得到了完全的平等待遇。林德尔藏在运送的货车上,意料之中,这些尸体没有被运送进填埋场所、墓园或是集中焚烧,而是被送进了火车集装箱内,不知道驶向何处。
“不对,你不是可以沿着铁轨进行追踪吗?”
娜塔莎意识到了这句话当中的漏洞:“按你的移动速度,想要追踪到对方的痕迹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所以才说有些蹊跷,那辆列车的始发地点有迹可循,但实际上却是行走在地脉上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欧洲地区魔眼收集列车的传说……算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
林德尔叹了口气,法师和探员之间的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别,他自己游走在二者之间,更能够清楚这种认知的差异:“总之,用物理的手段是没办法追踪到这些列车的,但是它们的目的地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推算,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美军的高层当中也混进了九头蛇,不然为什么能够参与进这样一场对国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的愚蠢战争——又或者军火商们为了卖货已经什么都敢做,干预政治决策到了这种程度。
“对了,说起来你和熊搏斗过吗?”
“什么?”
“我听说你们那个地方的人能枪杀地精,还可以打死熊。”
林德尔描述得绘声绘色:“就那种,乌拉一下,然后就可以徒手殴打野生动物。”
娜塔莎:“……”
她迟疑了一秒,“我感觉应该也不是不行。”
“所以美国人都爱把可乐当水喝?”
“那样,会肾衰竭的吧,我猜,不过反正我又不太需要摄入这些。”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番刻板印象,林德尔在附近反复逡巡探查了一圈儿,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在一片空地之前站定。娜塔莎跟在身后,表情疑惑:“前面有埋伏吗?至少在我的眼里……那就是一片空地而已。”
“大概吧,在你的眼里可能是那样的画面。”
伴随着说话声,林德尔的耳朵从两鬓垂下的头发里伸出来,逐渐变得尖细狭长,脖子上的透明细鳞逐渐覆盖住喉管、脑干位置等几处要害,金色的眼睛仿佛是凝固的火焰。
“不过我不建议你再往前走了。”
就好像每说一句话,那些覆盖在这个人身上的人性和温和的表层就在逐渐剥离,明明刚刚还是如此温和善谈的一个人,却在短时间之内就换了一副面貌。林德尔的眼角也开始覆盖上细鳞,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娜塔莎:“前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你们人类而言,是货真价实的地狱。”
——强烈的,非人感。
名为林德尔·斯塔克的生物,剥去人类拟态之后的样子。不得不说对方模仿人类堪称惟妙惟肖,包括长距离跋涉的喘息,聊天时候不经意的小动作,说话的时候因为吞咽口水而滚动的喉结,在遇到需要思考的问题时,仿佛是下意识抚摸额头之类的举措……当这一切全部都消失以后,就好像潮水褪去,终于露出了水面之下的礁石。
娜塔莎只犹豫了一瞬间就跟了上来:“不管那是什么,我得把情报带回去——这就是我的工作。”
她握住对方伸出的手,长而锋利的指甲搭在她的手腕上,那只手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感受不到脉搏。下一秒,明明只是向前踏了一步,面前的世界就陡转了起来,仿佛是一脚踩进了异空间。
只是眨着眼睛看了几眼,还没有分辨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娜塔莎就觉得自己的眼眶刺痛,紧接着温热的血流顺着眼睑流淌下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覆盖在眼睛上,林德尔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别看得太细致,这里的信息量只要单纯‘注视’着,对于人类而言就已经是有些难以承受的内容了。”
仿佛是手指指腹擦过眼皮的手感,再度睁眼的时候,她的视线就像是八百度近视不戴眼镜一般模糊了起来。白磷弹从层云遍布的天空当中散落而下,就像是集束在一起的流星,或者在白天看起来都显得过于明亮的烟花。流动的火焰从空中失坠,落在游荡的人们身上,白磷弹燃着的火焰无法熄灭,因而造成的尖锐惨叫声简直能够穿透耳膜。
干涸的土地上没有一滴水。
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的人们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发出动物一般的呦呦哀鸣,紧接着轰炸像是骤雨一样接踵而来,被困在这片空间里的人们正在翻来覆去地死去,重蹈自己或他人濒死之前的覆辙,将自己的恐惧和别人的恐惧交叠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循回往复。
这种恐惧造成的情绪共振,让林德尔甚至原地干呕了好几下。
“斯塔克?”
娜塔莎拉着他的一条手臂:“你没事吧?”
“——叫我林德尔,不然的话总感觉你是在称呼霍华德。”
林德尔艰难地扶着膝盖站起来:“这种,算是精神冲击一样的东西,对我这类遍比较敏感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个麻烦东西……要是查尔斯在这里大概会当场昏迷吧。”
白磷弹爆炸之后,粉尘将会被吸入体内继续燃烧,直到耗尽周围所有的氧气为止。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类撕开自己的皮囊,剜出的血肉在遇到了外界的空气之后再度开始了下一轮的燃烧,除此之外,这片土地上还弥散着化学药剂刺鼻的气息。
不远处,被凝固汽油弹附着在身上的矮小身躯踉跄着跑过,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小小的身躯已经被烧灼得看不清楚性别。
“这是什么地方?”
娜塔莎扣上防毒面具,林德尔伸出手在天空当中撑起一小片魔力屏障,勉强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气。
“固有结界(realityarble),构造而成的异空间,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一个新生世界的卵。”
林德尔擦了擦鼻子,就算不需要真的呼吸,这里的刺鼻空气也让他不好受:“这些人已经死过一次了,只是被固定在了生和死的界限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自己或者别人濒死的场景,大概是想要以此扰乱地脉,形成恐惧裹挟着的魔力场。因为这里是一片人造世界的雏形,所以原本应该待在这个相位上的空间就被替换掉了……形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说到最后,林德尔自己都有些不太确信,这种过于学术的问题大概得去咨询卡西利亚斯或者古一法师,但起码他自己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论九头蛇关了一堆灵魂在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破坏掉起码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固有结界,以搭建而成的世界之卵,入侵现存大世界的现象。这样的技术林德尔在这几十年里也见到过那么一两次,但——这是手法最歹毒的一次。
“那么怎么办,你要破坏掉这里吗?”
娜塔莎抬头看向天空,他们的头顶是层层叠叠的暗云,这甚至有可能是恐惧的具象化,毕竟在燃烧弹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却没有听见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这只是高效率的恐惧发声器,连风与天空都是虚构的。
“是‘替换掉这里’,用全新的什么东西。”
林德尔说道,他拿出了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盾。
作者有话要说: 六几年人类都已经登月了,这么多年还在地球上固用,真是太菜了!
通用附注:
橙剂,橙色战剂,导致了越南很多新生儿的畸形。有兴趣可以在网上搜一下,是非常残忍的一种落叶剂。
现实世界可没有九头蛇背黑锅,真不是东西。,,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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