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闺女丹道奇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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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巷，原先不叫海棠巷。巷口这些棵落英缤纷、乱红如雨的海棠，也是近几百年才有种上的。

不过，过去巷道的石板路倒也溢满了红，全是各种畜类开膛破肚后没来得及清理的血水——卖肉的屠夫们也懒，就顺溜给此地取了个很慎人的名，叫开膛巷。

等到后来，城里渐渐有仙人进驻，嫌开膛巷太过晦气不雅，才取其谐音，唤作海棠巷。

虽说这雅致的名字已经改了有两千多年，但这开膛巷的烟火市井气，却苟延残喘到了至今。

原因无他。

青州城分内外城，外城多时无有灵根的百姓，内城多居修士。

而拐出这条海棠巷，外面就是青州城外城的市集了。

和所有人间热闹的市集一样，这条主道上，商铺连着商铺，地摊挤着地摊，万方杂处，卖什么的都有，有卖混沌汤圆的，有撂地说书的，有算卦相面的，有挑方卖药的，当然也有坑蒙拐骗的……

仙人们忙着在长生大道上赶路，逛街多是俗世凡人。

此时，逛街的男女老少，皆尽停下交谈，止步不前。他们的目光，皆尽望向街道角落的糕点铺子。

那铺子前，站着一个丰神俊貌的青年，正接过油纸包好的糕点，向老板点头道谢。

更引人注目的是，俊秀青年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人身量九尺有余，高挑却不魁梧，形容其姿态，只能说是窈窕。

面皮瓷白，眉峰如剑，可绑了一条尺素遮住双眼，竟是目盲之人。

俊秀青年无论掏钱，还是接过糕点，全程单单用了右手，左手袖袍垂落，跟目盲男子的袖子若有似无地连着——这两人竟然牵着手。

众人看得咋舌，再联系目盲男人迟钝的动作反应，推测出此人虽长得高人一等，却是个傻楞。

可惜，真是可惜。

乔洛没觉得可惜，他现在是紧张又尴尬……

今天有要事代办，必须出门，可仿佛打了过量生长激素的加大号楚胤，这几日来，非缠着他不可。

但凡楚胤与他有一步之隔，就铁定发飙。

至于发飙的后果，是杀人放火，还是攻城略地，乔洛就猜不准，也不敢猜了。

他万般无奈，只得带着楚胤一起出门。

离家前，乔洛还特地把楚胤白花花的长发剪了，俩墨黑眼珠子遮了，本以为如此一来，楚胤就能平平无奇古天乐了，却没想到反倒更加特立独行，万众瞩目。

乔洛被人群打量得头脑发蒙，哪怕天天给自己洗脑，说这里只是二次元，不是真的。还是忍不住会紧张晕眩。

就算这只是全息游戏，那也做得太逼真了吧。

他心里疯狂不信，身体五感却已经被迫相信了。

楚胤鼻尖微动，嗅了嗅糯米裹皮、红豆掐馅的如意糕，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他拿点心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会儿，转而将如意糕递到乔洛嘴边。

乔洛凝视那块沾了楚胤口水的糕点：……

小生何德何能？竟然能让x点文男主把到嘴的食物让出来。

市集车马杂沓，重重树荫下，黑发黑袍的青年，就着高大男人的手，吃了一口如意糕。

“你吃，你自己吃。”乔洛推开楚胤的手。

楚胤好像投喂上瘾了，对他的话置若未闻，又将软糯点心递过来。

他低下头，神情一心一德，明明被蒙住眼睛，乔洛却有种他正看着自己的错觉。

身处闹市，他却漠然置之，好像万事万物不过虚焦的布景，他的世界只有身边这人似的。

像一只……刚被主人捡到的大狗狗。

乔洛赶紧掐死他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心软地张嘴，伸头咬了口如意糕……再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

乔洛怒了：“楚胤，你够了!”

楚胤这才讪讪将收回手，又用指腹去帮乔洛擦嘴，没找准位置，差点戳进乔洛的鼻孔里。

来往行人被这温馨的画面感染，默默叹息，好一个兄弟情深，哎，好人多磨难，可惜了。

“如意糕。味道不错吧？这可是咱们青州城特产。”

身后有人搭讪。

乔洛回头看去，见来人是个头戴鱼尾冠、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

道袍男子向乔洛微施一礼，道：“在下乃青州城龙虎山客卿，许山。”

乔洛直不愣登，说了句：“你好。”然后，跟来人干瞪眼。

自报家门的道袍男子许山，再拱手，笑说：“在下炼气期修士，见二位气度不凡，想来绝非凡人，于是上前问候一句，如有冒犯之处，请兄台不要见怪。”

乔洛深吸一口气，也应付地自我介绍一番，伸手让向楚胤，说：“这是舍弟，先天有疾，不便与许兄交流，还请见谅。”

先天有疾的楚胤，也不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扔掉如意糕，加重牵手的力道，将乔洛往自己这边一带。

乔洛生怕楚胤在闹市区抽风，也不敢反抗，猛地被楚胤拉进怀里。

乔洛：……这么多天，他都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很羞耻有木有？！

许山一看便是个自来熟，全然不介意地笑道：“你们兄弟二人关系真好。在下贸然打扰，实在是唐突了。”

乔洛：“……”　那你还不快滚蛋？

乔洛好不容易从楚胤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做口型说：他这里有疾。

许山连忙点头说，也做口型说：我懂。我懂。

许山似乎有意与乔洛结交，一路陪二人在街市逛下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主要是许山在说，山南海北的奇人异事、坊间传闻，许山口若悬河，说的头头是道。

前面的街市口，行人围聚在一处，道路阻塞，人头攒动。

乔洛许久没见着如此多生人，下意识紧张，牵着楚胤的手不自觉使劲一握。

楚胤大概以为乔洛在跟他玩游戏，也用力回握。

这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乔洛心里倒是放松了些。

前方大概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许山拨开替乔洛拨开人群。

三人便看见是一个锦袍玉冠的贵公子，身后跟着五六个穿打短的护卫家奴，正在跟一个蹲在地上的红衣小姑娘对峙。

红衣小姑娘伶牙俐齿，声如银铃叮当：“你们想干什么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强抢，民女不成？以物易物，都说了不要钱。”

贵公子身边的家奴，恶声道：“小丫头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公子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还不快三叩九拜，谢我家公子的恩赏。”

红衣小姑娘看样子未满十岁，被一群成年人团团围住，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嘴上却不示弱：“谢，谢个屁啊。这么大个牌子，就摆在旁边，你们是不识字吗？”

众人纷纷将视线挪向，小姑娘身边那块的糙木板。

木板上用毛笔书了几个七拐八歪的大字：以玉棺换美女，卖身葬鸟。

众人忍俊，当着这贵公子的面，不敢笑出声。

卖身葬……鸟？

木板上方确实摆着一只乌鸡大小、漆黑如焦炭的鸟尸。

乔洛摸了摸下巴。没错，是她了。

这位红衣小姑娘，就是楚胤未来的二老婆。

丹道圣手，谢无蕴。